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日岳彩灵在陈家吃了亏,被云昭得鼻青脸肿,心里越想越气,便去找太子哭闹告状。二人新婚燕尔,太子也是有几分宠爱她的,本想替她出头,可一听这人的是她姐姐,心想她姐妹二人吵嘴,自己插什么手?岂不是弄得里外不是人,所以就敷衍两句,就撒手不管了。
岳彩灵气得咬牙切齿,便暗中找机会算计岳青衫,不日间,竟让她听到了一个消息。
消息还是从太子那得来的。肃王谋反定罪之后,太子也协助做一些善后事宜。大理寺的内官来向太子汇报时,提到肃王在雍州时,通过一个商人之手,做了许多不法之事,大肆收刮富户财产,这个商人名叫陈祺,现已被大理寺判了死刑了。
那官员道:“这陈祺真是胆大包天,我听他本来是江南陈家的人,后来因为犯了事儿,被他家大公子驱逐出户籍,又过惯了富贵日子,这才狗急跳墙,做起了杀头的买卖。”
岳彩灵听到这里,猛地心头一动,江南陈家?这反贼竟然是陈旭的人?
这一消息实在让她喜出望外。如今岳青衫嫁了陈家,想要这不正是一个契机么?
想那陈祺虽然早已被驱逐出户,可如今死无对证,谁敢他所做之事,与陈旭没有点关系?
如今陈旭虽然死了,夫债妻偿,谋反大逆,自然要向岳青衫问责。
岳彩灵越想越喜,当即去了大理寺,许了官员许多好处,调查陈祺的卷宗。
罪证虽然机密,可陈祺不过是一个的再也不能的角色,加上她又是太子宠妃,官员们自然竭力讨好,少不得便将文案给了她了。
岳彩灵拿回家来,鸡蛋中挑骨头,一点一点的看,终于发现陈祺曾为肃王囤过黑米,那一笔交易时,还没脱离陈家呢。
岳彩灵大喜,便特意将这些地方圈出来,送到大理寺,又假传太子口谕,此事是太子发现的,只怕有什么蹊跷,还要再行查证。
那官员大惊,连忙再行查看,见此事果然牵扯了陈家,当下派人去陈家捉人询问。
这一日,岳青衫正在房里查看账本。陈家的产业无比庞杂,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略微捋出一点头目,准备整理好后,再教育给陈煊。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音,“大夫人,不……不好了……”
“怎么了?”岳青衫抬眉,只见是管家陈福匆匆忙忙地进来,“是……是刑部的人,气势汹汹的,要来拿人呢。”
“刑部?”岳青衫皱眉,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当下敛衣迎了出去,只见领头的是刑部金宗主事,名叫白绍,岳青衫冷静地施了一礼,道:“白大人,不知今日到府上所为何事?”
白绍知道这大夫人乃是曾经工部岳大人的长女,又是太子侧妃的姐姐,身份十分复杂,所以也不敢太过放肆。他端正地从怀中拿出公文,道:“对不住了陈夫人,本官今日是奉朝廷命令前来拿人,有关陈祺勾结肃王谋反之事,还有诸多疑点,需要带陈煊到刑部问话。夫人一介女流,本官便不为难你,还请速速让开吧。”
岳青衫大惊,她一听到肃王二字,便已知大事不好。白绍完,也不等她回答。一挥手,便上去拿陈煊,岳青衫大喊道:“慢着!”
白绍皱眉,“陈夫人,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兹事体大,夫人还别插手的好。”
岳青衫沉住气,道:“陈煊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们把他带走又有何用?”
白绍叹息一声,其实他也知道陈煊年幼,此事多半与他无关,但上头有令,又有何办法?
“大夫人,年纪再,他也是如今陈家的主事之人,谁叫他哥哥去了,只能拿他来问罪了。”
岳青衫知道陈旭定是清白的,假如他在世,凭他的机智本领,还可以与刑部周旋。可陈煊还这么,这一去那暗无天日之地,还不得任他们威逼恫吓,屈成招?
