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言微,我们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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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怀鹤驻足在照片墙下,看那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少女穿着高中校服,站在父母前面,眼睛透亮带光,抿嘴笑的样子像初开的玉兰花苞。

    她妈看起来略微严肃,符合高中老师的形象,让他意外的是,言成明是照片里唯一一个咧开嘴笑的人,他身材精瘦,看起来很精神,跟现在躺床上那个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秦怀鹤扭头,“罗姐,我岳父平时都吃什么,怎么养得那么瘦?”

    罗姐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站直身子,笑答:“一般都是肉粥和米糊果汁,因为他以前伤得厉害,肠胃不好,只能吃流食,哎呀,就算吃流食也吸收不好,我都给他换过多少食谱了,就是长不了肉。”

    秦怀鹤默了默,“那你辛苦了。”

    罗姐笑眯了眼,“做习惯了不辛苦,我也有一个女儿,所以看着言微,我心疼咧!她也了,我做得不错,换一个人她还不能放心。”

    “嗯,你多费心了。”

    “应该的嘛。”

    这大姐除了喜欢邀功请赏,人还算热心敦厚,秦怀鹤没多语,临走,从车里拿出一个红包给了她。

    罗姐推辞两下,满脸笑容收下了。

    秦怀鹤开着车子,脑子回放方才和言成明话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瘫久了,语言能力退化,言成明的话极少,无论他什么,言成明来去就这几个字应付他。

    “嗯”,“噢”,“好……好。”

    罗姐在一旁解释:“他就这样,不爱话。”

    秦怀鹤以前也想象过言微在家里的日子是怎样的,今天亲眼所见,一切都具象化了。

    回想那天,看午夜场电影出来,和她的那一番对话。

    “你妈现在不管你了?”

    “她过世了。”

    “你爸呢?”

    “我爸……他不怎么管我。”

    挡风玻璃外,重重乌云压着天边,仿佛比昨日更加阴沉。

    一想到言微怀着他的孩子,还要伺候那么一个枯朽的灵魂,秦怀鹤胸口憋闷得慌。

    这两年她是如何过来的?

    是不是也有过逃离的念头?

    在他看来,她该走的,把一切都告诉他,安顿好言成明,跟他去美国,谁能苛责她?

    可跟他远走高飞,她还是言微吗?

    和他在外面过夜,她偶尔会露出一抹他看不懂的郁色,那个时候,她该是在惦记家里瘫痪的父亲。

    心念一转,他咬着腮帮子,下颚线绷得紧紧的。

    登记的时候她不让他去见她爸爸,那会儿她就下定决心了吗?

    言微,她并不柔弱,相反,她的温柔能变成利刃,见血封喉。

    这会儿不就是吗?

    能要他的命。

    偏偏吴曼云在这个时候给他来电话,秦怀鹤伸手扯了扯领口,摁下蓝牙接听。

    “岁岁要满月了,满月宴定在哪儿了,还等着我开口问你要地址吗?”

    秦怀鹤不甚耐烦,“不摆了,闫秘书月子中心会举行一个型的庆祝仪式,别折腾了。”

    吴曼云声音陡然加大,“满月宴谁家不摆啊,你要是忙我就让人去办了。”

    “不伶仃的摆什么宴席,等百日再吧。”

    他妈就喜欢凑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名媛热闹,他都能想象她把他女儿扮成粉色娃娃,抱着享受别人夸赞的样子。

    吴曼云:“她妈不让摆?”

    “没有,我不想摆,你要是想摆,抱一条狗去吧,折腾她做什么,软趴趴的眼睛都睁不开。”

    吴曼云一噎,歇一口气,“你跟我实话,你跟言微是怎么回事?我去看过几次,没见过你一回就算了,她提都不提你一句,美国也不去,怎么,她瞧不上你?是我们家高攀她了?”

    秦怀鹤咽一下喉,太阳穴跟着抽动,“我们好着呢,她坐月子,没事儿你去烦她做什么。”

    吴曼玉火了,“你什么废话,我要不是想看岁岁,我去烦她做什么!”

    “挂了,我开车呢。”

    -

    闫秘书到月子中心,被熟识的护士告知,言微续订了月子中心的天数,从三十天延长到四十二天。

    “因为她岁岁长湿疹,担心回家护理不好,还是在我们中心放心一些。”

    闫秘书心往下一沉,只怕湿疹是言微的托辞之词,以前她以为言微想母凭子贵,绑住湾城第一钻石王老五,可她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两口子之间的相处,早已经颠覆了她以前的看法。

    秦总每一回过来,言微都对他爱答不理的,他看完孩子,跟在她身旁,她也不跟他话,看他的眼神也是淡淡的。

    闫秘书心想,言微这气性也太大了,能从登记气到出月子,而且看那样子,还要继续气下去。

    谁能想到秦怀鹤能受这样的委屈,闫秘书每一次看见他阴着一张脸离开,竟然有些可怜他。

    闫秘书深深怀疑,言微之所以续订月子中心,是因为不想跟秦总回家,

    秦总原定是等她出月子就回美国,她要住到四十二天,秦总一走,她又名正言顺回娘家住了。

    这事儿也瞒不住,还是得她告诉秦怀鹤,不然又得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秦怀鹤听了闫秘书的话,只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秦总,那我还要去月子中心上班吗?”

