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言微,你没咬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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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哪一个专家的,今年是暖冬,但这几天湾城尤其冷,看那湾江上压顶的阴云,和覆在玻璃上的一层白雾便知道室外有多冷。

    有家属在和相熟的护士聊天,抱怨湿冷的天气,能把人手指头冻僵。

    伴随着婴儿啼哭声,门被敲响,“宝贝回来咯。”

    言微:“进来吧。”

    推车推进来了,刚洗过澡的岁岁饿坏了,蹬着细腿儿闭眼嚎哭。

    护士抱起她,看了一眼那桌上的饭食,“哎呀,妈妈还没吃饱饭呢,我们喝存奶好吗宝贝?”

    言微已经起身走到跟前,“没关系,给我吧。”

    那护士把孩子给了她,笑问端坐桌前的秦怀鹤:“先生需要被您备餐吗?”

    秦怀鹤不过稍稍转脸,淡道:“不用。”

    他站起身,闷声不吭朝门外走,掩上门的时候,从缝隙里看那个抱着婴儿缩在床头喂奶的背影,女人的侧脸素净疏淡,脸上的圆润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廋下去的。

    饭菜也不动一下,哪来的奶喂孩子。

    当初不顾一切跟他走,再笨拙也要亲他吻他,与他搅乱床单肌肤相亲的人,这会儿还没怎么着呢,喂个奶就掩得那么严实。

    他自嘲扯唇,把门给彻底关上了。

    自然了,刚才放话了要与他法庭相见。

    以她这单薄的身子,和那点贫瘠的家底,和他叫嚣。

    一想到她的家底,秦怀鹤额角抽痛,心口也跟着绞了一下。

    “言微,你来找我,是来报恩的吗?”

    她:“就当是吧。”

    就当是吧。

    她就是这么来报恩的?

    买个房非得去买亨川死对头凯创的物业。

    恩将仇报。

    闫秘书已经在外头等得两眼迷瞪,看见他出来,马上把大衣给他送过去,“秦总,要给您订餐吗?”

    秦怀鹤接过外套,眼光凉凉,“闫秘书,你你怀孕的时候很想死,生下来还想吗?”

    闫秘书轻轻提气,笑道:“生下来,满眼都是宝宝,哪里还想那些。”

    秦怀鹤默了片刻,“除了宝宝呢?”

    闫秘书明白了几分,心斟酌措辞:“宝宝的时候,妈妈眼里都是她,别的人,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碍眼。”

    秦怀鹤淡眼看着,等她往下。

    闫秘书唇角的笑僵了下,她不敢看老公碍眼,只能换个人霍霍,“就是,看我婆婆挺碍眼的,差点儿因为她产后抑郁。”

    他耷下眼皮子,冷冷一哼,“你也当妈的人了,该知道怎么才能照顾好产妇,这几天你就先过月子中心上班,别让这里的人给孩子她妈吃冷饭,她妈吃了冷饭,她不得喝冷奶?”

    闫秘书心,不是这样子,没有冷奶这一,但是她不敢出口。

    “我知道了,秦总。”

    秦怀鹤走到楼下的露天停车场,点了一根烟,后腰倚着冰凉的车身,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前年三月,我家老爷子过生日前一天,捐赠的那八十万,那家人叫什么名字,你没查过?”

    另一头的丁澄被这没来由的问话给问懵了,他是亨川总助,每天要处理的事务最少也有十件,即便年薪过百万,脑子也做不成计算机那样,把每一件事儿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老板的问话是不能这么回答的。

    丁澄:“当初您了要走老爷子的账户,我安排罗希去办的,我马上了解清楚,稍后给您答复。”

    秦怀鹤挂了电话,站在冷空气里抽烟,这鬼天气,比美国还阴冷,都快把那点火苗给熄灭了。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阴天,他坐在车里电话,他爸老爷子明天要过八十大寿了,问他是否已经给慈善基金会捐款。

    那是关爱留守儿童的基金会,每一年秦家都会捐赠善款,那年是爷爷八十大寿,追加部分善款本是应该,但秦怀鹤接到这个电话却不甚乐意。

    他也是留守儿童,只不过他留守的是美国,看着他爸妈假模假式关爱别的孩,他觉得讽刺意味浓厚。

    前路堵死了,半个时了一动不动,丁澄过去看了,回来有重大事故,一对夫妻驾驶的汽车,被大货车追尾,压到路边护栏,车子全都变形了。

    “女的是一个高中老师,当场就死了,男的半天才拽出来,我看不死也是重伤,后面有一辆车,是那女的同事,她家里孩还在读书。”

