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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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膝骨重重撞地——

    那声音撞进言慈耳中。

    与此同时,温明担忧惊呼着,那刹那她顿住脚步想要回头,江渡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长臂一伸,攀住她的肩膀强势地带人走,拉开车门,直接就把人塞到副驾驶里面。

    江渡关上车门。

    言慈浑身冷意,抱着双手缓慢抬头,视线穿过透明的挡风玻璃看过去——男人单膝跪地,雨水湿昂贵的西装裤,一只手撑在湿洼的地面,指骨沾污,他很疼,疼得哪怕是极力隐忍也能从那张俊脸上读出疼痛来。

    他抬着脸,视线对着她。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会,意味深长。

    江渡上车点火,一脚踩下油门车身猛地就轰出去很远,他拧着眉,语气颇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嘴,

    “是他么?”

    言慈闭了闭眼,嗓音哑的,“是他。”

    江渡在言慈身边七年时间,也知道言慈心中始终有段白月光,是她少女时期唯一的救赎。每当讲起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眼里情绪非常复杂,有光、有失望、也有怨恨。

    那一次,言慈酒醉,她趴在他怀里呜呜哭着,嘴巴里喊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她问他:“你他为什么没有出现,没有跟在我身后?”

    他没有来,但是我来了。

    江渡没有那么出口,只是沉默着,默默听她哭,任凭她把眼泪抹满他整个胸前衣料。

    “还爱么?”

    爱?

    其实,言慈从来分不清对盛南是什么感觉,他是高高在上的救赎,是可望不可及一般的存在。当然,她也从不敢去轻易揣测,盛南对她,是怜悯还是施舍难得的善心,毕竟她不敢奢望那样的人对自己有情意。

    ......

    暴雨中,盛南腿骨剧痛难耐,在黑色路虎消失在视线里许久,他都还维持着那个姿势跪在雨地里许久。

    温明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您的腿受不得寒凉,受不得!”

    盛南额间暴出几根明显的青筋,他咬紧腮帮,从齿缝间挤出四个字,“扶我起来。”

    死不了人。

    区区这点,算什么痛。

    温明用没举伞的那只手去扶,用好大一番力气,才把老板从地上扶到后座上,在老板收腿到车里时,温明清楚能看见,豆大般的汗珠儿从他额头上滚落。

    一定很疼吧。

    ......

    言慈洗完澡后,换一身米色居家服从浴室走出来,细白脖颈上搭一根毛巾,吹到半干的头发带着湿意软趴趴搭在腰间。

    往客厅走。

    江渡穿灰色线衫黑裤子,坐在白色沙发上闲散地靠着,一条腿屈着,一条腿伸着,指间的烟明明灭灭的燃着,他吸得很大口,深深的,就两三口一根香烟就已经见底了。

    他视线落在言慈脸上,“好点儿?”

    言慈没回答这问题,走到沙发侧翼上坐下,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似的,人也看上去懒洋洋的,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毛巾擦着头发,

    “他回来干什么?”

    “他爱你。”

    男人最懂男人。

    江渡完全能读懂那男人眼神里的东西。

    言慈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偏头去看江渡,“你在开玩笑。”

    江渡弯着唇笑,笑容里却没有笑意,他只是盯着她,“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么?”

    言慈注意到香烟快要烧到江渡的手,提醒他,“烟。”

    言慈公寓里常备烟灰缸,她不抽,但是江渡会来看她,好几次满屋子找不到烟灰缸后,言慈就记得备上了。

    江渡掸掉落在指间的烟灰,然后将烟头摁灭在玻璃钢中,紧跟着又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来咬在唇间,拿起火机用手拢在唇边歪着头准备点烟。

    “江渡,别抽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啪嗒——

    江渡把银色火机扔到茶几上,声音很响。

    言慈一怔。

    她朝江渡那边挪着点,隔着沙发扶手把手伸过去轻轻拉住江渡线衫衣袖,

    “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江渡摘下唇间香烟扔到桌上,反问一句,“那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样?”

    “......”

    江渡脸凑过来,表情严肃时连眉骨上那道疤都是冷的,他:“言言,我只希望你一直清楚一件事情——七年来,是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不是别人。”

    言慈眼睫轻颤。

    江渡收回视线,起身用手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离开朝门口走去。

    门开,再被关上。

    室内一片寂然。

    言慈一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想,就那么坐着维持很久很久。

    ......

    那晚,言慈失眠,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滴——

    有微信消息跳进来。

    言慈开床头灯,暖黄灯光泄在白皙却有些憔悴的脸庞上,她摸起手机一看,是莫妮卡的一条微信。

    【阿言,对不起阿,我也是没有办法。】

    言慈出一个,【?】

    她放下手机,手机没有再响,自然莫妮卡也没有再回复消息。

    五分钟后,门铃在漆黑夜里响起。

    刚刚回消息时,言慈瞥一眼时间,已经快凌一点了,这个点她实在是想不出谁还会来找她?

