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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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这是什么?”

    只见前方路口,一个摊子,摊子前坐着一人,旁边还有数人在排队。而摊子后一个花白头发花白胡子粗布麻衫的老人半眯着眼,抓着坐在摊子前那人的手仔细地翻看。

    “黄大仙专业看手相,升官发财成就好姻缘……”顾白念出了摊子上挂着的两行字,嘲笑道,“这大仙水平不咋样吧,写得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顾不白随口接道:“又不是每个人都是我爷爷。咱金水流的水准旁人哪比得上啊。”

    古熹听了他们这话,问道:“金水流什么水准啊?”

    顾不白给了她一个白眼,:“待会儿回去你好好去大门口看看。”

    顾白解释道:“咱大门口有一副对联,是当年爷爷请人用内力直接写在墙上的。”

    古熹顿时张大了嘴:“什么人这么厉害,能直接在墙上写字?”

    顾白看了顾不白一眼,见他哥哥没反对,就稍稍压低了声音:“是爷爷家那口子。”

    古熹:“奶奶?奶奶这么厉害?”

    顾不白又白了她一眼:“什么奶奶,奶奶是你叫的吗?那也是我爷爷!”

    古熹被顾不白这话乱了:“什么也是你爷爷……白不是那是你奶奶写的吗……你奶奶怎么可能是你爷爷……”

    顾不白懒得解释,眯起双眼看向那黄大仙。

    倒是顾白好心地解释道:“简单来,你口中的奶奶也是个男人。”

    这话一落下,古熹顿时像是被巨雷劈中了脑袋,眼前忽地晃起了金星,张了张嘴,却是没出话来。

    这、这太出乎她的认知了……

    不过顾不白没有继续给她发愣的时间。他今儿穿了件白衫,手上捏了柄木扇。扇子没开,只从外表看去,普通得很,什么花纹也没,但从中若有若无地飘出一股清香。

    他就用这柄木扇戳了戳古熹,:“姑娘,今儿教你第二课,你看这老头,长得如何?”

    古熹这会儿还没完全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道:“白头发白胡子老头……”

    顾不白:“……”

    顾白偏头笑了一笑,心这姑娘年岁也不了,竟还这么傻,哥哥教她怕不是要被气死。

    果然,正常情况下没什么耐心的顾不白用扇子敲了敲古熹的肩,冷声道:“好好回答。”

    古熹被敲得一痛,总算从顾不白的爷爷娶了个男人当老婆的事中抽回了神智。

    她拧着眉头细细地看了那黄大仙一会儿,“唔”了好久,在顾不白再次不耐前总算道:“那个词,獐头鼠目,是不是就长他那样?”

    顾不白看了她一眼,收了脾气,意外又不意外地道:“不错,总算还有点配得上你先天的聪慧。”

    古熹不好意思地绕了绕头发,脸蛋儿好似被躲在云层后的太阳晒烫了。

    顾不白:“这人脑袋又尖又,尤其是这下巴,尖得能扎死人。还有这眼睛,啧啧,不就像老鼠似的,又又圆吗?这种人啊,啧啧……太丑了太丑了。”

    顾不白不忍直视地摇摇头,挥挥扇子就招呼顾白和古熹离开,好像再看一眼就污了他的眼似的。

    古熹一愣,跟了上去,问道:“不白,他下巴上都是胡子,你怎么看出他下巴尖得能扎死人啊?”

    顾不白:“有个词叫透过现象看本质。”

    “呃……”古熹不耻下问,“不白,你的眼睛和常人不一样吗?”

    顾白轻笑了一声,:“姑娘,我哥哥的意思是他只看这人的其他面貌,就能看出他被胡子掩盖下的部位什么样了。这种獐头鼠目的人啊,姑娘以后千万别和他们相交哦,此种人皆是面目猥琐、心术不正之人呢。”

    古熹点了点头。

    三人走在朱雀大街上。

    虽然朱雀大街和玉京巷只隔了一条街,但是它的繁华热闹程度却是玉京巷的千万倍。

    古熹刚来长安的那天根本没留心观察过她走过的那些街,在金水流住下后也没出去逛过,这会儿走在朱雀大街上,看着街道两旁金碧辉煌的房子们,被晃得快瞎了眼。

    “不白,白,”她喃喃道,“我这是不是升天了啊?这莫不是天上神仙住的地方?”

    顾不白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手痒了,便又伸出木扇敲了敲她的肩,:“我时候啊,玉京巷也是这番模样。”

    “啊?”古熹扭头看他,“玉京巷?”

    古熹惊讶地眼珠子都快出来,心,玉京巷?就那条死气沉沉的街啊?不白莫不是在做梦?

