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余家的生意余颜汐不想掺和,所以余怀山开的丝绸店她去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店里的厮都不认识她。
迎面走来一个厮,他见眼前的一女子穿着扮皆是上等,推测眼前之人非富即贵,于是笑脸相应道:“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花色,最近新出的金缕细钿牡丹花图案卖得火热。”
显然这厮不认识她,余颜汐摆手:“我随便看看,不用管我。”
厮见余颜汐这扮,不只是哪家贵夫人,不敢搅,应了一声好便去忙别的了。
店里丝绸锦缎挂在架子上,余颜汐上前摸了摸,锦缎柔软,是上好的料子,但是图案和颜色与君悦衣阁卖的别无二致,皆是一个类型。
来来往往不少客官,余颜汐装作挑选绸缎的模样,留心听着,这些个买主十之八九瞧中的是用低价买到好绸缎。
余颜汐很是纳闷,余怀山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是的极其看中利益的人。
余怀山为了蝇头利而甘愿放弃自己的原则,用自己女儿的幸福换去钱财荣华。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但是余怀山的算盘错了,他在梁家并没有捞到好处。
在屏风后面,余颜汐突然看见一个青衣男子进店,随后便被二恭恭敬敬地领进里屋去了。
青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允。
几年前,余怀山带过余颜汐来过一次店里,里屋是余怀山谈生意的地方,而里屋跟外面仅一墙之隔。
这里的伙计不认识余颜汐,恰巧此时店里进进出出不少人,余颜汐趁着这个空档,走到屏风最里侧,借半夏挡住旁人的视线。
手里捏着一块布料,余颜汐佯装看丝绸料子的模样,细细听着里屋的动静。
事实证明,她错了,外面嘈杂,里屋人话声音太,她根本听不清的什么,若是趴在窗户外面,她倒是有几分自信能听到些许。
这厢,半夏发现余天磊来了,整个人急忙调整位置,挡在余颜汐身前,她后面的手戳了戳余颜汐,见余天磊也看见了她们,于是道:“少爷。”
余颜汐被半夏戳的时候就已经接收到了讯号,此时正装作一副看绸缎的模样。
余天磊好久没有见到余颜汐了,万万没想到能在自己铺子里遇到,眼里一喜,编这边走来。
“长姐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爹就在里屋谈事情。”
余天磊太了解他这个长姐了,若非有事情,不然她是绝不会出现在此处的。
“长姐找你听个事情。”
这里人多眼杂,保不齐待会儿余怀山出来了,余颜汐此次是悄悄来的,可不想被发现,她拉拉着余天磊匆匆离开,在街角找了个茶水摊坐下。
余天磊清楚余颜汐性子,他倒了两杯茶水,开门见山道:“长姐有话但无妨,我会保密的。”
余颜汐懒得兜圈子,手指搭在桌沿,道:“丝绸店的生意不是一向不景气吗?今日一见并不如此。”
“还有,余家怎会和杨允扯上关系,”怕余天磊不知道她的是何人,余颜汐特意解释一番,“杨允,那个跟爹谈生意的外地富豪。”
余怀山一个月前才带着余天磊理生意上的事情,因此余天磊对丝绸店的事情比较清楚。
余天磊对余颜汐可谓是知无不言,心想长姐从不关心店里的生意,今日却拉着他询问,可见她心中还是有余家的。
“最近爹跟杨伯父往来甚密,丝绸店生意能有如此红火全是杨伯父的主意。”
瞧瞧,一口一口杨伯父,叫的多顺口。
余颜汐心里毛毛躁躁,她苦于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杨允是个坏人,只能给弟弟提个醒,让他提防提防,“杨允不是什么好人,天磊你离他远点,万事留个心眼为好。”
依照余怀山爱财的性子,怎会舍得将丝绸降低价格售卖,原来是后面有人给他出主意。
余天磊点头,“长姐,我明白,不过杨伯父确实让我们家丝绸店的生意好了起来。杨伯父从外面调来一批绸缎,价格低廉,来临州一倒转,价格直接翻了一番。”
闻言,余颜汐眉头紧锁,细细思考余天磊的每一句话。
绸缎在哪里不是卖,为何偏偏要转道运到临州来卖?临州本地自产自销的绸缎,虽比不上苏锦,但在整个晋国也是排得上名号。
“天磊,除了锦缎丝绸,杨允还给余家生意出过什么主意吗?”余颜汐细细问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余天磊摇头,“没了,就生意上的往来,不过我之前隐约听见我爹和杨伯父在议论临州首富。”
他抬眸看一眼余颜汐,支支吾吾:“也就是姐夫家的事情。”
“怎得来?”余颜汐心里一紧,好奇问道。
余天磊:“我了长姐你可别生气,我爹骂姐夫,姐夫一事无成、虎头虎脑,还想等安和侯百年之后坐拥万千银钱,简直就是痴人梦。”
莫名地余颜汐很想笑,竟无任何反驳余地,“你姐夫是真的虎头虎脑、傻乎乎的,你别看他平日里凶巴巴的,其实背地里跟个二愣子差不多。”
余颜汐兀自笑着,半夏也在一旁偷笑。
余天磊愣了一下,接着:“我当时在书房外面听了一耳朵,便被爹发现了,后来每次杨伯父和爹谈事情都了店里来谈。除此之外,真没别的了。”
“成,长姐知道了,别跟爹我们见过面。”余颜汐大致知道了些情况,拍拍余天磊的肩,嘱托道。
“长姐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出去的。”余天磊起身折回,走了两步回头:“长姐,有时间回家看看吧,祖母念叨你很久了。”
余颜汐抿唇不语,不好,也不不好,只是挥了挥手让余天磊赶紧进去。
杨允,来临州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跑单子赚钱?
