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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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越秉持着不击不伤害的心态,拍拍陆定然的肩膀趣:“武状元?那在下先恭喜状元公了。”

    陆定然反倒是一本正经地接受魏越的调侃,“状元郎,同喜同喜。”

    “我怎么觉着你是在讽刺我呢?”魏越细细量眼前的陆定然,咂舌,“你这,更欠揍了啊……”

    这一本正经胡八道的样子,十分欠揍。

    陆定然向来一本正经,做事也是闷不吭声。魏越调侃他惯了,他也就不以为意。偶尔回应魏越几句,而对于其他人,陆定然更多时候秉持着不爱搭理的态度。

    故而在这偌大的魏府中,除了魏越,唯有月牙像轮清澈皎洁的月光,常伴陆定然身边。

    也是陆定然并不反感,反而是想捧在手心,细细呵护的姑娘。

    但陆定然考虑到自己孑然一身,飘如浮萍;领的是魏越给的月银,虽已有了不少,但他仍旧担心张妈妈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许给他这样的人。

    “公子,有件事儿我想了挺久…”

    “什么事?”

    “若我真中了武状元,可否托公子给做个媒?你与张妈妈亲近,你的话她会掂量着想想。”即便是魏越不提这科举一事,陆定然也已下定决心,明年去参加武举考试,拔得头筹。

    “我想娶月牙。”

    他面色沉静如水,唯有双目如水面上波光粼粼,透着一股子少年英雄气。

    少年英雄,少年英雄,也会有一腔柔情付与儿女情长。

    陆定然这刚正不阿的性子,也有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一刻。

    魏越早知陆定然心有意,只是想不到他藏着这样大的心思。魏越知道其本性,实为良配。所以即便他无功无名,只要陆定然开口,他也会帮着想法子。

    “好啊!”魏越挑起嘴角,胸有成竹,“来年,你拿着你的功名到我面前来要人。”

    他与陆定然是一种人,他们这类人不轻易自己心里无把握之事。

    但一旦出口,少年意气不可搓磨,轻易也不会更改。

    两人话音刚落一阵,春风过竹林,阵阵余音响。

    门外几声敲门声:“公子,账本。”

    话人是望湖,他走了一趟钱庄,拿了近来钱庄的账本给魏越。

    “进来吧。”魏越。

    望湖进来多看了陆定然两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办事。

    三个大男人在一间室内,春末里空气燥热,令人不适。陆定然此刻在魏越身边无事,便告退了。

    他出了魏越房间,凉风习习,带着院子里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吹得他浑身舒爽。

    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走了一段,在廊下看见冒冒失失的月牙急冲冲地快步走来。似是有什么急事要找二公子。

    凉风吹起陆定然的衣角、发丝,他轻笑一声站在路中间,故意挡住了月牙的路。声音清澈:“月牙。”

    一直埋头闷跑的月牙,一抬头装上了陆定然明朗的笑容。顿时泪眼汪汪,“你快去,快去叫二公子。”

    陆定然见月牙这泪眼汪汪的样子,脸上还有一个红透的巴掌印,心里很不是滋味。

    忙:“好,你等着。我去叫他!”

    如今府上会如此待月牙,能如此待月牙的,除了唐圆圆没别人。

    陆定然向来不喜唐圆圆那张扬跋扈的性子,走之前对月牙:“下次她若再欺负你,你便回去。出了事便来找我。”

    月牙拉拉陆定然的衣角,汪着泪眼问:“你等一下,给我抱抱再走。”

    陆定然顿住,不等他回答,月牙便轻轻将额头靠上他的胸口,手臂环上他的腰间,长舒了一口气。

    嘴里还念叨着:“梅津了,我受了委屈可以还手,可以退让。但莫要哭,偶尔哭一哭也可以,但莫要时常哭。”

    陆定然微微低头,看着一颗黑黢黢的脑袋瓜子靠在自己身上,忍不住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为何?”

    “这样会显得我软弱可欺。我也觉得这样很丢脸。”她眼睛里的氤氲水雾被她蹭了一点到陆定然的身上,之后便一滴眼泪没掉了。

    仿佛抱一抱他,长舒一口气之后。

    缺了口的月牙,便被匠人拿来美玉,将那一个缺口补上了。

    她便痊愈了。

    她轻轻松开陆定然:“快去吧,我也去。唐圆圆要抢了梅津的凌波仙子。”

    两人一齐冲入魏越的房间,引得站在书桌边的望湖诧异地看向两人。在认清来人之后,望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好似一直停留在月牙身上。

    陆定然不由地皱眉,将月牙护在了自己身侧。迎上望湖的视线。后者这才将视线收回。

    “什么事?”魏越问。

    月牙急着:“二公子,你快去看看吧!梅津的那盆凌波仙子,要被唐圆圆抢了去了。此刻斑竹姐姐正在那拦着她呢!”

