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你可知道逍遥散?”
“知道, 去年的时候, 干爹突然拿来的东西, 还弄来了两个下仆,两个护卫吸散。然后给我们看那些人犯了瘾后的样子, 不过……我看得出来, 干爹其实也被吓着了。害人的东西……”
“确实是害人的东西。”少有的双方意见一致, “不过这么, 逍遥散是你干爹当初新得的?”
安从苒特别的思索了片刻:“应该是当时新得的, 否则这种东西,他不会一直都不用的。”
“……你觉得……你干爹就是主事人,还是他背后有人?”听到现在, 卢斯突然感觉这个安盛,不像是大.BOSS了。从这些人身上表现出来的情况,他们背后显然有一个不的组织, 可安盛就只是个商人, 他负担不起这一切。
就只是训练安从苒兄弟三个人的花费, 大概就比他交好那些官还要多了。
“我从被带来就是交给安盛, 被告知他才是主人家, 其他人也是一样。不过……我也不觉得他就是真的主人。”安从苒抿着嘴唇, 充满了厌恶, “瞧他找的那些人,干的这些破事。”
“若你勾引到了本宫,你会怎么办?”太子突然问。
“当时接到的命令,是好好伺候太子。”犹豫片刻, 安从苒还是道,“若有可能,让太子也染上逍遥散……”
卢斯就担心太子再冲出去人,可他一看,发现太子坐在那,并没有动,只是一双眼睛阴冷得吓人——真是头一回在这个活力青年身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两人该问的都问完了,太子一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安从苒见此,顿时有些焦虑:“殿下!大人!我很有用的!即使你们看不上我,但除了你们之外又有多少人能拒绝我?我能给你们做很多事!”
看来这一番谈话,让他又起了心思,不想去当人物了。
卢斯和太子才不管他的叫嚣,等他被带走,卢斯安排了人去云庆县抓捕安盛父子,两人就让其他人下去了。只剩下他俩后,太子问:“刚才那些话,你信了几成?”
“他的话我信八成,他的态度,我一成都不信。”
“这种人,让我不寒而栗。”太子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卢将军,你要是我明白跟他,要与他作假,那这个人是会利用这个机会通知外人,还是配合我?”
“臣觉得,他两件事都会做,甚至还会挖空了心思勾引您。”
太子又激灵了一下——好恶心啊。
“卢将军,既然你信他的话……可又觉得他才是这安家所有人里最被重视的,那不是有点矛盾吧?作为主要人物,他知道得也太少了吧。”
“如果您手底下有安从苒这么一号人,您敢把事情都对他和盘托出吗?”
太子愣了一下,咧嘴:“明白了。确实,让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就算是培养出安从苒的组织,对他也没多大信任,用他固然要用,但也只是用而已。这种人,实在是太容易反噬了。
“殿下……”
“嗯?”
“您到时候可以适当给他吃点甜头,一点点,一点点就就够了。”卢斯用手比划着针尖大的一点。
→_→太子看着卢斯,那表情明显是很想死他。
“安从苒是没有道德这个东西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以及得到更大的利益,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朝上爬。而殿下,您能给他的东西,比其他人都多。”
→_→虽然已经有点理解了,可即使不想死卢斯,也想残他。
“而且您也不需要表现得喜欢他之类的,只要显出同情或者可怜他就行了。”
太子终于话了:“这人对自己的容貌极端自负,我要是只表现了可怜他,显然是不足以保下他的吧?”
“殿下,臣觉得最假的,就是方才他那一番‘我这么美,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了。他是专门被养出来伺候人的,长相暂且放在一边,这种人都该是非常知道分寸的。对着两个本来就对他充满戒心的男人,什么喜欢不喜欢,那是得多傻?可能让幕后人因为看重他,把他留到二十多岁,还清清白白吗?”
“……”太子摸了摸鼻子,因为他觉得刚才好像确实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不对吧,他刚才那表现……我要是没认出来呢?”