一路回去,余颜汐脑子里都在想这个问题。
午时,余颜汐回到揽月苑,梁景珩便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听今日有妇人到君悦衣阁闹事。”
梁景珩拉她站定,围着她前前后后转了一圈,见人脸上无疤、身上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人完好无损,毫发未伤,甚好。
他紧绷的弦终是松了下来,“妇人最难缠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吵得头疼;市井里的泼妇更是难缠,你偏还有理不清。”
余颜汐讪讪笑他,戏谑道:“梁景珩,你怎这般清楚?难不成被哪个市井姑娘看上过,死死缠住?”
还真别,梁少爷细皮嫩肉,傻乎乎的最容易被姑娘缠上。
梁景珩生气地瞪她一眼,手指伸出来想弹一下她额头,却又不敢,于是悬在半空中讪讪收了起来。
他嘴巴一撅,带着几分委屈道:“我关心你来着,你却这般我。”
“不同你闹了,进屋正事。”
余颜汐不再逗他,抬脚走在前面,梁景珩跟了上去,道:“我听那妇人骂你了,还骂的很难听。”
“起这个我来气,你我要不是你媳妇该有多好,我在外要顾忌你家的颜面。遇到个骂我难听的人,我也想骂回去啊,姑娘我骂人不带脏字,清新文雅。”
梁景珩拉着余颜汐在椅子上坐下,“日后你要骂便骂,骂到你心里舒坦为止,不用顾及梁家面子,我在后面给撑腰,我看谁敢一句不是。”
“算了吧梁景珩,梁家的面子都被我俩丢尽了,公公岂不是也好拿着鸡毛掸子追我几条街。”
前面的人手双手撑在椅子边沿,纤长的身子挡了视线,余颜汐扶开他半个身子,他干脆半靠在桌边。
梁景珩侧头看着余颜汐发梢。
目光柔和。
他道:“不会,我爹若是责罚起来,我替你把锅扛了。”
轻微的一阵悸动在余颜汐身体里徒然生起,不过仅在一瞬便消失了。
“别扯远了,谈正事。”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梁景珩,拉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今日闹事的妇人我猜是受人指示,目的是将君悦衣阁的名声搞臭。”
近段时间来,梁景珩安分守己,根本没有其他人结怨,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一个人,“沙一洵??”
但是梁景珩话刚出口,很快便被自己否定了,“沙一洵那个蠢货,怕是不敢这样做。”
他又想起一个人,“难不成是杨允?”
余颜汐点头,坦言道:“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他,而且今日我发现杨允跟我爹交往甚密,余家丝绸店的生意都快赶上君悦衣阁的了,我爹大有对付梁家的意思。”
闻言,梁景珩脖子往后缩了缩,一脸震惊,不可思议道:“岳父联合外人对付女婿??”
余颜汐靠在椅背上,勾唇一笑,眸间尽是冷漠,“你觉得我爹当我是女儿吗?”
闪着一双眸子,梁景珩想了想,弱弱摇头。
“他当你是女婿吗?”余颜汐又问。
低垂脑袋,梁景珩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实落。
“不必惊讶,不必难受。”余颜汐柔柔笑了笑,所有的冷漠烟消云散。
她拍了拍梁景珩肩膀,安慰道:“世道复杂,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般,所以不用太过伤感。”
梁景珩沉沉点头。
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
难道不应该是余颜汐伤感吗?怎她反倒安慰起他来了?
梁景珩意识到不对劲,抬头来,蹙眉看向余颜汐,试探性问道:“若真要对付,你站哪边?”
余颜汐眉梢一挑,回答干脆利落,“自然梁家。”
她隐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手指搭在椅背上,指节一下又一下敲着,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杨允要怎么对付梁家?想来今日成衣店里的闹剧只是一个开端,得心提防。”
梁景珩食指指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我爹是安和侯,爷我就不信一个外来商贩还能将临州城搅个天翻地覆不成?”
余颜汐:“……”
德性。
真的很想让他收敛收敛。
不忍直视,她起身去了饭厅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