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岳夫人一见了女儿,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滚了下来。她握住岳青衫的手,“我的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又犯了这个事儿了?”
岳文成也甚是焦虑,道:“青衫,我听陈家与肃王谋反有关?此事定是诬陷,明日我去和杨大人谈。”
岳青衫怕的就是这个,她连忙制止道:“父亲不可冲动。”
岳文成道:我也不是冲动,只是我之前已经问了,那陈祺在与肃王勾结之前,就已经被陈旭驱逐出了陈家,日后所做之事,陈旭一概不知,本来都已经定了案子,怎地好端端的又被翻出来了?”
“是太子。”
岳文成愕然,“太子管这事做什么?”
岳青衫心想,只怕太子不想管,岳彩灵也会让他管。
岳青衫道:“太子平素里最恨的就是肃王,如今肃王倒台,他当然要落井下石,抓到点苗头,就将与肃王有关的人一网尽。所以爹爹这个时候,更不能为陈家求情。”
岳文成道:“难道爹爹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这人受苦不成?”
岳青衫若无其事地道:“这里也没什么受苦的呀,刑部的人毕竟从前也你有些交情,怎么也会给点面子。”
岳文成道:“这到底是牢狱,可是好待的?”
岳青衫道:“爹爹不要着急,左右不过就是一年半载的事情。”
“什么一年半载?要关你一年半载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岳青衫压低声音,“太子,只怕也做不久了。”
岳文成大惊,“你……你这是何话?青衫,这可不能乱的。”
岳青衫道:“爹爹放心,出了这屋子,这话我是一定会烂在肚子里的。只是爹爹信我一句,太子他德不配位,这个位置坐不长久。只是眼下这个情况,皇上恨极了肃王,谁与太子作对,便是肃王的同党,所以爹爹千万要心谨慎。”
岳夫人又劝道:“青衫,如今你也知道肃王这事儿的厉害,我看你不如……先离了陈家吧。”
岳青衫皱了皱眉,岳夫人道:“就算你留在陈家,除了多受苦难,也没有别的用处。不然,我们去找彩灵,让他和太子?”
“万万不可!”岳青衫慌忙阻拦,如果他们去找岳彩灵,她嘴里定不出什么好话,岳文成若知道此事是岳彩灵指使的,必定和她翻脸,如今还是一定不能招惹她的好。
“为何?”
岳青衫想了想,道:“彩灵她也刚嫁过去,懂得什么?一旦她与太子开口,太子一定会觉得是爹爹指使的,这样反而对我们不利。”
岳夫人急道:“那可怎么办才好?娘可不能看着你天天在这牢狱受苦,我……我还是去陈家要了休书……”
岳青衫道:“要了休书,那陈家怎么办?”
岳夫人怔住了。
岳青衫道:“今日在狱中之人,若不是我,便是陈煊。即便我在这里,也不代表太子会就此放过他们,难道陈旭一死,咱们真的就弃陈家的人于不顾了?”
岳夫人一片慈母之心,心中只记挂着女儿,可她到底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听岳青衫这么,不禁又垂下头,落下泪来。
岳文成咬着牙,也是一脸惆然,岳青衫道:“刚刚我不是了,只再耐烦一年的事儿,至于眼下的事儿……总有办法的。”
岳文成长叹一声,道:“对,夫人放心,青衫这孩子聪明,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的。”
岳夫人听他这样,才收了泪珠,岳青衫笑道:“放心吧,回去该吃吃,该喝喝,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老天还能不给人活路了不成?”
夫妇俩听她这样,一时又振作了起来,岳夫人又交代她许多话,依依不舍地回府去了。
安抚好了父母,岳青衫又思忖起来,眼下的事儿还是不能就这么拖下去。陈家是商人,试问谁会和一个身上背着谋反案的人家做买卖?总这么拖下去,不就把陈家拖垮了吗?