    言慈掀被下床,赤脚往外走。

    身上穿着一件儿裸色露肩吊带,两边细细的肩带搭在精致肩窝上,天鹅颈很好看,下半身穿裹身黑裙,右边独特开叉设计到腿弯的位置,露出那截腿很是纤瘦白皙。

    她身后开门。

    霍地一下——

    扑面而来是浓郁的洋酒味,和独属于男人的强烈气息,在短时间里飞快地钻进鼻息里。

    言慈被一把抱住。

    突如其来的拥抱,逼得言慈身体一转后背直直靠在墙上,那人抱着他,还不忘伸手一把将门推去撞上。

    客厅里并没有开灯,只从卧室里传出一丝微弱暖黄灯光,一缕像是电筒光似的照在地板上。

    言慈看不清人,惊吓不已,本能的尖叫,

    “阿——”

    叫到一半,一只微凉的手覆到唇上堵住。

    与此同时,耳边轻微磨过薄凉,低沉声线带着醉意和慵懒响起,“是我,是我......”

    是他。

    黑暗里,言慈倏地睁大眼睛。

    他的手从她唇上滑落,一直滑到她的腰间,缓慢又恶意地一寸一寸收紧,直到整个人都被他卷进怀里。

    “放开我。”

    她的声音在颤抖,两只手用力地抵在男人坚实胸口,怎么也推不开。

    男人一声低笑。

    浓黑里,显得诱人又傲慢。

    他喷着温热在她耳边,低低问:“演戏好玩么?”

    演戏么。

    那可挺好玩。

    言慈不愿意废话,一心想挣脱。

    他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一手紧固她的腰身,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强迫她听他话。

    “既然被我发现了,还想往哪逃?”

    言慈觉得他真是醉了,“盛先生,如果你——”

    “叫我盛南。”他断她。

    他还是很喜欢断别人话,这点可是一点没变。

    言慈叹着气,后背全是墙壁的凉意,“如果你想谈,请你清醒的情况下再来找我谈,行吗?”

    “言慈——”他声音有些哑,可能是喝酒的缘故,“我很清醒。要是我真醉就睡觉了,而不是上赶着犯贱来找你。”

    她终于知道,莫妮卡为什么道歉了。

    他是从莫妮卡那儿问到她的公寓地址。

    盛南自嘲地低笑,她也过永不见他,甚至演戏装作从未认识过他。他看起来像是个沦为人臣的笑话。

    “盛南,”她冷静道,“要么你松开我好好谈,要么等我挣脱后立马赶你走。”

    “你挣不开我。”他很笃定。

    但是在下一秒,可能出于真的会怕她撵人,他还是缓缓抽身松开,但是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还是贴着的。

    言慈拨开他的手,低头从他臂弯里钻出来走去开灯。

    灯一开,满目光亮。

    言慈站在开关旁,脚边有只青瓷大花瓶,去看还杵在玄关的男人,他单手撑在墙上,带着酒意的眉眼少了几分凉意,多出几分柔和。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言慈目光下移,从脸上转到腿上,“你腿好点没?”

    “担心我?”

    盛南勾着唇角笑了笑,抬脚朝言慈走过去,步履沉稳,长腿笔直又修长地迈着。

    看样子是没事了。

    见他要靠近,言慈脚尖一转,走到主沙发中央坐下,

    “那你腿到底怎么回事。”

    他跟着走过来,不太愿意提及似的,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腿有旧疾,遇寒必疼。”

    最疼的时候,下不了床。

    言慈很想继续追问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但是理智遏制住她的想法,她沉默了,不再多嘴。

    他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里面穿着量身定制的白色西装,白色,很容易就会让人回忆起当年满脸孤默的白衣少年,永远高高在上,也永远纤尘不染。

    盛南看起来有些热,扯歪领带,解开袖口,把两边衬衫衣袖都挽一截上去,露出来的肌肤不像脸一样白,反而是健康的麦色,散发着雄性荷尔蒙。

    整个人看上去不羁又傲慢。

    言慈慢慢开口,“你变了许多。”

    盛南转头看她时,黑眸沉寂一片,好半晌,才问一句,

    “你舍得承认了?”

    承认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丑逼么。

    是的。

    她认又如何呢。

    言慈的指轻轻捻着腿上裙子布料,唇角若有若无的笑,“你好像很希望再见到当年那个不堪的言慈。”

    “......”

    他从没有用这种词语联想过她,从来没有。

    “为什么不见我?”

    言慈觉得他一直在问问题,她保证这是最后一个,“因为不想了。”

    “不想见我?”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