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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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陈忠文去镇上接陈芳圆俩姐妹,陈满则交给了陈忠学,让他接陈昕阳的时候一起带回来。

    陈忠文听胡艾梅的,在超市里千挑万选选了一包藕粉,一包芝麻糊,促销员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送人的还是自己喝?藕粉是好东西啊,安神助睡清热养血,黑芝麻糊也好,可以补钙补铁,还有各种维生素,都补!还能补肝肾长头发!”

    “现在多吃这个绝对没问题,我自己家就买了,大人孩都吃,补身体特别好!”

    陈忠文架不住她们的热情,连连摆手,“不是自己吃,送人的。看病号送人。”

    “送人就更合适了呀!吃了强生健体,以后再有什么咳嗽疼痛,都不用去找医生!特别好!”

    在促销员的“多拿几包不亏的”热情劝导声中,陈忠文迅速的去了收银台结账。再听她扯下去,裤兜就要一分都不剩了!

    陈忠文接陈芳圆到家已经十点半了,胡艾梅在大棚里摘香菇,听见摩托车的突突声后赶忙跑出来催着他们去串门。

    “芳圆,你去叫下你大妈二妈,赶紧准备准备好去姑家。”

    陈芳圆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她爸把事情来龙去脉了一遍,心里多少也有了谱。她姑之前可恨归可恨,但现在运气背赶上了天灾人祸,也是真的可怜。

    就如同之前胡艾梅对杨玉芬所的,到底是一家人,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可能真的记着气,不管不顾!

    不过心里还是有种很微妙,不清讲不明的感觉:当一个人落了难,遭了罪,之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好像都可以暂时先放放,也没那么大那么过不去了。

    陈芳圆赶去她两个伯伯家通知他们出发时,胡艾梅这边也催着陈忠文,“你穿什么衣服啊,等她大妈们出来就走的,你别在这磨叽,都快中午了!”

    陈忠文一个胳膊已经穿进了蓝色大褂里,薄薄的一层料子,后背还印着“xx复合肥”的字样,是之前买化肥的时候送的工作服。

    原本进棚子里干活就容易脏衣裳,平时都穿的旧衣服,凑活着过。可现在是冬天了,棉袄不存在旧不旧一。毕竟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你去不就行了嘛!”陈忠文将另一只胳膊也套进去,使劲儿抻了抻大褂。看起来宽松的大褂套在棉袄外边,崩的紧紧实实,看起来臃肿又粗壮。陈忠文系上扣子,“你跟芳圆姐弟俩去呗,我去干嘛啊,我又没什么的。”

    “你个大男子汉不串门子窝家里,你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搞那一套旧思想!谁去不是一样!你去,我在家摘香菇!”

    “你去!”胡艾梅冲上去在大棚门口拦住他,一连了好几条理由,“都快十一点了,去坐一会儿就回来,我去了你在家做午饭?再了,是你的亲妹妹,你不去谁去!”

    她凑近了压低声音,“起来,昨天香圆她妈过来还了一个时,今天老陈家都去看病号,结果你不去,把话递别人嘴里让人呢!”

    陈忠文被她的没话了,只好又将刚穿好的大褂脱下来,“本来好好的一件事儿,被你这么一,愣是曲解成好几个意思……一天天的,咋有人那么闲呢!”他的是那些老爱别人家闲话的人。

    “我是把事儿想在前头,免得惹是非。嘴长在外人身上,我也不能管的住啊!”胡艾梅接过大褂,“你别做的让人就行了!赶紧的!再过过就正中午了!”

    老一辈的有个讲头,看病不能下午去,有日薄西山的意思,不吉利!想想那场景,病号躺在床上,看着日头一点一点西沉,一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悲凉之感蔓延开来……

    这种法一代一代往下传时,年轻一辈嘴上着“那都是迷信,不科学!”但又都遵从着。毕竟探病是希望对方身体康复,愈来愈好,这种“迷信”又变成了一种带着祝福与期盼在里头的美好愿景。

    香圆家是杨玉芬带着陈昕阳去的,二妈彭兰兰忙着煮饭和家务,是二伯陈忠华作为代表,陈芳圆家派出的是陈忠文和陈满。

    二伯反正过去也没几步路,走走就到了。但一行五个人,再提着大包包的礼品,慢悠悠的在路上晃着太扎眼,而且时间也不早了,等人晃过去赶上饭点,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于是五个人便骑了两辆摩托车去,油门一加呜地一下就到了。

    陈芳圆在家帮着胡艾梅摘香菇,忙到十一点半一起去厨房煮饭。她坐在灶台前看胡艾梅洗菜切菜,边忙边乐呵,但嘴上还要埋怨陈忠文:

    “你爸真是个呆脑壳,今天你和你弟都放学了,让他去买点排骨,他还就真只买排骨。不晓得一起买两节藕回来炖,指一处一处,指望不得!”

