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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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那我们怎么才能置她于死地?”

    “我们不能,世子也可能会心软,但夫人一定能。”

    “夫人?”春夏疑惑地看向了李婆子。

    “对,就是夫人。”

    完这句李婆子又附到春夏耳边,低语了几声,只见春夏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

    “瑶姐姐,李婆子又今早又让我干了三个人的活,我都要累倒了。”

    芝芝这般边着边走到宁瑶身边坐下。

    见状,宁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弯腰给芝芝倒了一杯水。

    芝芝伸手接过茶碗,谁料手腕倏地无力,一碗热水全都洒在了手背上。

    当即,芝芝被烫得差点跳了起来。

    宁瑶迅速拉过芝芝的手,掏出帕子将上头的热水擦掉,又来冷水让她浸了许久。

    可虽然处理还算及时,还是红了一片。

    宁瑶想起上次清秋给了她一瓶药膏,忙不迭地去衣柜里翻找。

    她的衣物本就不多,宁瑶为了方便找药膏就将其全部拿了出去。

    她刚将衣物拿出,就见从衣物里掉出了一个银镯子,镯子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才停住。

    她拿过放在柜底的药膏,又将镯子捡起,秀眉微拧,喃喃道:“这不是我的镯子啊。”

    听到声响芝芝也看了过来,“瑶姐姐,怎么了?”

    “没事。”

    宁瑶走过去,将银镯子放在了桌上,捧起芝芝的手开始替她上药。

    芝芝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将镯子拿过,把玩两下,“这镯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我想起来了!”芝芝惊呼一声,“这不是春夏的么,我从前见她戴过。她将这镯子宝贵的很,平素里干活都舍不得拿出来戴的。”

    “不过,这镯子怎么会在瑶姐姐你的衣柜里?”

    闻言,宁瑶眸光微微下沉。她长吐了一口气,重新抬头看向芝芝,杏眸里含了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

    “芝芝,今日府中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她问道。

    芝芝苦想了片刻,“要特殊也算不上特殊,就是李婆子吩咐我们将院子扫得干净些,今日夫人可能会过来。”

    此话一出,宁瑶便全都懂了。她唇角扯起一抹奚笑,倒是没想到她们会用这么愚蠢的方式。如此一来,倒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芝芝,我可能需要用下上次送你的那副耳铛了。”

    宁瑶凑过去,嘱咐了芝芝几句。

    两人将事情办好,宁瑶就跟着芝芝一起出了下房。

    堂屋内。

    “母亲,您今日怎么过来了?”陆珩站在许氏身侧,微微垂眸问道。

    “公府里来人送了些不错的海蟹,”许氏顺势挽上陆珩的手臂,“我念着你今日正好休沐,便让公府里的膳房蒸好送了过来。”

    “让下人送过来就好了,母亲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自上次你回府后,又有好些时日没回去了,我自然是想你的。”许氏面上带着笑容,又道:“再我在府里也是闲着无事。”

    陆珩颔首,“母亲若是在家中闲得无聊,可以出去和人一起逛逛。”

    “唉,”许氏叹了一口气,“前几日到是出去了一次,正好碰上了城东赵家的夫人,为了她家那个庶子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地哭哭啼啼,扰了我们的兴致。可心里的门道咱们都清楚,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我就不大再想出去。”

    “对了,赵家那个庶子就那样去了,是吃醉了酒,掉湖里淹死了,多少是有些可惜。”

    “是么,”陆珩没再言语,只扶着许氏在太师椅上坐下。

    许氏环顾了下四周,没看到那道身影,心情愉悦不少。

    “夫人,喝茶。”

    李婆子捧着茶盏递到了许氏的手边。

    许氏伸手接过,低头抿了一口。再次抬头时看了眼立在身侧的王嬷嬷,随后再次看向李婆子,“你便是春夏那丫头的娘亲吧?”

