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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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何勇贵站在场子里叫胡艾梅臭婆娘的时候,陈芳圆立马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而且看他那副扮,就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陈芳圆便迅速的进门领着陈满从后门走了。

    像这种前夫找上门来,不论是为了什么事儿,仅凭“前夫”两个字,就足以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白了,这种事儿能捂着就捂着,能不声张就不声张,又不是什么光荣事迹。

    可偏偏陈忠文不在,家里就胡艾梅一个大人,外加两个孩儿,根本抵挡不住。去找二伯陈忠华也是无奈之举——让她二伯来控控场,总比让何勇贵来胡搅蛮缠,惹得周围邻居全来围观看热闹强吧!

    二伯陈忠华来是来了,可她大妈和姑也闻声赶过来凑热闹了。幸好在二妈彭兰兰的控场下,几人才能在堂屋里好好坐下来。

    不过这期间是没怎么谈话的。陈忠文没回来,胡艾梅压根不搭理何勇贵,至于陈忠华呢,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就他刚赶过来何勇贵要人那架势来看,他也是不屑得去理会这不速之客的。

    一下午的时间,全凭那些按捺不住的邻里瞧热闹似的过来套话消磨时间。

    傍晚时分,陈忠文终于回来了,来看热闹的杨玉芬和陈彩霞也被自家男人赶回去,屋子里除开几个主角,只剩下陈忠华夫妇,一个是来安抚胡艾梅的,一个是担心那两人起来而留下来帮忙的。

    橘黄的灯泡下,何勇贵嬉皮笑脸的和满脸怒容的陈忠文僵在那儿。刚好吊扇的阴影落在两人脸上,给他们各自添了气氛。

    “现在也没别人了,你就直吧,你到底来做什么的!”陈忠文很不耐烦,似乎是对何勇贵是十分的鄙夷和厌弃。

    何勇贵瞥了眼不远处坐着的胡艾梅,又看看旁边的陈忠华两口子。伸出手在陈忠文眼前晃了晃,“我也就是听你这回家干了大事业,自个儿当老板了,就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呗,叙叙旧。顺道再看看我儿子,老陈,这也没什么不对吧!”

    他话时面上带着笑,要不是伸着的那只手,拇指和食指使劲儿的撮吧撮吧,估计还真有人信。

    那个要钱的手势,陈忠文看过太多次。他厌烦地白了一眼,反问他,“你从哪儿听的?你也看见了,我住的还是间土房子,房皮都在掉。我没钱!”

    “老陈,你都上报纸了你不知道?那报纸上还的有假?你们住的什么房子我不管,反正有多少钱也就你自己心里有数。住土房子明这钱还没来得及花出去,明我来的是时候!”

    他话音刚落,就被陈忠文吼了回去,“是个屁!”

    陈忠文压抑着心中那口闷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缓了好一会儿才,“何勇贵我告诉你,我没钱,有钱也不会给你一分!你自己从哪儿来回来去!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何勇贵舔舔起了皮的嘴唇,还是那副笑样子,“老陈,你当我想来这儿?我现在也是好声好气的和你。我的亲生儿子都给你养了,还白送个老婆,你给几个钱我不过分吧!”

    陈忠文一拳头就招呼过去,被陈忠华眼疾手快的拦下来。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起来,陈忠文气的指着何勇贵骂,想动手却被陈忠华架着拦着;陈忠华边拦边劝,让他别冲动。而何勇贵呢,露出了无赖的本性,笑的得意,“让他,别拦着。老陈,有本事你就给我破头,到时候有的让你赔!”

    “无耻!”陈忠文被陈忠华拦着动不了手,愤愤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后,转身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就朝对方砸过去。

    何勇贵正得意,没防备地被砸了个正着,正中额头。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又是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清脆碎裂声。

    实实在在的玻璃疙瘩硬碰硬的对上了肉骨头,何勇贵自然没讨着好。额头没出血,但立马就鼓起了一个包。

    何勇贵用手试探地去摸,刚碰上就疼的直吸气,也不敢再揉了。他咳了一口痰吐出来,阴笑,“老陈,今儿我就不和你计较。你自己掂量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同你磨,到时候让你们这十里八村的老乡都过来看一看瞧一瞧。”

    “看来今天大家伙都有些激动,那我明天再来!”何勇贵完,拉开大门出去了。

    他人还在干檐上,就听见里面骂声连连。刚才被砸的那点痛,在听见陈忠文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后,反倒好受了不少。

