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美色当前,把持不住 美人要在酒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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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肺腑之言啊……

    沈无忧想了一下, 自己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被卓玉宸一解读,仿佛刚才是在同他告白一样。

    沈无忧立刻反驳:“我这是在劝别人, 陛下您怎么好在旁边偷听?”

    卓玉宸道:“或许你可以现在重复一遍,那我就不算偷听了。”

    沈无忧:……

    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之前那个两句话就要耳朵红的卓玉宸去哪里了?

    卓玉宸朝沈无忧伸手:“过来,都快要入冬了,还跑外头吹什么风?”

    原本不觉得冷的,但是头顶上的木轨被撤掉了,外加上卓玉宸这么一, 沈无忧还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沈无忧走到了卓玉宸的身边, 还没有话就感觉到身上一重。

    “陛下……”

    沈无忧看见原本卓玉宸的披风包裹着自己,卓玉宸还不满意, 摆弄了半晌像是要把她包成只粽子。

    卓玉宸:“你宫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任由你在外头吹冷风都不知道劝一句。”

    “我刚刚自己脱掉的。”

    沈无忧由着他折腾, 扯了扯拖地的下摆,上面还绣着金线龙纹:“我穿这个不好吧?”毕竟是皇帝的东西啊。

    “有什么不好的,”卓玉宸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没有外人看到就可以了。”

    沈无忧觉得身上暖乎乎的, 又忍不住去逗逗面前帮她系带子的卓玉宸:“可是……就算没有人, 天地万物不也是在瞧着我们吗?你就不怕被祖宗看见你目无纲常?”

    卓玉宸轻笑:“就算是天地万物看见, 也只会感动于我对你的情谊, 难不成还要怪罪穿什么衣服这点事吗?”

    天地万物,有生机的东西就有声音。

    周围秋风冽冽, 树叶都在跟着天地旋转。

    可是沈无忧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同卓玉宸的呼吸。

    真诚,热烈,又迫切。

    沈无忧忍不住确认:“你对我什么情谊?”

    卓玉宸双手撑着大腿, 弯下腰跟沈无忧平视:“我们都成亲了,你就看夫妻之间是什么情谊?”

    夫妻……

    “可是我也不算是你的正妻啊……”

    “这个事情我之前就已经跟卓宇耀过了,只是你娘家有些麻烦,”卓玉宸,“所以估计要等兵部安置好之后才能提升位分的事情,不然我腾不出时间跟那群老古董吵架。”

    我再升……不就是太后了吗?

    原来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卓玉宸看着沈无忧楞在原地,笑着:“反正我一早就当咱们是正牌夫妻了,若你觉得委屈,我现在就跟卓宇耀商量,让他去应付那些老顽固。”

    如此直白的话,让沈无忧有些手足无措,她站在原地,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卓玉宸的眼睛,想着或许能从里面看出一丝犹豫,或者欺骗。

    但是她失败了,卓玉宸眼角的笑意,还有看爱人的眼神,任由谁都无法辩驳这份心意。

    沈无忧看得清清楚楚。

    她也看见了倒影在卓玉宸眼中的自己,脸上的爱意与卓玉宸一样。

    或许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心甘情愿让自己堕在皇宫里面,全心全意为了两人的未来奋斗。

    卓玉宸笑了笑,没有强迫沈无忧话:“走吧,站在外头这么久也不怕生病了。”

    沈无忧却突然勾住他的手:“我与陛下……自然是男女之情,夫妻之爱。”

    卓玉宸顿住了。

    沈无忧后他半个身位,抬头正好能够瞧见卓玉宸耳朵‘唰’一下变得通红。

    原本沈无忧还以为这个纯情的陛下最近看了什么黄书,变得骚话的时候老练多了。

    没想到,纯情依旧是纯情,就一句“夫妻”,耳朵就已经忍不住暴露了他。

    真可爱。

    沈无忧狐疑晃了晃他的手:“陛下,怎么不走了?外面好冷的,咱们进屋去吧?”

    “陛下?”

    “陛下,你看你耳朵都冻红了……。”

    卓玉宸转过身,将沈无忧拉到自己的面前:“有些话,原本应该在成亲的时候跟你的。”

    沈无忧:“什么?”

