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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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颐看着萧荀愈来愈铁青的脸色却极力克制着怒而不发的神色,心头不出的畅快淋漓,他终于比萧荀强了一次。

    当年他和萧荀在安国同为质子,同是要仰仗安国国君的鼻息而活,比处境,谁也没比谁好多少,明明他比冷言寡语的萧荀能会道,更懂得察言观色权谋之道,可却在诸侯国联手剿灭安国领兵仗时频频出错节节败退。

    而哪会儿他的好友萧荀在他连番惨败之时不但没相帮他一分,反而一跃成为昔日被众星捧月的他一般的存在,号召诸侯国的领队人对安国发动连番进攻,最后安国覆灭,萧荀一跃成为灭安国的最大功臣,凭这滔天的战功回到秦宫,一举登基为帝,站在了普天之下所有男人毕生所求的位置上,享受万人敬仰的待遇。

    反观处处比萧荀强的他,只因在围剿安国战役时节节败退,脸面尽失,昔日的好友纷纷落井下石翻脸再不和他来往,父皇更是唾骂他无用,掳夺他齐国皇子的名号,令他自生自灭。

    他从天堂坠入地狱,不过只短短三个月而已。

    从那时起,他便明白一个道理。

    这世道只适应强者生存,谁的心够狠,谁便能在这世道上站得住脚跟。

    于是,正在他想方设法变强妄图取代萧荀站在昔日的位置上扬眉吐气时。老天竟然开眼,令他无意间寻到了摔下山崖奄奄一息的“柳翩翩。”

    她是萧荀的心头肉,若她有什么闪失,萧荀定然痛不欲生。

    那么,若他将她救活控制起来,利用她对付萧荀......不怕萧荀不乖乖就范。

    恶念的种子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便遏制不住.....

    忆及此,柳颐眸底嗜血的凶光愈来愈烈,心头畅意如浪潮般层层涌上来,将他胸膛那颗意难平的心脏注入新的动力,令他浑身仿佛充满力量,就连手脚筋被挑断的痛感也一并消失了。他凝视着萧荀,就着嘴里的血水呸的吐出,扬高头颅无比快意道:“子母蛊。”

    萧荀面色倏然变得铁青,飞扑上前一把攥着柳颐脖颈:“你再给我一遍!”

    柳颐脖子被紧掐着,脸涨成猪肝色,他喉咙“荷荷”喘着粗气:“我在她身上种了子母蛊,我身上是母蛊,她身上种的是子蛊,我俩性命相连,若我死了,母蛊也会跟着死,子蛊感知到我体内的母蛊死亡,便会吞噬她的心脏自|杀,到时候她也会跟着我死。”

    “皇兄你冷静点,千万别把他掐死了。”

    萧潜也被“子母蛊”两个字骇的魂飞魄散,急忙上前抠萧荀掐柳颐脖子的大掌,见掰不动,急声劝道:“你想想柳翩翩,若你把他掐死了,柳翩翩也活不了。”

    传中,蛊虫的制作方法是将各种毒性强大的毒虫放在一个密闭容器里,让它们在其中互相斗,最后剩下来的那一只就被称为——蛊。

    这种蛊虫身体可大,大的可如毒蛇等物,的也可比蚂蚁还要几倍,而这子母蛊便是比蚂蚁还要的蛊虫,施蛊人只需将被施蛊人的手臂割开一道细的口子,那子母蛊虫便可钻入施蛊人的手臂顺着血液一路来到心脏,在心脏处蛰伏起来。

    怪不得柳翩翩只呛咳了几口湖水,明明身子并无大碍却毫无征兆的昏迷一日夜,想必是和柳颐受刑昏迷他体内母蛊感知到危险有关,思及此,萧潜立马再劝道:“皇兄你想想,柳翩翩为什么会忽然昏迷一日夜?”

