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天, 天光大亮。
楼前面的公路上有拖拉机“夸嗒夸嗒”行驶而过。
孔漫迷迷糊糊翻了个身。
清时被付杨拉着折腾了一顿,现在正是好睡的时候,可偏偏又不得安生。
他又来叫她起床了。
孔漫卷着被子蒙着头, 不理他。
付杨把她被子拿下,手伸进被窝里, 搂着她的背把她挖起来。
孔漫干脆往后掉着头,手下垂,摊着。
男人无奈,笑得宠溺。他另一只手按着被子裹着她防止曝光, 看着她耍无赖的样子, 只觉得可爱至极。
心痒痒,便低头, 亲吻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锁骨、肩膀。偶尔在不会暴露出来的地方啃上一个牙印。
“付杨!”
“嗯?”
还嗯?
“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很烦人的!”孔漫睁眼, 瞪了他一眼。
男人笑了。早的阳光从窗户洒落, 照在他笑起来的大白牙上。孔漫看着他, 一瞬间就不生气了。
光与他。
是一睁眼就能看到美好。
她搂低他的脑袋, 仰头。付杨低头迎上她的唇。
两人在光中温存了会儿, 孔漫便起床穿衣服。
付杨今天要去达依村委会那条新路。达依村是多西镇最偏远的一个山村,现在是可以算通路了。
村子旁之前有座高山阻断了从上阳县到多西镇的交通。前段时间刚获得政府批准把那座山通, 连接山外的景鹿线公路。
现在进多西镇的路又多了一条, 以后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进来到这里。
只是那段刚挖好路建基础的山路,因为前夜大雨又有滑坡。队里的人都有路要修,所以付杨干脆就自己过去看看。
他想让孔漫陪着他去。不然也不会大清早把她叫起来。
两人在饭店吃了点早饭。
付杨还特意买了一些方便携带的凉菜和多西镇特有的酱,买了饮料和水果, 拿保温饭盒在饭店装了满满一盒米饭。
收拾好两人的午餐, 他提着一兜的东西,带着孔漫往车走去。
达依村没有筚拔山远, 付杨开车快,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车子下了柏油公路,开上一条刚好的水泥路。水泥路两边还有一些木板和盖水泥用的蛇皮袋。
付杨跟她:“这就是达依村新通的路。”
紧接着他又:“扶紧了。”
孔漫还没反应回来,越野车一个大颠儿。差点撞上车顶,还好安全带系着把她拉回来了。
她拉紧车窗上面的扶手,往窗外看去。现在的路是一条新挖出来的土路,车轮子下面不过五厘米左右就是悬崖边。
悬崖下面是垂直陡峭的岩壁。是那种丢一块石头下去,能直达崖底的垂直和陡峭,隐约还能看见崖底的江水。
孔漫一个冷颤缩回头,稳着声音:“你开心点儿!”
