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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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想要个弟弟, 我和铮哥, 会把这个孩子, 当弟弟又当儿子的照顾下去的。”

    柳氏呜呜的哭了,抬头看卢斯:“栓柱……我、我知道你不是栓柱。”

    “!”这些大惊的就是卢斯了, 但是想想,这事情其实是理所应当,别管柳氏怎么样,他可是个心思顶顶细腻的人,原主毕竟是她一手拉扯起来的, 即便家变加上大病,人有所改变,但卢斯的改变也太大了。

    “我就想声谢谢, 不管你是谁, 从哪来。谢谢!谢谢!”谢谢你, 你给了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看来,当年柳氏那么怕他,也是因为看出来了他不是原主吧?

    “娘,我不是谁, 我就是你儿子。”

    柳氏擦着泪, 笑了一下:“嗯!”

    两人出了灶间,就看老头撒丫子从屋门口奔过来了,看见柳氏脸上还带着泪痕,老头更是惊慌, 扎着手围着柳氏转圈:“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可是不舒服了?”

    老头是真把这个年轻了他几十岁的媳妇放在心尖尖上的,最早娶了柳氏可能多少心思不纯,但现在这海棠与梨花的老少配,却是真情实感。

    “师父,恭喜师父,要当爹了。”

    “哎呀!原来是我要当爹了,那……”老头最快,完了才品过来不对味,“我要当爹了?!你、你有了?!”

    脸上泪痕未干的柳氏面色含羞,可嘴角上翘已经带着笑意了:“嗯……”

    “哎哟!哎呦哎哟!”老头大叫着手舞足蹈起来,“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娘,这段日子你就别操持家务了,我请个婆子回来吧。”柳氏也蹭了个高龄产妇的边了,老头年纪又大X子的质量也不是太好,还是好好养养。

    “对对对!栓柱的是正理!”

    “这可不行,不行,哪里还需要请个婆子?”柳氏慌了,赶紧摆手。

    “娘,你现在有身孕了,这一大家子的吃喝可是不的负担。尤其还有个正磨人的高兴,这可是如何照顾得来?师父,我娘这几天还担心着日后我们兄弟三个的事儿呢,等铮哥回来,咱们商量商量,把户籍变一变。”

    老头脸一拉,刚想质问“变什么变!”就把话咽回去了。老头是通透人,以为这辈子没后,现在有了,高兴是归高兴,但还没高兴坏了脑子。他从怀里掏出肉干,嚼了嚼:“嗯,这是是得办。不如把院子卖了,再分开置产。”

    “哎?师父!”这就有点过了,卢斯一惊,还以为老头的是气话。

    老头把手一摆:“这话我是深思熟虑的,这孩子……我还是能撑到他十五六的。你们跟他年岁差太大,且日后你们还要从两个丫头那里过继子女,就怕这子把你们当爹。爹和兄弟能一样吗?该分开,分开不是为了远,是为了日后的近。”

    卢斯当了几年捕快就看多了人世间的美丑,更何况老头?两家人的恩怨情仇其实还是少得,更多的是一家子人关起门来的龃龉。到底,也不过是人寰寡而患不均,尤其是自以为的不均。干脆,一开始就断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反而一家子的感情能维系住。

    柳氏更惊:“这、这……我……”

    “别乱想,不是因为你。”老头拉过柳氏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孩子大了,本来就该分出去过的,理所应当。”

    这事就这么让老头定下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吃饭吧。”

    “哎。”卢斯应了一声,又道,“娘,高兴还是放在你那,我明天一早就得去桃林村。”

    柳氏立刻道:“快去吃了休息吧。不要太累。”

    两边完,卢斯回房吃了饭,立刻把大柜开,这大柜看着是衣柜,实际上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老头之前那口大箱子里头的十八般兵器。这些兵器现在都是锋刃雪亮的,乃是卢斯和冯铮勤快保养的结果。

    虽然都没怎么用过,但看着这些兵刃,卢斯还是有点留念的。他摸了摸枪尖,叹了一声。转身把炕上放着的炕箱子腾出来了一个,将兵刃连同兵刃架子一个一个的朝柜子里放。

    “栓柱啊。”老头推门就进,结果就看见卢斯他们房里乱糟糟的,炕上摊了一堆东西,卢斯正在把兵刃朝里头塞。

    “这还得有些时日呢,怎么这么早就准备着搬家了?”

