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身败名裂
陆逢舟彻底清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他左腿受到剧烈撞击, 了石膏,医生要一个月后他才能正常行走。
他父亲现在还在接受调查,现在他又出了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外如是。
交代完注意事项, 医生出去后, 他开口第一句就是:“晚晚怎么样了?”
许因梦语调自然:“托你的福,她没有伤到哪儿。至于她现在在哪,我不清楚, 这几天我没在医院见过她。”
陆逢舟皱眉,“你在胡!”
许因梦在他床边坐下, 帮他掖好被角。“我胡什么?其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她离你远点也很正常,现在网上到处都是你爸贿赂高|官的丑闻。还有,你曾经在纽约犯的事也被扒了出来。”
这些坏消息这两天她很努力地消化, 如今能平淡如水地告诉陆逢舟。她的儿子从来都很让她省心, 可就是太让她省心, 才导致他在国外闯下大祸。
陆逢舟听到她这么, 神色难看。那件意外是偶然,也是必然。他抿着唇, 语气冰冷:“我是正当防卫,他拿枪——”
“可现在外界不信你。”许因梦无奈地断他。那个白人学生的父母是校董事会的,曾经为了摆平这件事,她和陆思远费了不少心思, 现在陈年旧事被有心人扒出来, 经过媒体恶意报道,外界都认为她的儿子未成年就杀了人,而他们做父母的, 扮演的则是拿钱帮他擦屁股的反派角色。可事实是她的孩子身为亚洲人被一群欧美人欺负,遭受着种族歧视和校园暴力。
陆逢舟垂眸。当时对方的枪都上了膛抵着他,他不出手难道要等对方一枪死他吗。若时间重来,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当法律无法作出正义合理的裁判,谁向他实施暴力,他必将以十倍的暴力回击。
“现在你就好好休息。”许因梦柔声交代:“把腿养好,哪里都不要去。”
陆逢舟努力让自己沉着冷静。想起前几天虞亭晚的不对劲,以及许因梦去公寓找过她,便慢慢地问:“您老实告诉我,晚晚是不是被你赶走了?”
面对儿子的质问,许因梦也不慌,慢条斯理地:“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扮演一个拆散少年男女姻缘的恶毒妇人。”
陆逢舟神色莫测。他的母亲虽然拘泥于世俗条条框,还喜欢玩假把式,但心肠柔软善良,同理心不低。所以他心里一直都有把握对方同意他和虞亭晚的事。
“妈,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跟她分开的。”他莫名来了一句。
“好的很。”许因梦语重心长:“我儿子是个从一而终的人,但从一而终也要看对象,有时候两个人的结合不光要看你们年轻人讲的感觉,还要合适,这合适涉及到的各方面,我相信你个学金融的,应该比我更清楚。”
看着才短短几天她就多了几根白发,眼角的皱纹变深,脸上的妆容照旧精致却遮不住疲惫担忧,陆逢舟一时也不出什么。
如今的情况,他知道许因梦尽管保持着一幅优雅贵妇的姿态,但心里怕得要死,怕陆思远回不来了,怕公司没了。过了会,他伸出手,安慰地轻拍对方的手背:“会没事的,妈。”
许因梦心里一酸。回握住他的手。“妈妈现在只有你了,阿舟,你不能再出事了。”
陆逢舟听话地点点头。言至此,母子俩也不再虞亭晚的事。
徐子阳和杨登辉来医院看陆逢舟时,许因梦离开了,过了会,毕婉君也来了,男友沈青风跟她一起。
“亭晚没在啊。”杨登辉不解。按理虞亭晚作为陆逢舟的未婚妻,理应在医院陪他,可这几天他来了三次医院,一次都没见着对方。
陆逢舟不出声,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徐子阳暗暗地踹了杨登辉一脚。
毕婉君和沈青风也觉察情况不妙,不敢什么,免得惹陆逢舟心情更不佳。
杨登辉也反应过来,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阿舟你还不知道吧,最近有种叫新冠的病毒席卷全球,比咱时候碰到的非典还吓人。”
陆逢舟难得惊讶:“怎么爆发的?”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跟他解释。听完,陆逢舟愈发担心虞亭晚,害怕她不心染上这病毒。
他和虞亭晚交往了两年,感情深厚,自然不会信许因梦的,对方嫌弃他现在“身败名裂”,才未在医院现身。
她一定是有什么事, 才迫不得已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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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逢舟是病人,需要多休息。徐子阳几人没扰太久,陪他聊了会天,就准备离开医院。
临走之前,陆逢舟交代毕婉君去他公寓看棉花糖,接着又眼神示意徐子阳、杨登辉先别走。
毕婉君虽是他表姐,但现在这个时刻,保不齐对方架不住许因梦“胁迫”,导致叛变,所以有关虞亭晚的事,他不会当着她面。
“巴黎,或者弗洛伦萨。”他嘱咐二人帮他去察虞亭晚的踪迹,学校,H市,以及她父亲虞颂和家。
他神态肃穆,徐子阳和杨登辉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杨登辉猜测:“会不会是你妈逼她离开啊,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富二代和灰姑娘,然后父母不同意,就甩出一大笔钱,逼灰姑娘离开。”
他越越起劲,徐子阳好笑。“你够了。”
“我真的,虽然有点夸张。”杨登辉意有所指:“但你想想,咱们这种人有几个娶普通女孩的。最直接的现实,现在一年比一年激烈的相亲市场,本地户口还看不上外地人呢。”
