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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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紧急,容不得她悲伤。

    “你该死!”

    余颜汐眼中肃杀之气溢出,她手里紧紧握住刀柄,朝那黑衣人砍去。

    胸腔、腰腹、脖颈,处处都是致命位置。

    可却被那人躲了过去,余颜汐最后一刀刺在了那人腰腹上,那人捂着腰腹飞上屋檐逃走了。

    “别追了,这边有个活口。”梁景珩靠在墙边捂着胸口,虚弱无力。

    余颜汐这才止住了要去追的步伐,她折身跑过来,刚到那黑衣人身边时,他自尽了。

    余颜汐揭开他面罩,是个脸生的人,她检擦了下他嘴巴,当即下了定论,“嘴里含毒,自尽而亡。”

    就这月光,余颜汐发现在这人身上有标识,“他脖子上有刺青,‘V’字形,应该有某种特殊含义。”

    黑衣人余颜汐并不认识,她快速翻了一下,尸体上并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她匆匆回到梁景珩身边,刚才情势紧急,她来不及细看,现在才发现梁景珩胸口鲜血直流。

    他原本的白衣,现在被血染了一片,巷子里没有灯,余颜汐只能看到他衣服上黑漆漆的一片,她手上摸到之处满是黏湿。

    “你是蠢猪吗?你不知道躲啊!”

    余颜汐对着梁景珩破口大骂,她知道自己失控了,可此时此时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请情绪。

    “以前都是你护着我,但我是男子,”胸口剧烈的疼痛让梁景珩咳几声下,他眉头一皱,“我也想保护你。”

    “闭嘴!”余颜汐看着从他胸膛流出的血,第二次感觉到了恐惧。

    第一次是她母亲离世。

    她好怕梁景珩也会像她母亲一样弃她而去。

    男子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变得苍白虚弱,滚烫的手也泛着凉意。

    余颜汐心里乱糟糟的,心脏那块好似被人剜了一样,心疼不已。

    她急忙把自己外衫脱下,撕成布条给梁景珩包扎,在他胸膛缠了一圈又一圈。

    梁景珩闷哼一声,血流极快,不消片刻又将衣衫染湿。

    余颜汐慌了神,手忙脚乱扶梁景珩起来,血手染红了大片白衣,“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带你去看大夫。”

    梁景珩捂着胸口,余颜汐将他另一边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揽过他腰。她也不是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扶着他跌跌撞撞走出巷子。

    “颜汐,”他靠在她肩头,虚弱地唤了她一声,“我好冷,怕是撑不到回去了。”

    她揽着他,手指深深揪住他衣服,“胡什么!闭嘴!”

    “你回去便同爹娘……假成婚的事情,我不想我死后你顶着寡妇的名号过一辈子……”

    他缓了一下,接着:“你时候就苦,以后可不能因为我再受别人闲话,我在钱庄存了些钱,够你用一辈子了,攒下来的钱你全拿走……”

    梁景珩像嘱托后事一样,把余颜汐安排的明明白白,他深知那长剑刺在何处,那一剑有多深。

    身子越来越无力,眼皮越来越沉,命不久矣。

    从刀尖下救下他想要护住的人,他从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来不及对她表明心意。

    现在出口,她就真成寡妇了。

    “闭嘴!什么晦气话!”余颜汐脑子翁嗡嗡响,每走一步,无助和恐怖都深了一层,声音颤抖却坚定不无比,“你会没事的!”

    生命脆弱,那生龙活虎的人一眨眼便成了这副模样。

    “梁景珩,你过要带我去盛京看灯会的!你不准骗我!”

    梁景珩嘴唇惨白,尽力在撑着眼皮,气若游丝,道:“你还记得啊。”

    她如蒜捣头,“记得,我都记得。”

    话音刚落,余颜汐身上的男子脚下一软,连带着她一起跌落在地上。

    “梁景珩!你醒醒!”

