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从肃王府归来晚上,岳青衫回了房,盥洗完毕,墨画服侍她换上了一套家常的绣浅纹牡丹白色睡裙,她半躺在榻上,墨画就拿着帕子,轻轻为她擦着半湿的头发。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宛若锦缎丝绸。烛光下,衬着那边玉颜,更衬得肌肤白嫩,欺霜赛雪。墨画轻叹道:“姑娘生得真好看,陈公子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
岳青衫轻笑道:“你这妮子,什么时候嘴巴也这么甜了?”
墨画道:“奴婢可不是嘴甜,不过是给姑娘拢着头发,有感而发罢了。记得以前给姑娘绾发的时候,末了总要多几个结,不然那发丝太滑,连银簪子都挂不住。簪子也不能只戴素玉的,必须要嵌了珍珠或宝石,不然姑娘头发太亮,簪子都显不出光彩来。”
岳青衫道:“哪有你的那么夸张了?”
“怎么没有?”墨画着,转身去那螺钿匣子里,想取一根发带为青衫束发。她一手托着那如墨青丝,一手开匣子,忽然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岳青衫回头一看,见匣子里放着一个香囊,白底青花,绣着折枝海棠,正是自己那天在芍药园捡来的,因看不出什么,就随手放在可那个匣子里。
岳青衫道:“没什么,不过那日随手捡的。”
“捡的?”墨画甚是惊讶,心想能让姑娘捡回来的东西,必定是难得的宝物了,便拿过来看了看,见并没什么特别,正要放下,忽听岳青衫道:“等一等!”
墨画一愣,只见岳青衫转身,将香囊拿来,放在鼻端闻了闻。顿时飘来一股丝丝袅袅的香气,似花香,又似脂粉,虽然甜淡,却有一种难言的香腻诱人之意。
就是这个味道了!
难怪岳青衫每次见到肃王,都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不正是这个香囊吗?难道这香囊竟然是肃王的?
肃王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忠勇伯府,记忆里他并没有来过,或者是谁不心带回来的?
可香囊是贴身之物,寻常人不可能接触到,府里没有人和肃王这样亲厚,所以岳青衫很快就排除了了这个想法。
她又想到,自己之所以会捡到那个香囊,是因为那天岳彩灵对着芍药园发呆,神情有异,所以她才会过去,莫非岳彩灵知道肃王在那里?
这样一想,岳青衫不禁一阵心惊肉跳。岳彩灵怎么会和肃王联系上的,那个在泰州和她通信的人是不是他?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也是他的?
如果这个想对付岳家的人当真是肃王,那可是非同可了,岳青衫不停想着,脸色越来越沉,她紧紧地抓着手里的香囊,将那绣花的缎面都抓出了一条指甲印来。
墨画唤道:“姑娘……姑娘……”
看着自家姑娘握着香囊发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墨画心里一跳,心想这东西来历不明,难道竟是个迷人心智的妖物不成?
“姑娘,姑娘!”墨画连叫两声,岳青衫才回过神来,墨画道:“姑娘,这香囊捡来的,毕竟腌臜,奴婢看还是扔了吧。”
“不行,”岳青衫立刻否决,她想了想,道:“墨画,你寻个妥帖的盒子,将香囊放好了,千万不能弄丢了。”
墨画不明所以,只能回道:“知道了。”
这一夜,岳青衫辗转难眠,心里总是记挂着香囊的事儿。一会儿梦到楚玉桁要害岳家,一会儿又梦到肃王谋逆,高公府被处斩,醒来时,竟出了满身的冷汗。
墨画进来为她梳洗,也看出来她精神欠佳,担心道:“姑娘昨儿没睡好么?是不是北扇窗子的风太冷了,明日再吩咐加一套纱窗吧。”
岳青衫摇头道:“不用,我没事的。”
梳洗妥当,岳青衫又去陪同父母吃了早饭。岳彩灵这几日身上不舒服,一直在屋子里头静养,便很少过来了。
岳文成问道:“怎么这么多天了,彩灵身上还没好么?若再不好,也该好好找个正经大夫瞧瞧。”
岳夫人道:“谁不是呢,可是大夫已经找了好几个了,的话也都是一模一样,只没事,是气血两亏,受惊劳累,只需好好休息就好了。”
岳文成道:“哦,既然大夫都这么,可见就是这个缘故了。哎,这孩子就柔弱,这次好了之后,千万再找个靠谱的大夫来,再好好调理调理。不然将来嫁去了楚家,这么三天两头的生病,可怎么办呢?”