    顾白却接道:“我虽然对时候的事没印象,但是我也曾听人过,十几年前的玉京巷确实也是繁华之地,甚至是超越朱雀大街的繁华。”

    不知怎么的,顾白完这句话后就沉默了下去,顾不白的神色也寡淡了许多。古熹瞅了他俩一眼,心地道:“那怎么……”

    然而她还没完,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

    “哒哒——哒哒——”

    古熹三人扭头看去,只见后方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正朝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马车是黑色的,连前面那匹马,也是黑色的。车内坐着的不知是什么人,街道上的行人一见到这马车,却是自动地让出了路,看向马车的神情都带着一抹恭敬。

    但是顾不白和顾白却是神色一变,齐齐露出鄙夷嫌恶之色。顾不白甚至还冷哼了一声。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经过他们身边时,马车的车帘刚好被风吹起一角。短暂一瞥,古熹看到里面端坐着一个男人,手上捧着一卷书册,低垂的眉目无波无动。

    “他真好看……”古熹喃喃道。

    “唔——”下一秒,肩上却是一痛,古熹委屈地转向顾不白,,“不白,你干嘛?”

    顾不白冷哼了一声,:“再好看也是姓吕的!”

    顾不白其实下手不重,也就作势轻飘飘那么一,古熹委屈的神情顿时被他这话没了,反而问道:“姓吕?”

    顾白好心地向她科普道:“咱这长安城呢,只有一人的马车是通体黑色的,那就是当今皇上的弟弟,熹王吕清让。”

    熹王的名号古熹是听过的。

    传熹王神功盖世,以一敌百,在十四岁的时候一举清退了侵犯大衍边境的蛮族。世人形容那一战是惊天地泣鬼神,得蛮族呱呱叫,从此不敢再来犯。

    传熹王冷峻清冷,不近女色,如今二十四高龄了竟还是独身一人,王府内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世人暗搓搓地怀疑王爷是不是那里不行。

    但古熹没想到,这短暂的一瞥之下,熹王的侧脸原是这样好看。

    唔,不过……没一会儿她又想到,有些人就是侧脸好看,正脸兴许一般呢。而且这熹王长得如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他可是姓吕呢,不白和白都不喜欢的吕姓之人。

    三人继续逛朱雀大街。

    他们逛也就是真的在大街上逛一圈,店铺不进,东西不买——毕竟穷。

    傍晚前,三人回到了金水流。

    进去之前,古熹这次特地仔细看了看大门。

    门是木质的,不知是什么木,凑近了闻,竟还有一股清香。古熹心想,这味道和不白那扇子的味道差不多啊。

    大门最上方是一块牌匾,看着材质和门的材质是一样的,上面是龙飞凤舞的“金水流”三字。“流”字的左下角有个署名,但是古熹看不清那是哪几个字。

    门的旁边是石墙,一般人不会把对联贴到石墙上,但金水流的对联,却是直接刻在了石墙上。

    利禄天然成富贵,平生物理尽周全。

    古熹懵懂地看着这两行字,还没品出什么,就被顾不白催促着进了门。

    穿过大堂,他们来到后院。长生本来在睡觉的,一见他们回来,就一溜烟儿地奔过来,兴奋地直冲他们摇尾巴。

    “汪汪——汪——汪汪汪——”

    吃的呢?吃的呢?吃的呢?

    “去,”顾不白摆摆手,“滚一边儿去玩。”

    白衣服可经不起长生那在泥土地里扒拉过的爪子一抱,顾不白无情地发走了长生,让它和驴去玩。

    驴——

    顾不白这会儿才看到,驴竟然没被拴着。驴接住了跑过来的长生,一驴一狗立时疯了起来。

    古熹赶在顾不白发火之前道:“不白,驴哥很听话的,不会捣乱的,你放心。它每天被这样拴着,活动范围就那么点,很可怜的。”

    顾不白刚想冷声反驳,就听到顾白道:“是挺可怜的。”

    于是顾不白蹭蹭蹭往上冒的火气立即降了下去,一甩袖子往厨房走去,算是同意了。

    顾白想吃饺子,于是顾不白便弄了馅儿,古熹揉了面擀了饺子皮,三人一起包了几十个饺子。

    饺子出锅后,三人就坐在后院里,一人一碗,吃得甚是满足。

    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叮铃”的一声响,是大门口挂着的一盏迎客铃响了。

    顾不白刚想站起来去看看这种时候究竟是哪位客人上门,就见大堂通往后院的那扇门被开了。

    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秃头大叔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着。

    他张望着张望着,突然面色一喜,裂开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