付杨笑了一下:“好。”他开慢了一些。
开了片刻,拐了一个弯,一座大山中间被劈开了,断成两座。从断开的口子看过去,隐约能看到对面不远处的青灰色柏油公路。
而山的这边,离断口一百米左右的位置,的确有一堆从路上方滑下来的泥土阻断了刚挖出来的山路。
拐弯处靠边停了一辆橙色大型挖机和一辆巨大滚轮的压路机。
付杨把车开过去停在了压路机旁边,和孔漫了一声,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到挖机旁,一脚踩上挖机履带,开挖机驾驶室的门钻了进去。
孔漫坐在车里看着。挖机铲斗转向她这边,动臂起落挥动了一下铲子,像是在跟她招呼。她没憋住,笑了一下,抬起手挥了挥。
于是挖机又转了方向,履带往山路前方滚动,带着挖机前去干活。
挖机到了堆土那儿,铲起铲落,把堆土一铲一铲往路下清理。
今日天气不算太好,天空中布满白云。太阳出一会儿隐藏一会儿,山风倒还算凉爽。
孔漫看着付杨干活,也不觉得枯燥。她坐到驾驶室上,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他。
十一点的时候山路上的堆土已经清理三分之二了,还剩最后一些。付杨怕孔漫饿了,先停了挖机,回到车上,把带来的食物一一提出来。
他来的时候带了一块蓝红条相间的油皮布,就是方便吃饭用的。
他拿着东西,带着她来到刚刚停挖机的拐弯高地上,这里相对要平坦一些。铺开油皮布摊在地上,把保温盒、凉菜、水果、饮料一一放上去。
搬了块干净平滑的石头放在孔漫旁边,让她坐着,他自己则随意蹲在她旁边。
两人在这简易的用餐环境里,就着远处的山川,吃起饭来。
吃过午饭,付杨又回去继续工作。
孔漫蹲在路边,看着脚下一串黑蚂蚁一个接一个的来来回回搬着白色的点儿在奔跑。
她跟着蚂蚁走,最终到了边上的一个土窝上见到了蚂蚁穴。蚂蚁穴周围的土也是一粒一粒的围起来的,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穴.口转来转去。
一瞬间有了密集恐惧症,她站起来转身走了。
天空忽然间就暗沉下来。孔漫抬头看,又伸手感受了一下,有风带着湿润吹来。
快要下雨了吧。
她想着回到车上。
不过一刻钟,雨滴真的降落了。好在付杨那边也清理整顿好了,挖机在往这边移动,最后停回原来的位置上。
孔漫看了一会儿,雨有点儿大。她电话给付杨,想去挖机上坐坐。付杨虽然诧异,但也同意,让她顶着放在后座的外套过来。
孔漫挂了电话,也没顶外套。开车门下车,把车门关上,跑进雨里,跑到挖机下,学着他上挖机的样子,脚踩上履带。
付杨已经把门开,人在门口等着。等孔漫过去,在她脚踩履带上时,让她把手递给自己,一把拉住她,带了上来。
把人带上来后,又把挖机门关上。他看着孔漫湿了的头发和脸庞,无奈地笑笑,拿袖子给她擦了擦。
挖机驾驶室狭,座位只有一个,他便抱着她坐在位置上,给她把头发和脸擦干。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雨雾。
雨水把山川遮掩,把挖机的铲斗和履带冲洗得干干净净。
孔漫鞋进了点儿雨水,于是脱了鞋,把脚搭在挖机门上。
付杨转头看了几眼,要拿手去碰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问:“现在这个时候,这儿会来人吗?”
付杨:“不会,平时都不会有人来,更何况现在下着大雨了。”
他碰了碰她脚背,发现有点儿凉,于是把她团了团抱着,让她脚贴着自己大腿。
孔漫坐稳后,伸手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舔了舔唇开口:“既然没人会来,要不要做?”
付杨一愣,“……做?”而后突然反应回来她的是什么,一瞬间耳朵爆红。
孔漫手移过去,捏着他的耳垂,“对。”
他伸手捏住使乱的手篡在手心,有点儿艰难地问:“确定……在这里?”
肯定地点头,她起身跨.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脸,和他贴得很近,低声问他:“这次带套了没?”