    “既然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我们就应该顺应天命,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沈无忧笑着:“没错,这还真的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如果不是被砸了一下,沈无忧也不会穿越过来跟卓玉宸遇见,这跨越千年的缘分,或许还真的是上天故意的。

    或许是心意太过热烈,手心的温度已经不足够了。

    沈无忧松开二人交握的手,慢慢走进他的怀中,给了对方一个结实的拥抱。

    卓玉宸只是愣了一圈,就反应过来,抬手将沈无忧圈进自己的怀中。

    沈无忧想着——

    真暖和。

    暖意从卓玉宸的心底而来,通过拥抱弥漫在二人的世界里面。

    谁都不愿意放开。

    过了半晌,沈无忧突然:“陛下。”

    “嗯?”

    沈无忧:“你的腰好细。”

    卓玉宸:……

    沈无忧沉迷在美色里面,在卓玉宸腰间摸了一下,两下,好多下,直到卓玉宸哭笑不得地拍她额头:“有完没完。”

    沈无忧抬起头来:“美色当前,把持不住。”

    卓玉宸:“瞎。”

    沈无忧踮起脚尖,将下巴架在他的肩膀上,在卓玉宸耳边声:“陛下,要不要喝一杯?”

    美人要在月下看,美人要在酒后品。

    在这个时候,沈无忧真的很想看看酒后的卓玉宸。

    或许,可以借着酒气调戏一下自己的夫君。

    卓玉宸一向宠她:“好。”

    “拿酒来……咦?”

    沈无忧原本想叫人拿酒来的,环视四周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沈无忧:“人呢?怎么都跑了?”

    卓玉宸无奈地:“你摸我腰的时候就已经跑了,难不成他们还要在旁边看着你忤逆犯上吗?”

    沈无忧恍然大悟:“原来摸一下你的腰就是忤逆犯上啊?”

    卓玉宸:“你去问问其他娘娘,谁敢对卓宇耀动手动脚的。”

    沈无忧飞快瞟了他一眼,又摸了一把:“既然都犯上了,那就不如贯彻到底了。”

    嗯,真的好细。

    还很有劲。

    卓玉宸猝不及防又被自己妃子揩油:“调皮。”

    沈无忧最后还是没有喝上酒。

    毕竟这是青天白日,除了揩油,还有很多正事需要处理,自己的对象又是个大忙人。

    她去喊人的时候,外头黄公公就急匆匆带着一个没有见过的大臣进来了。

    黄公公:“娘娘,陛下在里面得空吗?”

    沈无忧再贪恋美色也不能耽误朝政大事:“在房间里头,应该没有别的事在忙。”

    “多谢娘娘。”黄公公就赶紧带着人进去了。

    没有了酒后美人,沈无忧只能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品味刚才的告白。

    还忍不住对着一堆药草傻乐。

    翠奇怪地看着她:“娘娘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沈无忧回过神,她幸福了,也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便专心解决起翠的感情问题:“我刚才跟你的话,你想得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跟我。”

    沈无忧原本是想着如果翠要去跟叶子真情告白,沈无忧就帮忙出谋划策。

    但是翠坐在沈无忧的脚边:“娘娘,奴刚才想过了,就算叶子哥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奴也要出宫帮娘娘的忙。”

    沈无忧有些许惊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让你带个熟人出去,也是怕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支撑得太辛苦。”

    “奴不怕辛苦,只要是娘娘的吩咐,奴上刀山下火海都行,”翠点头,“奴已经想好了,娘娘教会我这么多东西,奴不能够整天就待在宫里面,不然白费娘娘的心思了。”

    沈无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劝你了,至于你的那位……熟人,我相信他会跟你一起离开的。”

    翠哼了一声:“奴以后在外头肯定能遇到比他好的人,才不稀罕!”

    “好好好。”女儿家的心思不能戳穿,沈无忧该的都已经了,“我之前看过外头做的胭脂,觉得这门生意还是有些出路的,你回头去内务府拿多一些各地不同的胭脂回来,咱俩研究研究。”

    翠一向勤快,沈无忧吩咐下的东西立马就动身去办。

    而且忙起来,才不会想东想西的。

    翠带着几个太监,亲自去到了内务府,将沈无忧的话转述给了主事的人。

    主事太监有些惊讶:“这各地的胭脂加起来林林总总都有一整箱,娘娘要这么多做什么?”

