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绿湖山庄
三人驭驴缓行,一片静美的湖泊,如画卷般沿地平线徐徐铺展开来。垂柳青青,春风送爽,乌云踏雪头上的朝天辫儿摇曳生姿。
此湖名为天目湖,如苍天的眼眸般澄澈。
湖水漪漪,有围廊及水榭凭水而建。亭桥与长桥倒映在清澈的水面,或典雅别致,或玲珑飘逸,古拙的雕栏与江南风韵融为一体。不远处的渡口旁,停着几艘乌篷船。
湖中洲渚之上,有座湖心亭,一道玉带般的长长栈桥直通其中,影影绰绰似有人在赏湖。一座雍容华贵的山庄依湖而建,便是此行的终点。
越过湖面极目眺望,远处山坡上是大片的茶园。平地,则被一眼望不尽的桑田填满。茶、蚕丝与绸缎,是绿湖山庄的主要产业,兼做放贷及水产养殖。
“嗯啊——嗯啊——嗯啊啊啊——”
似乎被眼前的好风光所震撼,何须归身下的驴仰天长嚎,惊动了湖心亭里的人,是三道倩影。
其中一个往这边看了一会儿,抬手轻轻舞动丝帕。何须归定睛望去,也招手回应,正是冯月舒。
他轻轻压下被湖风扬起的卷发,欣然笑道:“是冯姑娘,她好像挺欢迎咱们!应该不会只吃一顿饭,就被撵走了!”
“舅妈,你衡量人际关系的标准,就是吃饭吗?”欧阳豆勒着驴,原地转圈,“我们一家三口的恩格尔系数,因为你一个人,迟迟降不下去。你是饕餮,影响我们奔康。”
何须归微嗔:“你个花|心豆,既想要奈奈,又想要女扮男装的苗苗,还好意思我。”
厉行圆场道:“你舅妈不是饕餮,他只是举个例子,通过吃饭,来明我们是否受欢迎。”
话间,三个少女已莲步款款通过栈桥,在距驴几步时驻足,惊奇地望着它们。何须归率先侧身下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冯月舒轻笑道:“何公子,别来无恙。你怎么骑着驴?”
他摸了摸驴头顶的辫儿:“驴耐力好,省草料,还不爱生病。”
两个侍婢在主人身后掩唇窃笑,冯月舒示意她们远些跟着,与何须归走在前头。
她略施粉黛,清丽秀美的脸庞上,流淌着淡淡的笑意。比起从前那个蛮横的少女,如今的她,与其是娴静,倒不如是沉郁。但相较于武林大会时的状态,已经好得太多。
“你们这是要去哪,也去望海城凑热闹吗?”
“嗯……随处游历,恰好路过。”其实,我是来告知你一个残酷的真相,何须归痛心地想道。
冯月舒叹息:“你受罚被逐时,我并不在场,是事后听的。但是,我比任何人都能理解那种痛苦。观者的目光刺在身上,就像千刀万剐一样。每一刀都不致命,然而叠加起来,却那么钻心刻骨。我在梦里,还时常能看到那种眼神……带着一点探究,一点同情,一点幸灾乐祸。”
何须归立即道:“不,我们不一样,差很多。你没错,我有错。”
冯月舒回头瞄了一眼厉行,压低声音,语气带了丝责备的意味:“何公子,你怎能这样糊涂呢?直到我离开弘山前,风哥哥每天都茶饭不思,天不亮就下山去寻你,深夜才回来。”
“是啊,我是糊涂。”何须归有口难言。只是禁术一事已经过去,他也早已释怀,不必让她知道。但听见她风晚山日夜寻自己,还是微微恍了神。
不过,别换成厉行了,就算是欧阳豆,当他舅妈失踪时,也能做到这点。
他很想一鼓作气告诉她,是风晚山指使林照做下那样龌龊的事,便切换话题道:“你的婚事筹备得如何?”
一丝腼腆的微笑,爬上她娇憨的脸:“我在为自己绣嫁衣呢。我们这里的绣娘技艺卓绝,但我还是想要自己绣,反正闲来无事。”
何须归张了张嘴,想大喊:别绣了!做点别的事吧!去吃去喝去旅游!你看错人了!然而,吐出来的话,却尽是言不由衷的恭维和祝贺。
步行良久,才来到绿湖山庄正门。整座山庄呈半开放式,临湖一侧不设围墙,凭围廊及水榭分割布局。
正式步入庄中,别有洞天。粉墙黛瓦,水绕桥横,兼具水墨画般的开阔大气和内敛深邃。沿青石板一路深入,百转千回,每过一个弯,眼前都是新的风景。
冯月舒边走边道:“庄中吃的、玩的数不胜数,你们多住几日!我不便陪同,三位自便就好。”
冯庄主似乎很忙,只是匆匆见了他们一面。他曾目睹武林大会上的一幕,脸色有些晦暗,不过碍于何须归曾是亲家的爱徒,言辞还是颇为客气。
听他们的坐骑是驴,还特意嘱咐下人,临行前带他们去马厩挑选三匹骏马,算是赠礼。
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抱拳道谢,谁都没客气。何须归觉得自己变市侩了,若是从前,他一定会拒绝。
他们被安排在一处幽静怡人的江南院。夜色四垂,阑珊灯火与潺潺流水交融,让人感到梦幻而不轻浮。
饱餐之后,何须归垂腿坐在莲池旁,呆望着足底游鱼,时不时轻轻个嗝。厉行蹲在他身边,碾碎点心喂鱼,问道:“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面露难色:“嗯,揭露一件事,只需一瞬间。可是,之后她怎么办呢?”
“再选个如意郎君呗!”
“谁敢娶她,岂不是与弘山结怨。况且,从来只有男子退婚,不见女子悔嫁。武林大会之后,江湖都在盛赞风晚山有情有义,她退了婚,又该如何自处?”
厉行直起身,笑着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从背后轻柔地环住他:“能想这么多,你都堪称少女之友了。”
何须归继续分析:“如今,她好不容易开心了一些,整颗心都拴在风晚山身上,还自己绣嫁衣。万一美梦幻灭,受不住击,而寻短见怎么办?”
“可我觉得,她有知情权。长痛不如短痛。”
“唉,纠结死了,我该在路上好好想想的。”何须归仰起脸,仰望着身后的少年,微微嘟起嘴,像是在索吻。
厉行便毫不客气,俯首吻了上去。游鱼纷纷躲入桥底,夜月也害羞地扯过浮云做面纱,把自己藏了起来。
欧阳豆则在屋里引吭高歌,唱起《一个人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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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兄弟的恰饭手段竟是?一家三口睡到半夜忽然被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