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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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为紫桐, 何为紫烟,陈大夫你可否能将话清楚些。”

    陈修远转回身,看向宁瑶, 细心解释道:“紫桐与紫烟形相似, 都为白色细粉末,气味也相似。但紫桐是一味补药, 药烈, 普通人刚用之时会有头晕, 腹泻之状, 但连续吃过半月身子即可形成耐药, 药物在体内开始发挥作用就会开始大补。”

    “而紫烟却是一味慢.性.毒.药。不适症状与紫桐相似,可药物却会在体内积累, 慢慢侵入内脏, 对人体造成不能恢复的损害。”

    罢陈修远顿了片刻, 一双温润的眸子第一次透出深沉, 他紧盯着宁瑶, 神色肃穆。

    “宁姑娘, 你怎么会有紫烟这味药。”

    宁瑶贝齿咬住唇瓣, 犹豫了片刻, 抬眸对上陈修远的视线, “陈大夫,你能不能不问我这个,总之我不会拿来害人便好。”

    “行,既然宁瑶你不愿意多那我便不问了。”

    宁瑶感激地看了陈修远一眼,“陈大夫,既然紫桐与紫烟如此相似,那两者之间是不是可以以假乱真?”

    陈修远点头, “话虽如此,但也因此酿造了不少惨剧。有人将紫桐错吃成紫烟,也不乏有些人有害人之心。两味药若不谨慎仔细些,实在难以分辨。方才我也差点没辨出来,更别普通人了。虽然紫桐大补,但我们一般都不建议用这味药补身子。”

    “那……陈修远,你这有紫桐这味药么?”

    既然紫桐与紫烟不适反应如此相似,宁瑶便想以这紫桐替代紫烟,能拖多久便算多久。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不管那个人是谁,她都没有害人之心,也不愿意去害人。

    “有是有,不过……”陈修远深深地看了宁瑶一眼,“宁瑶,你带过来的紫烟必须交与我,这到底是一味毒药。”

    宁瑶知道陈修远在担心自己,她嘴角边露出浅浅的梨涡,双眼弯弯。

    “这是自然,不过既然那紫桐如此大补,想必价钱定不便宜,如今我没有那么多多银子,得记账上日后还与你了。”

    “行,”陈修远答应地干脆,“反正你又跑不了,就算要跑的话也得先跟我一声,把药钱付了。”

    完这番玩笑话,陈修远轻笑了两声。

    宁瑶从陈修远的医馆出来后便直接去了成衣铺,里头哪里还有陈玉娇的身影,想必人早早地就走了。

    *

    陈玉娇坐在正厅里垂头抿了一口茶,随即看向知春,“去门口站着,瞧她什么时候回来。”

    “姐,您这是何意思?”

    陈玉娇剜了知春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丫头真是又蠢又笨。又蠢又笨就算了,话还多。”

    “宋大人的安排我照做了,反正咱们就当不知情,记住在咱们眼里她是自己偷偷跑走的。既然是偷偷跑走,咱们自然得弄清她是去哪儿了,比如自己一人去胡逛了?又或是去见了别的男子。”

    陈玉娇着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容,“咱们啊,这叫一箭双雕。”

    “还是姐聪慧,”知春如醍醐灌顶,这下才明白,世子爷在书房里,难怪她们姐怎么好好坐在正厅喝起茶来。

    “行了,别拍马屁了,快去门口瞧着吧。”

    “得嘞,奴婢这就去。”知春忙往大门口站去。

    不多时知春视线里就出现了那道人影,她忙转身朝陈玉娇摆了摆手,“姐,人回来了。”

    “知道了,”陈玉娇从椅子上起身,吩咐知春,“去书房请表哥出来。”

    宁瑶刚走进院子就见陈玉娇站在门正中间,她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

    她想绕过陈玉娇走过去,可陈玉娇伸手将她拦住,看着她轻蔑地笑了一声,“哟,还知道回来呢。”

    宁瑶看她,“又想做什么?”

