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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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忠文甚至想过,这该不会是何勇贵的手段吧!谁要是和胡艾梅在一起了,他就来个捉奸,再趁此讹一笔。

    不过胡艾梅手里那张离婚证倒是不假。老太太也劝他,“你们都是有过孩子的人了,不来年轻那套情情爱爱,不就是找个能搭伙过日子的嘛,无非图个人踏实靠谱。那你们先接触接触呗!”

    “老太太我也是实心实意为你们好,还指望你们成了我能拿一分钱的介绍费不成?反正线我是牵了,桥我也搭了,之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那之后,老太太也没再掺和,全凭他们自己接触。

    一段时间了解下来,陈忠文觉得对方还不错,确实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心思,吃的起苦,是个过日子的人。

    再之后的事儿,就顺水推舟了。

    不过少不了何勇贵来闹事,他隔三差五的追过来借着酒劲撒泼,找胡艾梅讹钱。

    离了胡艾梅的管,何勇贵愈发不像话,成日泡在棋牌室,输的比赢得多,一旦不如意就开始喝酒酗酒,然后拖着酒瓶子来找胡艾梅。

    起先是些漂亮话,什么看在往日夫妻的情分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能见死不救。

    被拒绝后就翻了脸,醉醺醺的哭爹骂娘,摔酒瓶撒酒疯。

    胡艾梅和陈忠文确定关系后,何勇贵更是来找过好几次。

    本身陈忠文答应相看对象,就是为了组建一个家庭,也有着回老家的算,再加上现在何勇贵的闹事,便加快了他们的计划。于是便在九九年的夏天,一道回了东阳镇。

    家和万事兴这句老话没错,一家人辛辛苦苦矜矜业业,起早摸黑地像唐僧取经似的,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香菇种植搞上来了,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结果这阴魂不散的无赖又来了……

    旧事重现,像是放电影一般在脑子里一帧一帧的闪过。

    陈忠文瘫在那儿感觉身心疲惫,浑身有千金重,压得他只想往地上遛。心中闷着一股子气在身体四肢胡乱的蹿,就是找不到口子发出来。

    一顿午饭吃的两人是相对无言。

    下午又是一番忙碌,晚饭是杨玉芬叫了她俩去她家吃的。除了陈忠文两口子,陈忠华夫妻俩也在。

    陈忠学作为老大,率先开了口,“老三,那个人到底什么来路?这些天你也看见了,跟狗皮膏药一样有事儿没事儿来一趟,大家都当热闹看,而且还总有些闲话传出来,于你于我们都不好。”

    “咱们都是一家人,也不两家话了。你要有什么难处,出来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

    “是啊。”彭兰兰接话,“他三叔,你有啥事儿出来大家一起想,咱们这么多人呢,又不是外人。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你怕什么!”

    杨玉芬也,“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好歹是在咱们的地界,哪能让一个外人给欺负成这样,这不是我们老陈家的脸吗!老三,你直吧!”

    老大老二家四个人轮番上阵一通劝,胡艾梅在那儿听得坐立难安,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鼓起勇气开口,“这事儿和忠文没关系,都怪我……”

    话音未落,便被陈忠文拦住,“怪你什么啊怪你,你好端端地路上走过去,狗咬了你一口,还怪你不该走这条路?”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怪我,我一开始就不该让着这孙子,合该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一脚给他踹出去,让他嘚瑟那德性!”

    第二天陈芳圆从学校提前回来,家里没人。她只得去大伯家蹭了一顿饭,问杨玉芬她爸和胡艾梅去哪儿时,杨玉芬神秘一笑,“忙去了,孩子家的别管。”

    陈香圆忙里偷闲地把嘴从鸡爪子上挪开,“看戏去了吧,我刚刚听二妈今天有好戏看。”

    “吃你的饭!”杨玉芬点点香圆的额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你赶紧吃,吃完了写作业去,马上就要中考了,一点儿都不着急啊你,陈香圆,你是算给我考个什么成绩出来?”

    “哎呀好烦,妈,吃饭能不能不这些!”

    “我不问你就能躲的过去?我看你还能糊弄几天。”杨玉芬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陈香圆一眼,转头又问芳圆,“你们考试成绩出来没?芳圆,你这次考得咋样?”

    陈芳圆一口饭鼓在嘴里,没来得及回答,陈香圆又接了过去,“老师改卷子哪有那么快,人家也要休息的呀,没出来!”

    成绩早在周一就出来了,只不过陈香圆不敢让芳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本来放学的时候她还庆幸着学校没让他们把成绩单拿回家让家长签字,结果她妈还要主动问?那肯定得糊弄!

    杨玉芬心知自家闺女是个什么德性,再一对比陈芳圆,心里就格外不得劲儿。

    她又念叨了两句,结果被陈香圆以食不言寝不语给堵了回来。杨玉芬的巴掌都举起来了,在陈香圆头顶五公分停下来,“陈香圆,也就两个月了,我看你能给我考出个什么花来!你的帐我先给你记着!吃的不少,的不饶,一顿都跑不了!”