    等来的却是巷子里空荡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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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漫漫。

    揽月苑烛火通明。

    “怎么回事,我听从安你们出去逛灯市,怎回来珩儿竟伤成这样?”

    梁景珩遇刺受伤的事情侯府上上下下传遍了,梁钊和郭熙听闻后急冲冲赶来。

    屋子里弥漫着一大股血腥味,梁景珩重伤在床,脸色因失血变得如纸般惨白,干净的水墨白衫被鲜血浸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郭熙头晕,若不是梁钊扶着,她怕是站不稳。

    “公公婆婆,你们先别急,李大夫已经差人去请了,事情有蹊跷,容我待会儿详。”

    余颜汐何尝不担心?眼下最重要的是等李大夫来将血止住。

    正着,厮急急将李大夫领了进来。

    “快快快。”梁钊赶忙让李大夫去床边就诊。

    “呀,怎流这么多血。”

    梁景珩满身是血,李大夫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赶紧从药箱里拿出止血药。

    “伤口血腥吓人,还请侯爷夫人、少夫人回避一下。”

    郭熙摇头,“不碍事,李大夫赶紧止血。”

    余颜汐心急得不行,“我不走。”

    李大夫给梁景珩脱了衣裳上药,余颜汐不敢看那伤口,郭熙紧紧抓住她的手,她垂眸看着手臂,试图平静地话,可终究没能做到。

    “是一剑刺进胸膛。”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余颜汐声音颤抖。

    此话一出,郭熙脸色大变,连连退后两步,幸好余颜汐手快扶住了她,才将她身子稳住。

    屋子里有一片沉寂,谁也不敢再话。

    良久,李大夫将血止住,又搭手给梁景珩诊脉,“好在没伤及心脉。”

    众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今晚了。”李大夫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三个人,他不敢隐瞒,如实交代:“今晚发烧,若是能熬过,便只需好好调理养伤。”

    李大夫神色复杂,欲言又止,“若是熬不过,还请侯爷、夫人、少夫人,节哀。”

    余颜汐目光紧紧盯着梁景珩,一字一句:“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醒来!”

    “对,珩儿一定会没事的。”着着,郭熙泪眼婆娑,她根本不敢相信傍晚还好好的人,怎得就一下被伤成了那样。

    李大夫继续给梁景珩包扎伤口,不禁感叹一句,“下手之人实在太狠了,差点将胸膛刺穿。”

    余颜汐脸色煞白,单手撑在柱子上勉强稳住心神。

    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那一剑,本该刺在她身上的。

    李大夫包扎好伤口,去了一旁开药,片刻之后,他将药方交到梁钊手中,宽心:“侯爷放心,今晚我留在府上,李某定当竭尽所能保梁少爷无碍。”

    “多谢李大夫。”梁钊拱手感谢,随后把药方交给从安,吩咐道:“周管家会骑马,让他速去医馆抓药,药拿回来后速速煎好送来。”

    旋即,他下令封锁消息,“今晚之事,全府上下不可随便张扬,违令者杖毙!”

    从安心里也焦急,拿着药方急冲冲去找周管家。

    屋子里有李大夫照顾,梁景珩一定没事的,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

    余颜汐沉沉呼气,道:“公公婆婆,烦请移步书房,我将今日之事一一细。”

    ===

    书房。

    余颜汐让半夏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关门走向两人,道:“一起暗杀,有组织有预谋。”

    梁钊似乎并不惊讶,问道:“一群人?”

    余颜汐摇头:“两个黑衣人,面生,武功不错。”

    “一死一跑,死的那个嘴里藏/毒,一看事情败露便服毒自杀。”

    “且他脖子后面有个‘v’字刺青,我猜想应该是某个江湖帮派标识,或者是他卖命主子的记号。”

    梁钊笑了笑,夸赞道:“颜汐,你很聪明,遇事能冷静分析,珩儿娶了你是他子的福气。”

    余颜汐不明所以,她聪慧冷静这点不假,可是现在不是这些客套话的时候。

    她蹙了蹙眉头,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看梁钊的目光变得复杂。

    她大胆起来,毫不避讳道:“难道公公一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梁景珩?”