    他听在耳朵里,以为这孩还在读学初中,让丁澄去了解一下,反正都是捐款,捐谁不是捐,谁让他正巧碰上了呢。

    这事儿后来丁澄是怎么给他汇报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秦怀鹤吐了一口烟圈,白烟冲进冷空气里,很快在他眼前化作乌有。

    丁澄的汇报电话很快便来了,这一回,他话的气息都带着谨慎。

    事儿八九不离十,但言微是如何知晓的,他不上来。

    “秦总,这事儿怪我,没跟进清楚,不过言微和您还有这样的缘分,实属难得。”

    秦怀鹤低哼:“你觉得她该报恩吗?”

    丁澄马上接嘴:“言微我不敢,如果换做别的女孩儿,摊上您这样的恩人,搁谁谁都想以身相许,如果是那些个矮矬穷的,那对不起,大恩无以为报,来世定当结草衔环,犬马相报。”

    “秦总,这是人之常情,您是吧?”

    烟已经燃到了烟屁股,秦怀鹤嗓子眼微涩,“行了,半个时后,营销线中高层开会。”

    这子是好腹稿,有备而来,话里是滴水不漏,他的火也发不出去。

    报恩?

    呵!他宁愿相信言微是看上他的钱。

    但他也不是个傻子,她并不怎么爱他的钱。

    他换了一只脚重心,又吐了一口烟,压着眼往白蒙蒙的江面看去。

    再怎么想,言微爱的,都是他这个人。

    她眼里的光骗不了人。

    在一起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这么一想,秦怀鹤把法庭相见的那些狠话暂且丢到脑后去了。

    言微只是产后抑郁,这会儿看谁都碍眼,她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行就找个专业人士给她疏导疏导。

    寂寥了许久的家人群里,因为多了一个婴儿,突然有了生气。

    半个时之前,他妈把那张给孙女取名的条子发到群里。

    他粗略看了一眼。

    【秦舒意,秦依媛,秦听澜,秦言墨,秦清尔。】

    吴曼云舒意好听,过了半个时,他爸才响应了一句:

    【可以,等他回来,大家在家商量。】

    秦怀鹤发送了两个字:

    【过两天吧。】

    他关掉手机屏幕,无声扯唇,他爸妈早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分居了,各过各的那么多年,怎么还得出“家”这个字眼。

    到了公司,营销线的高层排排坐,等着大老板到来。

    秦怀鹤坐在老板椅里,身子略微歪斜,食指指尖在朱红色的会议桌上轻轻点动。

    嗒,嗒,嗒。

    他眼珠子不动声色,提溜过去,“这一次谁先来?”

    静默。

    等秦怀鹤环视了一圈人头,终于有人出声。

    “我先来吧,秦总,九湾里的去存量没有达到合同约定的百分之七十,但联源那边态度还算积极,公司对他们的服务质量也认可……”

    秦怀鹤断那人的话,“我请的是销售代理,不是物业代理,别什么服务质量,房子卖不动,嘴巴咧到天上去也没用。”

    “是,是,现在有三家代理公司在和我们接洽,其中数恒亿最积极,恒亿呢,的确是销掉我们公司的尾盘,但他们没有精品豪宅的销售经验,就一点优势,他们开的代理点数比另外两家低了五个点。”

    有人在笑,“李达兴一向有什么吃什么,能不能做,先拿下再。”

    秦怀鹤曲起手臂,两指在额角摁压两下,“这件事过后再。”

    提起恒亿他又想起了和言微的初遇,在销售中心,她眉目干净,一双杏眸莹润无比,讲起盘来音色清晰纯净。

    原来都是蓄意而为,想到这,秦怀鹤心头又是一绞。

    他眸光利落一转,“谭总没事儿?”

    谭睿咽一下嗓,“有事儿,秦总,我正想和您汇报,关于南州城亨川印象的进度,因为融资受阻,二期比预期的滞后五个月,我们也一直在和腾远磨合,和当地银行沟通,联合发开总是免不了碰撞,一有点问题就有可能拖慢进度,据我所知,不单单是我们,南州城很多项目都因为融资进度……”

    秦怀鹤断谭睿的长篇大论,“谭总,你觉得项目进度拖了五个月,这事儿算大吗?”