徐子阳无法反驳。陆逢舟:“她不是灰姑娘。还有,你的这些所谓现实,完全不会发生在我跟她的身上,更不可能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导火索。”
他始终认为两个人无法走到最后的原因除了不够相爱,就没有其他的。至于所谓的现实,不过是借口。
他整颗心都是虞亭晚的,他相信对方也是。如果不是,对方就不会不在乎旁人嚼舌根,她不自爱出来跟他同居、拿出妈妈留的遗产给他创业、明明安全感不够,还跟他做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
“他是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徐子阳拍拍杨登辉的肩:“你不赢他的。”
杨登辉无奈地耸了下肩。所以,他是个女生的话,肯定狂追陆逢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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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导致陆逢舟这一届的大部分学生无法出席毕业典礼,只能线上云视频举行典礼。
陆逢舟如今也不好出现在学校,未成年杀|人、金钱贿赂高层买通关系这一系列字眼引爆群众的G点,陆氏的股价暴跌,他在学校的名声也一落千丈,有关他的丑闻传的沸沸扬扬,天子骄子跌下神坛的戏码大家喜闻乐见。不仅如此,不少学生觉得他是A大的耻辱,给母校蒙羞。
“你来做什么?”顾轻萝出现在医院,陆逢舟实属意外。
“今天毕业,想来看看你。”顾轻萝将百合插进床头柜的花瓶里。
秉着礼貌原则,陆逢舟回了句谢谢。顾轻萝看一眼他着石膏的腿,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腿没事吧。”
陆逢舟看她一眼,再看向自己的脚。“废了。”
“废了?”顾轻萝不敢相信。
陆逢舟声调不咸不淡:“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休息了。”
较于之前,他神色有点阴郁,顾轻萝欲言又止,只当他是腿残疾心情不好。这段时间陆家发生的事她也听了不少,就连虞亭晚不见所踪她也知晓。
难道虞亭晚是嫌弃陆逢舟变成这副样子才消失的?她按捺住心中的揣测,慢慢地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陆逢舟淡淡地“嗯”了声。顾轻萝看他。这张脸是真的帅,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喜欢上。但帅有什么用?现在都残废了,不仅如此,陆氏现在也半死不活的,掌权人都要换了,她还图他什么?
她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医院。上了刚毕业买的新车,给母亲电话。“人我已经看了,断了一条腿,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那头的顾夫人不敢相信,问真的假的。顾轻萝语气冷漠:“真的,他人现在还躺在医院,走不了路。”
听见电话彼端的人唏嘘感叹,她不以为然地看了眼新做的美甲。她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曾经不经意地动心这两年渐弱,得知陆逢舟变成残废的那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她的人生再怎么糟糕,都不会跟个无法自理的人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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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萝离开后,陆逢舟就拿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他的手机早已在之前的车祸报废了。
这部是徐子阳给他的。他联系对方,问有没有虞亭晚的消息。
“没有。”徐子阳:“学校没有她出国留学的记录。毕业证和学位证一周前她就已经拿走了。”
许因梦这时来了,他迅速挂了电话,喊了声妈。
许因梦问他今天有没有好点,腿还疼不疼。
“不怎么疼了。”他的左腿伤得太厉害,晚上骨头会出现阵痛,难受的紧。医生昨晚再度检查一番后,交代等拆了石膏,他还要进行复建,才能正常行走。
许因梦心疼却没办法。今天陆逢舟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是她去学校帮忙领的,还有一套学士服。他是经管院的,学士服的衣领是粉色的,隔着透明塑料袋,她摸着衣服上的一截粉色。“要是你爸在,就能给咱俩拍张毕业合照。”
严格起来,陆逢舟的摄影还是陆思远教的。工作不忙时,陆思远会带他们母子两去春游踏青,拍下不少家庭合照。
陆逢舟坚信自己的父亲没有犯事。“我爸会没事的。”
许因梦点点头。“轻萝那孩子是不是来看你了?”今天上午顾轻萝的妈妈给她了电话,改天两家一起吃个饭。是的,即使陆逢舟表明了态度,她和陆思远仍不忘给他挑合适的结婚对象,顾轻萝首当其冲。
陆逢舟自然知道父母的算盘。“妈,现在我们家,各个都避之不及。”
许因梦一噎。“顾夫人,她女儿是真喜欢你,何况咱们家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外公不少朋友,还愿意帮助我们。”
这段时间都是她借用娘家的势力和资源收拾陆氏的烂摊子。关键时刻,有人避之不及,亦有人伸出援手。
“那他们顾家呢?” 陆逢舟反问:“如果顾夫人真有心和你结亲家,这个时候就不会袖手旁观。” 他停了一下,继续道:“还有,至于顾轻萝喜欢我这件事有待商酌。这位千金姐听我断了一条腿,成了残废,表情可谓是相当精彩,赶紧离开了医院。”
许因梦吃了一惊。“你腿只是暂时无法行走,哪里断了?”
