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伸出右手食指，市侩地笑了笑：“我可给不到五百两，虽此物比较稀罕，但终归只是个玩意儿。既然二位来了，我也真心实意不压价，一百两。”

    厉行拿回戒指套在何须归手上，礼貌告辞。回到街上，他估算道：“我查过资料，当铺一般按照五六成作价，也就是，这个东西在老板眼中的真实价位大约是二百两。”

    何须归惊讶极了，他们辛苦经营保健品这么久，前后所赚不过千余两银子而已。而用沙子、贝壳、草木灰和粑粑炼成的玻璃，竟然值这么多钱？

    “那我们日夜赶制，岂不是很快就富可敌国了？”

    厉行慎重地摇头：“不，当铺认为它值二百两，那是因为当前市面上只有它一个。物以稀为贵，大量生产只会让它的价值越来越低，变成普通的玩意儿。我们要锁死技术，严格控制产量，把价格稳定在普通殷实之家就能承担，穷人若是想买，努力几年也能负担的程度，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利。”

    何须归似懂非懂地点头，想了想，问：“如果有人问起玻璃的原产地呢？”

    厉行沉吟片刻，笑道：“海外仙岛，人间秘境，福地洞天。它不叫玻璃，叫……神泪石怎么样？”

    “你可真能忽悠。”

    “商业的本质就是如此，这叫品牌故事。”

    “哼，原来你在忽悠我。”何须归凝视着手上的玻璃戒指，带着撒娇意味瞪他一眼。

    “我对你是真心还是忽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此行，他们逛了多家当铺、珠宝行，相信不久以后，神泪石的名号就会渐渐流传开来。届时，便可以向珠宝商铺货。

    此外，厉行还顺便调研了一下保健品的销售渠道。今时不同往日，老舅牌保健品中的创始人“老舅”已经不单是名声不好，而是沦为魔教头目武林公敌，臭名昭著。

    就好比某个网红品牌创始人，平日里黑料越多商品越紧俏，然而某天忽然被曝出轨家暴嫖|娼，一举击穿大众道德底线，惨遭封|杀……然而巨量的市场需求仍然存在，像一块美味多汁的肉饼。

    那么这个时候，按照商业领域的惯用手法，便是换汤不换药，再注册一个类似品牌，借壳重返市场，继续占据从前的市场份额。一段时间后，由于没有其他替代品，大众便会接受新品。

    何须归按照这个思路，沉思良久，想出了一个新品牌：爱依舅。

    这个尴尬可爱又乡土气息浓郁的名字，让厉行哑然失笑，但还是违心地连夸老婆有创意，棒棒的。

    自此，爱依舅秘制壮骨颗粒、增肌粉、健脑素，源源不断地流入各类酒馆、驿馆、客栈，代理商遍地开花，从望海城流向其他城镇。

    有客栈老板表示，先前囤积了许多“老舅”牌的，结果那和尚在极乐岛杀人放火，夺走百余豪杰的性命，导致库存砸在手里。现在好了，可以混在新货里继续卖了。

    公司运营渐渐步入正轨，暂时分为保健品事业部，奢侈品事业部及物流部。当欧阳豆和柳苗苗成功混入丐帮底层，时不时探回一些风吹草动时，厉行从望海城的飞鸽驿站取回“潜伏”人员的第一封书信。

    “好事是，我二人已在山上落脚，一切顺利。弘山派真阔气，不愧为天下名门。表面风平浪静，不过接连发生两件事：风晚山要查账，第二天账目失火。”

    厉行将目光从信上移开，嘴角弯了弯：“林照他爹管账，人人都能看出他中饱私囊，而风晚山偏要查账。呵呵，真是好事。”

    “还有什么？”何须归问。

    “信上还，听风晚山就要动身前往绿湖山庄迎亲了。虽然重孝在身，但再不成亲未婚妻就显怀了，有损亲家的颜面。”

    “可惜了冯姑娘，给这样的人渣生儿育女。”

    欧阳豆看向低喃自责的何须归，言辞相当直白：“还不是因为舅妈你瞻前顾后，太磨叽了，没早早把真相告诉她。不过，谁能想到人一旦坏起来，就像坐了水滑梯似的，飞流直下。”

    忽然，何须归的心悬了起来，问道：“前面了好事，该不会还有坏事吧？”

    厉行接着念道：“坏事是，玉芙阁里的人，老尊主的白马烈性难驯，在遛马时跑掉了，也许已经成为一匹野马。”

    “它性格很好的……”闻言，何须归失落地垂眸。乌云踏雪和白，这一驴一马，对他而言有特别的意义。驴陪他走过人生初次远行，马则伴他月下独行。可惜，他没照顾好它们，一个成了蒸饺，一个杳无踪迹。也许，是命运在暗示他适合骑骡子吧。

    厉行原地踱步，在沉思中喃喃自语：“目前来看，你林师伯倒是很被动，连账册都烧了，得想办法帮他一把啊。”忽然，他目光一凛，计上心头：“他舅妈，我记得风晚山在村民身上做人体实验？”

    何须归回过神，点头：“没错，他想把我变成脑残，就先抓村民来做实验。”

    “好，那回信就这么写。”厉行猛地一拍桌子，“待风晚山去迎亲之后，就悄悄听谁家有亲人失踪，暗示他们此事与风晚山有关，鼓动大家上山讨公道。林茂必定会去查，而风晚山迎亲这一去一回至少两三个月，时间足够了。切记，万勿操之过急。”

    “好主意！”何须归赞叹不已，手执狼毫，以蝇头楷一一记下，“这叫驱虎吞狼之计，把林师伯当枪使。”

    欧阳豆吐槽道：“虎和狼？这叫狗咬狗，一嘴毛。”

    柳苗苗像公鸡鸣似的大笑起来，他听不懂驱虎吞狼，却能听懂狗咬狗。何须归也笑了笑，旋即黯然：“可叹这些村民，勤恳本分，世代给弘山当佃户，却被伪掌门捉走残害。等我正式上任，要把弘山的田产分给他们一半。”

    “舅妈思想进步得很快啊，要搞土地改革了。”欧阳豆趣。

    正在笑，轻柔的叩门声传来，一听便是女孩。奈奈探进半个身子，露出可爱的微笑，柔声道：“老舅，我们有件事想跟你。”

    厉行立即起身，和两名少女走远了些，坐在花园中的石凳上，随着她们的话语微微点头。

    欧阳豆脸色发红，开始局促不安，十根手指绞来绞去：“会有什么事啊，她们是不是想嫁给我？不然干嘛找我的长辈谈话呢？”

    柳苗苗用眼角瞄着他，酸楚而不屑地勾起唇角，轻轻“切”了一声。

    预告：

    舅与舅妈为何重返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