    “不搬家也得给师父啊。”

    “去!”老头很久没用核桃砸卢斯了,这回他也不掏肉干了,直接就是一核桃,卢斯闪避不及,正中脑门,“兔崽子,还不捡了为师的核桃过来!”

    “……”卢斯揉着脑门,可怜兮兮的捡了核桃,恭敬递给老头,“师父。”

    “嗯。”老头接过来,哼了一声。

    卢斯赶紧狗腿的把炕上的东西随便抓起来朝里扔,给老头空出来一块能坐的地方。

    老头还算满意的点头坐下:“其实我过来也是跟你这件事的,我这身本事已经都教给了你跟冯铮,你们俩都是好样的,非但没让我多费一点的心思,还让我宽心不少。把传承交给你们,我放心,就算是今天就闭眼了,我也毫无遗憾了。但是你娘肚子里那个……是男是女且不,到底是蠢是傻,是忠是奸,到我死的时候大概也不能确定吧。”

    卢斯看老头叹气,转身倒了杯热水给老头。

    老头笑眯眯的接过喝了:“更何况啊,我没那个心力再好好教养一个徒弟了,我宁愿多活几年。所以啊,就算那是个带把儿的,这本事我最多也只教他一些皮毛。其余的,也不要给他了。算是我这个做爹的一点私心,就让他做个普通的捕快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吧。”

    老头完就走了,卢斯看了看已经让他弄得一团乱的房子,挠挠头发,继续将兵刃朝箱子里放,反正总得收拾的,迟不如早。

    结果这一收拾,最后就变成一发不可收拾了……

    卢斯是在被他自己折腾成狗窝的炕上睡的,第二天起来看着自己昨天的成果,卢斯做了个鬼脸,拍拍屁股,爬起来滚蛋了。

    桃林村的位置不错,地势平坦,有一条河,几乎没有山,村子里的土地多为水田,百姓生活在惠峻周边的几个村子里,都是排得比较靠前的。卢斯进了村子就直奔这里最大的宅院而去,虽然他不确定那不是孙家,反正总归从这里开始找人是没错的。

    敲开门,里头出来了个老仆,见卢斯一身皂吏的扮,老仆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位差爷还请到脚房稍候,我这就去叫我们家老爷。”

    “老丈,先别着急,我来这是来找桃林村孙家的。”

    “我们主家便是姓孙,不过桃林村里也有几家姓孙的却不知道您要找的到底是哪家了。”

    “你家的大公子可是失踪了?”

    “对对对!我们家大公子可是都失踪了快一个月了!生病不见人是不见……呸呸呸!就是找不着人!”老仆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看起来是心慌得很。

    “成,老丈去通报您的主家吧。”这位老仆该是知道些什么,但在他主家的大门口问他主家的内情?能才怪了。

    老仆赶紧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不多时候,就有个老员外跑了在仆人的搀扶下跑了出来:“可是知府衙门的差官?还请差官给我们这些草民做主啊。”

    老员外长得也挺好,虽然有些年纪了,可还是白白净净的:“孙老员外切莫太过伤心,毕竟是没见着尸首,不准令郎还在呢?”

    “若是还在,那就好啦……”孙员外呜呜哭泣了两声。

    卢斯觉得可能他这是带着有色眼光吧?但是……一般孩子失踪,家长都是宁愿相信孩子还在世吧?这个倒好,究竟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就已经认准了自家大儿子没命了。

    “孙员外,还请员外明白了,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老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人一个多月前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一个多月前?到底是几月,几号?”

    “七月初四。”

    “七月初四?我记得那天是大雨吧?贵公子那么大的雨独自出去,身边也没带着个人?”身为一个捕快,有特别状况的日子他都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都是他最忙的日子。

    “我儿性子倔强,一不二,他不让跟,下人也是无法。”

    卢斯点点头,这法也是没错的:“大公子走之前,什么也没?”

    “他只要出去,并没有任何吩咐。”

    “大公子走失的时候,穿着什么样的衣衫?”

    孙员外愣了一下,思索片刻道:“水蓝的长衫,同色的书生巾。”

    “腰上是什么挂件?身上可带了银两?”