岳青衫思前想后,谋划解决的办法。第四天,刑部便又传讯她前去庭审。
吏们将岳青衫带了出来,道:“对不住了,岳姐。”
杨自成曾有交代,吏看在他的面子,自然对岳青衫客气有加。岳青衫点头道:“无事。”
那吏为她戴上镣铐,将她带到廷上去。
陈家案子的主审官员仍旧是白绍,而奇异的是还多了两个人旁听,一个是岳彩灵,另一个则是楚玉桁
白绍轻咳了一声,道:“因陈家案子久而未决,所以杨大人特意请来大理寺丞楚大人前来会审,至于……”他又咳嗽了一声,太子竟然荒唐到让一个妇人来听审,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岳彩灵嫣然一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大人就不必介绍了,只开庭吧。”
白绍点了下头,吩咐人取来卷宗,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底下跪在岳家的大姐,身旁坐着岳家的二姐,和岳大姐的前相好兼岳二姐的前未婚夫。
这可真够让人为难的了。
白绍道:“大夫人,有关有人举报陈祺在雍州之时,搜刮民财,蓄意谋反之事,乃是陈家指使,你可知罪吗?”
岳青衫坦然道:“民妇过了,民妇不知,此事乃陈祺一人所为,与陈家无关。”
白绍嗯了一声,还要再问,忽听岳彩灵插言道:“白大人,如今堂下站的是草民犯妇,大人却让她站着听审,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白绍呆了一呆,心想的太子妃不是大夫人的妹妹,她这话我到底是听是不听?忽又听楚玉桁道:“岳大姐一介女流,新婚丧夫,身子娇弱,我看就不必跪了。”
岳彩灵面色一变,白绍应道:“是。”完,便又拿起卷宗,将前日所问之事都询问了一遍。岳青衫的回答仍旧和上次一样,条理明晰,滴水不漏,这陈祺与陈家没有半毛钱关系,所谋之事,陈旭更是全不知情。
白绍无法,只好暂且停了,转头望向楚玉桁。楚玉桁道:“既然此事清晰明彻,再无疑点,不如就……”
“楚大人!”岳彩灵插言道:“话可不是这么的,谋反大罪,如今虽然没有什么新的证据,可不能如此草率了,我瞧,还是暂且关押得好。”
白绍抬了抬眉,又去看楚玉桁,楚玉桁道:“这是刑部的事情,太子妃恐怕管得太宽了吧。”
岳彩灵冷笑道:“陈祺的案子,是太子亲自主导办的。如今我坐在这里,代表的就是太子,楚大人可是觉得,太子管得不妥了么?”
楚玉桁闭了嘴,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与太子作对,就等同于肃王同伙。白绍见此情形,便开口道:“来人,将此犯妇暂且关押,稍后再审。”
“岳彩灵,”岳青衫突然开口道:“你到底想怎么样?陈家分明无罪,你却总是这样悬而不决,拖下去,这陈家的生意还怎么做?”
岳彩灵轻笑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了,难道陈家的生意还能大过朝廷?别忘了,谋反是大罪,不能这么草率。”
岳青衫道:“你如今无故把我关在这里,还不是草率么?若想不草率,就拿出证据来!”
“我就是证据!”岳彩灵紧紧咬着牙,“岳青衫,我跟你过,我要看看你到底还能得意多久?你不是要高风亮节为陈家守节么,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看看,陈家都是因为有你,所以才垮掉的,都是因为你!”
岳青衫难以置信,“你疯了……”
岳彩灵恶毒地看她,眼中全是恨意。白绍顿时惊呆了,心想原来这所谓的谋反罪竟是私怨,难怪杨大人自己不管,却让他来审,一时又恨起了杨自成来。
好在楚玉桁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白绍看见,真如救命稻草似的,带着人悄悄退出去了。
白绍出去之后,楚玉桁道:“彩灵,你又何必如此……”
“你闭嘴!”岳彩灵看着他,眼中满是憎恨,“她有什么好?直到现在你还帮着她?”
楚玉桁沉吟不语,如今他也不想过多的刺激岳彩灵,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岳彩灵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话?你是不是还准备护着她?”
楚玉桁道:“我没有护着她。”
“呵,”岳彩灵嗤笑一声,“楚玉桁,你不必总把我当傻子,你若不是念着她,岂会放着大理寺的事情不管,请审陈家的案子?你若不是念着她,为何现在低三下四地站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敢!”
