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第20章
那少掌柜如蒙大赦,挥开伙计亲自迎了出来。
迎出来之后看到顾茵年轻面嫩的,又有些犹豫。
不是他平白把人看低,而是大兴米铺的陈米,并不是那种放了多年发霉发烂、很容易区分的陈米,只是多放了一二年,还经过二次加工。如他这样的外行人委实看不出门道。
他这一犹豫,王氏哪里看的旁人看自家儿媳妇,当即便道:“我在乡下中了半辈子的地,如今做些吃食买卖,也是和米面打交道。这位掌柜可别看人!”
那少掌柜见王氏如此自信(主要是嗓门大看着格外有气势),立刻点头道:“那就麻烦这位夫人和娘子了。”
顾茵走到那堆积如山的米袋子旁边蹲下身,打开一袋,抓出一把道:“新米颜色较白,像我里的颜色微黄,虽没有霉味,但显然便是陈米。其次还可以看米头部位是否有白点,这白点就是大米的胚芽。而陈米经过二次翻新后几乎没有白点。然后还可以看米是否有裂纹缺口,新米是没有裂纹或缺口的。而陈米在经过二次加工后,表面则有可能会出现破裂或裂纹。新米硬度较大,陈米硬度。放入口中用齿咬过,也能分辨。”1
着话,顾茵又打开第二袋,“还可以把插入米中,如果在上粘附有白色粉面,用嘴轻吹之后,粉末被吹掉的,则是新米。若是不容易被吹掉,并且在搓之后,有油泥现象,便是陈米。两个粘性也不同,新米粘性很强,如果使劲用捏揉,甚至可以攥成一团。而陈米比较生硬,粘性很差,并不能攥成团。最后可以通过闻味来判断,新米如果仔细用鼻子闻,可以闻到一股大米的清香,这袋陈米却没有。”2
她一边讲解一边分辨,每分好一袋,王氏便帮着她把米袋子搬开。
如是开了五袋米以后,顾茵便分出了自己要买的两袋新米。
那少掌柜听得连连点头,按着她的办法照办,几十袋米没过多久便也已经分好。
发难的伙计既面色古怪,皮笑肉不笑道:“的有眼不识泰山,不想娘子竟是个中行家。”
那少掌柜同
样面露惊讶之色,连忙拱致歉,“是我眼拙,多谢娘子替我周全。”
顾茵也不看那伙计,只同那少掌柜轻笑道,“举之劳,不用言谢。”
她并不居功,虽然上辈子打就耳濡目染知道怎么分辨食材,但更多还是归功于后世络的便捷——这些在这个时代秘而不宣的行业知识,现代那是一查一大把。
而且她看那伙计神色古怪,便猜到他们多半也是会这些的,只是故意给这新来的掌柜难堪而已。
顾茵如她之前所的那样,买了两大袋自己分好的新米。
付账的时候,那少掌柜坚持便宜了两成的价格,还往后只要她来,就按着今日的价格算。
两成差不多就是卖米的利润。
顾茵要推辞,又听对方压低声音道:“今天的事想来娘子心里也有数,分米的事,我上任第一日便让米铺做不了生意、失了颜面事大。我虽不是东家,但这点主还是能做的。让这一点利既算是娘子的辛苦钱,也是让这些伙计知道我这人赏罚分明。是以娘子莫要不安心,收着便是。”
顾茵便再也不再多言,道谢之后便和王氏一道离开。
少掌柜亲自相送,转头回店的时候却被一个身着锦蓝色圆领绸衫的年轻公子拦住。
那少掌柜连忙拱行礼,“大少爷怎么亲自过来了?”
来人正是文家大房的长子嫡孙文琅。
文琅伸拉住他,里一把折扇摇得哗哗作响,“什么时候了沛丰还跟我多礼。我收到你的口信就去请了其他米铺的老行尊来。先让老先生把米分出来,咱们回头再收拾那几个敢为难你的狗东西!”