    翠瞥了他一眼:“娘娘办事自然是有她的理由,难不成什么都要跟你这个下人汇报?”

    “不敢不敢,”主事的不敢再问,赶紧让人去准备,“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准备啊!”

    旁边的太监都跑动了起来。

    翠不喜欢在内务府待着,这里总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想着他们动作肯定没那么快,翠就干脆将太监留在这儿等着,自己跑到外头逛逛花园,看看风景。

    内务府附近一般不会有贵人来的,但是来来往往的宫人都跟她招呼也够麻烦的,她就躲去了后头的池子那边,看底下锦鲤游来游去。

    “翠。”

    后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翠头也没抬,但是手上已经拽紧了自己的下摆。

    叶子也蹲在了她的身边:“我听人你来了内务府,特意来找你的。”

    翠冷哼一声:“找我做甚,我跟你又不熟。”

    叶子探头看了一眼:“你……你还在生气啊?”

    翠:“刚刚才吵完架,都还没有一天,你我应不应该生气”

    “应……应该的。”

    翠:“你找我做什么?我没有什么话要跟你的。”

    叶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粗布包:“虽你刚才的是春猎之后,但我怕你生气突然就走了,来不及把东西交给你,就先来找你了。”

    看到布包里面的东西,翠更加怒从心头起:“我过要你的银两了吗?”

    “你没!”叶子立刻道,“是我自己愿意给你的。”

    翠:“我不要,你赶紧带着你的钱滚,别我有娘娘帮扶了,就算靠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叶子赶紧解释,只是他紧张起来就越来越结巴,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话完全,“别的老太监也有在宫外置办产业,你就当作是帮我置办一份……啊不,不置办也行,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就置办不需要就不置办。”

    翠算是听懂了:“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不需要,娘娘已经给我准备好银两了,足够我在外头过得丰衣足食。”

    “你还是拿着吧,”叶子将银两塞到她怀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包银两太重了,重到好像能够压垮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跟承诺。

    翠不舍得,也不想去接,任由布包掉到地上。

    半晌之后,叶子才:“你就拿着吧,不然我在宫里面日日都会担心,怕你穿不暖吃不好的。”

    “既然担心,那你为何不跟我一起出宫?”

    叶子:“我……我……。”

    他了半天,这次真的没能够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翠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出宫吗?”

    叶子将布包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放到翠的怀里:“我还没攒够棺材本,等我攒够了,我会出宫买一座宅子,过下半辈子。”

    翠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般太监出宫都是老了或者病了。

    翠:“难不成要等你到四五十吗?”

    叶子:“你不必等,若是遇到好的人家,不必等我一个太监。”

    完,叶子都不敢看翠的眼睛了。

    他干脆别开脸,看向旁边的锦鲤,成双成对,何其幸福。

    原本以为这话足够伤人,翠听完之后会揍他一顿扬长而去。

    “我偏不!我才不像你,感情这种东西舍弃就舍弃!”翠,“娘娘了要给你信心,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出宫之后,会攒咱们俩的棺材本,等攒够了你就没有借口了,一定要跟我一起出宫来拼。”

    叶子原本还紧绷着的眼神,一下子就接不住了:“你这是何苦?”

    翠:“只要我不苦,没有人能够替我觉得苦,你也不行。”

    叶子:“我……。”

    “行了,我话都到这份上了,”翠道,“我春猎之后才出宫,还有好些日子,你自己想想吧。”

    翠将话出口,觉得心里头舒服多了。

    无论以后是什么样的结果,至少她不会后悔。

    ***

    翠离开了池塘边,回到内务府:“还没弄好吗?”

    主事的赶紧解释:“这就巧了,刚才陈公公也让人来拿胭脂,的正弄着,您先喝口茶,很快就好了。”

    陈公公那头拿胭脂,是要给昨晚献舞的两个歌姬当作报酬,顺便找个借口将人送走。

    谁知道内务府今天来了一个糊涂的,这两边都忙活起来,一下子就乱了套了。

    将沈无忧要的东西跟陈公公要的弄混了,主事的刚才还带着人收拾,怒气冲冲不停骂人——

    “胭脂呢?太妃娘娘要的胭脂去哪里了?”