    屋内,陈忠华和彭兰兰忙着开解发问,胡艾梅则愁着一脸一言不发。

    因为担心何勇贵半夜杀个回马枪,也为了陈满着想,这天晚上,陈芳圆以家里的床单被褥被老鼠嚼了为由,糊弄陈满在二妈家睡了一晚。

    甚至第二天的早饭也是在彭兰兰家吃的。陈满已经满了八岁,虽然不太相信陈芳圆的这套辞,但平时在她们也会在二妈家蹭饭写作业,所以陈满也没多想。唯一那丝怀疑也被一块蛋糕,两集动画片给冲忘了。

    周日这天,陈芳圆过的是心神不宁。

    何勇贵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前妻的新家庭发了财,他“顺路”来分一杯羹。

    不过看他爸那怒气冲天的样儿,再看看何勇贵那副气定神闲的做派,很有可能他手里有着什么东西或者把柄,能让陈忠文忌惮。

    不止陈芳圆,陈忠文和胡艾梅两个人也焦虑了一天,失魂落魄的。摊上了这种糟心事,谁还有心思正常干活?也得亏现在香菇是修养期,不然准出岔子。

    陈忠文担心何勇贵阴魂不散的来闹事,更担心他来的时候自己不在家,又让胡艾梅吃了亏。所以周日下午陈满和陈芳圆上学都是请陈忠华和陈忠学帮忙送的。

    可偏巧了,这天一直到傍晚时分,何勇贵都没再来。

    受这事情的影响,陈芳圆在学校上课也心不在焉,经常走神儿。好不容易熬到周六放假,可教导处临时下了通知,是中考在即,复习要紧。全县所有中学的老师一起出了一套摸底试卷,周末就不放假了,两天时间刚好来个大联考。

    老师们把时间卡的刚刚好:周末考试,周一出成绩,等周二就能出成绩了。这次的成绩不再是全校的排名,而是县城所有初三学生的总排名。

    陈芳圆不敢轻视,只得收了心好好对待。

    之后的几天又是讲试卷、改错题、针对训练查漏补缺,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等陈芳圆放假,离何勇贵上门闹事儿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这十来天里发生了什么,陈芳圆不清楚,但绝对不上好。

    因为大联考的事儿连着上了两周的课,所以学校提前一天放了假,算是补上上周占用的周末。陈芳圆知道家里最近正摊上事儿闹心,也就没给她爸陈忠文电话让他来接。而是和香圆一起搭了面的回家。

    面的是私人车,基本上是镇里街上的人自个儿买的车,白色或者银灰色的面包车,双排座,一次能带五六个学生。每到周末,面的就在停校门口排排等,卖力的吆喝:“一队二队的有没有,有的赶紧走啊”“西山坪、双沟的,就差一个了,就差一个”。

    除了学生,也带其他人。基本上就同一个方向的人吆喝够一车后就出发。芳圆和香圆,另外再加上一个其他班的男生,还有两个四十来岁的大妈,一个三十出头的婶子共乘一辆车。

    大妈和婶子她们晕车,把三个学生赶到了后排。她们仨占领了前排和副驾,让司机开窗户透气后,便开始聊起天来。

    起初还挺正常,自来熟地互相问起是哪儿个大队的人,上镇上干嘛的,然后又开始互相认亲戚——“你们村的某某是我的什么什么”“我和你们队的谁谁的媳妇是老表”

    关系一聊通,就仿佛遇上了知音人,便格外起劲儿,嗓门也提高了不少。越越激动,最后聊嗨了,就开始聊起八卦:

    “东沟一队种香菇的那家你们晓得不?”

    “是不是最开始那家,办了合作社的?”

    合作社三个字仿佛是学校的下课铃,本来被摇晃的昏昏欲睡的陈芳圆一听见这三字,条件反射的就睁开了眼,下意识地就扭头去看香圆。

    香圆也听见了。清醒过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开口,安安静静的听八卦。

    其中一个大妈神神秘秘,“前两天我侄子结婚,给我下了请帖去吃酒席。他就住在东沟二队那儿,请的知客先生、茶水先生,还是煮饭师傅都是跟前块头的。我去厨房帮忙时就听她们啊,那种香菇的那家,那个婆娘不是原配……”

    “听是那家男的在外面工认识的,好上了之后就带回家了,还带了个男娃。这都一起生活了四五年了,现在人家男娃的亲生爹找上门了,来要孩子的。一个不给一个非要,闹得动静可大了!”

    “啊——?那……那家原本没生孩儿?他们后来也没再生一个吗?”副驾上的婶子惊讶了,侧转身子朝后座问。

    大妈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机竟然凑热闹来了,“那搞个屁啊,养了四五年净是给别人养儿子,这叫啥,瞎子点灯白费蜡!”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另一个大妈伸手一拦,“不是吧,这事儿我也听了的,我听的咋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