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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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梅津下意识唤他,生意不由得便有些软。

    魏越依旧沉着张脸,低声道:“别话。注意到身边这些人没有?他们是来寻你的。”

    听闻此言,梅津心中大惊!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她联系自己所知不多的事情,出自己的猜测:“是与我父亲有关么?”

    魏越沉吟不语,明目张胆地拉着她在人群中穿行,那些人虽警惕地看着魏越,却因有魏越,他们也退入了人群中,很快便不见了。

    “是,与你父亲有关。”魏越边拉着梅津走,边回答。

    梅津不动声色地挣脱了魏越的手,试探性问:“魏公子可是知晓了关于我父亲的事?可否告诉我?”

    自梅津挣脱开魏越手的那一刻,两人之间的氛围由尴尬转为冷寂。

    魏越收回腾空的手,沉着声音道:“不行。”

    梅津蹙眉,又恼又急:“为何?这是我父亲的事情呀!”

    谁知魏越缄口不言:“要知道,你自己查去。这消息是我查到的。”

    这人,何时如此幼稚了?

    梅津无奈,气得转身便走。她自己还不能查到么?

    “你去哪?”魏越急急地追上来,无奈皱眉,“那些人此刻尚未离开,你这时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回去自己查消息。”梅津也赌气地怼回去,继续头也不回地走,边走边呛魏越,“我怎知魏二公子是否在骗我,那些人许是普通商人问问路的罢了。”

    她明知那些人并非如此简单,可气头上,气话也如流水一般,顺流而下。

    自然而然地便脱口而出了。

    可她越是了呛人的气话,魏越越是不恼火。反倒是更加悠闲地跟在她身后,“我是不是骗你,你往后自会知晓。”

    见梅津不答。一路上魏越都与她些有的没的,对于两人已经分开一事绝口不提。

    梅津此时应当去菜场了,若是去晚了,还得劳烦李婆婆等着。

    可她偏偏不想按着原路回去。她不知魏越是否知晓自己住在何处,那便当他不知道罢!

    她只赌气地不想让魏越知晓自己身在何处。

    “喂!结巴,我在这儿开了家时装铺子。你帮我去绣几副绣品呗!”魏越。

    “不去。”梅津面不改色。

    乍一听“结巴”,她心中竟有些怀念。两人匆匆分别,连告别都宛如残缺了的绣品。许多事情未理清楚,各种情绪也未整理好,唯余一堆纷乱的丝线缠绕。

    “莫要如此无情啊!你只消看心情绣。心情不好便不绣,心情好了,便绣几幅嘛!给你算工钱,如何?”

    “给你算最高价?”魏越三两步追上来,试探性地问。

    梅津忽而气恼地转头:“了我不去!我如今已能够自食其力,不劳二公子施舍,也还请公子莫要再跟着了。

    我要回了。”

    最后一句轻轻带过,明显是不愿让魏越跟着的意思。

    魏越也并非不知趣之人,他明白梅津心中有气。她这些话,魏越并不惊讶,也不难受。

    只是心疼。

    他深知,之前那事是他决定下得匆忙了:他自然是相信梅津的,只是那件事里,不论是唐圆圆或是唐夫人,都被他人假借双手,被利用了。

    为何岚予会知晓自己查了梅津的身世,知晓自己要给梅津一副吊坠;为何梅津的屋后会莫名其妙出现男人之物?

    他要送梅津吊坠一事,知晓之人少之又少;能够随意进入魏越院子之人,也不多。

    显然,府内出了内鬼。

    此人极有可能知晓梅津的真实身份。原本让梅津以真名待在魏府便不安全,即便是他已勒令府上人三缄其口;即便他在梅津身边。

    可梅津仍旧是受到了伤害。

    他一时之间便选择顺着那幕后人的意思,顺藤摸瓜,自查府上奸细。

    但真正实施之后,看见梅津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之后,他便后悔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不放心梅津。才会追到此处。

    “不放心你一个人走,我送你回去。”魏越走上前去,不由分地又要拉上梅津的手。

    可梅津后退一步,缩回了自己的手,“不必了,多谢二公子的好意。”

    他伸在半空的手,无所适从。

    皱眉道:“你一个女子……”

    他话尚未完,他的手猛然被一掌推开。来人是一个白衣书生,却有力地很。

    眼神警惕,像是看什么流氓地痞一般地盯着他。

    “你做什么!”张博然道。

    他是先前想起有些话尚未交代梅津,于是不顾书院规定,在课前临时赶过来。找了许久,才在河边发现了梅津。

    谁知梅津身边竟站了一位陌生男子,对着梅津纠缠不休。

    “你这书生……”魏越懒得与他争论。

    只是他见两人互相关切的样子,默默噤了声。

    张博然对着魏越满是敌意,死死地将梅津护在身后,“秀秀,你没事吧?他可有为难你?”