    “一群蠢货,娘娘要的东西还能弄丢了?就你们这个样儿,过不了两天脑袋就得搬家。”

    “还不快去找,两边都在催了!”

    “找到了!”

    幸好在最后的时刻找到了,一箱胭脂送到沈无忧手上,另外一盒掺杂着珍珠的盒子最终落到了两个歌姬的手里,连同着她们的人火速送出了宫。

    既然是贤王送来的,那自然也是送回去他府中。

    幸好歌姬们办完了事,也没有装模作样闹着不愿意走的意思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了贤王府门口,还有公公在前头解释:“这两个歌姬着实不会察言观色,才一晚上就将咱们官家就厌弃了,这就将人送回到贤王手上处置。”

    只是贤王实在不是很待见这两个人,让她们在门外等了许久,最后都没有让二人进门。

    歌姬在门口磕了一个头,将官家的赏赐交给门卫才离开。

    跟在后头的暗卫兵分两路,一边跟着礼盒进到贤王府,一边跟着歌姬去往郊外的别院。

    胭脂盒落到了支从英的手上,她拿着刀将盒子拆了个四分五裂,果然,从里头的角落找到一卷纸。

    支从英递给贤王:“你看吧。”

    探子是贤王找回来的,传递的纸条上面的密语也是贤王才能看明白。

    贤王:“……你似乎是猜对了。”

    支从英脸色很不好。

    贤王道:“官家那边确实有意将这个事情瞒下来。”

    支从英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世间还有公理吗?”

    当初见到秦先生的时候,她有过希望。

    后面发现鸿鹄寺旧案有蹊跷的时候,她有过希望。

    找到蒋大人的时候,她有过希望。

    但是支从英每一次的希望都被破,她现在只能指望于天家有良心。

    现在看来,指望天家有心,不如指望九泉之下的人能起死回生亲手复仇。

    她现在满腔怒气,也不知道如何下手,付出了这么多,连黄沙都已经杀了,却依旧如同竹篮水一场空。

    贤王道:“你先别慌,既然这个案子还有人证物证,那就肯定有希望的。”

    贤王觉得这个案子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只要当年的人还没有死绝,就肯定可以找到翻盘的支点。

    但是支从英却不这么认为,权势滔天这四个字,她已经认识得清清楚楚了。

    支从英道:“蒋大人已经在京城附近了,官家想要把这个事情瞒下来,就一定会在他进京之前将人秘密杀了。”

    “不对,”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或许现在就已经被人杀了。”

    贤王府之前派了人一路跟踪尾随,但是在入京之前,全部都被大内的人给甩掉了。

    贤王宽慰道:“我已经将能用的人都派出去了,你不用过多担心,这个事情咱们还有挽回的机会。”

    “希望吧。”但支从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

    半个时辰后。

    卓玉宸看着暗卫传回来的消息:“有意思,居然还是一个双面探子。”

    武英殿里面卓玉宸的话,全部改了意思给贤王听,而沈无忧那边看到的东西,更是只字不提。

    贤王肯定不是这两个探子的幕后指使。

    卓宇耀不解:“这后面的人图什么……咱们跟贤王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也没有关系可以破裂的。”

    卓玉宸道:“就是因为关系不好,所以才能够有所图,谁知道是不是想要贤王对咱们下手?”

    卓宇耀眉头紧蹙:“他有这个胆子吗?”

    “你太看他了,”卓玉宸道,“他对咱们下手,也不是第一次。”

    卓宇耀猜测:“难不成,他们要对蒋大人那头下手了?”

    卓玉宸道:“他们找不到人的。”

    *

    卓玉宸得没错,他们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蒋大人到底是死是活。

    因为蒋大人在快到京城的时候,就被大内侍卫带着绕圈子,绕来绕去,就干脆躲到了康复营里头。

    任凭谁都想不到,他们居然还光明正大地住进了营地里面。

    现在贤王府的人到处在阴沟暗渠里头搜刮蒋大人,可是蒋大人在营地里头的秋千上面看别人绣花。

    蒋大人啧啧称奇:“没想到这群糙汉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耐心。”

    寻常家的男子,听到要做这种事情,估计跑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像这样有有笑的。

    旁边的看守侍卫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们都是苦于生活的普通人,只要有钱赚,什么不能干的?”