    他顿了下,“不用了,多留点神。”

    闫秘书在心里松一口气,“我知道,我会经常过来看的。”

    秦怀鹤头靠在老板椅里,仰着脑袋看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唇角往上一扯。

    连尿不湿都要省的人,为了躲他,竟然愿意花钱在月子中心多住一段日子。

    她难道不知道,她可以推迟回家的日子,他也可以推迟出国的日子。

    他有的是钱,她如何跟他耗下去?

    这天晚上,他到月子中心,在洗浴房看护士给岁岁洗澡。

    婴儿的胳膊和腿长了些肉,红色褪去了,她的皮肤变白了些,眼睛睁开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双眼皮的褶皱。

    那天晚上,言微斥他他不配做岁岁的爸爸,他的确有短暂的自我怀疑,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缓过来了。

    他怎么不配?他能给她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包括钱,也包括爱。

    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配了。

    秦怀鹤跟随护士把岁岁推回言微的房间,恰巧看见她在挤奶。

    言微看见他,一言不发盖上衣服,收拾好吸奶器和奶瓶,然后往岛台去洗手。

    秦怀鹤自嘲扯嘴,幸而护士知道他是孩子爸爸,不然她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是贞洁烈女见到地痞流氓了。

    护士放下孩子就走了。

    言微慢腾腾叠床上的几件连体衣和裤子,“前两天你妈妈过来了,要给岁岁办满月酒,我觉得没必要,岁岁太,我也没有精力,还是等大一些再办吧。”

    秦怀鹤就站在她边上,“不用管她,她要是想办,不给她带孩子去就行。”

    言微手里的活停滞下来,抬眼看他,“你还是好好跟她吧,她是岁岁的奶奶。”

    秦怀鹤点头,看着她,“前两天去看你爸了。”

    她低下眼睫,干净的眉眼淡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很大反应,“嗯,我姑和我了,你买了很多东西,还给罗姐封了红包,破费了。”

    秦怀鹤舌尖抵在两唇之间,压着眼看她,倏忽一笑,“不用客气,都是钱。”

    言微没话,视线垂落在胸口处,刚才挤奶的时候太急了些,没来得及换上防溢乳垫,这会儿才发现,衣服前襟已经被浸湿了硬币大的一块。

    她站起身,背对着他捂住胸口,“你先回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脚步声靠近了,男人的气息就是她空虚的肩背后面,“言微,我暂时不去美国了。”

    言微肩背微微向下弓,“为什么不去了?”

    他已经完全拢了过来,前胸贴着她的后背,下巴甚至蹭到了她后脑勺。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和我们的女儿……”

    言微才要转身,就被他一把箍住了腰,一股大力往后拉扯,她没入了他怀里。

    言微咬了咬唇,撑着双臂试图挣扎,奈何他双臂结实有力,纹丝不动。

    她毫无办法,只能压着嗓:“秦怀鹤,大白天的,你不要这样。”

    这个时间,护士快来给她做护理了。

    秦怀鹤冒着青茬的下巴在她耳朵根磨,气息滚烫,“大白天的,抱自己老婆怎么了?”

    着话,他一只手束缚她,松开了一边臂膀,手徐徐往上动作。

    言微缩起半边身子,两手去掰他的手指头,气急败坏的,“秦怀鹤,松开我!”

    “言微……”

    他唤着她的名字,带着一丝讨饶的意味,“言微,你不想去美国,我不逼你,你想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和岁岁在一起。”

    言微松开手,没有再挣扎,胸口微微起伏,“你先松开我。”

    片刻后,他松开手,稍稍从她背后离开。

    言微松了一口气,谁料到,才一转身,就被他捏着下颌抬起脸来,直面着他。

    她提起气来,脚下不自觉往后退。

    秦怀鹤步步紧逼,最后把她抵在床头与墙的夹角。

    他垂首压了下去,含着她双唇狠狠吮吻,碾磨了两个来回,撬开她的齿关,火热追逐勾缠她的舌尖。

    这个吻裹夹着欲望和霸道,甚至有些失智的意味。

    言微眼角闪着水光,那颗泪痣沾惹了潮气,更是楚楚可怜。

    他松开了她,轻咬她的唇角,嘴里的话含糊不清,“言微,我们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