    “腰上的挂件?这有什么要紧的?”

    “公子若是被人拐骗或者遇害,对方如果为财,那身上的东西自然也会被人典当。即便不为财,这些东西被随意丢弃,旁人捡到,也有很大可能被拿去典当。”

    “挂件……挂件我是真想不起来了,至于银两他应该是带了些散碎银子吧?”

    “孙大公子在外有何好友,有何仇怨,还请员外给在下写一份名单。”

    “应当的。不过,我儿为人温和,除了那周家的人,未曾有什么仇怨!”

    “这些在下自然是记得,但事有万一,员外也不愿放过任何找到大公子的线索吧?”

    “应当的,应当的。”

    “在下要到大公子房中去看看,不知道可方便吗?”

    “自然是方便,孙浩!带这位差官去大公子的麒麟居。”

    卢斯听着脚下一顿,还麒麟居,这孙家再如何富庶,也不过是乡下土财主的档次而已:“孙员外,在下还想见一见贴身此后大公子的仆役或是丫鬟,不知道可能见到?”

    “这、这却是不成了。就是让这些人伺候的,我丢了儿子!已是让管家将他们全都发卖了!”

    “那无妨,不知道管家何在?他将人卖给了哪个牙人?”

    “这……我却不知,稍后我再让官家过来。”

    “何必稍后呢?就现在吧。”

    “……也好。”

    不多时孙家的管家来了,是个伛偻着腰的干巴老头。待孙老爷明了卢斯要问的事情,老头对着卢斯行礼,道:“人是都卖给赵三姑了,不过,那赵三姑六天前已经是死了,却是不知道她手底下的人又都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赵三姑啊,我也是知道她的,她的买卖如今是交给两个徒弟了,该是能查到线索的。不过,这位管家确定是赵三姑无疑了?”

    卢斯这么笃定的起来赵三姑的情况,倒是让孙管家一愣,听他疑问,管家硬着头皮道:“自然是没错的。”

    “那就多谢管家了。”稍后卢斯跟着那位叫做孙浩的仆役到了麒麟居,这个麒麟居给卢斯的感觉……就是跟整个孙家的宅邸不搭调。

    孙家就是个地主老财,虽然宅院很大,但也就是那样了,看起来跟卢斯见过的其他地主人家没什么不同。可是麒麟居……相对于整个宅院,就像是一朵百合长在了狗尾巴草上。这麒麟居的虽然很,可是院子里翠柏松竹,布置得体,自有风韵。等到推开大门,看见更里头的家具布置,那感觉就更不一样了。

    这地方,跟卢斯与胡大人拜访其他大家族时,那些家族里的布置有那么几分形似。

    只是不能细看,因为细看就发现做作了些,人家那是百十年的积累,风韵自成,这就是故意的雕琢,着意效仿了。

    “这都是贵府大公子布置的?”

    “是。”孙浩低着头道。

    看来,这孙大公子在王家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贵府上,除了大公子之外,还有几位公子?”

    “老爷除了大公子之外,还有两位公子,一位姐。”

    “都是一个娘生的?”

    “二公子是赵姨娘生得,三公子是李姨娘生的……”

    “哦。”

    孙浩还想点什么,可看卢斯已经进了卧房转悠,并不搭理他,孙浩就就闭了嘴,一片沉默中过了一会,孙浩还是没忍住,在卢斯又转回来的时候,他终于加了一句:“三位公子彼此间感情很好,很是和睦。”

    卢斯扭头,对他笑了一下,答的还是那一个字:“哦。”

    “……真的!”

    “行,行,知道了,真的。”就跟哄孩子一样,“你家大公子的书信都在何处?”

    “我家大公子的书信……”孙浩皱眉,那意思怎么能给你个外人看?

    “那你去问问你家员外,问问他,这到底是你家大公子的书信要紧,还是你家大公子的性命要紧?”

    “这……书信哪能跟我家大公子的书信扯上关系?”

    “你就知道没关系了?你看过?”

    “没有!没有!人哪里看过。”

    “你没看过,你怎么就能没关系呢?你能做主?”

    “人这就去问过员外!”孙浩赶紧应下,可是这要走,却又犹豫,“大人可否跟人同去?”

