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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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烤好之后,岳青衫撕下来一条,送到云昭唇边,可是云昭重伤昏迷,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岳青衫焦急不堪,低头一看,只见云昭腿上被扯下去一大块皮肉,不停流出鲜血,伤痕露骨,她忍不住大哭起来,“云昭,你怎么样了?你醒醒,你别吓我!”

    云昭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岳青衫六神无主,感觉前所未有的绝望。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伤口,只能先用布条包扎止血,她将肉放在云昭唇边,“吃一点,你快吃点东西。”

    云昭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却还是没有醒过来。岳青衫无法,只好先将肉放在嘴里嚼碎,凑到他唇边,嘴对嘴喂了进去。

    云昭感觉唇上传来一阵温热,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岳青衫正与自己四唇相贴,霎时觉得脑中一空,她的长发滑落在他颈间,有些麻痒,可是云昭却不忍心拂开。岳青衫将肉泥送到他口中,哭道:“云昭,你快吃啊,你快点好起来……”

    一滴温热的泪珠落到云昭的脸上,云昭吞下肉糜,低声道:“别哭……”

    岳青衫喜极而泣,她猛地握住云昭的手,“你醒了,你……”她到这里,高兴得一阵哽咽。

    云昭伸出手,想为她擦拭泪水,岳青衫却将他的手心攥住,贴在脸上,“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云昭摸着她的脸颊,虽然浑身剧痛,却感到一阵欢喜甜蜜,“别怕,我不会死的,你放心吧。”

    岳青衫破涕为笑,高兴地点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死,你这么厉害,连豹子都杀不死你,你怎么会死呢?等回头咱们把豹肉都片下来,晒干,够吃好多天,就可以撑到胤国了。”

    “嗯。”

    岳青衫道:“你腿上的伤口怎么样,疼不疼?”

    被撕掉了一整块皮肉,又岂能不疼?云昭知道这伤口伤及筋膜,自己这条腿可能保不住了,心头一片沉痛。可是他不想岳青衫担心,便摇了摇头,忍着道:“不疼,没事的,过几日就好了。”

    岳青衫这才放了心,这两天两人身上的净水也都喝完了,她道:“你再喝点豹血吧,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咱们再走。”

    “嗯。”

    云昭是真的没有力气了,他虚弱地靠在一颗大树上,闭上了双眼。

    岳青衫找了些干爽柔软的枯草,垫在云昭的身下。

    只见他受伤的腿上还是不断流出鲜血,害怕道:“云昭,你的腿还在流血,怎么办?怎么办啊?”

    云昭柔声道:“你别慌,你把匕首拿过来,放在火上烤一下,将伤口的血肉烧焦,可以避免伤口恶化。”

    岳青衫听完,顿时吓呆了,用热铁将伤口烤焦,想想就知道是何等钻心剧痛,她摇着头,“不行,不行,你会疼死的,不能这样……”

    云昭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自己来吧,你转过身去,别吓着了你。”

    岳青衫想帮云昭做,可是她的双手不停地颤抖,连匕首都拿不稳了。云昭伸手接过来,道:“少夫人,请转过身去,免得吓着你。”

    岳青衫大哭道:“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我,我不怕,我只是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云昭,你咬我吧……”她伸出手放在云昭嘴边,“你疼了就咬我……”

    云昭见她这样,心里柔情满溢,就是立刻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他心里想,我怎么舍得咬你?口中道:“没事,已经伤成这样了,反而不知道疼了。”

    云昭完,捡起一条树枝,咬在口中,拿起匕首,在火上烤了一会儿,一直到匕首烧得通红,猛地抬起来,飞快地贴在腿上。

    霎时间,岳青衫闻到一股焦肉的味道,云昭痛得惨叫一声,弯下身子,不住痉挛,口中的树枝“啪”得一声,被他咬断了。

    岳青衫大骇,她上前一把抱住云昭,“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可是除了这四个字外,她实在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不住大哭,云昭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了些,“好了,我没事,别哭,我没事。”

    伤口被烙过的匕首烤焦,好歹不再流血了。岳青衫一直守着云昭,为他擦汗喂水,直到他沉沉睡去,又借着火光,将豹子仔细肢解,不管是皮肉内脏,都不舍得落下,一点点风干,然后用皮包裹起来,做成一个个的包袱。

    忙完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云昭起来,见豹子已经处理好了,才知她劳累了一夜,心疼道:“你何必着急?等我起来再弄就是了。”

    岳青衫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能让你做?好歹我能帮上点忙,心里也好过一点。”

    云昭道:“这哪里是忙,已经是大忙了。好了,咱们走吧,还有大概八百多里路,很快就能到胤国了。”

    岳青衫点点头,扶着云昭站起来,只是他刚一起身,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受伤的腿竟然动不了了。

    云昭心里一凉,知道这一下伤了肌腱,看来当真会落下残疾。他强忍悲伤,道:“腿的伤……还没好……”

    岳青衫忙扶着他坐下,道:“你别动,我背着你走。”

    云昭摇头道:“你力气,背不动我的,你去找一个树枝,我撑着,你扶着我走。”

    岳青衫听了这话,心里又难受起来,气自己为何这样体弱无能,她越想越恨,气急败坏地哭了起来,“我为什么背不动你,我为什么这么没用!我干脆死了算了!”

