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葬？”景帝冷声道，“三皇兄话要谨慎，朕什么时候过殉葬了，难道三皇兄没有听清楚，是贤母妃自己和朕的母妃姐妹情厚，不忍母妃一人路上寂寞，又思慕着父皇，才想要陪着母妃一起去伺候父皇的。

    如此感天动地的姐妹情，夫妻情，虽贤母妃和父皇不能称夫妻，可对于贤母妃来，父皇是她的夫君，朕又怎么能不成全？如果不成全，岂不是伤了贤母妃的心，更让父皇心里怪怨朕这个儿子？众位爱卿，几位皇兄，是不是这个理儿？”

    晋安王再也不出其他话来，只能磕头，请求皇上三思而行。

    安王鲁王湘王，和六部尚书，全都跪下来，却无人话，因为他们没法。

    御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晋安王的磕头声。

    跪在地上的人，也都是冷汗冒出，对坐在御案后面的人，他们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一刻钟前和一刻钟后，就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他们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的。

    所以他们就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肆和轻松，不论是大朝会，还是偶尔的这种御书房见驾，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景帝心里冷笑一声，他知道，这是雪儿给他递过来敲打晋安王的重锤，并不会真的要了太贤妃的命。

    “郑海。”片刻后，景帝叫了声。

    “奴才在。”郑海一面答应着一面躬身上前。

    景帝淡声道，“看在三皇兄如此孝心的份上，你去宣朕的口谕：太贤妃再是姐妹情厚，再是思慕先帝爷，可还要顾忌晋安王的心情，还是留在寿康宫里，安静度日，每日去佛堂给先帝爷祈福也就是了，顺便也再给晋安王府祈祈福。”

    “是，皇上。”郑海弓着身退出御书房，在殿门外，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缓缓笑了一下，随后马上收起笑容来，招叫了两个太监，脚步快速地朝宝慈殿而去。

    “谢皇上隆恩。”

    殿内，晋安王的心落回到心窝里，可滔天恨意更是塞满胸膛，低垂的双眸里杀气腾腾，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他要坐上那个位置，亲杀了这个低贱的贱种，洗刷今天的羞辱。

    吏部尚书云瑾哲紧绷的身子也松弛了不少，御书房里的所有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太贤妃在灵堂上出言不逊，被盛夫人拿捏住了，皇上不会真的要了太贤妃的命，目的就只是让晋安王低头。

    如果晋安王不低头，太贤妃死了，皇上是不用承担任何名声的。

    反倒晋安王会担上不孝母妃的罪名，可晋安王怎么可能去担这样的罪名，更何况晋安王和和太贤妃感情很是亲厚，又怎么舍得让母亲去死。

    所以，不管哪一种，赢得都是皇上，输得都是晋安王。

    “众位爱卿平身。”

    大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可景帝随后一句，云瑾哲噗通又跪了下来。

    “舅舅。”景帝叫了声。

    “臣不敢当。”云瑾哲又紧绷起来。

    “你本就是朕的舅舅，这会子议的是母亲的丧礼，民间，舅舅最大，所以，这丧议就以舅舅为主办。”

    “臣云瑾哲谢主隆恩。”

    景帝起身，出了御书房，朝宝慈殿过去。

    姚雪进了偏殿，里面空无一人，太淑妃已然不在了，询问门口的宫女，宫女回禀，是一刻钟前，太淑妃娘娘醒来后身子虚弱，已经抬回慈宁宫去了。

    偏殿就是为哭灵的人轮换下来后憩的地方，半个时辰后，还是要再去灵堂上的，直到戌时初刻才可以离开回自己的宫殿。

    就算是虚弱地下不了床，也要禀告了皇后，得到应允才可以离开，可那会子，她觉得太淑妃没有那么严重，可她就这样直接走了？

    宫女上了茶水点心后，尔岚检查了一番，这才端给姚雪，姚雪喝了一盏，又吃了两块，肚子里多少舒服了些。

    尔岚低声道，“夫人要不要到里面榻上歇一会儿？”

    姚雪摇头，“一会儿就会有人进来休息，我躺在榻上不好看。”她知道，重头戏在明天，外命妇进宫哭灵，对于她的流言蜚语也就会跟进来。

    太贤妃也就昏了一会儿，随后就醒了过来，回转身，朝着太皇贵妃跪下去，寿康宫的一众后妃们，也随着跪下来。

    捂住嘴，哭起来。

    哭了两刻钟后，郑海就带着景帝的旨意到了宝慈殿正殿上，给太贤妃宣读了旨意，太贤妃又昏了过去，郑海下令太监们抬回了寿康宫。

    姚雪就知道景帝会明白她的意思，太贤妃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后宫里没少欺负太皇贵妃，景帝登基都五年了，依旧还是如此，大概在她的脑海里，她才是太后。

    “奴婢见过皇上。”

    耳边响起尔岚的声音，姚雪睁开眼睛，正要起身，景帝上前按住了她，“坐着，跪了一个时辰，膝盖疼了？再坚持会儿，回去后，让丫鬟们给你用热水敷一敷，晚上朕让郑安给你送个膝盖垫子，明天跪的时候就会好一些。”

    “你怎么会有垫子的？”

    “是朕时候，娘给缝的，朕偶尔会遇到能够惩罚朕的人，跪上几个时辰，没有娘缝的这些垫子，朕的膝盖早就废了。”

    姚雪双握住景帝的，满眼满心的心疼，“你受苦了。”

    景帝嘴一抿，也紧紧握住姚雪，“不苦，有娘亲疼着呢，现在又遇到了你，朕只有最甜蜜，最幸福。”

    姚雪轻轻地笑了下，就又赶紧地收起笑容，这是在太皇贵妃娘娘的灵堂上，怎么能够笑呢，“对不起。”

    景帝拍拍姚雪，低声道，“无妨，你和母妃只见过一面，能够如此，已经很不错了。好了，你在这里在歇会儿，朕去正殿了，朕停朝七日，会一直在这里的，你再跪一次，就回朝阳宫休息。”

    “不，我陪你。”姚雪看着景帝。

    景帝伸摸摸姚雪的脸，柔声道，“那样你就太累了，明天外命妇进宫哭灵，你是在皇后下，最尊贵的后妃，很多事情，你都要陪着做的，太累了，你支撑不下去的。”

    姚雪坚定道，“晚上，她们都回去了，我要实在是困了，就在偏殿里睡一会儿，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雪儿-”景帝哽咽地叫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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