付杨搂着她的腰,脸也爆红了,黑红中摇头。
孔漫便笑,点着他的鼻尖叮嘱:“以后记得常带。”
付杨呼吸乱了,握着她的手,咽咽喉咙:“那……下次再……今天我……”他咳了一声,贴着她耳朵了一句。
孔漫笑得妩媚,:“这个嘛,下次试试。”
她凑过去亲他,手也伸下去,在拉链拉开的声音中:“怕什么,今天我安全期,没事儿的。”
付杨最扛不住的就是她的亲吻和主动,她一亲他,他就什么都从了。
这次也不例外。
他在他开了半辈子的挖机上渡过了荒唐的半天。
暴雨降在山野间,拍着挖机门窗,密集的雨滴盖住了挖机内的春色和声音。
树木舒展着枝头,花草飘扬着叶瓣,共同沐浴在这盛夏雨露中。
暴雨下了两个时左右才停。乌云散去,太阳冒出,火辣辣地照着大地。隔江相望的两座山峰之间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白色越野皮卡车静静地停在山间刚挖出来的土路上。
付杨从车后座起来,捡起衣服给她穿好,随后捡起自己的也穿了起来。
穿好后,收拾了一下座位,将用过的纸巾团了团塞纸巾袋里。他抽出座位下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又抽出另外一瓶,一口气喝了半瓶。
喝完水,他把车窗开。山风带着雨后山里草木的清香吹了进来,将车里欢好的味道吹散。
他把玫瑰葡萄翻出来递给她。孔漫手软脚软地摊在椅背上,慢悠悠伸手接过,捏着葡萄,靠在椅背上一个一个地吃起来。
在山间土路上待了半刻钟左右,白色越野皮卡车终于上路了。
回到楼,孔漫先去洗了个澡。
付杨在楼下处理了一会儿事情后上楼,转身去了厨房。楼里除了他们,还没人回来。
开冰箱看了看,思考是自己动手呢,还是出去外面吃。
想着还是去问一下孔漫更好,看她想吃什么。
他出了厨房,在房间等了一会儿。孔漫湿着头发出来了。她一出来也不着急吹头发,而是往脸上扑水。那发尖儿上的水都淹湿了她大半衣服了。
付杨看得无奈,怕她感冒,干脆拿了吹风机,插上电,站她身后给她吹了起来。因为第一次弄,还时不时被嫌弃,但也没让他住手。
吹干头发,他问她出去吃还是在家自己做。孔漫选后者。
也不是出去吃不卫生什么的,这里的饭馆都是乡下人自己开的,山里人朴实,饭菜也弄得干净,但孔漫就是想吃付杨做的。
付杨笑着牵着她的手往厨房走去。
东刚好提着一兜野生菌跳了上来。瞅见他两手拉手,自己倒先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整个人就是黑红黑红的。
厨房里,付杨在灶台前煮饭。孔漫和东坐在饭桌上处理着野生菌。
要把野生菌根部带土的根用刀削去,在把沾在菌子上面的杂物捡走,在云南统称为捡菌子。
每拿起来一朵,东就给她普及一下野生菌种类。
捡着捡着,孔漫拿起黑漆漆的一朵野生菌问他:“这个叫什么?这么黑确定可以吃吗?”
东笑:“这个叫火炭菌,就是这么黑的。”
“噢。”孔漫点头,又拿起一朵青白色圆圆的胖嘟嘟的野生菌,“那这个呢?”
“这个叫青头菌。”
孔漫摸了一下菌帽,笑了,:“倒挺符合的。”
她放下青头菌问东:“野生菌里,你觉得哪种最好吃?”
东想了一下:“第一好吃的是牛肝菌也就是见手青。”他着翻了一下,没看见。
倒是看见一朵羊肝菌,于是拿起来形容了一下:“牛肝菌和这个差不多,只不过它菌帽表面是一层粉红色的,菌杆是黄色的。”
又:“漫漫姐,你拿手掐一下看。”
孔漫在菌帽上掐了一缺,缺口一瞬间变藏青色,后又转为黑色,看得她直惊奇。
东解释:“就因为这样,这类菌子也叫见手青。只不过羊肝菌没有牛肝菌贵,所以在外面见手青一般都指牛肝菌。”
孔漫接过羊肝菌,仔细观察:“这……这是什么化学反应?确定没毒吗?”
东挠挠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化学反应,只能确定是没毒的,都吃了好几年了。
孔漫放下羊肝菌。
东继续:“第二好吃的是马牙菌,学名叫干巴菌,这里没有。等有的时候拿点给你尝尝,贼香。第三好吃的就是鸡枞了。”
到这个,孔漫扬眉,笑着接话:“鸡枞我吃过,确实好吃。”
东笑了,继续捡野生菌。
捡完他拿着去厨房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