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飞机在北京降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这个城市一如既往的快节奏。
孔漫出了机场, 了一辆出租,上车后就倒在车后座上。
三千里的距离。
上午还在三千里之外,下午就回来了。
她睁眼看着车窗外这些高楼大厦, 一瞬间莫名觉得陌生了。
出租车堵在路上,孔漫手机响起来。
她摸起来一看, 是个陌生电话,刚想挂断,没想出租车一个起步,孔漫被缓冲了一下, 手指点在接听键上。
她想了想还是接起来。
“喂, 你好。”
“春儿。”地道的北京腔,低沉性感的声音。
孔漫愣了愣, 从记忆深处翻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复职通知书收到了没?”
孔漫看向高楼大厦, 另一只手无意识抠着车窗, 回话:“我回北京了。”
那头静了一下, 轻轻一声咖啡杯落桌的声音里, 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那就好。”
顿了一下继续:“好好工作吧。”
听出这是他要挂电话的前奏, 孔漫咬了一下唇,忽然就问:“谈辉的事——”
“嗯, 是我。”
“……”
他承认得太快, 倒让她一瞬间无话可。静了几秒,她开口道谢:“贺总,谢谢您。”
“……”
静了几秒后,“嘟嘟嘟嘟。”
孔漫拿下手机, 出租车缓缓往前爬。
眼前的大厦电子屏幕里, 播放着北京时利汽车的广告。广告里介绍了时利汽车新一代智能人工驾驶的优势,称这是时代与智能的结合。
司机也看见, 跟孔漫开玩笑,“这时利汽车不错啊,等我老了就买这样式的,又安全又智能,最主要方便。”
孔漫回话:“是啊,时代在进步嘛。”
司机更感兴趣了,:“时利汽车是国内老牌汽车,新智能人工,听是现任董事的老婆团队研发出来的高科技,两两结合……”着竖起大拇指,“高门配高知,牛!”
她听着无端笑了一下,这时利汽车确实是国内老牌汽车。
它的前任董事孔老太太去世前,一直秉承着老一辈传统观念,稳定做安全系统。也是因为这,和当时的执行总裁产生分歧。
执行总裁要引进新智能,老一辈顽固不让。
彼此僵持了许久,直到孔老太太去世,执行人手握时利汽车大股,与当时从国外回来的新智能团队合体,一起研发出新一代无人驾驶。使得时利汽车一跃,成了国内顶尖汽车。
时代真的在飞速进步。
至于刚刚那声“春儿”。
——她原先的名字不叫孔漫,叫栗春,原生家庭取的。
为什么会改呢?
她回忆了一下。
大概是那时候采访时利汽车现任董事夫妻两之后吧。
那天采访结束后,孔漫去洗手间,路过的同事喊了她一声:“春儿,下午帮我顶一下,好不好?”
孔漫看了她一眼,见她裤子上的尴尬,于是点头。
同事感激地走了,她也进去。
洗手台前站着一位气质清冷,穿着一身合体的高定西装美人,她正在补着口红。
孔漫愣了一下,撇开视线要进厕所,女人忽然开口了:“春儿姐。”
孔漫忍住停下来的脚步,速度不变地回道:“贺夫人您认错人了。”
西装美人挑挑眉,把口红放进Hermès手提包里,懒洋洋开口,“那最好是我认错了人,不然,我可最讨厌春天了。”
孔漫一笑,“巧了,我也讨厌春天。”
女人勾唇,转身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声远去。
孔漫站了片刻,没去上厕所,走到洗手台前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半晌,无奈地笑了笑。
她想,这个名字怕是要不成了。
那之后一个星期,她火速改名。孔是之前供她读书的孔老太太的姓,漫是乘地铁时,地铁广告标语:浪漫满屋——中的漫。
孔漫按着头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不如别人的低落再次涌上心头。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人这一生,出身无法选择,剩下的全靠自己拼。她已经很努力了,到了被放弃那一刻,也才惊觉这世俗的恶——门当户对。
北京的堵车全国闻名,孔漫四点多下飞机,回到家居然已经八点左右了。
四环外的房子也贵得离谱,即使她在北京闯了这么多年,也才付得起一个六十平的首付。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卫,客厅里开放式厨房。这几年零零散散装修下来也花去了她一百五十多万。
不过一个人住着倒也刚刚好。
七个月没住人了,孔漫进门第一时间把窗户开透气,随后通上水电。也没忙着收拾东西,从行李箱中摸出睡衣,到浴室洗了个澡。
回到卧室换了干净的被褥床单,躺上去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沉,梦里什么都有,搅得她睡不安宁。醒来时也才十一点左右,点了一个外卖,她放下手机,慢慢整理房间。
外卖来的时候,她手机也响了,孔漫边开门边接起电话。
“阿桃。”
“漫漫姐,你回到北京了没?”
