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心疼
温与怜上数学课时想着体育主训项目,正在扔铅球和田径两项徘徊,忽然吃了数学老师一颗粉笔子弹。
粉笔头精准无误地落到他的桌子上,还调皮地弹了两下,成功拉回了温与怜的注意力。
“温与怜,你上课想什么呢,这次考试数学考得不错就可以松懈了吗?你给我上操场跑五圈!”
虽然很不能理解这是什么逻辑惩罚,但温与怜心不在焉地,站起来就走出了班级。
不凑巧的是,纪淮又缠了上来。
同以往每一次一样,纪淮冷言冷语损他一番,找着麻烦跟他搭话。
温与怜不想理他,至于纪淮在自己耳边什么,他权当耳朵聋了,一句都没听进去。
纪淮被他绕的烦,在弯道那里拦住了他。
他掐住了温与怜的胳膊,定定看着他,忽然伸出想摸他的脸,但被躲开,隔开了距离。
温与怜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别样的意味,这种眼神他见多了,每天清晨一睁眼,满眸都是。
纪淮尴尬地举在半空,道:“你是不是跟周寻卿在一起了。”
“你喜欢他?!”
他的语气有些不太信,却非要从温与怜口中听到什么,执着的问着这个问题。
“对。”
纪淮提着一口气,冲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跟他好,为什么要选择他,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你还会喜欢别人!
心里憋着那么多为什么,却一个都没问出口,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出了模棱两可的疑问词。
温与怜:“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炼成措辞来解释某件事的技能,这对他来是件费脑子的事,过于想太多的,他一般都不想接触。
但是话落去看纪淮的表情,他似乎被噎住了喉咙,又似乎有更多的质问要问出口,或许,盯着他紧握的拳头,下一秒,他挥拳出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而纪淮心里先是长|枪短|炮的把周寻卿轰炸成了碎渣,又在炮火连天的焦土里充当解救温与怜的英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总之,他以为,在温与怜的世界里,能穿着战袍去接他的人应该是自己。
最后王子和公主没有幸福的生活在
一起,王子至少会牵着另一个人的,过一个不那么幸福却充足的人生。
纪淮咽了好几口唾沫,他的喉结也随之蠕动了好几次,目光由上扫下,落到温与怜淡粉的唇上。
“温怀酒的没错。”他抛出一句前言不着后语的话,掉头走了。看得出纪淮有莫名的火气,但他还是强压着离开了,他或许还压抑着什么别的情绪,不然他该冲着温与怜将没完的话继续完——
你这该死的同性恋!
像是温怀酒的言语,毕竟这话他在温与怜耳朵边上咬了好几次了。
温与怜跑圈出了点汗,四月份天气回暖,虽力度不强,但太阳出来照在人身上久了,也会有几缕暖意。
他闷着头,摸了下头发,觉得有些长了,思量着找时间再去减一下头发。
后操场树林,周寻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等纪淮走了,他才走过去。
他其实也是被数学老师骂出来的,温与怜一走,他的魂也被勾走了,下没控制住力道,把丈量用的铁尺掰断了,还是单弄的。
来操场到纪淮走,他本该同温与怜并肩罚完跑步的,只是看到纪淮坚持不懈地拉扯,他忽然明白或许温与怜和他之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周寻卿走过去时,温与怜没有注意,他拍了下后者的肩膀,令他回头,笑眯眯道:“温哥,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温与怜正背着身点烟,转过身时嘴里叼着,欠欠的的样儿。他许久不曾当着他的面抽,这仿佛已成规矩,周寻卿肉血太干净,烟雾会污染他的身体。
他是这样想的,所以每当嘴里无味,想叼点东西在嘴里,他自觉地跑到外面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抽个一两支。
周寻卿从不限制他的自由,只是偶尔,在无关损害身体健康的场合下,简单点两句,吸烟对身体不好,以后少抽点。
“你不点吗?”周寻卿见他没反应,提醒道。
温与怜沉眸瞥了下嘴里的香烟,两指夹下,摇头:“不想抽。”
“那好,趁我们现在都有空,我想,带你出去晃晃。”
周寻卿拉着他的,掌穿透有些微凉,使他不由地心颤,产生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的念头。
那边绿色铁外的树林
,温与怜想象,他刚才是不是站那很久了,站到掌那么凉。
——
周寻卿开车载他去的地方是民国一条街,那是此城去年刚建成的旅游景点,效仿老上海大街,一砖一瓦尽可能的还原旧时的气息。
许多拥有民国情怀的人都喜欢来这,因为历史气息浓厚,还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人一多,地方就热闹了,产业链的发展也飞速,各种共生产业维系着互利的局面,欣欣向荣。
民国一条街有旧中国的黄包车,这种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古物,等到真正亲眼见到,心中涌起那种不明类似于时过境迁的伟大情绪。这种车是有专门拉人的,黄包师傅会得到钱,数量还不。
温与怜触景瞎想,想到若是以后没什么成就,他就回来此地拉黄包车,凭借旅游之地,一天也能转个不少钱,再,他长得也帅,这是个招牌。
周寻卿知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车,兴奋地对他道:“想坐吗?”
