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蕴如的心紧了一下, 本来想要拍肩的手收了回去，但是白书立已经发现她了，回头道：“生日快乐。”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以至于晋蕴如觉得刚才的发现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眼角泛着微微的红, 显出一点哀伤的模样, 晋蕴如思来想去, 低声试探道：“周学姐怎么样了？”

    她上次听谢折光，手术是很成功的，周意纾只是在休养而已。

    白书立道：“很好, 她现在在山上休养, 那边空气比较好。”

    晋蕴如有些纠结：“那你们……”

    白书立露出苦笑来：“过生日呢，开心点，不要听这些事了，回去玩吧。”

    晋蕴如道：“我也是出来透透气, 里面人太多了。”

    白书立回想起宴会厅里的场景, 也觉得挺让人窒息，她笑起来, 这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第一次见到晋蕴如的时候，是迎接新生的那一天, 阳光很好，每张新生的脸看上去都差不多，大约是带着好奇和憧憬的样子, 但是总感觉晋蕴如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同，虽然同样有好奇，但似乎也有更多的警惕, 她观察着周边像是某个谨慎的野生动物，突然闯进了人类的世界里，然后后她望着自己 ，直到今天白书立想到那眼神，仍然会怀疑对方在第一眼看见自己的时候就认识自己，她问，学姐，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么？

    那之后到现在，斗转星移，居然有三年转眼就过去了。

    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以至于回过神来的时候，虽然能记起当时的画面，却记不起当时的心情了。

    她垂眸，想起周意纾。

    对方现在也是一样么，虽然那些回忆仍然在脑海中，但是那些情感那些情绪，已经是全然陌生的东西。

    白书立长叹一口气，觉得如果是晋蕴如的话，也没什么关系，于是长叹一口气道：“是这样的，手术很成功，所以摘除腺体之后，她也感受不到什么情感了，我陪了她一段时间，发现她似乎也并不需要我的陪伴了，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她望着白书立，看见对方眼角的那抹红色已经褪去，于是眼下也看不出持有什么心情，她于是，“那学姐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白书立道：“继续上学啊，暑假我把给我联系了一个纪录片剧组，会过去实习一下。”

    晋蕴如问：“现在学姐也喜欢纪录片了么？”

    白书立点了点头：“很有意思啊，接触下来之后。”

    晋蕴如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有某种双关，但看着白书立的表情，觉得对方好像也没有想很多的样子，就转移话题道：“学姐给我送了什么礼物，会是纪录片相关的么？”

    “哈哈，你拆到了就知道了，对了，意纾也让我带了礼物。”

    她完这句，突然沉默，晋蕴如看着她，意识到对方的内心确实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难道白书立仍然逃脱不了书里那样的结局么？

    晋蕴如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但是因为白书立什么都不，于是两人也只能闲聊几句，宴会结束晋蕴如回到家就摊在沙发上，客厅里堆着别人送她的礼物，她看着密密麻麻的盒子头一次觉得拆礼物居然是那么痛苦的事。

    还是先去睡觉吧，正这么想着，手机响起来，收到了来自谢折光的电话。

    一接通谢折光就问：“拆礼物了么。”

    晋蕴如道：“我连手指都不想动。”

    谢折光道：“……哦好吧，那明天拆。”

    但是晋蕴如听出了谢折光对自己拆礼物的期待，于是不禁有些好奇，挣扎着站起来：“我来找找你的吧，你是用什么装的？”

    谢折光道：“不大的，就是一个扁扁的盒子，淡绿色的包装纸，上面画了紫藤花，金色的缎带。”

    如此精美的包装，自然是一下子就看到了，晋蕴如把盒子抽出来，结果其他盒子当场坍塌，一阵巨响，谢折光担心道：“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晋蕴如拨了一下礼物盒，看见某一个盒子上夹着精美的卡片，上面是有些眼熟的字体：生日快乐——周意纾。

    不过这字不是周意纾的，因为以前白书立作为办公室书记经常手写会议记录什么的，所以晋蕴如认出这是白书立的字。

    那么来，这份应该是周意纾托白书立送过来的了。

    竟然比谢折光的礼物更让她好奇，失去感情的周意纾会送什么礼物呢？晋蕴如先拆了这个用淡紫色包装纸包着的礼物盒，盒子里是一个木盒，木盒里是一对高脚水晶杯。

    ……就平平无奇。

    虽然杯底的logo显示这是一对昂贵的奢侈品牌限量水晶杯。

    纸张撕开的声音让谢折光有点紧张，她听晋蕴如那里没有动静，忍不住问：“怎么样？”

    晋蕴如道：“哦，不好意思，先去拆了别人的。”

    谢折光：“……你怎么先拆别人的，谁的，莫尘宵么？”

    晋蕴如一愣：“你怎么会想到莫学姐？”

    谢折光问：“她送了什么？”

