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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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上,一行人才回到岳府。岳青衫害怕爹娘担心,叮嘱众人不许提昨日的事儿。岳文成只以为众人在山上玩得尽兴,所以才耽搁了一晚。

    两日后便是陈旭离开京城之期,岳青衫便找他商量的云昭的事情。陈旭听她完,道:“很好,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既有心报恩,我就把他带到南方去,虽然无法去除他的奴隶身份,至少不会亏待了他。”

    岳青衫甚是欢喜,想了想,又道:“陈公子,你千万要好好教化他,化解他身上的戾气,别让他憎恨魏人,也别让他走上了邪路。”

    陈旭哑然失笑,心想这奴隶又不是孩子,怎么三番五次地叮嘱他好好教育,还怕他长歪了吗?何况一个奴隶,又能歪到哪里去?

    可既然她有吩咐,他自当遵从,便含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岳青衫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对他嫣然一笑。

    陈旭便找了个时间去找岳文成,起向他讨要奴隶之事,岳文成吃惊道:“京城里的奴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何独独挑中这一个呢?”

    陈旭道:“因为上次到庄子上,偶然碰到此人,他武功高强,为人坚忍,难得又有几分善良,所以不忍见他在京城奴役,想带他到南方去,给他一些棘手的差事,也算是物尽其用。”

    岳文成道:“本来贤侄想要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此人身份特殊,是胤国的战俘。贤侄要知道,胤国战俘都是由户部统一管理的,各各记录在册,不得私自释放,一旦朝廷有用,需随时可以召回。”

    陈旭哪会不知道,胤国战俘,一向是魏国最悲惨的存在。平时他们会分散在公府田庄、窑厂矿场,做着最繁重的工作,而一旦国家发生瘟疫、水灾,他们又会第一时间被推到前线去。

    陈旭道:“晚辈明白,所以晚辈只是向世叔借用此人,将他带到南方几年,绝不敢私自贩卖处置,若世叔有所需求,晚辈必定立刻归还。”

    岳文成想了想,道:“那好,明日我便将此人带来,随你一起启程吧。”

    “多谢世叔。”

    第二天,便到了陈旭离京的日子。岳青衫虽然与他相处时日尚短,但两人心心相惜,到有了依依惜别之感。

    岳文成吩咐人将云昭带来,为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下人们见他气质清绝,容貌俊美,均自惊奇万分,若不是他身上戴着镣铐,还以为是哪一位王孙公子。

    岳文成叫来管家道:“你将此人带去给陈公子,日后听他差遣。”

    管家领命,将云昭带到陈旭面前道:“伯爷吩咐了,以后把你送给陈公子,以后你要好好听公子的话,尽心服侍,明白了么?”

    云昭冷笑一声,并不言语。管家自觉失了面子,厉声道:“贱奴,听到没有,还不过来给公子行礼?”完,一鞭子抽在云昭的腿上,他咬牙忍痛,却不肯跪下。

    陈旭摆手制止,道:“你叫云昭?”

    云昭本对他充满敌意,不想回答,抬起头,只见面前公子身着青衫,淡淡对自己笑着,疏朗的眉目清隽儒雅,亭然有松竹之风,一时竟有些自惭形秽,便垂下头,算是默认。

    管家见他无礼,正要骂人,又听陈旭吩咐道:“去把他带上车。”回身对管家道:“有劳九叔了。”

    管家忙赔笑道:“不敢当。”

    云昭依旧一声不吭,随着陈家仆人而去。临行前,他又忍不住望了岳青衫一眼,岳青衫对他点头一笑,他仿佛受了鼓舞,这才上车而去。

    送走了云昭,陈旭又对岳青衫道:“岳姑娘,我这就要走啦。”

    岳青衫点了点头,道:“你这一去要多久?”

    陈旭道:“很快的,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几天,等事情料理完,我就回京城瞧你。”他的声音低低的,极尽温柔。

    岳青衫道:“好,那你一路上心,照顾好自己。”

    陈旭柔声道:“放心吧,等我到了洛阳,就天天给你写信。”

    岳青衫笑道:“那也不用天天写,岂不是要累坏了么?”

    陈旭道:“不累,我每天都有好多话想跟你,想到了,我就写下来,等写满了,一起寄给你。”

    岳青衫心中微微一动,陈旭就这样含笑望着她,似乎想把这容颜镌刻在心底似的,好一会儿,他才道:“我走啦。”

    岳青衫笑道:“快去吧,莫误了时辰。”

    陈旭微一点头,刚转身,心中又觉不舍,回过头来看她。只见女子俏生生地立在艳阳之下,一袭粉色裙摆,清雅绝丽,灿若桃花,一时心潮涌动,只想上前拉一拉她的手。

    可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如今二人还未成亲,他爱她敬她,却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冒犯。

    陈旭对青衫温柔一笑,才又转身而去。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柔情,她终于是我的妻子了,我定要爱她护她,让她这一生裙不沾尘,鬓不染霜,享尽喜乐荣华。

    一直到陈旭走远,墨画伸出手,在岳青衫的眼前拂了拂,道:“人都走了,别舍不得啦。”

    岳青衫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脸,“好你一个丫头,趣起我来了?”

    墨画笑着讨饶道:“奴婢不敢了,姑娘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岳青衫这才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陈旭走后,岳青衫在家中的日子过得幸福平淡,每日不过逛逛街街,写写字,陪祖母抄经,和母亲闲话,转眼就过了半个多月。这日吃过晚饭,岳夫人道:“青衫,明日我要陪你爹启程去泰州公干,你在家要帮何姨娘料理好庶务,照顾好老太太和景元,明白了么?”