    另一边儿,陈忠文带着胡艾梅上街采买去了。

    昨天晚上陈家兄弟开了个会,另外两兄弟夫妻四人坐那儿听完陈忠文和胡艾梅的话后,直骂他蠢。

    陈忠学是第一个开的口,“老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那姓何的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三岁孩儿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你不晓得?他那第一次来就是来探你口风,探你的反应的!”

    “就是!”彭兰兰附和,“你要那天就拍着桌子把他赶出去,你看他还敢不敢来!你要是他一顿,估计他以后看见你就绕着走!”

    “你之后的几次一直置之不理,也就助长了他的气焰。这话又回来,那姓何的为什么这么嚣张?不就是以为拿捏了你们的把柄吗?”杨玉芬心直口快,直接指出来,“把柄是什么,不就是艾梅是他前妻?这有啥,都离过婚了,你们又是正经拿过证的,你怕什么!”

    “对呀!他不也就这点辫子揪着嘛,根本没多大点事儿!是你们自己放不下而已!总担心别人三道四,好,退一万步,让别人去,怎么了!你们是要靠别人的嘴活,还是了之后你们会少块肉?”

    “农村里嘛,不就是杂七杂八那点事儿,顶多个两天,再过过,又被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孩子挨了这种给顶了下去,再之后谁还记得!”

    彭兰兰和胡艾梅关系好,如今看着陈忠文夫妻俩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接受批评,又气又无奈,“你们啊!之前种起香菇来还点子多主意正的,怎么到这会儿就糊涂了?在咱们的地界,还让一个外人给欺负了,出来真是让人笑话!”

    陈忠学作为老大,待众人完之后,发表总结,“这事儿不能再拖了,赶明儿就处理了去,省的那个狗皮膏药天天来坏心情!老三,你不用怕,咱们这么多人,还搞不定一个二流子!”

    “不行不行,老大,你要怎么弄?别瞎搞啊!”陈忠华拦他,“咱们要是把他一顿,少不了又要讹一笔,这种无赖什么事搞不出来!”

    “我他干嘛,我和他讲道理!”

    可事实上,一个无赖那会听你讲什么道理。你要是搬个椅子过来和他相对而坐,他只会觉得你是在唐僧念经,不听不听。

    而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得和他硬着来,他无赖,你得比他还不要脸。

    陈忠文在街上买了不少菜,还提了两瓶酒和四条烟,热热闹闹地请大伙吃了顿饭。

    这是第一步,叫联络感情。

    陈家三兄弟在一起分析过,那何勇贵这半个月来了那么几次,每次来都有人出来看热闹,甚至还死皮不要脸地专门凑陈忠文家来和何勇贵唠嗑,摆明了不就是想看笑话?

    那你干脆把事儿摊开了挑明了直接上台面,告诉他们这不叫笑话!再了,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吃了这顿饭,再去看热闹,他好意思?

    另一方面还有个意图,陈忠文家的这香菇也种起来了,以后总是要扩大规模的,少不了要乡里乡亲的帮忙,或者其他方方面面。也趁此机会一起吃顿饭,既是把礼行做在了前面,也是向大家表明,咱们老陈家也有钱有力,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第二步,再把何勇贵叫过来“讲道理”。

    何勇贵也不是陈忠文去叫的,他估计是听见了陈忠文大肆采买的风声,高兴坏了,屁颠屁颠就赶来了。

    陈忠文家的大门这次为他敞开了,他进了门直奔后院,以为陈忠文终于服软了肯给钱了。

    谁知一进门,就瞧见后院站了一排的壮汉。何勇贵见风使舵的脾性,一瞧这架势就知道不对劲儿,嬉皮笑脸的了句“哎呦,今儿不赶巧,老陈,你家来客了那我就先走了,不扰你们!”,转身就想遛。

    可有人比他还快,早在他进门两只脚都迈进来时,就把院门给关了。他转了个身,碰了个冷门脸,只得又笑嘻嘻的转回来,“老陈,吃饭就不用了吧,估计你也忙,那我少坐会儿就走。”

    院子里除了陈忠文三兄弟坐在椅子上,其他几个来围观的大汉,或站或倚地围了一圈,只剩下正中央空地上放着的一个板凳。何勇贵躲不了,只得老实地坐下,仰头看着四周的人。

    陈忠文对他这幅样子是见怪不怪,但是在场的其他人没想到这人能脸皮厚到这种程度,陈忠学哼了一声,“来都来了,不吃顿饭?”