    蒋大人道:“那倒是,看着这一车车的成品送运出去,老夫也想自己动手赚它一笔了。”

    伤兵们虽然不知道蒋大人什么身份,但是大家心情好,办事积极,听他这么一,立刻自告奋勇要教蒋大人刺绣。

    蒋大人兴致勃勃,当场就跟着他们学了起来,并在当晚成功用红色丝线绣出了两个字——

    冤枉。

    看守的侍卫:……

    蒋大人很满意,并将这幅成品放进自己的包袱里面:“等过两日见到官家,没准能够用上。”

    侍卫:……

    所以,我等会儿是不是应该将这东西偷出来?如果真的呈到官家面前,我会不会被牵连?

    蒋大人才不会理会他们的心惊胆战,满意地走出自己的营帐到处逛。

    想必去到京城以后,也是一场腥风血雨,得要赶紧趁着现在好好享受。

    晚上的康复营也很热闹,有人在外头运动,也有人在营帐里面跟着先生挑灯夜读。

    看着影子,甚至还有人没有位置坐,只能站着靠在一边。

    蒋大人感慨:“我家也算是半个溜达社区,可是当年在家中,幼弟也都日夜嚷嚷着不愿意读书,竟然还比不过这些军士。”

    看守笑着:“多亏了先生们耐心,才有这么一番景象。”

    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天,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先生们教书深入浅出,跟茶楼里面的书先生一样。

    大家都当听免费的故事,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主事的让大家去吃宵夜了!”

    有厨子出来嚷嚷了一声,蒋大人赶紧往那边走:“快,宵夜。”

    也不知道这康复营的厨子是哪里来的,做饭比外头酒楼还要美味,蒋大人吃了两顿之后,就连宵夜也不愿意落下了。

    他带着看守急匆匆赶过去,恰好被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的伤兵撞了一下。

    伤兵回头跟他道歉。

    蒋大人却愣在原地。

    看守:“怎么了?”

    蒋大人:“……不对劲,刚才那人不像是营里面的人。”

    蒋大人在兵部的时候虽然不直接指挥军队,但也见过不少士兵,跟他们同吃同住过,士兵是什么精气神,他最熟悉不过了。

    就刚才一眼,他判断撞他的人肯定不是士兵。

    普通的士兵平时都是随意豪迈的,鲜少用窥探的眼神看着别人。

    刚才擦肩而过的瞬间,蒋大人分明从那人眼中看出了审视。

    旁边负责看守的侍卫也看了一眼:“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

    蒋大人道:“你平时都在官家身边待着,自然不知道这普通士兵是什么样子的。”

    幸好大内的人就是这样,只要危及到安全问题,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先抓了再,过不了多久,这人就被扭送到今日当班的主事面前。

    主事听到他们的猜测也很疑惑:“这一批的伤兵都是挑选过了,每一个人都在册有目录,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喏,你们抓来的人叫吴,他的名册就在这儿。”

    蒋大人道:“花名册不过是一张纸而已,都可以造假,你将熟人叫过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熟人很快就来了。

    这人是吴以前的一个统领,在三年前调往了别的地方,但是按照吴的服役行迹,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统领隔着屏风看了半晌,疑惑地看向主事:“我不认识他啊……。”

    主事皱眉:“这人不是你们旗军的吗?”

    统领就更加惊讶了:“我没见过这个人,也听过这个名字啊……。”

    主事又确认了几次,脸色越来越差:“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等人走了之后,主事朝蒋大人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大人,幸好大人及时发现他的身份有假,若是日后他在康复营里面搞破坏,那我真的百死莫辞。”

    蒋大人自己身上背着罪,不方便参与下面的事情,自觉离开了。

    第二日,蒋大人一大早就被守卫拉了起来:“大人,咱们入京城。”

    蒋大人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去洗脸,一边问道:“怎么?昨天抓起来的那人查出有什么问题吗?”