    眸底赤红的萧荀理智被这一句生生扯了回来,手上渐渐松了力道。

    新鲜的空气一瞬涌入喉管。柳颐贪恋的粗喘几口气,因太急着吸气大力呛咳几声。涨成猪肝色的脸色却好看许多,他尔自喘着粗气,一咧嘴,露出混着鲜血的森白牙齿:“怎么不掐死我啊,掐死我,你的心肝也会跟着没命,你不是喜欢她喜欢的要死要活吗?怎么。这会就让你让出个区区蓬莱洲,你就不愿了?啧啧啧,我还当你是个痴情种?原来你也是个披着狼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里念着那点地,竟连老相好死活都不顾了。哈哈哈,可怜巧巧刚被我救下那会儿,还天天哭着求我放过她要来找你呢,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可怜她一片痴心,到头来竟是喂了狗。”

    “好你个柳颐,休要在刺|激我皇兄,你......”萧潜被他话中嘲讽刺到,上前就要厮柳颐。

    萧荀吼道:“住手。”

    萧潜讪讪的住了手,转而乖乖站在萧荀身旁,心抱怨道:“皇兄,你可千万别听这贼子蛊惑,因失大。”

    柳颐轻蔑的看萧潜一眼,转而看向萧荀,讥讽道:“怎么?想通了?”

    两人毕竟做过多年好友,彼此也算知根知底,萧荀虽平日对人冷清,可却是个热心肠的人,他料定萧荀被他拿着柳翩翩身上遭遇连番刺|激后,定然心绪大乱为保柳翩翩的命而不得不朝他妥协,想到这,柳颐面上越发得意,挑衅道:“我的贱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可怜柳翩翩今年才不过十七岁,正是花儿般的年龄就要陪我一起死,还是死在自己心上人的手上,啧啧啧,我都为她抱不平呢。”

    他话音未落。

    彻底冷静下来的萧荀却忽然道:“这几年你在政事上碌碌无为,想必你父皇对你很失望吧?你父皇若在这时候知道你因为嫉恨我比你强,竟不顾他的旨意以守卫边境为由在秦国边境屯兵三万,实则是想挑衅于我,令我主动攻齐国挑起战乱,以你那胆的父皇秉性,他若知道你的企图后,你猜他会如何处置你?”

    柳颐含笑的脸倏然一僵,惊呼道:“你威胁我?”

    他来秦国之前,确实哄骗着父皇给他三万兵驻扎边境,一来,他想借用这三万兵士挑起秦齐两国战争,这样他便有用武之地,可以用军功争取皇位,二来,也为了侵占蓬莱洲所备下的。这事他做的极其隐秘,萧荀是怎么知晓的?

    柳颐心头一慌,想到什么惊呼道:“你竟调查我?”

    萧荀不置可否。

    柳颐见他并不否认,巨大的恐慌一瞬攥住心神,他知萧荀有这个本事,能不动神色的将他拿捏在手里,这也是他为何给自己和柳翩翩种子母蛊的缘由。这一念头刚起,下一瞬,他就被前一个念头惊到了。若他私自屯兵的事被萧荀捅到了父皇面前,他父皇定然不会饶过他。那么他接下来筹谋的事也将被腰斩。多年忍辱偷生的经营毁于一旦。

    负手而立的萧荀脸上神色再非刚才暴怒不可控的模样,而是如和老友侃侃而谈的模样,竟用颇温和的语气道;“彼此彼此,这一招朕还是跟你学的。”

    柳颐脸上蓦的显出一丝戾气,“你就不怕我破罐子破摔,一头撞死在天牢里,让你心上人给我陪葬。”

    “像你的,区区一个女子而已,和蓬莱洲没得比,我萧荀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唯独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翩翩是朕的淑媛娘娘,朕虽对不起她,可依她纯良的秉性在得知朕的取舍后,她会明白朕的用心良苦,待她死后,朕会以皇后之礼将她厚葬,将来待朕百年,朕再到地下给她好好赎罪。”

    “萧荀你卑鄙......”

    “不过,她能活着对朕最好不过。”萧荀将柳颐面上的变化尽收眼底,没理会他,反而幽幽出声:“罢了,今日朕便给你一个机会,若你将翩翩身上的蛊虫诱出,朕便将告知你父皇你所做作为的信撕掉,只当这件事没发生,作为诱出翩翩身上子蛊交换条件如何?”

    ..........

    待从天牢内走出,萧荀急忙朝地上用力呸了几口,一脸懊悔的暗暗祈祷:“佛祖在上,信徒方才当着柳颐的面翩翩死不死的话全是假的,她是我的心肝,我怎么舍得她死呢?方才我只不过是用救她的权宜之计才用恶语她,若有报应,请尽管冲我来,千万别报应到翩翩身上,信徒愿折寿十年,换她以后平安喜乐。”

    萧潜见他嘴里振振有词,挠着脑袋道“皇兄你对着月亮在什么?”

    萧荀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冷声道:“和柳颐一起的头戴帷帽的男子查到了没?”