着话文琅便进了店,但店内情景和他想的不同,虽确实是堆着几十袋米,但却是分成了两拨,显然已经是分好的模样。
文沛丰跟着他进了店,解释道:“您来之前有个娘子仗义相助,已经帮我都分好了。”
“什么娘子?外行人还知道这些?”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文琅还是让请来的老先生又检查一遍。
得出的结果竟真的一袋不错!
结果出来后,文琅和文沛丰两人对视一眼,面上反而带了笑。
从前文家大房跟着文老太爷在京城做官,二
房则在原籍经营祖产。
往常文老爷子在京中的时候也不曾查二儿子的账,还私下里同大儿子:“老二没有读书的脑子,但好歹靠着我的官声能做些生意能糊口。那虽是咱家祖上的产业,照理也该你一份。但你们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不要和他计较那些身外物了。”
文家大老爷那也是正经两榜进士,在翰林院里清贵了一辈子,自然也不会和兄弟计较这些。
但是月前文老太爷和当今在朝堂上大吵一架,负气辞官。当今竟也没挽留,直接放了文老太爷的官不算,还把文家大老爷的官一道给免了。
文老太爷带着大儿子回了这寒山镇,自然也得给大房一家子找点营生,便让二房分出一些产业来。
文二老爷这就不愿意了。往常他们靠着父亲和兄长的余荫才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未曾遇到任何磨难,如今家里大树倒了,还得罪了当今,自家这生意往后还不知道如何呢!
但不愿意归不愿意,文家当家的还是文老太爷,二老爷挑挑拣拣,选出利头最薄的几间米面铺子让了出来。
文家大房没有计较什么利头不利头,很快让自己的心腹过来接管。
没想到接管大兴米铺的第一天,下头的人就敢这样故意使绊子!
店里这些人文琅本就不想留,但若是没个正经由头,传出去让人他容不下叔叔调丨教出来的人。
如今倒是正好,一个外行娘子都能分清新米陈米,你们这些干了许多年的米行伙计做不到?那还是趁早转行,做些旁的去吧!
文沛丰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会意,文琅也多留。
文沛丰把他送出去,到了门口文琅呼出一口长气,“祖父本也是怕我爹郁结难舒,所以才想着早些给我们找些事干,没想到二叔这么不愿意。回头还是得和祖父一声,没得让你白受委屈。”
文沛丰和文琅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他父亲是文大老爷的书童出身,文大老爷把他看成半个儿子,所以他还是知道其中利害的,便出声劝道:“老太爷如今正是气不顺的时候,一点事罢了,不用惊动他老人家。”
到这个文琅也跟着叹气。
文老太爷当了一辈子的官,还当过先帝的
老师,被先帝托孤,辅佐当今坐稳了皇位。没想到当今羽翼一丰就开始耽于享乐,放权给宦官,全然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帮着皇家操劳了一辈子,临老临老弄成这样的下场,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愤懑。
老爷子心情差也没糟践身边人,就只糟践自己——自打回了寒山镇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是不对胃口。
虽都知道这所谓的“没胃口”还是在老太爷的心病,但做儿孙的为了这事还是遍请名厨,把本镇、本县甚至隔壁县有名的师傅都请过来了,愣是没让老太爷多吃一口。
“这几日祖父又清瘦了一圈,我爹娘在家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眼看着几个月后就要过年我是再不知道去哪里请大师傅了。”文琅叹息着走了。
不知怎么,文沛丰突然想到方才那娘子的娘似乎了她们如今在卖吃食。那娘子年纪轻轻已有这种分米的能耐,那厨艺多半也差不了?
