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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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清曜慢悠悠地把陆家的事完,听得满朝文武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带着五万北府军起兵造反。

    她扫视着世家一派的官员, 眸光冷冽:“百姓不知道, 诸位还不清楚吗?”

    “如今天下,皇帝算什么?!只需几个世家联合, 皇帝不是想换就换?”最后,陆清曜意有所指地看向谢奕, “与其是皇帝杀我陆家满门,倒不如是死于汝等之手更贴切些!”

    谢奕给了陆清曜一个正眼:“放肆。”

    “谢丞相, 你不就是不想我拿出这个东西吗?”陆清曜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 把里头的证据往地上一摔, “这些年,世家做的事情还需要我来吗?”

    “强占良田、欺压百姓这都还是事……”她拿着摧龙枪在地上那堆写满墨迹的纸堆里挑了挑, “看看——装作山匪劫来往商客、贪墨军饷乃至杀良冒功!呵,本事没有, 胆子倒不, 对外不行, 窝里挺横!”

    最后, 陆清曜迎上谢奕的目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谢奕并无什么反应, 那一边,应伋倒是跳了起来:“大胆!”

    陆清曜一枪挑了应伋的官帽:“聒噪!”

    应伋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抱着发丝凌乱的头蹲下身来,一句话都不敢。

    “陆清曜,你放肆!”世家一派有官员站出来, 愤怒地指责。

    “你才放肆!”陆清曜毫不客气地回怼,“三年前,江州突发洪灾,洪灾后大疫,那时尔等在何处?两年前,北方匈奴汉国叛军南下,襄阳失守、豫州沦陷,那时尔等又在何处?这四年来我征战四方,大大的战役算下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收复青州、颍川、汝阴……一度直逼洛阳!”

    “敢问我等将士为君厮杀时,尔等又在何处?!”

    “尔等受天下万民供养,不思如何报国!”陆清曜枪指方才出言之人,“却在站在这里,为一己私欲——兴朋党之论,尽杀朝之名士!”

    “国贼禄鬼不过如此!”

    “对了,您不就是想逼我北府军反么?”陆清曜唇角一扬,慢条斯理地弹弹衣袖,“左右您手里还有两万禁军,加上萧家手里的五万大军,怎么都能摁死我,是吧?”

    谢奕目光沉沉,漠然道:“你想多了。”

    他算是明白了,陆清曜冒着被污蔑谋反的风险来太初殿,不是来针对应家的,而是来撕破脸的!

    好一手顺水推舟、先下手为强!

    如今萧温带着五万大军虎视眈眈,还真不能跟她陆清曜撕破脸。

    陆清曜轻笑一声:“别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学生如您所愿——今日,就反给你看!”

    屏风后,司马清睿转了转拇指上的指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今天这场戏可真有意思,赵浩,你猜谢家赢还是陆丫头赢?”

    赵常侍摸不准司马清睿的想法,含糊道:“老奴不过是内宫中的一个阉人罢了,哪里懂得这些事,想想都觉得头疼。”

    司马清睿倒像是不太担心自己的帝位,反倒是看起热闹来了,笑着对赵常侍道:“你呀,老滑头一个。”

    赵常侍笑了两声,轻声道:“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陆二姐像是处在下风啊,陛下您看?”

    “她才没那么好对付。”司马清睿眸子一眯,“让她闹吧,闹个天翻地覆才好。”

    “闹起来了,那些人才没心思惦记龙椅上坐着是谁了。”

    “禁军何在?”谢奕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将此逆臣拿下!”

    话音刚落,穿着黑衣的禁军涌进太初殿中,泛着寒光的刀刃将陆清曜团团包围。

    陆清曜脸色都不带变,一手持着摧龙枪,一手拔出腰间挂着的短刀。

    短刀在她手中转了几圈,最后反握在手心,刀锋直指围上来的禁军。

    “来,让我看看——”陆清曜眉尾一扬,挺枪向前刺去,“这禁军的水准。”

    领头的禁军见陆清曜冲过来,楞了一下才急忙拿刀横档。

    摧龙枪枪尖直接穿透刀身,陆清曜并没有要伤及他人的意思,抽回摧龙枪,横枪格住刀刃,往前一推,抬脚狠狠踩上了对方的膝盖,瞬间撂倒一个。

    她游刃有余地穿梭在禁军的兵刃中,毫不顾忌这里是什么地方,手起刀落间鲜血四溅。

    她视线余光扫到了在人群中幸灾乐祸的应伋,心中冷笑,手中枪一挑。

    禁军手中的刀被枪挑飞,擦着应伋的发鬓扎进柱子中。

    谢奕攥紧了手中笏板,脸色有些难看。

    禁军确实太过废物,区区一个陆清曜都奈何不得!