    陈玉娇双手抱臂,“不做什么,就是想让表哥瞧瞧,在外面混到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宁瑶嗤笑一声,“做什么也跟你无关。”

    “姐,世子来了。”身后的知春声提醒。

    陈玉娇惊得回过身,冷不丁对上一张寒光朔朔的面容。对面的人本就不苟言笑,这下眉眼压得极低看起来更加令人心瘆。

    这次,表哥一定会惩罚这个贱婢的。

    这般想着陈玉娇唇角忍不住翘起笑容来,可下一瞬对面的人却朝她冷眼看了过来。

    “表哥,你这是……”陈玉娇心下一紧,嘴唇嗫嚅。

    “玉娇,你这是想作何?我瞧着你伤养的差不多了,不如回陈府去吧。”

    “表哥,”表哥怎么会凶她呢,陈玉娇不服地昂起头,眼眶里蓄起了泪珠,“表哥都怪我不好,不该将宁姑娘带出府。我一出成衣铺就未再见到宁姑娘的影子,宁姑娘又这么晚才回来,莫非是出去私会外男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定会影响公府声誉,都怪娇娇不好。”

    “陈玉娇,”陆珩厉声叫道。

    表哥还从未这般连名带姓的喊过自己,陈玉娇眼里的泪珠直接滚了下来。

    陆珩别过眼,看向一旁的知春,吩咐道:“去给你们姐收拾包袱。”

    “啊?”知春愣住了,求援地看向陈玉娇。

    见状,陈玉娇一咬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一副痛苦的表情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她看向陆珩,“表哥,娇儿的伤口好疼啊。”

    “知春,还不快过来扶我。”

    陆珩随意瞥了眼,“行了,别闹了。快扶你家姐回房休息吧。”

    随后宁瑶跟着陆珩进了书房,令她奇怪的是一路寂静无声,那人进了书房后便直接坐回了书桌前,好似有什么棘手的公务正等着他处理。

    她依旧沉默着研墨,本已做好了被奚落亦或是被惩罚的准备,心中还在想着该拿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未曾想到这件事会被他这般轻易地揭了过去,宁瑶心里实在不解。

    过了半晌身边才有了动静,宁瑶抬头,就见陆珩将笔放了下来。

    随即他抬眸看向她这边,还朝她伸出一只手。

    宁瑶下意识地放下墨条往后退了一步。

    这幅画面落在陆珩眼中格外刺眼,心脏也像被细针密密地扎着般。

    他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拿茶过来。”

    “噢,”宁瑶点了点头,怪她反应太大。她随即旋身去对面的茶几上泡茶,手臂若有若无地碰触到口袋。

    她抬起头,终下定决心。

    “世子爷,这茶水不热,我去外头泡点热的来。”

    闻声陆珩微微抬头,未话,宁瑶就当他同意了。

    她在正厅里将茶水泡好,站在书房门外时从兜里掏出了那瓶药,轻微洒了点进去。药粉遇水即溶,看不出痕迹来。

    她抬手重新推开了书房的门,书房里的人又重新执起了笔,她走过去将那杯茶放到了陆珩手边。

    陆珩未抬头,只淡淡道:“过会儿再喝。”

    待茶水上的热气都快没了时这人才放下了笔,他朝宁瑶示意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宁瑶了然,走过去将双手抚上他宽厚的肩膀,按压起来。这几个月做了不少下人的活,手劲也长了不少,不再像第一次给他按肩那般绵软无力。

    陆珩惬意地将整个身子都后靠到椅背上,随之取过那盏茶。

    宁瑶看着他拿过那盏茶要递到唇边,虽这药已经被替换掉了,可她一颗心还是咚咚地跳。一失神,手上的力气便重了些。

    陆珩吃痛,抬眸眼神斜斜地看向她,探究问道:“你紧张什么?”