“我骗她的。”陆逢舟冷静地:“在您看来,她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但不是值得我付出真心的人。”他出生于利益之家,身后是唯利是图的庞大家族,若共度一生的人也整日跟他计较利益,感情糅杂着心计,那他这辈子过的也太不是滋味。
许因梦沉静地看他。想起包里还放有虞亭晚给她的钻戒。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将戒指交给陆逢舟。
若把戒指给了他,他一定会伤心,认为虞亭晚反悔接受他的求婚。
而想起虞亭晚真的愿意为了儿子退出,她再度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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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陆逢舟拆了石膏,还未来得及进行复建,他就被警察带走了。
他被关到一个屋子里,几个人拿着一摞的文件审他,审了一轮又一轮,每天重复同样的问题,他丝毫不见乱,每次回答地都一模一样,审讯他的人丝毫找不出他的漏洞。
这日。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在一栋白色建筑前停下,这栋楼只有六层。
宋毅下车后,有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领路,带他们做电梯到了五楼。
最后又领着他们在一个房间停下,年轻男人拿钥匙开了门,冲宋毅微微颔首后,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他需要问陆逢舟一些事才好帮他。房间里的监控此刻关了,但只关了几分钟。
房间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椅子,桌子,窗户关的死死的,灯光十分昏暗,给人一种窒息的紧张感。
这两天陆逢舟并未睡,一直在思索事情。此刻他背靠墙,半躺在床上假寐。
宋毅进来,见他这副模样,眼里闪过丝笑意:“看来你还挺悠闲。”
都这副田地了,还能气定神闲。不过也是,即使并未深交,他也清楚这个少年是个非常狠的角色。
听到宋毅的声音,陆逢舟立即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十分意外。“你怎么会来?”
“好歹同学一场。”宋毅拉开椅子坐下。
陆逢舟可不信自己跟他有什么同学情谊。“你大伯派你来的?”
宋毅的大伯是A市的市长,对方派侄子过来试探他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和宋毅平日只是认识,并未过多接触,他也更不可能在这时候跟对方透漏什么,那宋秉林还叫宋毅过来做什么?他思考着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一时不解。
宋毅笑了下,摇头不是。“你不用怀着恶意揣测我,我是来帮你的。”
陆逢舟不语,沉静地看他。“我跟你没什么好的。”
“我能帮你。”
陆逢舟来了兴趣,反问:“你,你要怎么帮我?”
宋毅道:“你先回答我,填海批文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陆逢舟行得正坐得直。哪怕宋毅真是上面派来的人,他也不会不敢讲真话,他如实了一堆。
听完他的,宋毅道:“如果你的是实话,我相信你会没事。”
“我当然会没事。”陆逢舟坚定道:“我爸也会没事。”
他如此胸有成竹,宋毅倒是放心了一大半。既然该的都了,摄像头也要马上重开,他不便多待,于是起身离席。
正当他走到门口,陆逢舟蓦地开口:“是不是晚晚叫你来的?”
他跟宋毅话时一直在思考对方来这的原因,至于的帮他,他当然想不出对方愿意帮他的理由。除了跟二人都有关的虞亭晚。一个男生对女生的真正喜欢可以达到什么地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宋毅不回答,顿了一瞬。听见陆逢舟继续:“她现在是平安的我就放心了。叫她这段时间去哪里都好,国外留学、旅游都行,只要别待在国内。”
宋毅欲言又止,开门离开了屋子。
这下陆逢舟几乎可以断定虞亭晚还待在A市,清楚他现在的大概遭遇。只是对方不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不过现在她离他远点也挺好,免得她因他遭遇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