    当初梅津离开时,这些东西都被唐圆圆令人搬出了魏越的屋子,而魏越因碍着当时情况,他拦下不合适,便任由唐圆圆搬走了。

    但后来魏越才从月牙口中得知,梅津一直在为他缝制夏衫。

    尚未完工,他便将人赶走了。

    而那件夏衫,在当天晚上便被唐圆圆命人剪烂了。梅津月余的心血,顷刻间付诸东流。

    魏越闻言停下翻账本的手,沉默片刻后:“望湖,去找李妈妈挑盆更好的送去。那盆旧的凌波仙子,任由唐姐处置。”

    完,淡漠地开口:“月牙,往后不可无力。她是我的表妹,你若是再口无遮拦,我便不顾念张妈妈的脸面了。”

    月牙诧异地看着魏越,好似眼前这个人又恢复了当初那个将梅津赶走的恶劣样子。全然没有当初让她给梅津带纸条时的样子。

    “公子……”月牙艰涩道,“你怎可如此……”

    “我怎样?”魏越继续翻动账本,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边接过望湖递过来的朱笔,在账本上勾勾画画,“这里,你待会儿处理完这事之后,让方杜亭留意着,催一催。”

    望湖应下,转身出去了。

    “月牙也出去。”

    闻言,月牙愤然离去。

    估摸着两人都走远了之后,魏越才放下朱笔,轻舒一口气,听着窗外竹林喧嚣。

    “心疼便追去吧。看她脸上那么大一个巴掌印,你那若是没有好药,直接去我屋里拿。”魏越。

    “公子连望湖也防着?”陆定然问。

    关于调查梅津一事,直到现在有关梅津的一切。皆是瞒住了望湖,唯有魏越与陆定然知晓。

    魏越嗯了一声,“他没必要知道这些。而且即便是连他也瞒住了。却还是有消息泄漏出去,不是我们防得不够,便是有心之人太过有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我们要早做准备。即便是消息泄漏,也好应对。”陆定然提醒。

    “嗯。你去看看月牙吧。”

    应对的法子,他已经将梅津活动的范围之内全部派了人密切注视着。昨日摸去涧中的那几个王俞手下,他也已经命人处理了。

    ~

    立夏,夏日初始。坐在茶楼里,听得楼下人声嘈杂而懒散。

    屋内,端端正正摆着一方大冰块,室内清凉舒适。

    魏越呷一口茶,看对面绣庄一眼。呷一口,看一眼,凡此往复。

    坐在魏越对面的杜长平与侧手边的杨时窃窃私语。

    “他这,是给我接风洗尘。却把我拉来这么个穷乡僻壤,坐在这茶楼里,对着对面那绣庄,一坐一上午,是何意思?”杜长平无可奈何地笑看魏越。

    心道:他这是又有什么鬼点子?

    杨时了然于胸,摆摆手,“他这是活该!”呷了一口茶,尝一口软糯清甜的点心,一副娓娓道来的架势:“你可记得曾经跟在他屁股后边的姑娘?”

    “梅大人家的津妹妹?”杨时这么一,杜长平便有印象了。

    杜长平家住京都,祖籍青城。幼年时在青城住过许久,此番回来也是为了探望祖父。而恰在魏越被梅大人接到京都时,他正在京都家中。

    杨时则是跟随父亲前往京都述职。

    三个老友,在京都相聚。他与杨时欢乐度日的同时,魏越因着刚被救出地下钱庄,整日闭门不出。

    之后难得被俩人捞出梅府后,身后却紧紧跟着一个妹妹,还有一只凶神恶煞的藏獒犬。

    杜长平与杨时愣是不肯带着这一姑娘一狗,偏就魏越必得带上她们,才肯出门。

    故而杜长平对这姑娘,印象极为深刻。

    “是她。”

    杜长平压下声音,“这梅大人卸任之后,他们一家销声匿迹。这子找了这么些年,终于找到了。可与他带我来这,有何关系?”

    “这不是,人找着了。又被这家伙赶走了么?”杨时瞥魏越一眼,继续漫不经心地品茶吃点心,又道,“就是被他赶到这破地儿了。这会儿跟这儿守株待兔呢!”

