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是匹不可多得的宝马。

    为避人耳目，他不住城里，尽量不吃路边摊，每日昼伏夜行、快马加鞭，仅用半月就赶回了弘山。

    路上倒也遭遇了一次凶险。那天他腹中馋虫作祟，便在白天赶路，买了一大把牛羊肉串骑在马上边走边吃，正被一个曾参加过弘山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认了出来，一时间引得十几人一齐追杀他。多亏白跑得快，撒开四蹄疾驰如电，待他甩开追杀者时，肉串还没凉透。

    趁着夜色赶路时，他总是格外想念厉行。也许是因为，月光就像发亮的鱼钩，总会钓起安放在心底的人。

    他老舅堪称预言家，分析得丝毫不差，丐帮群龙无首，已经在内斗了。与此同时，江湖上多了些无门无派的游侠，奔万两赏银而来，以生擒他们二人为目标，多为农民、商人、工匠转行。

    但是，他们手中的画像质量都很差，千差万别。拿他老舅来，除了短短的寸头之外，没有一处符合特征，丝毫没体现出帅气。

    上山前，他惦记着娘的近况，特意到城里玉芙阁去了一趟。不出厉行所料，几乎没有人不顾体面来找她的麻烦，但也有不要脸者比如林照。不过，这子被娘的姐妹们挠了出去，没敢再来。

    与娘了几句话，他把白寄存在玉芙阁，出城后悄悄从后山潜入，逼近屋舍楼阁。和煦春风掠过林间，忽而送来一阵低语。他躲在树后屏息凝神，竭力去分辨，竟渐渐听得出谈话内容，应该是师父精纯的内力让五感变得敏锐。

    “你任师叔临终前，当真把掌门之位传给晚山了？你听清楚了，不是我？”是林师伯在讲话，语气万分不甘。

    “爹，你和风师兄的名字连字数都不一样，我怎么可能听错。”另一个声音道，是林照。

    “你再给为父讲一遍当日的情形。”

    林照便支吾着开始讲述，真假参半，把纵火一事安在好人身上，听得何须归暗中咬碎银牙。

    林师伯道：“上回你跟爹，先看见冒烟，这回又亲眼目睹他们点火，自相矛盾。”

    “我当时很害怕，记不清了——”

    “好了，别了。有时我真的很难弄懂，你究竟是聪明还是糊涂。”林师伯声音低沉，叹了口气，“这样，今后别人再问你，你就身中剧毒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让他们去问晚山。”

    “我明白了。”林照嗫嚅，“爹，我很想救那些同门师兄弟，但是来不及了。”

    “唉，别这些了。我本想，就算是轮，也该轮到我做掌门了。你大师伯英年早逝，当时我以为……谁知他临终前直接跳过我，传给你任师叔了。我服气，毕竟我武功不如他。

    可他究竟怎么想的？晚山还年轻，如何服众？看来，他嘴上不，其实心里一直记恨我们师兄弟几个赶走雪留衣。待他后知后觉，四处奔波寻找那孽障时，几个门派已经被杀成了绝户。一步之差而已，他恨我们，也恨他自己。”

    林照不在意前尘往事，只是恳求道：“爹，你德高望重，理门派事务多年，一定要好好帮风师兄撑起这么大的家业。”

    “人家比你机灵一百倍，用不着你操心。”

    何须归听着父子二人的谈话，心中酸胀无比，替师父难过。这一步之差的恨，直到白首方才化解。

    声音停歇后，他从后方悄然潜入，转念一想：我堂堂正正的待岗董事长回自己家，凭什么形同做贼？我要走正门！

    他便绕路到山门处，昂首阔步一级级登上石阶，光明正大地踏上这片故土。沿途挂有白色引魂幡随风舞动，是为指引横死在外的亡灵识得归途。

    何须归握紧腰间的剑，用|力砸动门环。守门弟子开门，看清是他后愕然惊退一步：“是你？！何须归！你害死同门和武林同仁，居然还敢回来？”

    他淡淡瞟了那人一眼，振衣迈进大门，只见宝香焚在金炉内，香烟缭绕达上苍。弘山与道家有渊源，似乎这两日刚做过黄箓斋，也就是度亡道场。

    正值午后练功之时，弟子们全都身着素服，正在三五成群地练剑、切磋。见了他，先是面面相觑，接着猛然举剑同时攻来，口中大骂“败类”。

    落霜锋芒毕露，剑气纵横交错，何须归毫不费力连胜数人，一口气夺下数柄长剑，掷在地上怒喝道：“我不想跟你们废话，一百个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风晚山那恶贼呢？叫他滚出来！”

    “掌门师兄哀思过重，没精力见你！”

    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剑气随声而至，是风晚山的脑残粉加终极舔狗。何须归轻巧地躲开林照的剑，那剑在他看来迟缓如慢放。

    往日他武功稍逊一筹，如今血肉里融入了师父的内力，在对剑法的领悟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实力远强于林照。就如同5G对2G，光纤宽带对拨号上网。

    短短十招过后，他腾空抬腿横扫，踢落了林照的剑。接着用剑尖挑起，转了两圈后顺势掷出，嗖的一下擦着林照的耳朵掠过，浅浅地钉进一棵桃树。

    “啊——”林照惊恐地捂了下耳朵，又看向掌心，稍稍松了口气。他的脸上有几道红色抓痕，是被青楼女子挠的。

    何须归鄙夷地乜着他，厉声道：“卑鄙人，你敢再去找我娘的麻烦，我绝不饶你！”

    “该死的野种……”林照从树干拔下剑收回剑鞘，悻悻地扫视围观弟子。他十招便落败，明显底气不足。

    “呵，那你败给野种，岂不是连野种都不如！”何须归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竞技体育中输了飙垃圾话而已，没品。

    “放肆！”林照的父亲飞身跃出，带起一阵劲风，“你这个……孽障，休要口出狂言！”

    何须归顿时懂了。如果没有大人教，林照怎会从喊自己野种。他对林师伯尚存的敬意，此刻又倏然淡了几分。

    一声锐利铮鸣，林师伯率先拔剑出招，何须归不愿与长辈交手，只是闪身撤步，不断格挡防御。奈何林师伯的剑招凌厉裹挟杀气，他只好挥剑反击。

    剑影飞虹，转眼间已过几十招，他暗自惊讶于自己竟能与林师伯战成平手。虽然对方武功远不及师父，但也堪称当世不多的高手。不禁想道：我好牛B啊，原来变强的感觉这么爽。

    预告：

    然而，何能一牛到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