“殿下要是没认出来,那他就知道殿下和周兄用情并不算深。”又是那种要把我死的表情了,“都了,是殿下没认出来的情况下。那时候他大概就要用别的法子了。殿下,您真的确定自己能去跟他虚与委蛇?”
“不是你一开始从父皇那边把我要过来的吗?!”
“……”
那嫌弃的表情是啥?!
“我是绝对不可能跟那条毒蛇有什么的!”
“嗯,不会有的。”
太子:(╯‵□′)╯︵┻━┻
安从苒进了牢门,就背朝外躺在了稻草上。这里是内宫监,监牢里关押的都是宫女太监,但这些人可一点都比外头穷凶极恶的犯人们杀伤力,所以,安从苒是单人的牢房。他看似是在睡觉,过了一阵,有狱卒过来开牢门时:“安从苒!起来!”
安从苒起来看着狱卒,他的手抓着裤子,当狱卒背过身去,让他跟上,他的眼睛里终于没能隐藏住,露出了兴奋与渴望。
可当他短时间内再次见到卢斯和太子时,他又只剩下疑惑和茫然了:“殿下,大人?”
“安从苒,给你个机会,与本宫做戏,你可愿意?”太子直来直去道。
“做戏?”安从苒一愣,继而狂喜,“殿下什么,人就做什么!”
太子无所谓的摆摆手:“那行吧。”
卢斯在边上看着,只觉得世界欠安从苒一座奥斯卡。刚才跟太子有些笑,但现在,他真的是有不太确定,让太子跟安从苒做戏,那到底是太子能接机历练一番,还是让安从苒来一场假戏真做了。
不过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三人商量,他们继续正常查案,太子可以一点一点的表现出对安从苒的喜爱和亲近之意,直到把安从苒从牢里接出去。但是在这期间,安从苒也要尽力从安家其他人那里探听到更多的情报。
卢斯有点意外,太子竟然是很认真的商量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人相信,他真的是对安从苒起了心思。没有厌恶,也没有不耐烦,当然更没有兴奋或者激动,他就是……公事公办。
这表现到是让卢斯放心了,因为其他的表现,不管是讨厌还是喜欢,都明安从苒对太子来是特别的,以男人的劣根忄生,一旦特别,那就等同于感兴趣,接下来就要坏事了。
商量完了,安从苒也就该回去了,因为这里没有无常,他得自己走出去。安从苒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商谈让他知道自己对两人有用,所以变得有了依仗了些,他不再谨慎微,反而是慢慢的,可以是仪态万方的站起来,对太子道:“那人就等着殿下来勾引了。”
这男人很是俏皮的笑了起来,满肚子的机灵古怪,不等太子回应,他已经走了。
“这人……我是知道什么叫狐狸精了。”
“殿下要是绝对不对,赶紧。”
“你要是看出来我有什么不对,也赶紧。”太子这回竟然不但没反驳,还点了点头。
安从苒这个人,是没脸皮,却又是有无数的脸皮,察言观色到恐怖的地步,还把自己变来变去。太子转让卢斯帮他自己看着,倒不是认为自己会变心,只是他怕多少回着了道儿。
两人正话呢,外边有无常求见,正是带人去云庆县的秦归:“还请殿下、太子赎罪,人办事不利,让安盛自杀了。”
“啊?!”
“尸首呢?安从林呢?”
“安盛的尸首已经被带回。安从林倒是无恙,同被抓住带回来了。”
“殿下,您去审安从林,臣去……”
“我当然得跟着你一块,不过尸首而已,我又不会被吓着。”
安盛穿着一身普通老员外常穿的宝兰段子福字长衫,躺在一张床板上,面色红润,神态安详,看起来就更睡熟了一样。
太子意外,他以为要看到的不是吊死鬼,就是破头鬼,或者断脖鬼呢。结果这人的死状,几乎可以是好看了:“他真死了?”
“人们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听伺候的下人,他是吞服了一把逍遥散。”
卢斯点头,明白了,这是死于鸦.片过量:“这人倒是会选。”一边嘀咕着,卢斯一边过去开始给安盛验尸。
“卢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他怎么死的了,那还有验尸的必要吗?”