    “不麻烦了,我刚吃过。”何勇贵摆着手。

    “何勇贵,今天既然你来了,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陈忠文懒得理会他的厚脸皮,开门见山明话。

    之前由于他的迟疑和顾虑,害的原本简简单单的事情,拖拖拉拉扯了大半个月,还让旁人看尽了笑话。经昨晚那一通分析,陈忠文是彻底明白,他不能再软弱下去。

    都让人欺负到头顶上了还不反抗,这事儿要是他处理不好,那以后谁不都可以来踩他一脚?

    想明白的同时,又对自己之前那副样子感到无比的愤怒,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胸腔里的愤怒转化为情绪撑着陈忠文大声地质问他,“你你来要钱,钱我也不是没有,你倒是出个一二三来,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何勇贵也和陈忠学之前的一样,无非是见第一次陈忠文躲避了,这才蹬鼻子上脸,一次次地来闹事,现在被一群人围着,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庄稼汉,自然也怂了,“什么钱不钱的,老陈,我就开个玩笑,我也就是路过,刚好看你家在这边,过来联络联络感情。”

    他就这么服软,让陈忠文感觉自己是一棒子在了棉花上,完全没啥意思。

    后续自然是围着他一通“讲道理”,何勇贵是不听也得听,不仅老老实实的听着,还得给出实时反馈。

    最后走的时候,背都没抻直,一路头也不回地就遛了。

    彭兰兰和杨玉芬等几个妇女站在厨房里看完了整出戏,在何勇贵落跑之后,还意犹未尽,又不甘心的补充道,“这姓何的脸皮我真是头一次见,这得比城墙还厚吧!刚才还是便宜他了!”

    杨玉芬也,“老三,我刚才还想起来,你们还得找他要钱呢!艾梅和他是离了婚的,孩子他就是有责任,当初离婚时应该也判了吧,他得每个月出钱,这是抚养费!我来的时候还记着,被他这一通不要脸的话给整忘了!”

    “就是!他肯定没给过吧!走,咱找他要去!”

    陈忠文和胡艾梅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声,“不要!”“我才不稀罕!”

    “他没钱是不用的,这钱我也不稀罕找他要,省的以后又借着他出过一毛三分钱的由头来找满的茬,将来再以这个来让满给他养老啊什么的……他这么没皮没脸,绝对做的出来。”

    “对!”胡艾梅咬牙,“这钱我们不稀罕,孩子也跟他没关系!”

    话是没错,但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还是太便宜他了!”

    有一个过来撑场子的弟兄也道,“我对他不了解,但就看刚才那样子啊,我估计他从这儿走了,一拍屁股,还会四处宣扬,你不敢把他怎么怎么样!他有多能多能!”

    “呸,德性!”陈忠华啐了一口。

    另一人,“不怕得罪好人就怕得罪人,他今天在这儿吃了瘪,会不会赶明偷偷摸摸来干坏事儿啊,动个什么手脚之类的。忠文,你们家这香菇正在棚里养着,还是留个心眼儿。”

    没等陈忠文开口,陈彩霞就叫起来,“他敢!我们老陈家不是吃素的,只要他敢来,我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别的她无所谓,香菇可是她们辛辛苦苦种起来的,合作社还有她的一份,那混球敢来捣乱,她第一个不饶!

    众人被陈彩霞这激动的样子逗笑了,气氛稍稍缓和。之后,有人感慨,“还是不得劲儿,我袖子都挽起来了,准备干他一架的!”

    “这个你放心,咱们不费这个劲儿,有人会!”陈忠文的胸有成竹,惹得大伙直追问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这个悬念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揭晓。

    那何勇贵在东阳镇活动这么多天了,早就混了个熟脸,因此事儿也传的快:前脚赌博被警察突袭逮了个正着,混乱之中侥幸跑了。气儿都还没捋顺,结果被另一伙人追上狠狠给揍了一顿。

    之后的那几天,何勇贵的这些事儿也越来越详细清晰。

    一个成天只知道喝酒牌的人怎么会有功夫窝在东阳镇堵陈忠文那点儿钱?那天晚上陈家三兄弟一合计,细细一想觉得这事儿也不对,也辛亏电话普及快,陈忠文联系上之前的一个工友,听之后才知道,那货是来躲债的。

    他在外边赌博成瘾,借东家补西家,欠了一屁股债,没办法只好躲起来。

    估计是在东躲西藏之中看见了上了报纸的陈忠文的香菇合作社的消息,这才想着过来讹一笔。东阳镇地方,又偏,正好够他躲,再加上还有个不知道反抗的陈忠文,可不乐坏他了?

    所以这些天,何勇贵就在东阳镇窝着躲债,期间牌瘾上来了,又旧病复发,边赌边讹钱。

    举报赌博和联系债主这事儿无非就是两个电话,陈忠文省心省力,花了一块钱的话费,也算是为民除害。

    等看热闹的人再提起何勇贵这个外来人时,八卦完之后也只会加上一句:“看见没?赌博要不得啊!害人害己!十个赌徒九个输,倾家荡产不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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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十个赌徒九个输,倾家荡产不如猪!——出自百度上的戒赌宣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