岳青衫朗声道:“白大人,如今陈家做主的人是我,请放开他,我跟你走。”
白绍呆了一呆,没想这时候竟有主动出来认罪的,陈煊一听,登时也急了,“我跟你们走,你们别带走我嫂子……”
“煊,”岳青衫低斥一声,“你先退下,听嫂子的话。”
陈煊眼圈一红,他知道嫂子被这群恶人抓走,都是为了自己,心里如何能肯?可是他又很听岳青衫的话,听她让自己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岳青衫冷然走到白绍身前,伸出双手,“白大人,请吧。”
白绍见她从容不惧,神色端然,心中也十分敬佩。他叹了一声,“陈夫人可想好了?这一去,可不比寻常,不是那么容易再能出来的。”
心想刑部那样狠厉肮脏的地方,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侯门姐,可真如同把一朵娇花,放在风雨泥泞里摧残了。
岳青衫则面不改色,道:“我明白,大人不必多,请吧。”
白绍想了想,终于一挥手,将岳青衫双手拷住。陈煊大哭道:“嫂子……”
岳青衫忙对魏姨娘使了一个眼色,魏姨娘含泪将陈煊抱住。正要走,忽只见一人冲了出来,矫若游龙,砰砰两拳,竟将押着岳青衫的官吏飞了出去。
白绍顿时呆了,抬头一看,动手的竟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气质清绝,颜如美玉,只是手腕上戴着镣铐,竟是一个西域奴隶。
“云昭,”岳青衫看着趴在地上的官吏,无奈道;“不得放肆。”
云昭冷冷地看了白绍一眼,“放人。”
他的话总是这么言简意赅,就如同命令一样。白绍望着他孤傲冷漠的神色,鬼使神差地差点就要答应,随后猛地反应过来,道:“你是何人?胆敢妨碍本官公务,给我拿下!”
他话音一落,那两个趴在地上的吏从地上爬了起来,向云昭扑去。只是云昭的身体十分矫健,手腕一带,铁链飞出,正抽在两人脸上,两人又被趴在地上,痛得不住哀嚎。
白绍大吃一惊,这些刑官吏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怎地连一个带着链子的奴隶都制服不了,今儿这脸还真是丢尽了。正想着怎么办,只听岳青衫道:“云昭住手!”
语气已经带了怒气。
云昭登时便停了手,脸憋得通红,不忿地看着白绍,岳青衫温声道:“你先退下,放心,我只是随他去刑部讲道理,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云昭当然不会相信,在他眼里,魏国人除了夫人和公子,就没有几个讲道理的,尤其是这些刑部狗官。岳青衫只怕他还会闹事,便冷声道:“怎么,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云昭呆了呆,握紧拳头垂下了头,岳青衫又温声道:“你先退下,我没事的。”
云昭眼眶微红,只好先退到一旁,岳青衫又对白绍道:“大人,走吧。”
白绍见这奴隶如此凶狠,却这么听岳青衫的话,心里啧啧称奇。临走前,又忍不住看了云昭一眼,心想此人到底是谁?这般气度身手,怎么可能是一个西域奴呢?这陈府富甲天下,果然不一般,府上尽是卧虎藏龙之辈。
岳青衫被押到刑部,庭审了她陈家是否与肃王勾结,当然都是一些子虚乌有之事。岳青衫不卑不亢,从容应答,言辞谨慎周密,没有一点破绽。廷尉无法,暂时又找不到更多的证据,只好先将岳青衫先行扣押。
牢房里又黑又冷,还散发着一股难言腐朽臭气。岳青衫抱着膝盖,蜷缩在一旁,努力地克制住心里的慌乱。
她不是不怕的。
上辈子肃王定罪之后,所有跟他沾染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可是陈家怎么会牵扯其中呢?她明明不记得陈家与肃王有什么关系的……
一点是哪里出了问题。
岳青衫拼命地想着,上辈子不知道陈旭有没有死,可按照楚玉桁的法,皇上忌惮他,早晚不会放过他的。那么如今陈家势弱,只留下一个公子,恐怕几年都喘不过气来,何况皇上忌惮的只是一个陈旭,应该不会步步紧逼的。
那要害陈家的,不是皇帝,不是楚玉桁,也不是肃王,更不是岳文成……如今大魏,还有谁又这个本事?
太子。
想到这两个字,岳青衫后脊一寒。太子这个人上辈子岳青衫接触的不多,可是他与岳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这个时候会来找陈家麻烦的,就只剩下了一个岳彩灵了。
上一次岳彩灵来陈家耀武扬威,却被云昭所制,灰溜溜的走了。想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难道竟想了这个毒计,来谋害她?
岳青衫越想心里越沉,太子她是不怕的,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千万不能得罪了他。
太子虽然不才,却深受皇帝宠信,皇帝大刀阔斧地办了肃王,就是为了给太子铺路。
所以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和太子发生冲突,只有所有人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太子这边,才是皇帝最想看到的。
正思索着,只听牢门声响,正是岳夫人和岳文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