岳夫人道:“我自然知道的,这个岂用你?”
岳青衫只在一旁听着,低头无言。
因大魏的早朝太早,所以早饭都是散过朝之后回来吃的,岳文成吃过早饭,便要往衙门里去了。岳青衫便没动身,想母亲房里多陪她一会儿。
岳文成正走到门口,忽听得下人来报,肃王爷到府上来了。
岳文成一惊,心想大清早的他怎么到府里来了?而岳青衫更是浑身一紧,岳文成看出她的担忧,宽慰道:“无事的,都是朝廷上来正常往来,我去看看。”
岳青衫无法,只能看着岳文成敛衣去了。岳文成走后,岳青衫始终坐立难安,在屋中不停踱着步,岳夫人看了看她,道:“你这是怎地了,怎么一听到肃王二字,就像炸毛的刺猬似的?”
岳青衫没心思反驳她清奇的比喻,好一会儿,才见岳文成归来,她忙上前道:“爹,肃王找你干什么?”
岳文成笑道:“肃王他温文尔雅,怎么也是朝廷上人人称赞的贤王,怎么一到了你这儿,就成了避之不及的毒蛇猛兽似的?”
岳夫人帮腔道:“谁不是呢!”
岳青衫气道:“还笑,敢情那天我跟你了那么多话,你竟是没往心里去的?”
岳文成见她是真的急了,忙又笑道:“好了好了,不笑了,你一番苦心劝我,的又句句在理,爹怎么会不往心里去呢?只是他今儿到府上来,不过是通知咱们一件事情而已,你不必担心。”
“什么事儿?”
岳文成道:“下个月月初,是怀静夫人的大寿,夫人要办寿宴,请咱们全家过去。”
岳夫人惊讶道:“怀静夫人?往年她过寿,似乎从来没请过咱们家的呀!”
岳文成点了点头,又道:“话也不能这么,怀静夫人一心礼佛,生性喜静,往年也是没有办过寿宴的,想是因为今年是逢五整数,又值闰喜年,所以有心操办一场,讨个吉利。”
岳夫人道:“怀静夫人今年高寿几何了?”
岳文成道:“应是六十有五了。”
岳夫人道:“呀,这当真难得,我上次见她,一脸雍容富贵,端庄大方,只不过两鬓些微有一些白发。我瞧不出年纪,又不好问,还只猜测她只有四十几岁呢!”
岳文成笑道:“你这真是糊涂话,怀静夫人是当今皇上的长姊,哪里会那样年轻?不过是皇家贵女,金枝玉叶,比旁人更有气度高贵,保养得也更好些罢了。”
岳青衫插言道:“可是怀静夫人大寿这等事儿,不是该让下人下了请帖过来么?如何还劳烦肃王亲自来一趟?”
岳文成道:“肃王爷此事是怀静夫人亲自交代的,让他一定要亲自登门来请。”
岳夫人奇怪道:“这又是为何?咱们家也没什么特别。”
岳文成道:“想是对咱们特别礼待尊敬之故。怀静夫人她地位尊崇,满朝文武无不敬重有加。镇国公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亦是我大魏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她既然礼遇咱们,咱们可更不能怠慢了。”
这镇国公正是怀静长公主的驸马,当年官拜骠骑将军,在二十年前与胤国交战之中为国捐躯,据皇上悲痛欲绝,感念其功义,追封其为镇国公,还特别为他修建忠烈祠碑,以示追思。
对于这样德高望重之人,岳夫人自然也慎重起来,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绝不会失去了礼数的。”
岳文成点头道:“这次要把景元也带着,夫人相邀,咱们必要阖家出席。”
岳夫人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