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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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被星火燎燃的草原;

    众人对言慈的讨伐就如那一把火,越烧越旺。

    此类的场景,在以前班级的时候就经常出现,莫须有的罪名,被迫摁头的道歉,言慈遇见的不算少。

    她终于败下阵来。

    言慈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她声音着颤对周莱:“我明天买一瓶新的给你。”

    可是,逮着机会欺负人的周莱不肯罢休,“买一瓶就完了?”

    言慈看她,“那你还要怎么样?”

    仿佛对她反问的口气不满,一旁孙觅呵一声嘲讽道:“看来你是撞到头糊涂了,做错事情难道不应该道歉吗,像是谁稀罕你那瓶墨水儿似的。”

    言慈无声地看着这一圈人。

    她能看见的还是那些熟悉目光,鄙夷不屑,厌恶讨厌,她像是一个携带传染病原体的感染者,所有人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但是只要在能欺负她的时候,都会围过来,享受着建立在他人痛苦上的快感。

    顾纯薇倏地将手放道她肩上,柔声道:“你们真的别这样,言慈心里面会很难受的阿,你也简单道个歉就完了,行吗?”

    完了?

    道歉真的就能结束一切吗,结束这次的霸凌,然后无声安静地等待下一次?

    言慈抬眼对视上顾纯薇的大眼。

    她明媚漂亮的脸上,是温柔又无辜的笑容。

    言慈又看一眼她放在自己肩上白皙的手。

    她算是在帮自己话吗?

    在言慈疑惑的同时,顾纯薇又完美赢得周围好多同学的好感,尤其是男生,纷纷女神心底也太善良了吧,这个时候还站出来替丑八怪胖子话。

    许漾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高马尾的女孩,对同桌个子男生感慨道:“杨中原,你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的女生啊,处处好,人美心善,我感觉我爱了。”

    杨中原嗤笑一声:“排队吧你,情敌千千万。”

    最终,言慈像以往无数次一样败下阵来。

    她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压住心头复杂蓬勃的情绪,低着头细弱蚊蝇地:“是我不对,撞掉你的墨水,我很抱歉。”

    见服软妥协的言慈,周莱很是满意,脸上露出得胜微笑:“希望你以后能注意点,巨兽,知道自己本就招人讨厌那就得更加懂该怎么做才是。”

    言慈死死咬唇没吭声,牙套紧咯在内壁传来压迫的疼痛感。

    忍忍就好了。

    “那你还不赶紧把碎片扫了,墨汁拖了。”

    周莱颐指气使的同时,朝孙觅和牧年年两人挑着眉毛微笑,那两人脸上同样是得意又张扬的笑容。

    言慈根本没得选。

    她推开桌子站起来,胖胖的身体显得行动缓慢,她走向教室后放存放拖布和扫帚的角落,中途不知被谁伸出来的脚拌一下,差点摔倒。

    在同学们的哄笑嘲讽中,言慈默默地扫掉碎片,拖掉那一团浓黑的墨汁。

    没有人看见,黑色镜框下憋满却又不敢留出的泪水。

    看完热闹,其余人纷纷回座。

    顾纯薇刚刚下,耳边传来道清澈低沉的嗓音,“很有意思?”

    以为自己听错,顾纯薇转头看着少年骄矜淡漠的侧颜,“盛南,你在和我话吗?”

    盛南随手拿着一只铅笔,在分明指骨间转起来,很流畅,他偏过头,漆黑双目里仍是波澜不惊的平静,他用舌尖顶着上颚轻啧一声,“我看不懂你们。”

    实属不懂。

    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像是演戏一样。

    这是盛南第一次看她。

    他的目光直白,赤丨裸得没半点遮掩。

    顾纯薇被这样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她用手将脸庞碎发撩至耳后,顿上好几秒,才露出清纯笑容回应:“不过言慈翻了周莱一瓶墨水的事,怎么会看不懂呢?”

    “是吗?”

    盛南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漂亮的脸,漫不经心地发问:“我只不过好奇,你为什么会她不是故意的。”

    明明不是言慈,可面前这个女生的一句话,却将一切钉上板钉。

    顾纯薇明显一愣,没想到盛南会这样问自己,她扫一眼少年手中飞快转着的铅笔,只是无声地微笑:“盛南,你怀疑我?”