    “是的,”李婆子忙踊跃答道。

    “那丫头倒是个机灵的。”

    “夫人您谬赞了,那丫头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开心呢。”

    正着就见从门口跃进来了一道身影,春夏站到李婆子面前,眼里湿润一片,委屈地叫了一句“娘亲。”

    “你这丫头,一点都不懂规矩,夫人刚还夸你呢。”李婆子边着边作势要将春夏拉走。

    李婆子话音刚落,就见春夏的泪珠大片大片地砸了下。

    许氏放下茶盏子,看向那对母女,问道:“怎么了这是?”

    “夫人恕罪,”李婆子拉着春夏跪了下来,“这丫头丢了一件银手镯,我让她找不到就算了,硬是不听。”

    “夫人,那根本就不是奴婢弄丢的。”春夏昂起头看向坐在太师椅上华贵雍容的妇人,抽噎了一声,“春夏怀疑……怀疑是被人偷了。奴婢就那一件贵重的首饰,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戴,都给它好好保存着,可昨日看首饰盒居然空了。”

    “果真有此事?”

    春夏叩首,“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陆珩睥睨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唤道:“母亲,若无其他事宜您不如早些回府吧。”

    “珩儿,这些事你不愿意管,我作为当家主母自然是要管的。”

    许氏手掌拍了下桌案,厉声道:“自问我们从未亏待过任何下人,府上自然不能养些手脚不干净的人。”

    “李婆子,将府上的丫鬟都叫过来。”

    见许氏固执,陆珩自然不好再阻拦。再者,他也想看看这些人唱的什么戏,难道就这般巧合么。

    “老奴遵命。”

    李婆子脚下生风,忙不迭地出了前厅。不多时,一群丫鬟窸窸窣窣地进来了,宁瑶和芝芝也在其中。

    许氏抬眸看了眼身侧的王嬷嬷,王嬷嬷会意,走上了前。

    “春夏被人偷拿了一件银手镯,是被你们当中某些人拿了吧。现在承认还能获得夫人的宽大处理。要是死鸭子嘴犟,被找出来了到时候……”

    剩下的话王嬷嬷没,可光听语气没却比了还要瘆人几分。

    对面的一群丫鬟茫然地面面相觑,一一地开始表忠心。

    “平日里李婆子你和春夏姐对我们这般好,我们怎么可能会偷拿春夏姐的镯子。”

    “是啊,那镯子我们拿了也不敢拿出来戴。”

    “而且我们与春夏姐又不住一个屋,白天大家都在当差,晚上回去屋里也都有人,就算想偷也没机会啊。”

    “等等,”王嬷嬷低身到许氏面前,“夫人,我觉得这丫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是么?”许氏这才正视看向那个丫鬟。

    “把你刚才的话再一遍,夫人和世子都在这替你撑腰,不用怕,”王嬷嬷再一次高声道。

    “偷窃之事自然是身边之人更方便下手,奴婢觉得应该先从与春夏姐同住的那几位查起。”

    就算是面对着有威严的主子,丫鬟这番话也得格外流畅,倒像是提前练过似的。

    宁瑶看向那个话的丫鬟,就是春夏身后的一个跟班,她嘴角扯起微不可察的讥笑。

    宁瑶收回目光,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墨眸。

    陆珩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双眸落在她脸上,其中意味深长。

    宁瑶与他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老奴觉得这丫头的有几分道理,依夫人看呢?”

    许氏微微颔首,“倒不全无道理。”

    王嬷嬷又看向李婆子,“既然夫人都发话了,李婆子你可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老奴晓得了,”李婆子对着许氏点头哈腰,随后又挺直腰背看向那一群丫鬟。

    “我老婆子要是没记错的话,与春夏同住的是清秋、宁瑶、芝芝,你们三个吧。”

    “站到前面来。”

    三人一齐上前,朝许氏和陆珩福身行礼。

    许氏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在触到宁瑶时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她。”

    许氏一直不松口,三人就一直保持着福身的动作。

    陆珩手指在案桌上轻点,眼神看向一侧的许氏,提醒道:“母亲,全是一番猜测,结果还未出来。”

    闻言,许氏面色恢复平常,只好道:“都起身吧。”

    许氏将另两人忽略,只看向清秋,问道: “清秋,你可有什么话要的?”