    “还没有,不过昨日我的人在城外的荒废的寺庙里看到他了,可惜当时他身边齐国的死士太多,臣弟的人还没近他的身,就又被他杀了,等臣弟再派人跟着他时,他人已逃走了。”

    “继续跟进,务必将人抓住。”

    “臣弟遵命。”

    ........

    柳翩翩是被渴醒的,醒来后屋中黑漆漆一片,她口干的厉害,迷迷糊糊从床榻上起身,耸拉着眼就要去旁边的桌案上倒水喝,人还没动,骤然看到床榻边竟坐着一道黑影,登时吓得睡意全无,屏住呼吸,心肝发颤的量那道黑影,竟发现此黑影不是旁人,而是此刻应该在屋中睡觉的月儿。

    顿时被吓跑的三魂七魄归了位,柳翩翩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嗔怪她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坐在这做什么?怪吓人的,我还以为是萧.....”

    “萧”字刚脱出口,柳翩翩蓦的住了口。杏面上迅速热起来,赶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瞧她脑子里都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呢?

    这大半夜的萧荀不在勤政殿睡觉?怎会去而复返的来她屋里睡?她自认自己还没那么大的脸,能让萧荀对她另眼相待,急忙将这念头从脑子甩掉。

    月儿见她敲脑袋,忙擦了脸,急忙朝她着手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廊下悬吊着的宫灯被风吹的忽忽乱晃,几道烛光剪影透过菱花窗映入屋中,柳翩翩眼睛适应黑暗后,这才发现月儿竟眼眶红红的似刚哭过,诧异道:“你哭了?是不是李茂欺负你了?走,我现在就找他算账去。”

    月儿大惊,一把攥着她起身穿衣裳的手臂,急忙摇头。

    “那你为什么大半夜哭?”柳翩翩更诧异了,话问出口,目光向下忽瞥见抓着自己的一截玉臂上竟然布满青紫瘀痕,她一愣,正要就着烛光细看,月儿已察觉她的目光,烫着似的忙将卷在手肘处的衣袖朝下捋了捋,将那截布满青姿瘀痕的手臂掩住。

    这后宫之中谁都知晓月儿是她的人,不可能有不怕死的宫人敢体罚月儿,月儿这身上的瘀痕是哪来的?

    这念头还没落下,忽闻殿外传来一道纷杂的脚步声。

    却是萧荀去而复返。

    “睡不着?”柳翩翩急忙下榻要去迎他,萧荀却前一步制止了他,他身上一身寒气,似在外面站很久了,见到她却快步过来,搂着她肩头,将她按坐在他怀里,声音沙哑的问:“是不是感觉身子不舒服?”

    因这一耽搁,等柳翩翩再抬头看时,发现月儿不知何时已悄悄离开了,只好强行按住心头疑问,诧异的看萧荀:“怎么你也问我?”

    黑暗中,萧荀似是一愣,继而摸了摸她额头,低声道:“谁还问过你?”

    他语气温柔的似换个人般,再非方才那个孟浪的模样,柳翩翩有些不适应,直觉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到底.....她还救过萧荀不是?想必萧荀是将她当做救命恩人,这才转了性对她这么体贴。

    若他对她耍流氓,她可以毫不留情的敷衍他,可她却受不了他突兀的关切。

    心砰砰直跳,不知怎的脸上忽然变得滚烫,她轻咳了声掩饰尴尬,刚要是月儿,转念一想,月儿和萧荀可能觉得她落水后身子骨弱,这才格外关切她,总是紧张兮兮的问她,便释怀笑笑:“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关怀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自己身子倍棒一点事都没有。”

    萧荀闻言,却未如寻常般就此揭过,反而神色凝重,一反常态的又摸了摸她额头,似确认没毛病后,竟抬手袭上她胸口。

    柳翩翩吓了一跳,急忙朝后躲,警惕的瞧着他。

    萧荀刚抬起的手摸了个空,顿在半空,他不甚在意的收回手,凑在她唇边轻亲一口,哑声道:“别动,让朕抱一会儿。”

    话虽是商量的语气,可还没她等反应过来,他人已不容置疑的压上来,将坐在床榻上的她一并压倒在榻上,两人头抵头,鼻尖抵着鼻尖,几乎是毫无缝隙的贴合着,男子身上清幽的香味霎时充斥她鼻腔,柳翩翩手脚被压着,身子挣动不得,只觉喘不上气,心跳的更厉害了,连同全身血液也跟着快速的流动,只一刹那,便感到浑身无端的燥热起来,内里逼出股莫名其妙的空虚来,好似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渴望得到他的碰触。

    她被脑中冷不丁冒出的可耻念头吓了一跳。

    忙暗骂自己: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那事就干过一回,竟会食髓知味!