    她的笑容治愈又无害,男生都会喜欢这样的笑容。

    可是,眼前的少年面上永远没有表情,英俊之余全是冷漠,下一秒,她听见盛南:“噢,没有,我只是不懂。”

    看吧,果然男生都吃这一套。

    顾纯薇眨着漂亮大眼,微蹙眉软下语气,“我还以为盛南同学才来就对我有什么偏见...吓死我了。”

    这次,盛南又是沉默,他收回目光看向讲台上的英语老师。

    “安静了,大家先翻到一单元的单词表。”

    后来,顾纯薇才知道,那次的盛南不是吃她笑容收声,而是盛南是看见老师进教室了,所以不算继续和她交谈。

    一天过得很快。

    这个点,言大国出门送外卖了。

    刚到家的言慈就引起张春燕的注意。

    穿着围裙的张春燕手里还拿着带油的锅铲,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走进客厅的言慈皱了眉,“慈,你这第一天上学怎么搞的,浑身都是泥渍墨水点儿,你和同学起冲突了阿?”

    “没有没有,都是我不心弄的。”

    言慈把伞放进客厅门口桶中,话声儿的。

    她不可能告诉妈妈,自己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

    父母为生活都很辛苦了,她不想因为自己再平添一些没必要的烦恼。

    母女二人吃饭。

    期间,妈妈问自己许多关于学校的事情,有没有认识新朋友,座位坐在哪里,老师对自己好不好。

    言慈一一回答,都挺好的。

    到一眼,言慈突然问出一个问题:“妈妈,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个转学生,他给我,人人都一样。”

    “...一样?”

    “他,所有人都一样的。我觉得人和人间都有差距,怎么会一样呢,有人活在天上,但有人挣扎在泥土里。”

    知女莫如母,张春燕只是轻叹一口气,将筷子搁在碗上摸了摸言慈的头,对她:“人人生而平等,但是不会一样。”

    “要是人人都一样,就不会有人愿意做下等人了,大家都想成为上上人。”

    也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养尊处优的人,怎么会理解呢?

    想到这里,言慈突然就没了胃口。

    她也放下筷子,看一眼张春燕,好半晌后才慢吞吞地:“妈妈,你能给我十块钱吗?”

    言慈从不开口要零花钱。

    张春燕平时节约惯了,一块钱都算得仔仔细细,“要买什么吗?”

    “...嗯,钢笔坏了,要买一只。”

    要到钱的言慈脸发红,她这是撒谎。

    言慈将妈妈给的十块钱放进校服口袋中,看一眼墙上的钟,快八点了,“妈妈你要出摊了,我来洗碗,你去准备吧。”

    张春燕没正式工作的,只能每晚在夜市摆麻辣烫挣点钱补贴家用。

    “好,慈真懂事。”

    妈妈出门后,言慈洗完碗回到房间。

    脱下校服,洗好多遍,都没能洗掉那些墨水点。

    看来,想要在新班级里安稳地学习过日子,看来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其实言慈一直不懂,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招人讨厌?

    丑,胖,还是不会社交?

    不由自主地,她又想起顾纯薇,那么好看,那么完美善良。

    所有人都爱围着她转。

    灯光下,言慈的眼里只有无尽的暗黑。

    无边无涯。

    ***

    翌日,仍是连绵阴雨。

    往年莲城都是这样,九月的雨能下一整周。

    教室中也是阵阵阴冷。

    大家还没有适应新班级以及环境,仍是亢奋地交谈着,你扒拉着我,我又伸手去拽过道站着的人聊上两句。

    周莱的桌上摆着一瓶新墨水。

    等周莱人一到,牧年年就迫不及待地用笔盖敲着那墨水盒,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她真给你买了来。”

    周莱把书包挂在椅背上,睨一眼墨水:“她怎么买的蓝黑色。”

    牧年年凑近一看:“蓝黑色咋了?”

    “蓝黑色就是不行!言巨兽傻了吧唧的,昨天她坏一瓶黑色的,今天给我买瓶蓝黑色的来,你她是不是毛病故意找事。”

    周莱满面不爽。

    牧年年顿时觉得又有好戏看,于是窃窃地笑道:“姐妹,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阿?”

    周莱看她一眼,没话,直接拿起那瓶墨水起身。

    “言慈!’

    周莱重重地将那瓶墨水置到桌上,语气里满是不悦:“我你是眼睛瞎了,还是故意想挑事啊。”

    “怎么了?”看着面前早上自己刚买的墨水,言慈不明所以,“我赔你一瓶新的,有什么问题吗?”

    周莱不肯买账,嘴角轻蔑清晰可见,她伸出手指轻轻敲着墨水盒,“昨儿你碎的是黑色,你赔我一瓶蓝黑色的。”

    “我去买的时候,没有黑色了。”

    周莱嘲讽,“一家店没有,第二家店也没有?”

    言慈耐着性子,“蓝黑色也可以的,老师过。”

    周莱瞪着眼睛,觉得惊奇:“呵,你现在是在反驳我?做错事情的难道不是你,你现在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谁给你的勇气啊,梁静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