    “回夫人的话,清秋不知晓春夏丢失镯子这件事,也更不会拿她的镯子。”

    “想你也是个好孩子。”

    许氏完这话掸了掸袖子,随后吩咐道:“李婆子,你带人去将她们二人的床铺包袱都好好搜查一遍。”

    “老奴遵命。”

    李婆子等这一刻良久,眼下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等一下。”

    宁瑶昂起头,她再一次向许氏行礼,“奴婢有话想。”

    “大胆,竟敢在夫人面前放肆。”

    许氏朝王嬷嬷摆了摆手,“让她。”

    “奴婢谢过夫人。”宁瑶直起身,有条不紊道:“奴婢觉得李婆子到底是春夏姐的娘亲,处理起来难免会有失公正。”

    许氏嗤笑一声,这才正眼看向下方的宁瑶,  “所以你认为她们是要栽赃陷害你?”

    “奴婢不敢这样认为,只是人心叵测,让奴婢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许氏眉头一挑,森然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宁瑶跪倒在地,“奴婢斗胆,请夫人和世子爷一起移步去下房。”

    闻此言,春夏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开始起了退堂鼓,可当着这么多人出去的话到底是收不回来了。

    她紧握起拳头,梗着脖子咄咄道:“宁瑶,你好大的胆子啊。下房如此简陋的地方,怎么能让夫人和世子爷委身过去。”

    宁瑶偏头直直看向春夏,唇角微扬反讥道:“夫人一向不拘节,更是以慈悲为怀宽以待人。你这样是认为夫人是善不为,不求真相的人么?”

    “你胡,”春夏瞪着宁瑶,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夫人明鉴,奴婢从未这般意思。”

    “好一个伶牙俐齿,”许氏拍案而起,一步一步走到宁瑶面前。

    见状,陆珩心头一紧,想起上次许氏她的那一巴掌。

    他目光紧盯着许氏的背影,到底还是将要起身的念头按耐住了。

    许氏站定在宁瑶身前,面上虽带着笑容,可那笑意却是连一丝都未到达眼底。

    “你将我抬得这般高,若我不去岂不是不过去了。”

    她看着宁瑶,一字一句道:“这事我会不偏不倚地处理,抓到偷窃者按府规处理,杖责二十再发卖出去,谁都不许求情!”

    许氏甩着衣袖转回身,那袖边恰好从宁瑶脸庞前擦过。

    “带路,今日我便亲自去那下房好好瞧瞧。”

    一行人移步下房,宁瑶和芝芝跟在最后头。宁瑶抓着芝芝的手,那手心已全是汗液。

    宁瑶将芝芝的手抓得更紧些,朝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进下房,李婆子便先带着人将宁瑶和芝芝的通铺翻了个底朝天。

    样子到底还是要做的,最后才走向那衣柜。

    李婆子将手伸进宁瑶的柜子里,摸了半天却没摸到那银镯子。她皱起眉头,不置信地又将宁瑶柜子里那不多的几个物件全部掏出来扔到了地上。

    还是没有!

    见状,春夏身子歪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一旁眼尖的丫鬟忙把她扶住,这下她才能堪堪站稳。

    难怪,难怪……难怪她非要将夫人带过来。春夏懂了,可懂了之后她便开始发寒,那寒气从脚底而生一直遍布全身。

    许氏不耐地蹙起眉头,既然已经过来了,若真找不到她当家主母的面子挂不住。

    “不过一个银镯子,能不成还能长翅膀飞了。”她手指指向一旁春夏和清秋的床铺,厉声道:“把这两个也全给我翻了!”

    陆珩上前一步虚扶住许氏的手臂,“一个镯子而已,找不到便算了。母亲何必动气,伤着身子就不值当了。”

    哐——

    话音刚落,就听见清脆的一声。

    随着被褥被翻开,瞬间一个镯子掉了下来,在地面上滚了两圈才定住,随之掉在地上的还有一副点翠琉璃耳铛。

    陆珩寻声望过去,那副耳铛他倒是熟,那夜就戴在她的耳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