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给朕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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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状元为何不敢抬头?是貌丑无颜见人吗?”年轻的帝王语调轻佻地问。

    沈嘉怒而抬头,实话,他是有错,不该在睡了之后那样伤人的话,可顾濯就没错吗?他隐姓埋名可以是为了低调,可他欺骗自己是事实,如今他三宫后院,自己还是独善其身,明明渣的应该是他!

    “皇上觉得微臣貌丑吗?”沈嘉挺直腰板,抬着头直视着帝王,三年不见,顾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清风月朗的少年书生,而是刚柔并济、手腕高超的皇帝,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沈嘉甚至看不到熟悉的地方。

    “放肆!”一旁的杜富成没料到这届的状元有这样的胆量,竟敢挑衅帝王之威。

    金銮殿上静悄悄的,没人敢开口话,更不会有人为沈嘉求情,这样的愣头青在朝廷上注定是走不远的。

    可惜了……不少看中沈嘉一身才学的官员心想。

    庆嘉帝虽然登基才三年,但满朝文武已经不敢生出二心来,别看他年轻,当年上位后的铁血手腕至今令人胆寒,也就现在这些年轻后生,以为皇帝是个仁慈的纸老虎。

    庆嘉帝起身走下台阶,站在沈嘉面前,挑起他的下巴,手指抚摸过沈嘉的脸颊,是记忆中的触感,可当年他有多爱这个人,现在就有多恨。

    他松手,将手放在背后,然后走到沈嘉身后扶起了探花郎,探花郎是镇远侯府的公子,名门出身,难得的是不靠祖荫,自己凭本事考了个探花。

    “瑞文乃是朕自的伴读,精通律法,擅长刑案,朕特批他进入刑部任主事,其余天子门生入翰林,待日后再酌情分配。”

    沈嘉听到身后的探花郎欣喜地磕头谢恩,两人关系一定很亲密,竟然能让皇帝特殊照顾,啧,我不酸,一点都不酸!

    龙袍再次从他身旁甩过,这次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回到龙椅上,庆嘉帝沉声:“已过午时,众爱卿就在宫中留饭,明日的琼林宴照常进行。”

    “退朝!”皇帝一甩袖,由众多禁军护卫着离开,沈嘉低头跪拜,直到满朝文武都起身了才站起来,浑浑噩噩,完全没了高中状元时的喜气。

    “沈状元,不知可否跟本官解释解释那未婚妻的事情啊?”一道雄浑的声音传入沈嘉耳中,他抬头,对上了首辅大人暗含怒意的眼睛。

    沈嘉心头一紧,朝他做了个揖,解释道:“首辅大人恕罪,学生不是有意欺骗大人,只是当时上门提亲的人家太多,学生怕乱了心,因此全部回绝了,可有些人家一意孤行,学生这才不得已想了个下策应对,并非有意为之。”

    原本这件事没人愿意当面出来,由女方上门提亲本来就掉了价,还被拒绝了,但凡提过亲的人家都不愿意透露出来,免得被人笑话。

    但徐首辅不怕这个,他当初看到沈嘉的会试卷子时就惊为天人,偶然见过他一面更是觉得此子风光月霁,有文士的彬彬知礼,又不过于迂腐,更重要的是出身地方,家族好拿捏,而且尚未被其他党派拉拢过去,嫁个庶出的孙女给他,便能将他掌控在手,何乐而不为?

    “既然如此,那本官亲自问你一问,是否愿娶我徐家娇女为妻?本官不是那等酸腐老儒,不在乎门第之别,只要你点头,这件事自会有人去办妥。”

    沈嘉当然不会同意,他绞尽脑汁想拒绝的理由,就见杜公公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两人身旁,轻声细语地:“首辅大人,皇上急召您入御书房议事,还有户部、兵部、礼部的各位大人,请随老奴来。”

    沈嘉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的笑容,暗暗松了口气,这急召来的太及时了,否则他真的要得罪当朝首辅大人了。

    徐首辅平静地瞥了沈嘉一眼,留了句:“沈状元好好想想。”然后大步离开了金銮殿。

    沈嘉和大家吃了一顿没什么滋味的宫廷工作餐,然后被太监送出宫,沿着宫墙走出去,越走心越凉,这三年里,他很想顾濯,想当面和他声对不起,哪怕对方真的要回家成亲,他们也该当面清楚,好聚好散,而不是闹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真正见到面了,他就知道这声对不起已经没用了,而且他也不想了,狗渣男不仅回家娶了妻还纳了妾,三宫六院好不快活,而自己只是在言语上侮辱了他几句,和自己受的伤害比较算轻的了。

    不过从今往后他总算能放下了,天下何处无帅草,今天见过的那个侍卫就挺不错,也许可以让人听听他成家了没有。

    出了宫门,沈嘉一眼看到等在马车旁的何彦,脚步虚浮地走过去,爬上马车将自己瘫倒在车里。

    何彦跟进来,见他这副意志消沉的模样大吃一惊,“少爷,您怎么了?”这样大喜的日子别的进士老爷嘴角都咧到天际去了,怎么他家少爷进了一趟宫反而像落了榜。

    沈嘉摆摆手,连话的力气都没有,马车将他们带回金榜题名楼,等在楼里给他贺喜的学子非常多,他不得不强撑着应酬一番,然后借着酒醉遁了。

    半夜,沈嘉发起高烧,嘴里着胡话,何彦一边给他擦拭身体,一边听着那熟悉的名字从沈嘉嘴里吐出来,一点也不意外。

    这几年,只要他家少爷不高兴就一定是因为那个顾濯,对万事都看得很淡的少爷唯一执着的可能就是他了。

    “哎……”何彦看着脸色通红的沈嘉,突然灵机一动,起身走出房间,招来一个熟悉的二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塞了一锭银子给他。