    梁钊摇头,他指腹摩梭着,眸色阴翳,“我不知道他们要杀珩儿,但我知道他们一直惦记着珩儿。”

    余颜汐:?!!

    她就知道梁钊不简单!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颜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郭熙看穿余颜汐心思,她看了梁钊一眼,道:“侯爷,等珩儿醒来跟他们将事情讲明白,他们都不是孩子了,是时候同他们明这一切了。”

    梁钊向来听郭熙话,没有反驳:“好,我正有此意。”

    提到梁景珩,余颜汐良心不安,她跪下,道:“景珩受伤,全是因为救我,他那一剑,是替我挡的。”

    “那也是他心甘情愿为你挡剑,这不怪你,”郭熙扶她起来,安慰道:“乖孩子,别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就算今日珩儿没受伤,不久的将来或许也会被人追杀,只要珩儿能醒来,这事就不算糟。”

    木讷地看着郭熙,余颜汐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将来也会被追杀?”

    郭熙没有再话,只是拍拍她手,示意她不要自责。

    “事情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珩儿醒过来。”梁钊双手紧紧握拳,眼底里流露出一抹狠意,“我出去一趟,夫人你在家作镇。”

    梁钊往屋子外面走,经过时郭熙拉住他衣袖,“平安回来。”

    “放心。”梁钊在她手上拍了三下,随即开门出去了。

    郭熙过来余颜汐的手,平静道:“我们去看看珩儿。”

    “珩儿性子顽劣,他爹经常拿着鸡毛掸子他,可哪一次不是轻轻教训一下就算了,从到大,他受过最重的伤就是爬树从树上摔下来,头给磕了一个口子;如今他这一下伤这么重,我看见他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我害怕极了。”

    一路走来,郭熙嘴里絮絮叨叨同余颜汐讲着。余颜汐手里的冷汗,一点也不比郭熙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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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柳河东街四十八号,杨府。

    已是亥时末,杨允刚要睡下,听厮通报梁钊来了,且脸上满是怒气,连忙将人请到了书房,“侯爷请坐。”

    摆摆手,梁钊周身裹着月色的寒意,“不必。”

    杨允心里摸不着底,问:“侯爷这么晚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直直站在那里,梁钊表情严肃,反问道:“我为何前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确实不知。”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梁钊耻笑一声,眼神凌厉,如刀刃一般在杨允身上游走,片刻后,道:“本侯警告过你,不要动我儿子,你偏不听。”

    “令公子怎了?可是受伤了?”杨允一头雾水,但隐约猜道了几分。

    “你能忍耐,可你手下的人能忍吗?”

    梁钊随手拿了桌上的一个杯盏,目光从杨允身上移到杯盏边缘,“看来杨大人确实没有诚信,既是如此,我们的交易终止,至于其他的,我不会再考虑了。”

    砰——

    杯盏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梁钊阴沉着一张脸,眸色阴翳,厉声警告道:“杨大人好自为之。”

    他转身,抬脚欲走,杨允声音从后面传来:“侯爷当真这般决绝?你空有一身抱负,难道甘愿委身于这的临州城中?”

    梁钊步子迟疑,最终停了下来,“珩儿就是我的底线,你最好祈祷他安然无恙。”

    杨允心里松了一口气,“侯爷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其他事情,烦请侯爷再认真考虑,不要因为在气头上,便舍弃了大事。”

    没再回他,梁钊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杨允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他指尖搭在扶手上,闭目思索,梁钊走后不久,他唤了人来。

    “去查查我们的人谁不在,或者谁受伤了,动作要快。”

    “是。”那人答应利落,领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