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不会都不一声就消失。

    他真的不见了。

    水仙被顾不白从炼丹房里扯了出来。

    古熹从未见过顾不白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他从来都是淡定自若，风度翩翩的，而现在，他克制着抓住水仙衣领问话的样子，却仿佛变了一个人。

    然而据水仙所，他起床后顾白是还没起的，之后他随意吃了两个馒头后就进了炼丹房，这期间顾白醒了，起了，因为他起来后还问过水仙他哥哥和姑姑去哪了。

    水仙便告诉他后院石桌上压了一张纸，上面是顾不白留下的去向通知。

    之后顾白便自己进厨房去吃早饭了。

    至于之后，水仙却是不知道了，因为没人来扰他，他就专心致志进入炼丹时刻了。

    “不白哥，姑姑，”水仙猜测，“或许白只是出门了呢？或许他就是去探消息了……”

    顾白喜欢去大街上探各种八卦，这个确实有可能。

    只不过……

    “不可能。”顾不白斩钉截铁地，“如果我不在家，而他出门了，他定会给我留张纸条，就像我给他留下纸张，告诉他我的去向一样。”

    古熹虽不知道这俩兄弟的习惯，但一想，也是啊，顾白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挺细。他会在她来葵水的日子里，让她别碰冷水，代替她洗菜什么的。

    “应该也不是被陌生人带走的。”顾不白，“如果是陌生人进来，长生他们肯定会叫——水仙，你在炼丹房里，没听到任何狗叫声对吧？”

    水仙虽然醉心于炼丹，但也不至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肯定地回答道：“对，长生、黑无常、白无常，都没叫。”

    古熹转了转眼珠子，：“那是不是，要么是白自己出去了，可能他没算走远，只不过出了意外。要么是有熟人进来了，带走了白。”

    如果是熟人进来，长生他们一般是不会叫的。

    顾不白点了下头，喊出了黑灯。

    黑灯一直附在大堂的古灯上，如果白出门了，黑灯定会看到。

    黑灯应声而出。

    “顾大哥，你喊我出来是不是要给我和姑姑指婚啊！”黑灯不知从哪学来的，最近很喜欢喊顾不白为顾大哥，此时他一脸兴奋，完全没注意到顾不白脸色的凝重。

    “黑灯。”顾不白没空跟他扯笑，直接冷下了脸，问道，“今天你看到白了吗？”

    “顾二哥？”黑灯偏了偏头，，“看到了啊。”

    顾不白：“他出门了？”

    黑灯：“对啊，我看到他出去了，啊，他出去时还啃着一根玉米呢，我也想吃玉米呜呜呜……”

    顾不白：“他没回来？”

    黑灯停止了假哭，道：“没有啊，他是不是出去玩了啊？你们出去玩，都不带我一起，人家好难过的……”

    顾不白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成功地把他瞥安静了。

    他又问了顾白出去时看上去心情如何，有没有过什么。然而黑灯没特别注意，也没听到白出去时过什么。

    黑灯被顾不白赶回了古灯了，接着他往外走去。

    “不白，你去哪？”古熹在后面喊道。

    “去问下隔壁婶子。”

    隔壁大婶是个卖茶叶蛋的，只在每天傍晚时分去玉京巷的路口处摆个摊子卖茶叶蛋，白日里她一般在家，兴许看到了什么。

    三人敲响了隔壁大婶的门。

    大婶正在吃午饭，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双筷子，嘴巴里还一鼓一鼓地咬着什么。

    她见到是顾不白他们，“哎哟”了一声，边把嘴里的东西往肚子里咽，边问道：“怎么了这是？出啥事了啊脸色这么难看？”

    她算是从看着顾不白长大的，十多年以来可没见过顾不白这副表情，当下便惊了。

    “婶子，”顾不白问道，“您上午一直在家吗？有没有看到白？”

    “白？”大婶摇了摇头，，“没见到呀。”

    顾不白又问：“那您有没有见到上午咱这条街有什么人来过？或者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大婶凝眉想了想，：“都没有。白是出什么事了？”

    听了这么些问题，她也听出了什么，：“有什么需要婶子帮忙的就直，婶子从看着你和白长大，你和白就是婶子的亲儿子！”

    顾不白向大婶道了谢，回了金水流。

    回来前，他们把店门口和店内都转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水仙自责道：“都怪我，要是我和白一起就好了。”

    “不怪你。”顾不白，“当务之急是找到白。”

    “不白，”古熹在后院转了几圈，突然道，“熹王不是派了人保护我们吗？我们问问那人不是就知道了吗？”

    谁知顾不白却摇了摇头，：“你石头？出事时他应该不在这边。”

    古熹本来想问为什么会不在，没想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顾先生得对，我确实不在这边。”石头突然从暗处现了身，，“整个上午我都跟你们去皇宫了。”

    古熹：“……”

    “不过，”石头又，“我已经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王爷，王爷知道后已经派了人过来，帮你们一起找人。”