    二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问:“您是……要……要……”

    “嘘……这件事若有第三人知道,你就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了!”何彦黑着脸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二吓得把银子握紧,点头慌乱地跑了。

    半个时辰后,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被迎接进来,何彦将人拦在外室,皱着眉头:“冒冒失失地往里闯什么呢?把斗篷去了,今年几岁了?”就算是嫖,也不是谁都能行的。

    “哼!”一声冷哼,斗篷下伸出一只手将何彦推开,来人大步走向内室。

    何彦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正要上前拖住他,就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然后嘴巴被人堵上,眼睁睁看着那黑袍男进了内室。

    “呜呜……”你们是什么人?何彦吓得要死,该不会有人嫉妒他家少爷中状元,想害他性命吧?都怪自己太唐突,居然会想给少爷找个男人来侍寝,让别人有了可趁之机。

    黑袍男进了内室,看到床上躺着的沈嘉,强忍着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他去掉斗篷,露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嘉。

    “你倒是能耐了,居然还懂得召倌,朕……”庆嘉帝俯身,手掌握住沈嘉的脖子,只要稍微一用力,这个纤细的脖颈就会被扭断,那折磨他三年之久的噩梦也就结束了。

    过高的体温让庆嘉帝愣了下,然后才发现沈嘉喝醉了,且还发着烧,就这样了居然还想男人,真是没救了。

    脖子上多了只手,沈嘉难受地掀开眼皮,以为是何彦在身旁,声:“阿彦,你是不是忘了给我脱衣服啊,怎么箍的难受?”

    “你的好阿彦已经死了。”庆嘉帝恶意地。

    “胡,我家阿彦武功高强,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谁……谁能杀他?”何彦这个身份是沈嘉对外透露的,就是为了让想害他的人掂量掂量。

    庆嘉帝没耐心和他聊何彦,他有一肚子话想问,也有一腔恨意想发泄,从沈嘉这个名字出现在长安的那一刻,他就让人暗中盯着他,他见过什么人,过什么话,自己一清二楚。

    所以今晚当暗卫来报沈状元想召倌侍寝时,他才会第一时间出宫,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想问问他,他到底有没有心?这些年难道只有自己活在痛苦里吗?他却依旧过着风流潇洒的生活。

    他配吗?

    “你……你的声音好像一个人。”沈嘉迷迷煳煳地,他也看不清坐在床边的人,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等对方回答,他继续:“顾濯,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到哪都有你……!”

    庆嘉帝俯身对着他耳朵:“朕不是顾濯,朕名为赵璋,可记住了?”

    沈嘉虽然醉了,但思维还算清晰,“哦,对……顾濯是假名,是那个王八羔子骗我用的,呵呵……赵璋,狗男人!”

    被人骂狗男人,赵璋非但不生气,竟然还隐隐有些欣喜,沈嘉会骂他,明还是在意他的。

    他捏着沈嘉的脸问他:“沈嘉,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朕?”当时被愤怒和震惊占据了头脑,赵璋一怒之下就跑回长安了,事后想想,沈嘉在他身边两年多,如果他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自己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但那会儿父皇病重,一道圣旨给他赐婚,加上局势变化,他压根没时间去查清真相,而且也不敢去查,这一拖就拖过了三年。

    沈嘉上京赶考是预料中的事,他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到长安没多久就传出了才名,等会试结束后,更是入了朝廷各官员的眼,纷纷想招他为婿。

    沈嘉不舒服地摆动着脑袋,一巴掌拍在皇帝脸上,吼了句:“滚!”

    这一巴掌把赵璋蒙了,他抓住沈嘉的手恶狠狠地看着他:“你到底真醉还是装醉,沈嘉,给我醒来!”

    见沈嘉无动于衷,赵璋俯身咬住他的嘴唇,撬开他的双唇,狠狠地吻着。

    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沈嘉给他下了诅咒,他成亲后果然对女人硬不起来,要不是无数个夜里梦到沈嘉这张脸就浑身发热,他都要以为自己有什么隐疾了。

    舌头刚一接触,赵璋就有些受不住了,常年禁欲的身体就像一把干柴,“轰”地一下就着了。

    就在他将手伸向沈嘉的腰带时,对方突然勐地推开他,然后趴在床边吐了出来,“呕……”

    “……”赵璋看着自己裤子上的污秽物,脸瞬间黑下来,伸手想一掌拍死这个男人,结果手举高半天也舍不得拍下去!

    “哼!你给朕等着!”赵璋将斗篷裹在身上,大步走出去,经过何彦身旁时冷冷瞪了他一眼。

    “顾……”他刚开个口,对上赵璋的眼神吓得不敢话了,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怎么会是顾濯?难道顾濯已经沦落到……不,不可能,他那气势跟天皇老子似的,哪个倌馆收得住?何况还有武功高强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