楚玉桁低头不语,岳彩灵仰起脸,道:“岳青衫,我今日就挑明与你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过你的,你有本事,就在这牢里住一辈子吧!”
“岳彩灵,”岳青衫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我是在问你,如何才能放过陈家?”
岳彩灵冷笑,“怎么?现在肯开口求我了?”
岳青衫望着她那狰狞的脸孔,突然就觉得她有些可怜。她不惜咋糟蹋自己的身体,千方百计嫁给一个不爱的男子,却又想用这种方法来报复另一个男子……
可是楚玉桁的脸上,却连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他真的是无情的。
岳青衫淡淡道:“岳彩灵,你恨我我知道,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可以让你得偿所愿,只要你答应我,再也别去找陈家的麻烦。”
岳彩灵听到她这样,到是呆住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岳青衫怎么样,她恨她,想把她踩在脚下,让她祈求自己,仰望自己……可是她却根本都做不到。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那样平静而高贵,她什么都不做,还是能得到楚玉桁的爱,可是她呢?她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岳彩灵心中又生起强烈的恨意,不知道是恨岳青衫还是恨自己。岳青衫道:“我知道陈家富贵,你看不得我安安生生地做陈家的大夫人,那我就如你所愿。我也劝你别做的太过了,你也知道陈家的案子,你根本找不出再多的证据,这么胡搅蛮缠下去,太子会怎么想?”
岳青衫知道太子倒台在即,只要岳彩灵现在别去找陈煊的麻烦,过得两年,陈煊成长起来,陈家便可无忧了。
岳彩灵双手一紧,不觉也害怕起来,突然间,一条毒计在心中滋生,“好啊,姐姐不想连累陈家,我也很佩服你的高风亮节呢。可是姐姐如果想脱离陈家,妹妹我就不得不再为姐姐你寻一门好亲事……”
岳青衫皱了皱眉,岳彩灵猛然转回身,坐在椅子上,“岳青衫你听清楚了,你府上不是有个不知死活的西域奴么?我见他对你到是有情有义,我今日便将你赐给她为妻……”
楚玉桁大震,“岳彩灵,你别太过分了!”
“你看如何?”岳彩灵咬着牙,一字一句地瞪着岳青衫,“只要你答应了,我保证,这辈子都会保着陈家,保着陈煊,永远不再找他们的麻烦!”
岳青衫凝视着她,“你准了?”
楚玉桁听她言下之意,竟是要答应,大惊道:“荒唐!”他一把扯住岳青衫的袖子,“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岳青衫甩开他的手,“岳彩灵,我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我,这两年之内,你都不许找陈家的麻烦,你做的到吗?”
岳彩灵此时只是一心想把她赐给西域奴,当下想也不想地答应,“没问题。”
岳青衫道:“好,那就如你所愿。”
岳彩灵得偿所愿,当即销了陈家的案子,她也怕再拖下去,真的会给太子惹出麻烦。
岳青衫走后,楚玉桁追了出来,道:“你疯了么?你竟然真的要嫁给一个西域奴?”
岳青衫道:“那又怎么样?”
楚玉桁急道:“你想救陈家,我可以帮你,再耐烦几日,总会想到办法的。”
岳青衫悠悠道:“我等得,可陈家等不得。如今陈旭刚死,陈家易生动乱。假如这时再摊上这些事,很可能会四分五裂,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
楚玉桁难以置信,“你为了陈旭,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岳青衫坚定地道:“有何不能?我过,陈家是陈旭的心血,我容不得任何人伤害它。”
“你……”楚玉桁浑身颤抖,不出话,只觉得心里痛得厉害,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竟然为了别的男子如此,“青衫,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就算你不肯嫁给我,若嫁给一个西域奴,你这辈子就毁了!”
“你少管闲事了,”岳青衫冷冷地道:“你还嫌眼前的事儿不够乱么?都是你你自作聪明,去招惹岳彩灵,如今惹得我一身腥。那西域奴虽然卑贱,至少干净,不像你满肚子的阴谋坏水。”
“你……”楚玉桁气结,他做了这么多,在她心里竟然还不如一个西域奴?
岳青衫看了他一眼,再没什么,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