    “没事儿,家里有土豆,炖土豆块儿也行。”陈芳圆记着她爸收香菇的事儿,问胡艾梅,“姨,我爸不收香菇嘛,开始收了没?”

    “在收。前两天开始的,先跑的东沟那边,也是才开始啊,没收到什么。”

    “没事儿,刚开始嘛,都是这样。又是生面孔,估计别人也不敢卖,货要比三家,她们卖香菇也会比比每个贩子的价格。等过两天别的贩子去收,价格有对比了,下次爸再过去,就有人卖给他了!”

    陈芳圆突然想起来,“姨,要不咱们买个手机,每次爸去收,还可以发发名片。”

    “啥东西?”胡艾梅梅听清。愣了一会儿,自个反应过来,“手机?那得要不少钱吧!”

    乡下里,家里有部座机就很不错了。基本上一块屋场,就那么一两户有座机,每次有事儿需要电话,就得拿着自己的一本记了无数页的电话簿去对方家里借电话。

    略显局促的坐在椅子上,食指在舌头上沾沾唾沫,然后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找到号码后再看一眼摁一个的拨出去。

    完电话,再将早就准备好放在兜里的五毛或者一块钱递过去,算是话费。两个人就站在屋子里为了这一块钱你推我我推你的……

    后来陈忠文从外面工回来了,第二年也牵了电话线,在家里置了一个座机。陈芳圆还记得,那天胡艾梅可高兴了,松了口气似的感叹,“咱们家可算有电话了!之前去菊香姐家借电话,我凳子都不敢坐全,屁股只沾了一半儿,全靠腿撑着……一个电话完,腿肚子净发酸。”

    陈忠文笑她,“菊香姐又不是不给凳子你坐,你自己妖里妖精的,怪谁啊!”

    “总归是用别人的东西,不自在。”

    “有啥不自在,你最后也给钱了啊!”

    胡艾梅剜他一眼,“你不懂!”

    脑子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那些画面,每次去借电话,菊香姐领着她到了厅里,又不好一直看着她电话,有种在监督或者偷听的感觉,便忙前忙后的沏茶倒水,然后在一旁擦擦桌子扫扫地……

    她哪里能安安稳稳待住,虽然别人没有坏心,但胡艾梅心里头总有种底气不足,矮人一头的感觉。如今家里安了座机,可不得痛痛快快舒口气!

    座机装上才两年,如今要买手机?

    胡艾梅心里又惊又跳。这得花多少钱?村里有外出工的年轻人,过年回来时,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衣服也不好好穿,裤腰带上别个卡包,装着巴掌大的手机,翻开盖一摁,就亮了。

    听要花大半个月的工资,肯定不便宜。

    “这也算投资嘛。”陈芳圆解释,“爸现在既然定了要收香菇,那总不能留着家里的座机号码,到时候别人一个电话过来,还得等我爸回家了才知道,就在跟前倒没事,要是远了,还跑来跑去,费时间也费油,还怕就这耽误的功夫,让别的贩子抢了先。”

    道理胡艾梅都懂,但买一个手机不像一件衣服一个玩具那样,伸手就拿的出,总得考虑考虑。“你爸这收香菇的事儿还没做起来,就怕以后做不下去……”

    陈芳圆笑,“姨,你这话的,就不能盼着好!要有我非做成功不可的心态,才开始就想着失败,这咋能行?”

    胡艾梅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你爸收香菇做不好,我是买手机买的早,万一……我是万一,将来做不好,手机不也白投资了吗,还这么贵!”

    “手机是方便联系的,确实是因为我爸要去到处跑着收香菇,方便他才买的,但以后不收香菇了,手机也可以用啊,这不矛盾。”陈芳圆笑胡艾梅,“姨,你们想的太多了!”

    “嗨,你这个丫头片子,你这是站着话不腰疼,买个手机的轻飘飘,我和你爸还得看着兜里的钱,算着开销,这儿减减,那儿抠抠,才能把这笔钱挤出来!”

    “哈哈哈,有舍有得嘛!”陈芳圆笑起来,“老话,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这话是这么用的嘛!那行,舍你俩孩子好了,从你们的开销里扣!”

    “行啊!扣!”

    两个人聊天的功夫,胡艾梅的菜也洗好切好了,便提醒陈芳圆,“芳圆,再加点柴火。我烧点水,煮几个白壳鸡蛋。你们俩天天不好好吃饭,一下桌子又喊饿,煮点鸡蛋备着当零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