    言下之意，似乎是确定晋蕴如就是先拆了莫尘宵的礼物了。

    晋蕴如莫名也生起气来，认为谢折光这个质疑简直毫无道理，心头火起之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晋父在边上问：“如如，谁的电话，要不要吃点水果？”

    她气得不行，连晋父的话也不想回，直接站起来走向房间，直到走到门口，觉得这样不好，生硬地回了句：“太晚了，不吃了。”

    完，甩上了门。

    晋父拿着水果刀茫然站立，半晌道：“刚才进来的时候要吃的啊。”

    晋母伸出手：“给我吧，没听见刚才的电话么，情侣肯定吵架了。”

    晋蕴如上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两人居然闹起了矛盾，她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开始后悔了，并且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她看着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物，上面的图案是手绘的，丝带里夹着干花，似乎还带着隐约的香气，晋蕴如觉得自己好像能想象出在包装这个礼物的时候对方抱着什么样期待又郑重的心情。

    她解开丝带开包装纸，看见里面是个纸盒，她开盒盖，看见一张速写画，站在河边的少女正蹲下来玩水，河面宽阔而平静，行人如织，杨柳成荫，右下角写着“2XXX年于塞勒里湖”，揭掉这张，又是一张画，这次是水彩，寥寥几笔，勾勒了一个在冰面上滑到的女孩，右下角铅笔写着——“12月8日晴长木里湖”，第三张也是水彩，是日出中女孩的背影……

    第三张第四张，盒子里原来装着数十张画作，有些简单有些复杂，但是画里的人应该都是她，虽然有几张没有面孔，但是光从身影动作就能看出来，晋蕴如的心跳的厉害，她猜到这些画里的地点或许是谢折光去过的地方，在国外的那两年谢折光一直都在旅行，以至于自己去找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旅行的路上。

    那个时候她曾经想，有着这么精彩的生活的谢折光，或许已经忘了自己了吧。

    晋蕴如立刻开始后悔自己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怒火，她拿起手机回去，电话一下子接通，谢折光飞快地：“对不起，是我错了。”

    晋蕴如卡了下壳，半晌道：“我、我刚才拆的是周意纾学姐的礼物。”

    谢折光道：“我想也是，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周意纾？周意纾还给你送了礼物？”

    晋蕴如道：“是白学姐带过来的。”

    “她给你送了什么？”

    “GROXXX的高脚杯。”

    “她送这个干嘛，觉得你成年了该喝酒了么？”

    “大概只是觉得这样的礼物比较合适吧。”

    “那白书立送了什么？”

    “我先拆了你的……”

    陡然陷入寂静，听筒里只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谢折光开口道：“……怎么样。”

    晋蕴如心想：我感动的都快哭了。

    她简直希望能立刻闪现道谢折光的身边，抱住对方，把头埋在对方的怀里。

    不过她嘴上只：“很喜欢，画上面是我么？”

    “嗯。”谢折光道，“我……算了，回头，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晋蕴如顿时觉得百爪挠心，忍不住问：“是你旅行去的地方么？”

    谢折光“嗯”了一声。

    谢折光送出礼物的时候，觉得还是很得意的，这是两年里她每次想起晋蕴如的时候画下的画，先前有很多都放在学校没拿回来，最近才全托人寄回来，这些话证明了在过去的两年里她心里一直有晋蕴如，不管她去到哪里，都会假设晋蕴如也和她在一起。

    但是待要出来的时候却不知为什么有些肉麻，特别是先前她们还差点吵起来。

    想到先前那事，谢折光有些懊恼，在出这话之前，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还有这样的醋意，过去的两年莫尘宵距离晋蕴如更近这件事，原来她耿耿于怀。

    这时她听见晋蕴如：“我和莫学姐真的没什么……”

    谢折光无地自容：“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在你生日的时候居然这样的话，抱歉，我明天一定登门道歉。”

    晋蕴如吞吞吐吐道：“道歉……道歉不用，但是可以登门。”

    她轻声道：“我想见你。”

    谢折光立马：“我、我也想的。”

    晋蕴如愧疚道：“我刚才不该挂你电话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可能是……可能是不希望你误解我。”

    谢折光道：“完全是我的问题，我怎么会出这样的话呢。”

    两人和好如初，甜蜜交流后挂断电话，晋蕴如微笑着欣赏了一下画作，想起进门的时候好像有哈密瓜吃，开门出去。

    晋父晋母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她出来，齐齐回头看她，嘴里嚼着哈密瓜。

    晋蕴如道：“我也想吃。”

    她满脸笑容地跑了过来。

    晋父晋母面面相觑，用眼神示意——

    和好的真快啊。

    啧，情侣。

    次日谢折光果然登门拜访，简单对晋蕴如父母进行问候后，两人进了房间，一边一起拆礼物，一边讨论起假期旅行的事来。

    谢折光鬼鬼祟祟地问：“叔叔阿姨会同意……我们俩单独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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