    谭睿面色微怏,“当然算大,我们已经在调整项目进度,争取按照时间表……”

    他声量突然大了,“我了,最大的事儿先汇报,你坐那么安稳,等着人给你预热?”

    高管们个个肃容屏息,就怕火烧到自个身上。

    秦怀鹤转脸看着丁澄:“丁澄,我们和腾远联合开发亨川印象,媒体是怎么的?”

    丁澄:“秦总,媒体,是贵公子和暴发户大姐的联姻。”

    亨川一惯走的精品高端路线,对产品和服务有很高的标准,在业内,亨川被形容成带着工匠气息的贵公子,而腾远是南州城本土房企,因为快速复制综合体项目而崛起,在当地融资能力强,两家合作开发亨川印象,被媒体戏称为贵公子和暴发户大姐的联谊。

    秦怀鹤略微舔嘴,“都跟大姐联姻了,要是大姐她爸搞不来钱,我委屈吗?”

    丁澄答曰:“委屈。”

    他又环视了一圈,“我不想再听到,个别城市做不好,哪家房企都避免不了这种话,水土不服就回家呆着,案名用的是我们亨川,搞砸了,的是我的脸!”

    有几个高管悄悄缩起了肩背,秦总出国,他们舒坦了一两个月,他回来了,带着火气,实在让人胆寒。

    硝烟方歇,丁澄跟在他身后,有些应酬他都给往后推了,只问:“秦总,您是先回家还是去月子中心?”

    秦总才回国,又当了爸爸,这个时候自然是以家事为重。

    秦怀鹤默了默,“回家。”

    进了渐青湖的家门,秦怀鹤环视一圈,往厨房而去。

    家里有人按时过来做保洁,干净整洁,但是冰箱里却被清空了,什么也没有。

    这一个多月,言微没有回来住过,虽他不在家,她大着肚子住娘家有个照应,但看着那个冰凉寂寞的冰箱,秦怀鹤胸口的恼意又起。

    关上冰箱门,他上了楼,走进衣帽间,指尖划过一排排布料,她的衣物一件也寻不着。

    最里的顶上格子,堆放着奢侈包包和一些首饰,排列得整整齐齐,连包装都没拆。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留下这些,像是笑话又像是挑衅。

    回来了,失婚老男人。

    丁澄叫的餐已经送到了,他没有什么胃口,开了一瓶威士忌,喝了一杯,神思开始缥缈。

    在售楼部初遇言微之后,他曾经在外面见过她一次。

    彼时他就坐在临窗的位置,耳边是乙方公司鼓噪的自夸之词,一瞥之间,他定晴在她身上,记得当时她穿了一条白裙子,披散着黑发,不算隆重,但胜在气质纯净,还掺杂一丝娇弱,站在明暗交替处,像极了清的白玉兰花。

    她叫什么?

    言微,很好记,也很配她。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朝她走过去,眉开眼笑和她话。

    比起售楼部的样子,她显得有些拘谨,像是第一次面对相亲对象。

    两人一起走过马路,进了一家咖啡厅。

    秦怀鹤突然来了兴致,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和乙方老板话,眼睛却留意马路对面的那家餐厅。

    以他的眼光,这两人不怎么相配,那男的配不上她。

    意料之外的,一杯茶喝完,她出来了。

    那男人颇有几分敷衍,随意挥手,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没成。

    秦怀鹤看不太明白,是男的瞧不上她,还是她瞧不上那男的,总之,他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那种男人搭大街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行,搭她不行。

    和她亲热的时候,脑子偶尔会浮起她和那男人相亲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无端起一丝恶趣味的念头,去咬她的舌尖,或者掐她的软处。

    他难以想象言微伺候别的男人的样子,她那么柔软,那么乖巧。

    第一次,他带她上了亨川世纪顶层,站在湾城的璀璨灯火前亲吻,他的手在她背上摩挲,然后沿着脊椎骨往下。

    她笨拙,身子在他怀里不受控地颤栗。

    但她悟性很高,只笨一次两次,很快就知道如何去取悦他,轻咬他的喉结,亲吻他后颈。

    工作乏了,他只要亲她累了,她就知道去浴室给他洗浴缸放热水,然后……

    秦怀鹤回过神来,端起酒杯想灌下一口,才发现酒杯已经空了,他呼了一口酒气。

    时间尚早,他却已经有了醺意,这个时候泡一个热水澡最是舒爽。

    他下了决心,明天去月子中心,如果她有一丝悔过之意,他可以考虑,原谅她那些法庭见的荒诞之言。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秦怀鹤眉头微蹙,这个时候,除了丁澄,大概不会有人来这里,只是刚回国,又难得没有应酬,那子应该早跑远了才是。