孔漫接过外卖哥手里的袋子,等外卖哥转身走人,她才进屋,脚一踢关上门。
她回:“那啥,下飞机的时候忘了跟你讲一声,我四点就到了,刚睡醒一觉。”
“好嘛,安全到了就好。”
“嗯。”
“漫漫姐,我想你了……”
孔漫把外卖放茶几上,盘腿在地毯上坐下,笑着回:“我刚回来诶。”
阿桃不话,过了会儿才开口:“但是有个人肯定比我更想你。”
孔漫拿筷子的手顿住,张了张嘴,最终没话。
“害!不这个,漫漫姐你吃饭了没啊?”
“正要吃呢。”
“吃的啥?外卖?”
“嗯呐。”
“唉~”阿桃无端叹气。
又:“那你吃饭吧,有时间记得来云南看我噢!”
孔漫笑了笑:“好好好!”
挂了电话,孔漫拿起筷子吃饭,却感觉味道及其不合胃口,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但是肚子又“咕噜咕噜”直叫。
无奈,重新拿起筷子,硬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去了才放下筷子。
**
回北京的第二天,孔漫找出美容卡出门。
到了经常去的美容沙龙店里,老板娘一见她,惊奇得不得了。
“我滴个老天哦,你去非洲了?”
孔漫摸摸脸,疑问:“有这么黑?”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拉着她进包厢,在美容床上躺下,“黑了十倍了!”
孔漫躺好,“不然我也不会来。”
老板娘弄着水疗,笑了,“那感情好,就你这,得来个把月才能白回来。”
孔漫无所谓:“我有的是时间。”
“复职了吗?”
“下个月一号。”
“唉,苦了你了,你们那经理就不是人!”
孔漫一笑,没回话,闭上眼睛等着。
做完美容出来已经是中午,她吃完饭回家。
下午的时候,她把她那辆大众开去前胡巷子里经常去的修车店里,维修一番。
巷子离她住的区不是很远,车送过去后,她沿着街道慢悠悠回家。
前方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孔漫路过瞅了一眼,原本没算围观的,只是当事人好像有点儿熟悉。她停下看了会儿,原来是车子抛锚了。
当事人是个白领,一头利落短发,唇红齿白,还穿着一身西装,正着急地着电话。
半晌,她挂了电话,问周边人,“你们知道这附近哪有修车的吗?”
路人叽里呱啦,半句也听不完整。
孔漫插着兜问她:“需要帮你给修车行电话吗?”
康迪看向声音来处,见到孔漫眼睛一亮,“Fanny,你有这附近的4S店电话?”
孔漫摇头,“只是很众的修车行。”
“那也没事,能修就行。”
孔漫看向她的宝马X,给前胡巷子修车行去电话。
过了一会儿,修车行来人,把车拖走。
孔漫带着她去修车行,站在外边等她。康迪进去交涉,过了会儿出来。
两人走在前胡巷子里。巷子口老槐树下坐着个老人家,穿着老北京长衫大褂,拉着二胡,慢悠悠哼着戏曲儿,腔调抑扬顿挫,透着浓浓地悠久北京味儿。
康迪听了一耳朵,笑着,“这地儿挺好,还能听曲儿。”
孔漫懒洋洋笑了:“赶明儿过来听听,这帮手艺人白天成群坐一起。弹琵琶的,拉二胡的,吹唢呐的,百花齐放,热闹着呢。”
康迪摇头,“那就算了,我们那工作,你也明白。”
到这个,她看向孔漫,“你什么时候到公司上班?”
“下个月一号。”
“那还好,还能休息一段时间。”着笑了,“你这样的,就像刚从非洲回来。”
孔漫翻了个白眼,无奈极了,“你不是第一个这话的。”
“哈哈哈。”
孔漫看她实在是笑得欢乐,转了话题问她:“怎么跑这四环外来了?”
“来走访一位老画家,偏还找不到地址,后来主编才给我电话是老人家把地址给错了,另外安排人过去了。”
孔漫点点头。
康迪是《天下访谈杂志》的副主编。两人不是同一个部门自然也就不上有多熟悉,但起码在一家公司下共事了五六年,抬头不见低头见地,也算是熟人了。
她想起来一个事,开口道:“我这儿有篇稿子,关于护林的,你们收不收?”
康迪笑了:“到时候你发我邮箱,我给你排版。”
孔漫挑眉,“不用过稿?”
康迪拍拍她肩膀,“你之前可是我们杂志这边的大红人呐,我还不信你?”
“那……先谢了,走,请你吃饭去。”
吃过饭天已经黑了。
康迪了一辆滴滴,上车的时候对孔漫:“下个月公司见咯!”
孔漫点头,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康迪关上车门,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