    古熹略略松了口气，有熹王的人帮着找，应该会顺利很多。

    顾不白脸色却不见轻松，了声替我谢谢王爷，便往大堂内走去。

    “不白？”古熹紧随其后，看到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掐算起了手指。

    这是……在算白去哪了吗？

    古熹不敢出声扰，就静候在一旁，连呼吸声都放清了。

    顾不白这次掐算的时间来得比以往都久，而等他终于放下手指的时候，他的眉头不仅不见松，反而皱得更紧了。

    “不白……”古熹心翼翼地问，“有结果了吗……”

    “没有。”顾不白沉声道，“有什么力量在阻止着我找到白，或许是某种法器，或许是设了结界。”

    古熹对这些不太懂，也不能给出什么建议。她见顾不白抿了下唇，接着便从一个柜子里拿了一盒圆盒子出来。

    这圆盒子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却被保存得很好，盒子上连个划痕也没有。

    圆盒子的盖子被他开了，里面是几十根签子。

    原来是个签筒。

    顾不白抱着签筒，一动不动，突然道：“白是我时候捡回来的，我并不知道他真正的生辰——爷爷大约知道，但他从来不——我不知道他的八字，无法替他详细地算命。”

    古熹张了张嘴，不知道什么。

    顾不白也没再继续下去，他上下晃了晃签筒，只见一只签从签筒内跳了出来，跳到了桌面上。

    签筒被顾不白放到了一旁，他慢慢地捡起了那根签。

    古熹同样不敢出声扰他。

    顾不白拿着那根签子盯着看了很久，久到古熹心里渐渐升起了不详的预感。她张了张嘴，都想开口安慰不白了，就见他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色略略好看了些。

    “这一筒签是爷爷留下的，他是当年一个得道高僧送给他的，是被真正开了光的，具有力量的。这签平日里能不用就不用，不到万不得已要用了，一定要心诚。我刚才问它白会不会安全回来，这根签告诉我会。”

    这根签被顾不白握在掌心握了许久。终于，他把签子放回了签筒里，又叫出了黑灯。

    “黑灯，”顾不白恢复了冷静，道，“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帮我向京城中的鬼魂们传达一个消息，寻找一个叫顾白的人，他是我顾不白的弟弟，如有准确消息者，我免费帮他实现一个愿望。”

    黑灯得了令，飞快离去，瞬间便飘出了玉京巷。

    一面有熹王的人帮忙找，一面又有鬼灯等鬼魂帮忙找，找到顾白的希望便大了很多。

    古熹在门上也挂上了通知，今明两日课程暂停的消息。

    之后，她和顾不白、水仙，分别带着一条狗出门了。他们也要去找白，再怎样也比着急地呆在家里强。

    长生跟着顾不白走了，水仙带了白无常，她便只能带上黑无常了。不过除了黑无常，她还有驴哥。

    一驴一狗，一左一右地跟在她两边，就像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侍卫，特别显眼。

    路上行人纷纷对她行注目礼。

    古熹已经不是刚来京城时那脸皮薄的，现在她已经可以无视街上大部分人的目光了。尤其这会儿她急着找人，便更是对旁人的视线视若无睹了。

    只不过她没看到旁人，可不代表旁人也没看到她。

    “哎，古姑娘！”有个旁人就不长眼地拦住了她。

    古熹不得已停下了脚步，阻止了旁边黑无常想冲上去叫唤的动作。

    拦住她的这人是许久未见的甄进士。

    “姑娘，好久不见了！”甄进士的脸消肿了，原先的谣言也渐渐消散了，他又敢在大街上出现了。

    只不过古熹听，他仍旧是躲着首富府上的人走。

    古熹心里急，恨不得让驴哥直接踹走他。于是她出的话便不自觉地带上了一股冷意：“甄大人，有事吗？”

    甄进士笑脸一僵，嗔怪道：“古姑娘今日这么冷漠，是忘记与生之前的缘分了吗？”

    古熹呵呵一笑，绕过他就准备走：“不好意思甄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姑娘且慢！”甄进士又出手拦住了古熹，，“姑娘有何急事，不知生能否帮得上忙？”

    古熹冷冷一笑，经过他身边时不高不低地道：“怎么，这才过了多久，甄大人就忘记上回在街上轻薄贾姐之事了？”

    街道上不少人都听到了古熹这话，立时，不少人便伸出了手，对甄进士指指点点了。

    古熹趁此机会，走出了两米开外。

    她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一面。

    “你——”身后，甄进士气红了脸，愤怒地往古熹的方向走了几步。

    这时，有一辆马车自甄进士身后驶来。

    马车速度挺快，先是撞倒了来不及躲避的甄进士，接着便往古熹的方向冲去。

    马车并不是正对着古熹的后背后去的，而是对着走在古熹旁边的黑无常。

    黑无常听到马车的声响，一惊，“汪”了一声便往驴哥那边窜。

    驴哥本来走得好好的，却被钻入肚子底下的黑无常一撞，一吓，也受了一惊。

    这一惊，它就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