    院子太大,家里又没有烟火气,前院的花草疏于护理,大都已经枯败。

    他开院子大门,微微眯起眼来,上下扫了来人一眼。

    那女人一身黑色装扮,妆容精致,黑色蓓蕾帽下是一头灰毛,大冬天,露出胸前一大片皮肤,内里风光若隐若现,再往下,长靴上露出一截光腿。

    秦怀鹤不出声,眼神却是审视的味道。

    她开口:“不好意思,我是那边的邻居,家里突然没燃气了,请问你家里有吗?”

    秦怀鹤神色淡淡,“我没留意。”

    那女人拧着眉跺脚,“这样啊,好麻烦哦,不知道是一起停了,还是我们家燃气用完了,这么冷的天气,都不知道怎么洗澡了。”

    他拿手捏了捏酸涩的眉心,漫不经心:“你可以电话问物业。”

    女人娇声:“物业不接电话啊,这个时候早就下班了。”

    “你了吗?”

    “了。”

    秦怀鹤扯唇,“我帮你。”

    女人红唇翘起,“那麻烦你了,我快要冷死了。”

    “哪一栋?业主叫什么?”

    女人支吾:“你就,S17栋。”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我是秦怀鹤,今天区停燃气了吗?”

    物业人员一听是他,吓得话都不利索了,“秦总,今天区没有停燃气啊,您家里没有燃气了吗?”

    “S17栋的业主家没有燃气了,你让人过去看一下,能充就给业主充好,不能充带他们到会所使用浴室。”

    “秦总,S17栋是一家摄影棚,都是给网红拍照的,业主在国外,我们上哪儿去找燃气卡啊。”

    秦怀鹤视线往下低垂,落在那女的脸上,“网红是怎么进来的?”

    “平时都是摄影棚老板出去接的,他是朋友,我们也不好干涉。”

    秦怀鹤:“叫两个保安过来。”

    那女的这会儿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男人肯定不简单,不是亨川的股东就是高管。

    他住这么一栋湖心别墅,和别的栋数是分开的,有独立安保,她能混过来实属不易,眼见着这么一个独身高富帅,当然要把握住机会。

    “你是亨川的人吧,这么热心?”

    他收了电话,看也不看她,“对,只要是亨川的业主,都是我们的服务对象。”

    她娇笑两声,“那怎么办呢,我还买不起这里的房子。”

    秦怀鹤掀起眼皮,“那只能等你买得起再。”

    “……”

    “这一次我就不浪费警力了。”

    女人愣了愣,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不报警,只是让保安过来把她撵出去。

    她失笑,“不是吧,亨川的人就这素质?”

    秦怀鹤推回院子里,关上门,胸口一团火无处发泄,又把电话掏出来,把渐青湖的开发总经理骂了一顿。

    那总经理心里直喊冤,渐青湖早就交付,物业公司不归他管,这等无妄之灾,无缘无故落他头上,岂不冤哉。

    但大老板发火了,他只能给丁澄电话,探求灭火之计。

    丁澄难得一个晚上休闲,正和朋友在外面消遣,接到电话,恨不能骂死这帮龟孙子。

    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在卖命,再这么折腾他,再多钱也没命花了。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言微的好处来,只要言微在,秦总沉醉温柔乡,谁都能好过。

    可这会儿言微在月子中心,他也不能搅她。

    丁澄只好找许骏腾,让他寻个机会,把秦总叫出去玩玩,散散火气。

    第二天,丁澄主动要上月子中心看宝贝。

    秦怀鹤没给他好脸,“有什么好看,你是家属吗?”

    “……不是家属不能看?”

    “不能。”

    “那太可惜了,秦总多拍两张照片发给我。”

    秦怀鹤淡眼看他。

    丁澄嬉笑道:“肯定是一个绝世大美女吧?”

    秦怀鹤脑子浮现那张五官拧在一块,皱巴的脸,不搭他的腔。

    丁澄把他送到月子中心楼下,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他跟随秦怀鹤太久了,总觉得他的步子有些沉重,丁澄寻思,总不能才回来就跟月子里的老婆吵架,难不成是宝宝有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伸个脖子,在他背后喊:“秦总,替我问声好!”