卢斯正在解安盛的衣服:“当然是有必要的,殿下且来看安盛的双手。”
“嗯?好多茧子,不过都已经软了。这是磨出来后调养的?”
“不但调养,应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劳作了,但他年轻的时候,怕也是个下苦力气干活的,再看他的头发。”
“发根黑……最近他把头发养得很好?”
“这头发是染的。您再看他的脖子的皮肤,他的实际年龄,比看起来要年轻得多。最多也就四十多吧。”
再查看其他部位,但除了发现这人死之前曾经“搞过事”之外,就并没有什么所得了。
“这人难不成是安盛的替身?”太子皱眉,虽然这样才更符合一点他大.Boss的身份,但真是好麻烦啊。
“这就不知了,也可能一开始安盛就是傀儡。他那物上沾的东西还是湿润的,怕是临死前不久才跟人有过事,秦归,你们抓住他的时候,在他身边都有谁?”
太子在边上一脸见鬼了的表情——虽然卢斯是戴手套摸的,但是……
秦归的表情也不好,不过他跟太子反应的起因不太一样:“是他的大儿子,安从林。”
案子到现在,就算多少知道这四个儿子,跟安盛其实都没什么血缘关系,可毕竟有父子的名分在那,与乱|||伦根本无甚差别——这年头的干亲可是一样很郑重的,跟现代那种要用四声念的干儿子、干女儿完全不一样。
本来也是验尸后就要开审安从林的,这下更得去审他的。
看见安从林的瞬间,卢斯在心里“卧槽”了一下。
安从苒是狐狸精,年轻,漂亮,倾国倾城。
这个安从林……唯一比安从苒差的,就是年纪了,可恰恰也是年纪,让他更加迷人。
这是一个让人看着就很矛盾的男人,他很高大,但并不臃肿,反而有一种肉谷欠的美,肩宽,胸挺,还有那么腰,穿着囚服不像是阶下囚,反而让人以为是什么特殊的“游戏”服装。
他绝对是三十多了,但具体多大年纪看不出来,双眼忧郁深邃,充满了岁月沉淀之后的芬芳,简直就是陈酿的酒。
这回,卢斯真得,这是他最喜欢的菜了,在肚子里赞叹一番,想想正气哥哥三十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卢斯的心就静下来了。
( ̄▽ ̄)~*男人吗,要面对很多诱惑,但卢痞子很坚定!
撇开外貌的影响,但看安从林这个人,其实能看出来,他的状态很不好。他皮肤的白,是发青的那种,嘴唇的浅也不太健康,囚衣露出的脖子和锁骨上都是牙印、吻痕还有细的伤口。他跪在那,脊背挺得很直,可是给人一种僵硬的感觉,该是硬撑着的。
“安从林,你可有什么想的?”卢斯问。
原来以为安盛带走安从林是因为更看重他,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不过,若安从林只是个玩物,更没必要特地带走吧?或者只是安从林喜欢这一口?
“两位大人,人自当知无不言,只求一处干净些的葬身之处。”
见识过安从苒,两人对这位都没有多大的信任,他的这提议,两人也就是听过就罢,随意的点头而已。
安从林看两人点头,却露出放松的一笑,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开始交代了起来:“人并不叫安从林,人姓薛名晗……”
薛晗的父亲是个南边的商人,具体是什么地方的,薛晗已经不记得了。七岁之前,薛晗的人生很幸福,可是七岁的一天,他想到父亲的店铺去找他,给他个惊喜,偷偷的跑出了家去,结果却被拐子给拐走了。
几经倒手,薛晗落到了“主人”的手里。
他之后的人生跟安从苒差不多,都是被关在一个有许多孩子的院子里,跟着许多的师父学习。薛晗表示,无论是在被多次转卖的过程中,还是在被关在院时,他都努力了许多次想要逃跑,但既然现在他在他们的面前,很显然,他没有一次成功。
经历过各种惩罚的薛晗,终于死心了。同时他的年纪也大了。于是,他被带出去招待客人了。
卢斯忍不住想,怪不得幕后人对他不像对安从苒那么珍惜呢。他这个样子,让人以为他是养不熟的,他外在条件又太好,不愿意把他放出去,所以干脆就把玉器当粗瓷用了。
这念头刚过,卢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太子,从对方的眼神里,两人都看出了不妙,他们俩都忍不住对这个人产生同情了。
果然,这人他从十五开始去招待客人,二十五的时候,被安盛带在身边,他自己用,也招待客人。到现在,他已经三十七岁了,一直想死可是死不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特意锻炼身体呢?”薛晗跟安从苒不同,安从苒的魅力都在一张脸上,薛晗的魅力却是从头到脚的,他的身体要是变胖了,变瘦了,魅力就会大折扣。
“人也试过……”薛晗苦笑,“可只要有所懈怠,那些人就用我爹娘和弟妹来威胁人,他们去看过人的弟弟,跟人长得极像。”
太子忍不住问:“你没去看过你家人?他们什么你就信?你之前不是还逃跑过好几趟吗?没找过当地的官府吗?”
