菱城有两处庙会地点, 一处逢二成会，另一处逢七成会，临近年关庙会格外热闹, 入口附近就已经有络绎不绝的游人了。

    庙会里头是入驻摊贩早就占好的摊位, 听头一天晚上就来了，姚尔玉他们不好也不敢进去抢人家生意, 所幸此时城管管理没那么严格，出口附近有摊贩卖些零碎东西, 路对面就站着一位卖糖葫芦的老大爷。

    姚尔玉曾经来逛是走马观花的买家, 看上什么掏钱就好了, 今天成了卖家总觉得周围有好多目光在量他们, 浑身不自在。

    和靳则对视一眼，他也有些涩然, 平时被家里娇养的太好，现在么，才知道出外讨生活的艰难, 毕竟是从别人兜里掏钱呐。

    “哟，你们俩孩儿干嘛呢？”

    “啧朋友勤工俭学啊？”

    明明人家老大娘没有恶意, 姚尔玉和靳则还是有点脸红, 不断的在心里头加油气, 摆好草把子将冰糖葫芦分门别类的插好。

    叫卖……是不敢叫卖的。

    对面老大爷一声接一声的冰糖葫芦喊的浑厚悠长, 他们哪儿会？

    姚尔玉眼珠一转：“则则, 你要是敢吆喝, 我喊你哥哥。”

    靳则轻咳, 指指糖葫芦：“我们不该相信它们的美貌吗？”

    这是出门前姚尔玉的大话。

    可现在他们俩还没敢抬眼皮看路人，仿佛不抬头自己就不存在了似的。

    俩人都觉得这样不行，靳则觑一眼附近的人, 多数不想吃冰糖葫芦的只是扫一眼就走了，他们俩得抬头：“尔尔，听我口令，一、二、三、抬头！”

    姚尔玉下意识跟着做了，正眼看人后，唔，整个世界都宽阔了。

    对视之后，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互相鼓励的勇气，然后尽量坦然的面对路人，与人对视，微笑。

    有个七八岁的女孩拉着妈妈的手停下了，目光直勾勾的看这鲜红透亮的冰糖葫芦。

    “妹妹要吃冰糖葫芦吗？”

    “朋友要吃冰糖葫芦吗？”

    两人异口同声，巨大的进步！

    女孩妈妈看清是一对少男少女做生意，不由莞尔，善意的问：“怎么卖？”

    姚尔玉飞快地介绍：“普通的是五毛，夹心一块，草莓一块五。”

    女孩目标明确：“妈妈，我要吃草莓！”

    女孩妈妈想了想：“一串草莓一串豆沙夹心，两块成吗？”

    夹心一串六个，草莓却只有三个，虽然草莓样式新颖漂亮，但还是贵了点。

    姚尔玉思索片刻，想起姥姥带她和人砍价时店家故作的为难，犹豫地：“您是第一位客人，好吧！”

    女孩妈妈痛快付钱，姚尔玉接过两块钱的时候勉强没有颤抖，等人走后，对上靳则笑眼，忍不住抬手与他击掌。

    初战告捷！

    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接下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看见有意向的客人就轮流问要不要买，姚尔玉后知后觉让靳则拿掉围巾，这么一养眼帅哥卖糖葫芦不得多看两眼吗？

    靳则不傻：“你围巾也拿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嘛。”

    不得不，俩人的组合确实新鲜，加上糖葫芦做的整洁漂亮价格也公道，更何况许多家长都怕庙会里面卖太贵，干脆在外面给孩子买了得了。

    靳则扶着草把子，姚尔玉负责从泡沫箱里拿蘸好的糖葫芦，熟练了两人配合默契。

    客人要求千奇百怪，有砍价有问怎么做的有问他们哪个学校，就连在家演练过的大钞客人也遇到了，幸亏他们准备零钱充分又收了不少，姚尔玉和靳则仔细分辨过真假才敢收。

    中午十一点不到，糖葫芦已经卖掉一多半，预备最少的草莓糖葫芦意外的畅销。

    靳则挺奇怪的，摸着良心，并不是特别的好吃。

    姚尔玉神秘兮兮的扬起下巴：“你知道哪些人的钱好挣吗？”