    宁瑶咽了下口水,“我……奴婢并未紧张,只是担心那茶水凉了。”

    “是么,”陆珩垂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水道:“只要你没下毒,这茶我都喝得下去。”

    宁瑶心里大骇,他的声线低沉平淡听不出情绪,她又看不着他的面容,不知他是在玩笑话还是……

    她勾唇挤出一抹笑容,“世子爷您可真会笑。”

    一时寂静无言,陆珩未再回她的话,抬手将那茶盏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宁瑶看着他抬头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将那茶水都咽了下去。

    他又将茶盏重新放回桌面,拉过宁瑶的手,将人抱到膝头。

    许是因为那些补品的缘故,少女身子不似之前那般瘦弱,圆润了些,坐在他腿上也有了重量。

    凝白的面颊上透着霞红,一张口也红润润的,看着另人想采摘品尝其中滋味。他眸色晦暗不明,一只手压住宁瑶的后脖颈,倾身亲了上去。

    宁瑶瞪圆着眼,心里想的却是他口中刚经过那茶水。那紫桐既然大补,那药性也是猛的,不会把药性传给她吧。

    宁瑶手指抓着他胸前的衣裳推搡了两下,陆珩便好脾气地放过了她。

    他转至她耳垂上细密亲了两下,随后轻声问道:“不愿意?”

    宁瑶垂着头,没回他的话。

    陆珩倒也不恼,他坐直身子,垂眸看了眼自己胸前被宁瑶抓皱的衣裳。

    “哪只爪子锋利的猫挠的,给爷抚平了,爷过会儿还要出门见人呢。”罢他睨了眼宁瑶的面色,故意调侃她,“不知道的人见了爷,还要以为爷刚从温柔乡里爬出来呢。”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见宁瑶颊上那两片淡粉愈发明显,已然成了红彤彤的柿子。

    听了他的话,宁瑶一双柔荑赶忙抚上了他胸前皱起的衣物。

    待将那皱痕一一抚平,陆珩就放她从自己腿上下了地。

    *

    陆珩与方晋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陆珩掸了掸衣袖,脚下的步子未停,侧身问道:“可找着地址了?”

    方晋疾步上前至与陆珩并排走着,他回道:“从城东弯弯绕绕到城南,可算跟着把地址找到了,宋志业那狗官也真够贼的。”

    “行,”陆珩眸子渐深,沉吟道:“她没发现吧?”

    “回世子爷的话,宁姑娘并未发现。”

    ……

    今日是那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的乔迁之宴,他宴请了晋安几乎所有尚还在职的官员,陆珩也不得不给个面子。

    陆珩姗姗来迟,尚书府里已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见他进来了,有人借着兵部尚书的面子,起哄道:“陆世子来晚了,今日可得罚酒啊。”

    陆珩还未话,徐文若就站起身要替他情。

    “各位也知最近圣上拨了好几个案子给顺天府查,行直他可就差夜宿顺天府了。各位大人还是别灌他的酒了,要是耽误了查案,圣上怪罪下来,尔等可担待不起。”

    “哎,徐世子这么快就替陆世子上了话,二人还真是情同手足啊。羡慕,羡慕……”

    人群中不知是谁了这样一句,顿时席宴间笑声连连。

    陆珩拿过徐文若手边的一盏酒,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各位大人,陆某不胜酒力,文若的也不错,陆某近日可谓是焦头烂额。不宜多饮,我便敬大家这一杯。”

    完这番话陆珩就径自举起酒盏,将里头的酒酿一饮而尽。

    “好,那咱们就不勉强陆世子了。省得老公爷心疼爱子,找咱们算账哈哈哈……”

    有人跟着附和,其余人也纷纷拿起了酒盏。

    “那帮老头子蔫坏,”徐文若声嘟囔一句,拉着陆珩挨着自己坐下。

    陆珩不置可否地笑着点点头,刚饮过酒,他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些许菜食垫肚子。

    刚吃两口陆珩便放下筷子,拿起帕巾擦了擦唇角。他身子往后靠到椅背上,平淡无波的目光看着这帮形形色色的人。

    “陆世子!”

    闻声,陆珩偏过头,就见宋志业手中拿着酒盏,扯着一张笑脸朝他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