    秦怀鹤步子顿了下。

    问什么好,今天她指不定有什么话气他呢。

    上了楼,闫秘书正坐在休闲区百无聊赖玩手机,看见他,马上把手机收了起来,站直身子,“秦总。”

    秦怀鹤没心思搭理她,往言微的房间走。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开门进去。

    言微正在和护士一起,给孩子擦屁股,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了。

    护士:“爸爸来了。”

    秦怀鹤走近了些,看她们忙活。

    婴儿细胳膊细腿儿,仿佛轻轻一掰就折了,但是她劲儿挺大,嚎起来中气十足。

    他心想,挺好,是个女中豪杰,不痛快了就哭,不像她妈这么一个闷葫芦,有话憋着,再突然给他来个阴狠的。

    擦干净屁股,言微没有拿护士手里的尿不湿,而是拿过一张床头放着的,轻声细语:“先用这张,刚才洗澡的时候换下来的,还没脏。”

    秦怀鹤在她身后皱眉,“用过了还用,买不起了吗?”

    言微的手不过稍稍停滞,又给孩子戴上了,“买得起也不能浪费。”

    秦怀鹤嘶地吸气,“言微,你觉得这样她能舒服?”

    言微闷声不吭忙活完,“舒服。”

    秦怀鹤额角一抽,磨牙,“你用一个试试?”

    言微转身,和他无声对视。

    护士连忙笑:“没关系,宝贝换尿不湿很勤,不会脏的。”

    收拾好,护士出去了,言微抱着孩子坐在床尾,轻轻摸她的手。

    秦怀鹤杵了半晌,掏出手机,对着拍了两张。

    言微抬眼,黑眸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秦怀鹤顿了下,“丁澄让我拍两张给他看看。”

    话才完他就后悔了,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爸爸给孩子拍照天经地义,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这么想着,他板正身子,又拍了两张。

    秦怀鹤捏着裤腿儿,屁股才要坐下去,她一个带着凉意的眼神移过来。

    他咬着腮帮子,不管不顾坐下去。

    “不是还有一百万,怎么连尿不湿都要省?”

    言微不搭理他。

    他看着她,轻嗤一声,“怎么,省钱和我官司?”

    言微淡淡看他,不置一词。

    秦怀鹤咽一下喉,她太平静,平静到他压不住胸口的那股燥意。

    两人枯坐一会儿,孩子闭眼沉睡,她才轻轻起身,把她放入床里。

    她素着一张脸,眉眼干净清澈,看孩子的眼神带着一抹柔光,才低头,柔顺的低马尾滑到她胸前,她轻手轻脚往后退,顺手把马尾往后一甩。

    心翼翼的样子,惹得人想笑。

    秦怀鹤心神微动,在双膝上拍两下,齿缝挤出三个字:“没良心。”

    言微总算开口了,面色仍旧淡如水,“秦怀鹤,我并不希望我们有上法庭的一天,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他眉心一拧,“你想跟我做朋友?”

    言微顿了下,冷声:“普通朋友,如果你觉得我不配,那就算了。”

    秦怀鹤胸腔一个震颤,喉咙滚出一个哼笑来,“那我二婚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请你来?”

    她挪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请我,我会去,但劝你还是别请了,我包不起很大的红包。”

    秦怀鹤咬了咬腮帮子,太阳穴也跟着动。

    死一般的静寂,静到能听见婴儿的呼吸声。

    他撑着双膝站了起来,“我不当你是普通朋友,但是我会请你来参加我的二婚婚礼,不用红包。”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他舒坦,他也要办这个二婚婚礼,她若要来,他甚至可以倒贴,封一个给她。

    他插着兜垂首低哼,“农夫与蛇。”

    言微别开眼。

    “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不知道这个故事?”

    她轻轻咬唇,点头,“知道,但我不是,我不会咬人。”

    今儿从他进门,就一直在给她找刺儿,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傲,这么锋利的农夫。

    但她不算和他较劲儿,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也不算去参加他的二婚婚礼。

    她是一个身负重担的人,没有那个精力去吃他的白食。

    秦怀鹤倾身下去,俯视着她,一瞬不瞬的,眸光里暗昧浮动,“言微,你没咬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