    云昭劝慰道:“你是女子,自然柔弱些,这没什么,若是女子各各力气都那么大,还要男子做什么?”

    岳青衫心里一片烦躁,她左右看了看,为云昭找了一个粗壮的树干,然后她忽然灵机一动,拿出连接豹腿的一大块豹子皮,又将衣裳扯破两条,缠绕在豹腿骨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雪橇。

    “你上来,我拖着你走。”

    眼下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云昭坐到上面,岳青衫将布条缠到肩膀上,转过身,用尽全力,拉着云昭走去。

    只是岳青衫到底体弱,每天最多不过行十几里,就得停下休息,这么下去,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走到胤国。

    岳青衫恼恨自己无能,时常自暴自弃起来。而云昭却平静得很,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都是淡淡含笑,柔声安慰,岳青衫心想,怎么两人的性子突然倒了个个儿似的。

    其实是云昭虽然断了一条腿,又前路艰难,不知生死,可是他每日都能与岳青衫相伴,心里不出的幸福,无论如何痛苦劳累,都不觉得难受了。

    如此走了二十几天,天气逐渐转冷,二人本来穿得单薄,又因为治伤,做包袱,一身衣服已经撕得破破烂烂,每到傍晚,便冷得不住发抖。云昭想用豹皮做衣服为岳青衫御寒,岳青衫道:“不行,没了这个豹皮,我怎么拖着你走?还是算了吧,晚上冷就盖着点就是了。”

    云昭叹息一声,这些天来,他腿不能动,岳青衫为他受了不少苦,又瘦了很多。脸上的轮廓明显了,倒显得她那双眼睛愈发的大,晶莹乌黑,澄如春水,云昭看着,突然一阵心潮涌动,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昏迷的那晚,她嚼碎了豹肉喂他,嘴唇相碰的场景,忽然心跳加快,脸色发红,只想在她的嘴唇上吻一吻。

    岳青衫见他神色奇怪,担忧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腿又疼了吗?”

    她着,凑过去,摸了摸云昭的额头,这一下,真如按了他的开关一样,云昭猛地握住了她的腰,俯下身,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云昭正当少年,初尝甘露,只觉情思翻滚,难以自持。他忘情地搂紧她的腰,吻得激烈火热,岳青衫先是一阵惊愕,随后用力推开他,“你干什么?”

    因为太过突然,岳青衫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行为,被她一推,云昭便放开了手,他低下头,“我……有点头晕……”

    听他这样,岳青衫一阵担心,到把刚才的事情忘了,“头晕?为什么?腿上的伤恶化了?”

    云昭有些心虚,只能假装按着额头,“可能……是伤口有点恶化了……嗯,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岳青衫还是有点担心,“我看看伤口。”完,伸手抓住他的腿,想掀开裤管。虽然隔着衣服,还是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云昭霎时如触电了一般,“别……别碰……”

    岳青衫愣了一下,吃惊道:“怎么了?很疼吗?”

    云昭浑身都僵了,“不……不是,不要……碰我。”

    云昭心口乱跳,他觉得岳青衫像有种魔力一般,总让他□□翻滚,如痴似狂。若再被她碰一下,自己非要发疯不可。

    而岳青衫也有点害怕,云昭坚强,她还从没见他这样过,她撒开手,“好我不碰你,可你到底是怎么了,跟我下。”

    云昭心虚地道:“可能是赶路太快,累到肌肉了,得休息一会儿。”

    岳青衫这才松了口气,道:“好,那咱们多休息一会儿吧。”

    两人就这样走了半个月,因行程缓慢,还没有出幽州,天气复又转冷,两人将豹皮毁了做成衣物,还是难以抵抗严寒。这一日,两人来到一处城外,只见城墙上人影绰绰,行走着巡逻的官兵,烽火台燃烧着一簇簇的火焰。

    这显然是一座还没有攻破的城。

    岳青衫大喜,道:“有人了,有人了!”

    云昭望着,皱眉道:“咱们暂时还不能进去,还得绕着走。”

    岳青衫心里明白,如今战势紧张,城中一定十分谨慎,不会轻易放人进去的,而且云昭还戴着镣铐,恐怕一现身,就会被当做细作抓去了。

    岳青衫道:“可是此去还有三百多里,咱们的食物也不多了,好不容易碰到一座城,真的不进去了?”

    云昭叹了一声,如果是他的腿没受伤,当然可以想办法闯进去,可是如今……

    云昭心里微疼,道:“再吧,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想想有什么办法。”

    岳青衫点点头,扶着云昭,顺着一旁的山路绕开。走了不远,忽见不远处几个帐篷,帐外还停着数辆马车,来来回回的一群人,不停忙碌着。

    岳青衫奇怪道:“前边是什么人?看起来不像胤国的士兵。”

    云昭点头道:“嗯,不是士兵,而且也不是胤国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岳青衫道:“先过去瞧瞧吧,看起来到不像是什么坏人,或许是来往的商队。”

    云昭点了点头,二人便向帐篷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