“人去找过官府,可人的户籍是奴籍,被当做逃奴了一顿,送回了院。那也是人最后一次,最远一次的逃亡。没多久……人招待的第一个客人,就是那位县太老爷。”
太子抿了一下嘴唇,这是他的国家,他的官员,这句话就像是被当堂抽了个大嘴巴。其他的问题,薛晗也不需要回答了,他看到了主人与官府如此“亲热”,自然是信了对方所的话。或者,要是不信,难道真等着他们把他弟弟“接”来吗?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卢斯咳嗽了一声:“这些年来招待的人,你可还记得他们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有些知道,但大多……只知道个名字,但只要是知道的,人都能给大人写下来。”
卢斯点点头,无常把纸笔递过去。
太子看着他趴伏在地上写字,不一会额头上就冒出了汗来,忍不住想给他个桌椅,可是刚把嘴张开,就让卢斯拽了一下袖子。太子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嘴巴。
薛晗写的时间也不短,偶尔他还停下来思索一会,一页一页的,写完了递上来。卢斯和太子看过,让无常拿走,命书吏誊抄。其中不少人,有相貌描写和姓氏,但是却没有具体的名字。另外,这里边竟然还有女子。
等到都写完了,薛晗长出一口气,手按在地上,摇晃了一下,将最后一张纸交给了无常:“两位大人,这其中很多人,人虽然知道姓名,但也只是知道那个音,具体到底是不是那个字,却并不确定。”
“我们自然会细细查访,务求不会冤枉了好人。”
“多谢大人。”薛晗匍匐在地,磕了个头。
“你跟在安盛身边,那他最近这些年都作些什么?在他交往的人种,有谁是你感觉比较特别的?”
刚才那张纸卢斯和太子看后,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其中最近几年的名单,五成跟安从苒那名单上的人名是重合的。
“人刚跟着他的时候,他住在直逸州,跟那里的平王爷交好……”
“平王?你怎么没写?”太子眉毛一挑。
“平王不是已经……”薛晗一愣,“人以为死了的人就不用写了,还请两位大人再借人纸笔一用。”
太子点头,纸笔再次拿到了薛晗面前,这回薛晗写得很快,只有十几个名字。
平王和平王世子赫然是头的,两人看完后,卢斯把这张纸交给了无常,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平王父子的身份,与安盛之前结交的人都差的多,他是如何勾连上平王的?”
“平王有四位侍妾都是安盛送去的,平王世子身边也有两位侍妾是他送的。”
话到这,卢斯发现他们一直都没问题这个问题:“安盛……到底是以什么为生的?”
之前查探到的,安盛的声音很杂,米粮、布匹、杂货他都卖。不过,好像他们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并不对啊。
“安盛……是卖人的。达官贵人的后院,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他卖出去的。”
“逍遥散,安盛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不是安盛弄来的,是有人送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人不知道,但从他当时那激动的样子看,送他东西的人怕是出身不凡。”
卢斯和太子都在不知不觉间坐直了身体——这不对啊,情况严重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