    还要不要脸了!

    遂燥着脸,心随意动的身子挣动起来,何奈力气,根本推不动压在身上的男子,她艰难的喘息道:“皇上.....我喘不过来气了。”

    .....

    萧荀正被从柳颐那听来的话逼得心头难受无处宣泄,一路从天牢出来想要来陪她,却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激烈的心绪吓到了她,心神正煎熬着,好不容易服自己来此看她一眼,看她是否安好后,他便离去,寻个无人的地方待心绪平复后才来找她,可方才进殿只看她一眼,双脚却似生了跟再也挪不动了,又听她懵懂自己身子无碍,被他强敛在胸腹间的自责愧疚一瞬袭上心头,只感自己没用。

    竟叫那柳颐的贼人背着他对她干尽坏事,而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不能替她受过。思及此,他心头愧疚更甚,翻了个身,躺在榻上将怀里的人儿放在胸口紧紧搂着:“这样可行?”

    柳翩翩险些被他孩子气的做法气笑了。

    她胸脯贴着他的,人又被他这么搂着,怎么可能喘得上气!

    可见萧荀心绪似十分低落,声音也透着无力,便大度的不和他计较了,她轻微的挪了挪身子,调整个舒服的爬姿,岔开话口道:“这个时辰,皇上您不是要上朝吗?”

    “不想上。”萧荀闷声道。

    “.......”

    做皇帝的还能旷课不成?

    那待会儿天亮,她魅惑君王不上朝的闲言碎语岂不是如雪花般散落在后宫各个角落?

    他想要当昏君,可她不想当那祸国殃民的苏妲己呀。

    柳翩翩意图纠正他的错处,令他明白不上朝的后果,义正言辞的道:“皇上万万不可,朝臣需要皇上,齐国的百姓也需要皇上,皇上这一日不上朝,朝中得积压多少徇私舞弊,苛捐杂税的折子,皇上,您想想您的臣民,他们可是一日都离不开您。”

    “.......萧荀。”

    还挺能言善辩的。

    有这口才怎么不多哄哄他?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荀唇角微不可查的一抽,沉苛的心事瞬间散去大半,大掌抚摸她的鸦发,似丝绸般的触感令他忽然想起前夜,她低泣着缩在他怀里,乌黑的鸦发铺陈在枕头上,莹白的肌肤被披散在身后凌乱的秀发中显得晶莹透亮,整个人去掉那层尖锐的外壳,露出内里的柔软顺从的模样,惹人怜爱的很,顿时心痒难耐,色心渐起。

    他忍着心底酥麻麻的痒意,枕着一只臂膀,仰头看她浮在他跟前的脸,意有所指:“那翩翩需要朕吗?是不是也同朕的那些臣民一样一天都不能没有朕?”

    “柳翩翩......??!”

    当她什么都没!

    她就不该心软对他的。

    这个想尽办法占她便宜的下流胚子。

    柳翩翩气鼓鼓的就要从他身上翻下来,萧荀哼笑一声,将她抱的紧紧的,却不让她挣动,她一急,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做势就要从他身上坐起来,下一瞬,萧荀忽然闷哼一声,攥着她一只手腕的大掌倏然紧握,额头上顿时热汗淋漓。

    她吃痛的惊呼一声,忙要挣开他攥着的手,萧荀却不让,两厢撕扯间,萧荀似受不住撕扯吸着气忽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同时,恰好她俯低头要从他身上翻下去,只闻“咚”的一声,两人额头撞到一处,柳翩翩顿觉眼前金星乱闪,身子朝床侧一斜,朝榻下跌去。

    萧荀长臂一捞,将她翻了个面,抱入怀里垫在她身下。

    “咚”的一声,预料中的震痛没来,柳翩翩急忙睁眼,等看到眼前一幕,脸迅速烧热起来。

    此刻的萧荀正仰躺在地上,一张俊脸上铁青,望着她的目光如同刀子般锐利。而她自己面朝着萧荀,恰好不偏不倚的坐在他的腰垮上。

    “.......”

    作者有话要:后天就要换地图去安国的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