    不等杜长平回答,魏越一个扇子甩杨时脑袋上:“吃东西都堵住上你的嘴。”

    杨时一个白眼翻上天:“你活该,还不许人了!我的亲兵我可是都给你调来了,你对我可客气点儿。”

    魏越懒得搭理杨时,转身过来与杜长平正事儿。

    杜长平先两人一步,中了举。如今正在朝中为官。此番回来名义上是探望祖父,实则是收到魏越来信,要他调查朝中官员一事。

    有了眉目。

    “此事我给你查了,但线索不多。并不能知晓梅大人当年案情的隐情。且当年与他共事的官员,如今被罢官的罢官,卸任归乡的归乡。多半不在京都了,但我托朝中内侍,找到了一份当年梅大人最后参与的工作,以及与之相关的人员。”杜长平。

    他们此刻待的茶楼包房外,有杨时与魏越布下的耳目,不过几人在内谈话仍是心谨慎。

    “名单可记下了?”魏越问。

    杜长平轻笑:“那是自然。”着便将烂熟于心的一份名单背给了魏越。

    杜长平素来博闻强记,名单自然不在话下。不用纸笔记录也是他们三人为避免留下证据。

    “这份名单中仍旧在朝为官的仅有几人尔。根据你信中所,想要寻找梅大人以谋取利益的。怕是只有这几人了。”杜长平沉声道。

    杨时指尖轻点桌子:“未必,有些人是真卸甲归田,归乡养老。有些人却未必真的肯舍下朝中势力。那个王俞在我家中如此放肆,想来靠山必是硬的。这名单中有几人,与我父亲有些往来,你着重查查这些人。”

    他回忆了名单中的几人,那几个名字他曾在父亲书房的信件中见过。

    “你父亲养你这么个白眼儿狼,怕不是要气死。”杜长平调侃。

    “放屁,你以为我父亲真有意拦着我?我估计啊,他是装作不知道我在查。他与这些人合作,是被逼的。不然就我这点道行,逃不过我老爹的眼。”

    身为人子,难得此刻他与父亲有这般默契。王俞幕后之人,想要找到梅大人,不是为了牟利,便是要斩草除根。

    三人此刻心中隐隐感到,事情的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

    过了午时,魏越总算是等来了自己等的人。他坐的包房,正对着梅津卖绣品的那家铺子,仅隔着一条街。

    此刻梅津依旧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挎着布包。身后跟着一人。

    等等,跟着一人。

    那白衣书生!

    这人怎如此麻烦!

    魏越猛得起身,气得喝了满大杯茶,转身便要走。走出几步又退回来:“杜兄,招待不周。改日到我府上,我好好招待你一回。”

    杜长平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有幼年时那股子“离了梅津妹妹便不行”的架势。

    “你有事便去忙着吧,我随意……”

    话未尽,魏越人已不见了。难得见他风风火火,又气恼极了的样子。

    “我这,话没完呢。”杜长平。

    杨时则是同病相怜地拍拍他的肩:“你总算是体验到了一把我当初经历过的待遇。不了,喝茶,喝茶。”

    两位好友免不了八卦两句魏越这阵子的闲事。

    末了杨时还问杜长平:“你是从哪结交的内侍啊?如此重要的信息都敢给你偷来?”

    杜长平意味深长地笑:“并非是我结交的什么内侍,而是内子长平公主的人。”

    “内子。”杨时惊得能吞下一坐酒楼,压低声音,“你何时尚了公主?还是你连公主都敢编排!”

    “尚未完婚,不过已领了圣旨了。”

    杨时嘴巴久久不能闭上,一闭上又是一张欠揍的嘴:“那你完了,你不告诉魏越。你完了。”

    杜长平笑:“在信件里已过了。”

    杨时哭丧着脸:“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我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我竟是最后一个,尚无心悦之人的孤家寡人!”

    他委屈地控诉:“你故意的!你特意强调‘内子’二字,你故意刺激我!”

    杜长平哭笑不得。

    酒楼之下,魏越顶着太阳,穿过街道,不怀好意地对上张博然。

    死鱼一样的眼睛盯住张博然,不客气道:“你也等人啊?”

    张博然不理他。

    魏越继续不客气:“我也等人,你边上待着去!挡着爷了。”

    作者有话要:

    呜呼!憋了4300+出来!哈哈哈,写了可可爱爱魏越,今儿个是真高兴啊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