    陆清曜长.枪一扫,乌金的枪锋破开重围,直指谢奕的眉心。

    谢奕单手握着笏板,一手背着,面对迎面而来的枪尖,神色不动。

    两人都看着彼此,凝滞的气氛在他们身边围绕着。

    没有人敢话,也没有人敢动作。

    直到——

    “报——”

    左舒出身卑微,是禁军中最不起眼的一位,每日就负责被人使唤着跑腿。

    今日,他带着急报来到太初殿门前时,陆清曜猛地收回摧龙枪,回身一脚把两个禁军踹了出去。

    左舒被迎面飞来的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避开。

    接下来他便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一位红衣银甲的将军手持乌金长.枪从殿中缓缓走出,漆黑的靴子踩在了躺在地上□□的禁军身上。

    左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这位将军是个女子,艳丽的眉眼里满是凌厉的杀气,像是荆棘里开出血色的花。

    “你愣着做什么?”那将军用枪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脸,“还不禀报?”

    左舒猛地回过神来,抖着嗓子:“征西王、征西王反了!”

    征西王萧温?

    现在的局势倒是有趣极了。

    就在陆清曜在太初殿中大杀四方之际,另一边的北府军中军帐中,谢璧采坐在虎皮椅子上,垂眸不语。

    青衣人呼吸一滞,手有些颤抖。

    他看着谢璧采,嗓音沙哑,语气有些急切:“阿竹?你还记得?”完,他捂着脸,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似哭似笑的嗓音,“你居然还记得?”

    谢璧采垂着眼睛,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抬手调整了一下披在肩上的鹤氅:“原本不记得了,只是无意间查到了那个竹林,然后就想起来了一些。”

    青衣人疯狂地大笑起来,亮出手中翠绿的刀刃,直指谢璧采:“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十八年!”

    他嘶吼着:“我等了整整十八年!!!”

    泪水从他的下巴处落下,砸在了地上。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刀锋挥过,所过之处支离破碎。

    外头听到动静的薛陵和程忠被吓了一跳,转身就想冲进中军帐。

    “别进来!”谢璧采厉声喝道。

    青衣人发泄了一通,摘下面具,随手丢在了地上。

    “当初,谢奕以皇室双生子不详为理由,留你杀我。”青衣人看着谢璧采,眼中含着一丝泪光,好似他的一生只为了这一刻,“是前任影龙卫龙首救了我。”

    “他不放心谢奕,便救了我的命。若是你彻底沦为谢奕棋子,他便会推我上位。不过可惜啊……”青衣人冷笑一声,“他还是早早被谢奕给杀了,白白给谢奕做了嫁衣。”

    “十八年前,我被那老家伙折磨得奄奄一息。”青衣人捂着额头低声笑着,笑声听着让人寒毛直竖,“若不是哥哥,我早就化作黄土一抔了。”

    谢璧采并未话。

    十八年前他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忘了许多事情,现在想来,其中不定还有前任龙首的原因。

    兄弟二人一站一坐,相对无言。

    尽管两人面容有八分相似,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谢璧采气质温润如玉,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而青衣人气质凌厉桀骜,像是一把染血的刀刃。

    “如今,你可有姓名?”谢璧采轻声破了这压得人胸闷的气氛。

    十八年前,谢璧采是在竹林里救下的青衣人,由于他戴着面具又不肯话,谢璧采隐约记得自己给他起了个“阿竹”的名。

    谢璧采想起密室里没有姓名的牌位,心里隐隐抽痛。

    明明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可谢奕连给青衣人取个名字的心思都没有。

    真是……

    “我叫谢青衣。”谢青衣看着谢璧采,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起的。”

    谢璧采抓紧了虎皮上的短毛,双目一闭,问:“恨我吗?”

    谢青衣笑了起来,眼里含了一丝光:“哥哥,若我恨你,你要如何,拿你的命来赔我?”着,又拔出刀来,抵住了谢璧采的咽喉,“真想杀了哥哥,从哥哥身体里流出的血,一定很漂亮。”

    谢璧采推开了刀刃,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倦:“你不想要我的命,又何必出这种话。再了,我的命也已经许给了月娘,怕是没法以命相抵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按着刀往自己的手腕上挪:“若是你想看我的血,划开这里也是一样的。”

    谢青衣冷哼一声,收回了碧刀。

    此时,帐外传来了长长的一声“报——”。

    兄弟两人同时一愣,纷纷陷入沉思。

    看起来是萧温那边反了,那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好?

    就在两人思考之际,背上插着令旗的兵跑进大帐急冲冲地道:“禀将军,鲜卑、鲜卑拓跋所建立的北楚已派长乐公许丕,武卫将军高承和尚书夏侯介率七万步、骑兵进犯襄阳!”

    “襄阳太守黄俟请求北府军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