    “此处乃是孙员外的内宅,你放心,我晓得轻重的。”卢斯摆摆手,“我还有东西没看完,何必弄那个来回耽搁时间?”

    “那、那可否让人等着大人看完了,然后同去?”

    “你这么推三阻四的……”卢斯的手,按在腰间的铁尺上,“我看旁人不,你身上这嫌疑却是有些重啊……”

    “人!人怎么会!”

    “那就直吧,你是现在找你家员外要书信,还是现在跟我回知府大牢,给你松快松快?”

    孙浩了个激灵:“人这就去问!这就去问。”

    孙浩跑了,卢斯再次回到了博古架前头。这博古架上有两件东西比较奇怪,头一件是一个竹制的笔筒,不大,制作粗糙,上面一层浮土,干燥得厉害,明摆着长久没人碰了。可它偏偏摆在博古架最中央的位置。

    第二样的东西就珍贵多了,乃是一匹翡翠马,马儿昂首向前,上头有一层长久把玩的包浆。

    第一件东西的奇怪因为它的贱,文房四宝乃是读书人的命根,寻常读书人即便是再没有钱财,也会弄两件看得过去的,更别提还是放在博古架上摆出来的。

    第二件东西的奇怪则是因为它的贵,这是跟第一件正相反了。这翡翠马比拳头大了一点,雕工精细,水头更是一流,就它这一件,也就能抵下孙家的家财了。钱财多少且不,这种宝物级别的物件根本就不是孙家这个阶层能看到的,可它就堂而皇之的摆在这了。

    又看了看这架子上的其它东西,卢斯心里有了计较了。

    稍后,孙浩回来,带来了十几封信件,卢斯一一看过,又去专程谢过了孙员外,便起身回了惠峻。

    “启禀大人,那孙瑜……根本就没丢。”

    胡大人其实也有这些猜想了,听卢斯这么一并不意外的点了点头:“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人见多了丢了孩子的爹娘,那位孙员外虽然面带泪痕,可哀伤之色连半刻都挂不住。且若是着急找着孩子的爹娘,必然是绞尽脑汁,主动提供线索,只求找到自己儿子。这位孙员外人问一句,他答一句,看着还有些不耐烦。”

    “这却是不对。”胡大人点点头。

    “虽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父子感情淡薄,但等人进了麒麟居,却发现那地方最近几天还有人居住。”

    “哦?不是扫的仆人?”

    “麒麟居主卧的床下放着火盆,里头的的炭灰明显是新的。书房的桌上,有两支挂着的毛笔,还是略潮的。我还去见了马桶,是新换的,上头并无落灰。”

    “马桶……”胡大人的表情有点囧。

    “就量一眼,落灰也只是看看外头而已。”

    “咳!本官也只是感叹一声,卢捕头心思细腻,观察入微,这些东西,寻常人注意不到,但仔细一想,确实能明问题。即便孙员外命下人扫麒麟居,住人的和没住人的地方,终归不同。炭灰还能是仆人偷偷挪用,但只两支毛病清洗过,就不对了。还有马桶……没人用确实很少用人想的起来扫。”

    “不过依旧只是人的猜测,终归是没有实证,所以人只能八成。”

    “嗯……”胡大人起身,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卢捕头,本官有意让你出一趟公差,去路上见一见那位王崧王大人,你看如何?”

    “啊?”

    “如今实情到底如何,咱们硬查,很难查出来,不如直接去找这位关键人物。”

    问题的关键,其实不是王崧,而是王家。但如果能撬动了王崧,那王家行不愿意配合也不成了。不过,他一个捕快跑去见御史大夫,听着就不靠谱。卢斯虽然知道人人平等,可这年代不顺着等级观念思考问题,那就等着死吧。

    高喊人人平等惹来一群男女后宫,那都是戏。

    “大人,不是人推脱,实在是人身份低微,这事又关系到了王大人的私事……”

    “若果能够离开,本官也甘愿亲身前往。但是,本官无法擅离职守。且王家那天之后就没了动静,本关猜测他们并非是偃旗息鼓,而是去到王大人那边‘用功’了。这二十多年过来,王大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思,我们身为外人很难猜测,若是一旦王大人被动,周家可是就要麻烦了。所以与王大人面谈这件事,宜早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