    不然也不会这一大早就提自己入宫。

    守卫顿了一下:“没有查出来。”

    蒋大人道:“那为什么入营也没查出来?”

    “没有,”守卫道,“他死了。”

    这个地方已经入了来路不明的人,蒋大人在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几人赶紧收拾东西入宫,连招呼都来不及。

    ***

    只是今天很不巧,蒋大人入了宫,卓玉宸兄弟俩却暂时没有时间接见他们。

    下了朝,卓宇耀就被人堵在了武英殿里面。

    几个不同分属的官员,簇拥着国公爷来了武英殿。

    卓宇耀原本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谁知道的是一个兵部主司的去留问题。

    这人自然就是国公爷那个宠爱的儿子。

    卓宇耀无奈:“这点事自然有尚书决定,你们来找朕作甚?”

    底下那群人顿时就不答应了,七嘴八舌了起来。

    卓宇耀听了半晌,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是给国公爷家那位吴大人讨个公道的。

    这事儿卓宇耀也听大哥提起过。

    吴大人平时捞油水不少,皇兄想要趁着兵部改制的时候顺势将人弄走。

    可是还没等卓玉宸动手,这位吴大人就因为最近油水大幅度减少,自己不想干了。

    这不,他的念头一出,国公爷的老熟人就一起来给卓宇耀上眼药,想让他亲自下令,将人弄去一个油水更厚的地方。

    这些人原本想着卓宇耀耳根子软,仗着国公爷的脸面,磨一磨,换个官职不算什么大事。

    谁知道,他们刚刚完,旁边的帘子就被一个非常眼熟的老太监掀开。

    卓玉宸就正正坐在那儿:“这么热闹?正好,朕也听一听。”

    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的大人们,顿时就不话了。

    反而是卓宇耀,一扫刚才的焦头烂额,看见自家大哥跟看见救星一样,顿时兴奋了起来:“对,正好皇兄也在,让皇兄评判一下,朕也好学习学习。”

    这么一点事,愣是闹到了卓玉宸的面前。

    几个人脸上都挂不住。

    还是吴老大人先:“我吴家子弟从来都是靠着自己的才能辅助朝廷,不过是调一个适合的官职罢了,休得扰了陛下的清净。”

    这话得阴阳怪气的。

    明面上是指责同僚为自己儿子谋福利,暗地里又在吴家为华国奋斗这么多年,竟然都不愿意赐一个好的官职。

    可是卓玉宸面对外人的时候,一向是蹬鼻子上脸的那种。

    听到这话之后还笑了笑:“国公爷不愧为国之栋梁,见事甚明。”

    卓玉宸不仅了,还直接做了,反正国公爷才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卓玉宸就干脆下旨将他调到一个更适合他‘才能’的官职。

    这个官职算是一个苦差事,但也出过不少有能力的重臣,吴大人能不能施展出拳脚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捞不到油水的。

    卓玉宸对国公爷道:“国公爷一生为国为民,儿子自然也是有一样的向往,这个官职正好可以让他大展拳脚,以前是尚书疏忽了。”

    话是他亲口的,官职是吴大人自己要求调的,帮腔的人是他亲近的人。

    国公爷完全无法反驳:“谢过陛下。”

    卓玉宸点头:“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臣先退下了。”

    “嗯。”

    人走了之后,卓玉宸喝了一整杯茶:“不错,今日这茶配上无忧的茶点刚刚好。”

    卓宇耀道:“皇兄是想,今日的心情配上这差点刚刚好吧”

    卓玉宸不置可否:“蒋怀义呢?不是已经带进来了吗?”

    蒋怀义就在隔壁,陈公公出来喊了一句,旁边的看守立刻带着蒋大人去了武英殿。

    蒋怀义在兵部的时候也不算什么大官,只远远见过卓玉宸几面,卓宇耀就更不用了,他流放的时候卓宇耀还只知道吃喝玩乐。

    蒋怀义走在路上,心中七上八下,皇权之间的争斗从来不是用是非黑白来衡量的。

    他很清楚自己卷进的事情有多复杂,也知道是死是活就要看这一回了。

    但是在看到卓玉宸的那一瞬间,他心中一直忐忑的石头才彻底落到地上——

    封藏这么多年的旧案,肯定有机会沉冤得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