想到这文沛丰又摇了摇头,老太爷这不肯吃饭虽是心病,但那舌头也是真的刁,毕竟当年是在宫里吃惯御膳房的人,真要挑剔起来确实天下没几人的艺能入他的口。那娘子穷家打扮,年纪又委实不大,怎么也不似有那等本事的。
他又是一叹,接着进店处理其他事务。
话分两头,顾茵回到家后吃了顿简单的午饭,就被王氏赶苍蝇似的赶回屋里睡觉。
她忙活了一上午,洗漱之后躺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二半夜,外头天黑得伸不见五指,她赶紧起身去灶房。
灶房里王氏正和武安正坐在灶膛前话。
王氏一边烧火,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这两日码头上的事,先顾茵做的吃食如何受到大家喜欢,又自己一拳打穿桌板的壮举。
武安肘撑在膝盖上,双托着个脑袋,听得津津有味的。
顾茵看到这副情景,不由跟着弯了嘴角,出声道:“娘怎么不喊我?”
王氏转头见她起来了,笑道:“正准备完这一段就去喊你呢。”
顾茵上开始干活,王氏和武安也从板凳上起身帮着打下。
“你们这是没睡还是起了?”
“你睡下没多久我也跟着睡
了。只是这臭子非拉着我问我们摆摊的事,磨着要和我一道睡。我睡前了一遍,他晚上不知道发什么梦尿了炕,老娘只得起来收拾,他也就不肯睡了。”
武安臊得满脸通红,连忙低下了头。
顾茵和王氏一通闲话家常,干起活儿来也不觉得无聊。
晨光熹微的时候,顾茵的两百个包子都蒸好了。
葛大婶怕她们只婆媳两个拿不了那么些东西,早早地上门来取货了。
武安像条尾巴似的跟在他们后头,走到大门口眼巴巴地目送她们。
顾茵看着心里怪不落忍的,自己和王氏每天从半夜忙到中午,下午回来都是累得没上几句就要歇下。这么大点的孩子镇日里在家做些家事,守着个空屋子连个话的人都没有。估计就是太过寂寞了,素来乖巧的他才会缠着王氏一起睡,还黑灯瞎火地跟着一道起身。
王氏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家儿子,心里一软就问他要不要一道去。
武安眼睛顿时亮起来,正要忙不迭点头又听他娘道:“不成,码头上不安全,你还是在家待着吧。”
着她不觉看了葛大婶一眼,显然是想了葛家那个被拐走的女儿。
葛大婶就开口道:“不碍事,想带孩子就带着吧。自打关捕头到了咱们这儿,镇子上的治安是再不用发愁的。码头上好些人家都把孩子带着,再没听过谁家孩子走丢的。”
王氏看着儿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儿也就点了头,叮嘱他道:“那你可不许瞎跑啊,要跟紧娘和你嫂嫂。”
武安笑得眼睛弯成两个月亮,吧嗒吧嗒转身把自家大门关上,跟着她们一道去了码头。
两家人也就此分开,到了自家摊档上工。
早市开始,顾茵的摊档上开始陆续来人,王氏负责卖包子和粥汤,顾茵负责包馄饨,武安虽然年纪,但也是干惯了活计、脚麻利的,帮着端馄饨、收空碗,三人配合起来越发事半功倍。
一个时辰后,早市的一大波人过去,王氏让顾茵坐里头歇着,自己开始清点剩下的吃食。
冷不丁的,就听到外间的武安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咋了这是!”王氏连忙抄起舀粥的长柄木勺从里头冲了出来,顾茵
也赶紧站起身来。
武安急得满脸通红,伸着指着一个方向,“刚才我正收碗,然后那个那个东西就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抢了我的碗,躲到桌子底下吃起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这码头上野猫野狗多了去了!”王氏连忙把武安拉到身边,敲了他一个爆栗子,“老娘还当你遇到拐子佬呢!”
武安摸着被敲痛的头,嗫喏道:“好像好像不是猫狗。”
王氏和顾茵这才定睛细看,只见那矮桌之下,一团黑影正匍匐在地、狼吞虎咽吃着东西。
哪里是什么野猫野狗,那分明是个孩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