    “我没事,张大哥你怎的来了?”

    他十分自然地接上:“婆婆有几句话托我嘱咐你,我刚想起来,便赶上来找你了。”

    魏越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此刻三人中间,他才是一个外人。

    梅津朝着魏越微微欠身,声音一如往常柔软却异常坚定:“有劳二公子了,还请公子回去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她垂眸不敢直视魏越的眼睛,手心指甲不由地紧扣住掌心。

    她的是“我们”,而非“我”。

    这是故意将魏越当作外人来看待了。

    魏越负手而立,潮湿的风自水面卷来,轻轻撩起他的碎发。久久地,他才轻挑嘴角,一开口是清冷声线:“好,我便不送了。姑娘注意安全。”

    梅津无法从魏越的话中体会出他的情绪。却真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苦涩。

    为何,两人会闹到如此地步?

    可他呢,当日不信她,那般维护纵容唐圆圆。难不成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张博然低声问:“你认识他?”

    梅津点点头,“走吧。”转身离开。张博然最后看了魏越一眼,还是转身跟上了梅津。直到确认了梅津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朝着反方向走去。

    魏越立在原地,看着两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离开。身旁一个顽童只顾奔跑,一不留神撞到了魏越腰间。

    疼得他揪着脸,揉揉脑袋。但他还算有礼,忙向魏越道歉。

    魏越轻轻揉了揉这孩子被撞的地方,“走路要当心。玩去吧!”

    之后,周围的一切繁华都与他无关了。眼前的两抹身影也不见了。

    那人,他见过,也知道是谁。

    魏越知道,这阵子都是这人在帮着照顾梅津。自己如此心急地将铺子开到涧中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心里不由地有些慌,怕自己会因此失去梅津。明明知道自己就在梅津身边,可在他从铺子里看见梅津时,还是忍不住跟了上来。

    ~

    魏越约莫猜到了今日寻梅津的那些人是哪一批人。陆定然抱着剑站在魏越对面,神色明显带着责备:“公子,你当日如何同我的?”

    魏越一耸肩膀,抱歉道:“既然赶走了梅津,便在暗处保护她,并且查出府上的奸细。”

    “奸细没找到,而你人跑又哪去了?”

    “涧中。”魏越撇撇嘴。

    陆定然叹口气,一把将剑拍在桌上,注视着魏越:“公子,你明知那些人在找梅姑娘,你去涧中不是害了她么?”

    魏越反倒是托着下巴笑:“你别用这种审问犯人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你的犯人。”

    他淡淡地喝了口茶:“况且这次并非是我引了那些人去。王俞此人本就不相信你我,已经先行一步派人去了涧中、涧南等地寻找了。

    先前是我想错了。危机四伏,我等安能轻易脱身?”

    陆定然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那些人若不找到梅先生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公子,你今日见到了梅姑娘?”

    “嗯。”魏越轻笑一声,“今日王俞派人来试探我,想知道我今天见到之人,是否是梅津。”

    王俞,戒备心十分重。即便是在魏越答应与他合作之后,他也仅了一个假名给魏越。

    今日王俞因为魏越白日里顺手带走了一位“神似梅津”的女子,派了人以送礼为由,来与魏越周旋试探。

    隐晦地透露出,希望魏越不要耍什么心思。

    “那公子,今后算如何做?”陆定然神色凝重。

    “明年科举。”魏越胸有成竹,“这王俞是为朝廷官员办事的。此事若要有个了结,就得知晓梅先生当年发生了什么,找出幕后之人。而在中举之前,我护好梅津便可。”

    以他们此时的财力,尚可斥资借力护住梅津。但若是仅凭他们,是难以扳倒伏在朝廷暗处之人的。更莫要为梅先生正名。

    他那日去祭拜,梅先生的墓无碑无字。但他这样一位高风亮节之人,不该一辈子乃至死后都籍籍无名,寂寂无声。

    “对症下药,才能一击致命。”魏越知晓这其中有过多的阻碍,但这也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陆定然一听科举,却突然来了劲头:“公子,明年。你文,我武。必得拔下头筹。”

    “怎的?你要上天?”魏越好笑道。

    “你莫要笑我,我文的不行。来点武的,总是可以的。”陆定然抱着剑,站如一棵松。颇有点儿威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