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死复还生活为一死
杨梦世先进去,李民生算好先让他们两个,就放心坐下来,左左右右量。
这里布置相当简洁,家具也是几十年前风格。一张樟木桌子靠角落向外放置,一只矮柜蹲在墙边,旁边再立一个高柜。
矮柜上,一个翘着腿剥橘子吃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的。一盏白炽灯的光度把人照得粉嫩嫩,好像一个新鲜的寿娃娃。
柳纡荥今天的话有点多,但是此刻也是在少年的不满目光下,上上下下翻看。
李民生顺着他的方向,看到柜里很少的东西,也没有一些道具法器,似乎布匹一卷就可以立马走人。
少年放下橘子,跳下来拉住柳纡荥的袖子:“你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不要碰我家的东西!”
柳纡荥顺势挑起少年的下巴,笑起来:“家?我只是顺便看看这里到底是不是家黑店,窃听客人隐私,要是把你师傅抓了啊,就把你绑走、卖掉!”
少年眼睛瞪大:“哦,你果然是坏人,坏人!”
“子。”柳纡荥轻轻按着少年的颈下动脉,少年顿时浑身绷紧。
“你要干什么?”
“闭嘴!”
王奇终于抬眼。
门依然紧紧地合着,室内的声音细不可闻。
只是这个人……
“果然,两个武学白痴研究出来的东西。你师傅有没有给你算过你活不过明年。”柳纡荥松开手,拍了拍少年的脸。
少年仰着脸,像是怒了。
“呸呸呸,我师父才没有那么过呢,他我……哼,为什么要对你啊。”少年插着腰,还是一派天真的样貌,此时撅着嘴而不自知,只管自己着,“爷我是长命百岁的命,长大了要保护师父,别以为我不过你,只不过师父不让我动手。你这种……”
嘀咕了一声,再次抬眼:“你到底是谁?我们认识吗?”
“这是莫城,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柳纡荥笑道,“你知道你的祖坟在哪里吗?”
少年状似在思考,然后惊觉:“这里已经是莫城了?!”
“果然不聪明啊。”柳纡荥摇头感叹道。
少年捏着拳头,几乎想上去,这个人嘴怎么这么欠!
“我只是走太远了,不知道而以。”少年。
“你只是太蠢了,不认得路而以。”顺嘴接出。
“三遍!再骂我蠢要你了!”少年眉头倒竖。
“蠢。”柳纡荥毫不犹豫就出了口。
“你!”少年望向布帘,师父怎么都不像注意到了这里的,默默退后一步,靠到刚刚坐着的矮柜上。
暗藏有剑!刚刚少年脚挡住的地方,看似是抽屉的把手,实际居然是藏剑所在。
少年“刷”刚拔出一半。“太慢了。”话音未落,抽剑的手就被按住了。
少年抬头低眼,来来回回,眼神灵活得很。只觉这人手动也不动,压迫得人难受,明显也是个练家子。
“你以大欺!”
怎么都挣脱不出,这孩也老实,不停地扭动着,也不求救,就是:
“你放开我,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动手我咒你你信不信?”
“柳纡荥,你……”李民生头疼,柳纡荥今天是不是太活跃了一点,就算昨天他和陆薏苡两个又偷溜出去干了什么,也不用在这边欺负孩子啊。
“柳?你姓柳?”少年。
“怎么样?你要叫我祖宗吗?”
“呸,如果你姓柳,你知道柳凌逸吗?论辈分他也要叫我一句叔叔,你敢欺负我!他肯定会帮我教训你的!”
李民生捂脸了,他已经不想再什么了,你一个孩子瞎攀什么亲戚,这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主啊!
李民生退到王奇旁边,对着仍看向那边的呆子道:“他们好像自家人了自家人啊。”
没想到王奇应了一声:“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李民生想,外人就是不懂啊~
“你不动剑,我也不会动手。”柳纡荥收手果断。
少年看着十二三岁,论来十年前也不过刚断奶的一个孩子,居然能清辈分这种深刻的问题,他这个师傅也很有问题啊。李民生想。
少年依然用委委屈屈控诉的眼神看着柳纡荥,然后,撒腿跑了。
“我要去告诉师父。”丢下一句。
“……”
帘布掀开的一瞬,隐约飘出几个字:“死复还生……”
李民生默念,看柳纡荥好像毫无波动,才问:“又死又生,杨梦世到底问的什么?”
“命理。”丢出两个字。
“什么是命理?”李民生又问。
“你也有兴趣了?”柳纡荥转头看着他。
“我本来就有兴趣……”李民生盯着门帘,“这里的神棍,奇怪多了。”
“呵~”柳纡荥笑,叹了口气道,“是啊,不过在我们这里,你要尊称一句——命理师。”
眼眸光彩闪过。
孩最终被丢了出来。
白发男子依然着:“实话,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惨的命数了。”
杨梦世已经从沉闷里抬头,笑道:“是吗?可能我后面进来那个会比我更惨。”
白发男子愣了一下,就纳闷了,就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吗?