    “老人，孩儿，还有什么？”

    “男朋友咯。”

    姚尔玉准备了二十串草莓，百分之八十是被情侣买走的，其中情形大同异，要么是女友被吸引讨她欢心，要么是男友充大度。

    靳则愣了下：“有道理。”

    临近中午，来逛庙会的反而越来越多，姚尔玉和靳则赶在十二点半之前顺利卖光预备的二百串糖葫芦，饿的肚子咕咕叫，却无心买吃的，一路蹬自行车回家接近一点钟。

    两家老人见到他们总算把心落回肚子里，苏奶奶准备了臊子面，喷香爽口，一人一碗端，俩人尽量不那么的狼吞虎咽，还是让老太太心疼的不行。

    “哎哟，下午还去吗？要不别去了吧？有人欺负你们没？”

    姚尔玉吃饭腾不出嘴巴，只好摇头，最后给俩字：“要去！”

    姚松霖提着一只热烧鸡回来，笑嘻嘻道：“妈，这俩人现在掉钱眼里了，没事儿，让他们玩吧，人表现可好了。”

    他跟着看了半上午乐子呢，倒放心让他们去闯。

    靳奶奶自然也不会阻拦。

    草草吃过午饭，钱也没点，鼓鼓囊囊装了一包，只拿出买原料的钱，草莓没有了。

    姚松霖指指后备箱：“我买了一箱，加个油钱卖给你们，怎么样？”

    姚尔玉警惕的问：“油钱多少？”

    “十块。”

    “我先看看草莓。”

    “姚老板，请。”

    姚尔玉算了算，去菜市场一来一回会浪费四十分钟左右，多个人能尽快串好再蘸好去庙会，拿钱买时间，划算。

    靳则也点头。

    昨天准备期间他们穿好了三百多串备用，眼下只需要分工合作，一个串草莓一个蘸糖葫芦就能尽快解决，对了，还可以租短工。

    “姥姥，靳奶奶，你们想挣点外快不？”

    给俩老太太逗乐了，选了时工，五折，每人一时五块。

    就这么紧赶慢赶，两人赶在三点前备好一百五十串的冰糖葫芦到达庙会，原来的地点已经有人了，他们只能站到离入口更远，人员更分散的地方。

    好在冰糖葫芦漂亮，赶在人流高峰期不怎么费力就卖掉了一半，但是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对面老大爷那儿就生产出了竞品，一模一样的草莓人儿。

    没办法，这种花样都是看一眼就能学会，不过他们也和老大爷学会将草把子绑在自行车把上，省得一直扶着手累。

    五点钟，天就开始黑了，庙会还热闹着，但进出的人流已经没那么多了，姚尔玉跺跺脚，温度开始下降，晚上的风像刀子一样，他们俩得围上围巾了。

    入口也有卖东西的摊走了，姚尔玉和靳则往中间凑了凑，又卖掉四五串，坚持到六点钟，还剩下十串。

    “走，道回府！”

    靳则却未将草把子上的糖葫芦收起来，他们回家路上路过一区家属院，门口有卖吃的摊子围着数个孩子，看到糖葫芦果然要买，如此剩下五串。

    回家走到林家门口正碰上台球的散场，给五串包圆。

    第一天圆满！

    两人数钱数到凌乱，姚尔玉粗略算了算，至少赚了二百出头，但是原材料还有剩呢！

    靳则忍不住激动：“二十九会加一次庙会，所以年前我们还能赶上两个庙会，剩余四天去蹲公园按二百来算的话，我们能有八百块钱？”

    “对！”

    八百块啊，得是寻常职工两三个月的工资呢，够他们好好玩几天了！

    姚尔玉和靳则熬夜串糖葫芦、给山楂去核，又进了一些原材料，没庙会的日子他们可以少准备一些，但也是起早贪黑，忙不过来的时候就雇爱心钟点工，手指头上不可避免的被竹签戳伤，用医用胶带缠一圈，继续干活。

    两人宛如上了发条的钟摆，不知疲惫的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