    “泰州公干?”岳青衫皱了皱眉。

    “恩,”岳文成道:“皇上吩咐我去泰州监督一下修整漕运一事,都是事情,估计半个月就能回来。”

    “泰州,漕运……”岳青衫默默念着,心中猛然一惊,是了,这不是上辈子岳家的三宗大罪的第一件吗?

    忠勇伯岳文成,于任泰州漕运监督史期间,结党营私,贪污渎职,至使漕运修建不利,官银出现巨额亏空。至景德五年,泰商运河堤口破溃,周围数十里良田尽皆淹没,百姓流离失所。

    罔顾国法,戕害百姓,危及社稷,其罪当诛。

    想到这些,岳青衫顿时变了脸色,双手不住发抖,岳文成皱眉道:“衫儿,你怎么了?”

    岳青衫抬头道:“爹,我要和你一起去。”

    岳文成心想原来她是舍不得自己,便笑道:“爹是去公干,又不是游山玩水,你带着我干什么?你好好在京城待着,不过半个月就回来了。”

    岳青衫坚持道:“不行,我就是要跟爹一起去,再我舍不得娘,一个人留在京城有什么意思?”

    “胡闹!”岳文成板着脸呵斥。却听岳彩灵忽然道:“彩灵也舍不得爹娘,我也要和你们一同去。”

    岳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呀,这么大的姑娘家,就快嫁人了,怎么还总离不了爹娘呢?让人见了岂不是笑话?”

    岳彩灵垂下头,眼圈微微发红,双手扭着帕子,看起来楚楚可怜。这是她的招牌动作,岳夫人每次看了,八成都会心软。

    果然,岳夫人瞧着,叹了一声,对岳文成道:“不然,就让她们两个跟着?”

    岳文成在女儿的事上本来也没什么原则,而且他心知这次的差事简单,带着夫人女儿,顺便游山玩水也好,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让她们两个去吧。”

    岳彩灵欢喜一笑,柔婉道:“谢谢爹娘。”

    而岳青衫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还记得上辈子岳家被弹劾,举证的人便是岳彩灵。

    虽然岳青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岳彩灵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否则她一个从不关心政务的人,怎么会知道什么叫贪污渎职,什么叫亏空官银?

    上辈子一直到死她都没明白,她想也许是因为岳彩灵太恨自己了,为了楚玉桁而报复她,报复岳家,可是这辈子,她想得的已经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还非要跟着爹娘去泰州干什么呢?

    岳青衫想着,目光似利剑一样盯着她,岳彩灵似乎有点心虚,别过了头。岳夫人道:“青衫,泰州路远,彩灵身子弱,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岳青衫冷冷地道:“娘放心吧。”

    两人从寒在堂出来,走到院子时,岳青衫突然冷声道:“你跟我过来。”

    岳彩灵愣了一下,跟着她走到一个僻静之处,岳青衫道:“你为何要跟爹娘去泰州?”

    岳彩灵道:“姐姐这话的到是有趣,姐姐不是也要去吗?姐姐舍不得爹娘,我就舍得了?”

    “别跟我马虎眼,”岳青衫冷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如意算盘,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忠勇伯府是我的家,爹娘是我最亲的人,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包括你。”

    岳彩灵一惊,强笑道:“姐姐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岳青衫冷哼一声,“是不是误会,恐怕你心知肚明。往日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这一次,我劝你好自为之,若你存有半分谋害爹娘之心,我绝不会放过你。”

    岳彩灵道:“姐姐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自然要一心为爹娘和姐姐着想,姐姐却什么谋害的话,这不是寒我的心么?”

    岳青衫冷笑道:“一心为我着想?不见得吧,妹妹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陈公子过什么?”

    岳彩灵心中一惊,自己和陈旭的那番话,她竟然知道了?她望着岳青衫轻蔑的眼神,心中到有几分后悔,“我承认那件事我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只是以后再不会了。”

    岳青衫微微一怔。

    岳彩灵道:“当初是我不想嫁给陈家,所以才怂恿你去爹爹跟前闹,如今……”她低下眼眸,“我是心眼里感激你成全我。”

    岳青衫颇觉诧异,岳彩灵抬起头,脸色变得十分温柔,眼眸里也露出淡淡光彩,“我能嫁给楚公子,已经是心满意足,别无所求,所以也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好姻缘。”

    岳青衫见她语气真诚,这句话绝非作假,见她眉宇神色,显然是对楚玉桁情根深种,无尽缠绵,这幅样子,甚至上辈子,都从没有在她脸上见过。

    岳青衫道:“难得你对人也有真心。”

    岳彩灵悠悠道:“姐姐何必这么我?我的心,又不是铁铸的,楚公子待我那样好,我也待他好。”

    岳青衫一怔,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什么,让岳彩灵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凭她对楚玉桁的了解,他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

    上辈子她和楚玉桁过了一辈子,可是仍旧没有看透他。他爱什么,恨什么,想得到什么,她从来都不明白。

    他的喜怒,永远都不会写在脸上。

    岳青衫叹息一声,道:“你和他的事情,我不想再管。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爹爹,他也是你的爹爹,我的母亲,对你视如己出,疼爱有加,你永远都不该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岳彩灵的目光挪向远处,悠悠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