“你们定的后面一个是谁?”男子问。
“我朋友,王奇。”梦世回道。
“这么……先把砸我场子的那个人叫进来吧。”男子眯着眼睛笑道。
“柳纡荥?”杨梦世皱眉思索,点点头,“先生,你一般收取什么?”
“这个,一般就收取一点气运。我们这行泄露天机太多,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怕最后倒霉,就让自己运气稍稍好一点,庇佑子孙。不过像我这种注定断后的,就无所谓这些了。”
白发男子话总是爱眯眼,显得脾气很好,来之前梦世也事先做了调查,此时也是生出感慨。
“先生,你来世最喜欢做什么?”
“呃,大概是做一只熊猫吧……”白发男子似乎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想法,祝您成功。”最后还是被雷了一下,梦世一脸无奈地转身。
不过,三死三活劫啊,还好已经过了大半了。
出来一身轻,似乎是被答疑解惑了。
柳纡荥不意外接下来的是自己。就像他告诉李民生的,这个命理师应该是姓木名烦,算是杨梦世的一名贵人。
柳纡荥并不怕他,甚至还是直视。
“好久不见,木烦。”
“哼,我并不记得我们哪里见过。”白发男子扬着下巴,一副少跟我套近乎的样子。
“这样啊。你都能收养一个害死你姐姐的人的孩子,有时候有没有记起那还尚存人世的你的可怜的外甥?”
“凡事不过一个‘缘’字,凡念不过一个‘善’字。你戾气太重,善念太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于我的私事,论年纪,你也不是他吧?”木烦翻眼,他有一双不大,但异常精致的眼睛,琉璃剔透。
“我自然不是他,但我把他当亲弟弟。有人在我面前抱走了他,却还不回来人,你我会如何处置那个人?”索性戾气再重一些,柳纡荥微笑凉薄,脸也凑近,“我为找人。”
“哼,你确定你不是为了四方之石吗?亲弟弟,真敢。”木烦依然不屑,但是看见少年从自己领口拽出的玉珏却是一愣。“你是柳凌逸?”
“不错,你没忘。”柳纡荥把玉珏摔到桌上,把木烦弄得一阵心疼。
“心点!多好的东西啊。”木烦抚过上面的纹路,“我都十年没见过一块好玉了。你那位好祖父还是把家主之位传给了你。”蕴含其中的特殊气场,有让木烦稍稍还原。
“除了我还能有谁?你外面那位?”柳纡荥收回来,“柳家家主,从来都只有我一个。”
木烦听得微愣,冷笑一声:“之前听闻,以为你是个君子,今天看来,更像一个偷。”
“偷。”柳纡荥目露不屑,拉过人凑到近旁,“谁是偷呢?”
木烦皱眉看自己的手,没有一点还手余地,当年真应该习武啊。感叹完,再次抬起脸,继续笑道:“歹竹出好笋是不可能的了。”
柳纡荥放手笑道:“真刻薄。你把柳峻形容为歹竹,他万一连笋都出不来呢。”
“你难不成石头缝里来的?”木烦坏笑。
“没错,我就是石头缝里长的。”柳纡荥扬脸道,“所以最讨厌你们这种双标的道德君子。”
量房内,不让人开口,柳纡荥发现这儿俨然就是一副卧室的样子,却是比外面更简朴的存在。
简单的铺盖,整房没有装饰,细碎件都没有。一叠纸、几支笔,最值钱的恐怕就是床柜的那几本书。
整个环境就是沉闷、泛苦。
“这些年你过的苦旅生活吗?那子识字吗?”柳纡荥开口。
“该到识字的时候自然就识字了。”
“跟着你这种老神棍混日子,大概很不好受。”柳纡荥笑。
“子非鱼……”
“停。”柳纡荥肃整了脸。
“是赎罪吧。”
是赎罪吧……
“你父亲以为查出我是灭世者就可以帮到你姐姐,结果查到自己外孙身上却缄口不言,顶多算个老糊涂。你连亲情都不顾了,竟然还嫉恨我是柳峻的孩子,你是蠢,还有妒吧?”
“你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木烦不听人骂他,而是抓住前一个问题重心。
“我还知道不少事。比如一旦知道这个灭世人会影响到自己子孙的生存,他连自己的亲外孙,都-要-解-决!你的好父亲,就这么保下了你。”
“你到底是谁?”木烦皱眉。
“我不是谁,我是知道你们本质的人。而且我还知道,你如今做再多,也弥补不回来了。逝者已逝,全城人的陪葬。你的命,填得完?”
“我再一句:你-到-底-是-谁!”木烦盯着他,似乎是要把人钉上了。
“看来我的猜测很准。”柳纡荥笑,“对啊,我是谁呢,我肯定是——知道内|幕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