温与怜点点头。
于是他们交了钱上车,两个人坐同一辆。
黄包车师傅拉的很卖力,因为周寻卿给的是五百大洋。只要温与怜想要的,他会给最好的。
车行至石桥上时,迎面开过来一个三轮,狭路相逢,道路不宽,黄包车和三轮撞到了。三轮的铁栏杆甩到了黄包车黑色的罩布,而温与怜刚好坐在被撞的那一侧,周寻卿伸出左去拉,沾到衣服的时候却放开了。
温与怜偏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了周寻卿略略惊讶的神情。
所幸后来相安无事,车子只是歪斜到快要翻,也仅是快翻没翻。
下车后,温与怜走着走着停下来问:“周周,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寻卿看着他:“什么?”
他扫了一眼方才周寻卿抓着自己衣服的那只,:“你的怎么了,我刚才觉得,他抓不住我。”温与怜在打架丛林混了几年,一般对擦过他,留下深浅不一的触感,基本上就能判断出此人属于那种等级,好不好对付。
周寻卿低头看着左,微微握了握拳头,坦白道:“左没什么力气,我应该换只护着你的。”
当然,温与怜在乎的不是这个,他继续:“可以问为什么吗?”
“时候遭遇绑架,我逃出来,在一个伸不见五指的地方,被一块铁板砸中了腕,没有及时救治,后遗症,老毛病了。”
“绑架”
温与怜脸上既愤然又愧疚,那样子恍惚当年有人绑架周寻卿时,他应该在场,然后把所有人都打的落花流水才好。
周寻卿笑了笑:“没事的,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把我领回家,给我处理了伤口,他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虽然不太相信他的医术,但好过自生自灭,不过我当时应该很害怕,还咬了他一口。”
他这段的时候,温与怜始终盯着他那使不上力气的左,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道:“他估计得气死了。”
“差不多吧,因为我咬了他,他就把我扔出去了。”毫不带怜惜的,甚至都不顾自己还是个受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周寻卿想,若是当时那个男孩留自己住一晚,第二天会有周氏集团的人带着警察过来接人,听了他一番话,或许那男孩会被感激,会得到周氏集团的一巨额感谢金。
“我其实,”周寻卿了一半停了下来,他把目光从温与怜身上转移,落到其身后的糖丝摊,道:“听民国的丝糖有枫叶秋天的味道。”
温与怜顺他的目光看去,看见那金色的糖丝人,点了点头。
晚上,温与怜浴室里的花洒坏了,因此去了楼上周寻卿的浴室洗,洗完出来,轮到他拿了衣服去洗澡的时候,温与怜趁进了他的卧室。
他不是没来过周寻卿的私人空间,只是这一次他是带着目的来的。
他肆意扫着这间屋子尽可能显眼的地方,寻找一个并不重要但很有象征性的一个东西,他之前来这没有仔细看过,除了倒头就睡,几乎没什么过分的娱乐活动。
温与怜目光搜寻着周寻卿的电脑桌,还有旁边的杂物柜。
杂物柜井然有序地排放着或珍贵或少见的玩意,大部分都是童年的玩具,那时候的典藏,现在花钱都不一定能买的到的情怀。
忽然他看见了套在一个瓷娃娃颈上的银色链,松垮的,还有点褪色,和这些高档货在一起,真的逊色许多。
温与怜抚上玻璃柜,心里的悸动像滚烫的水快溢出他
的胸膛。
他居然留着这条链。
这个在地摊花了不到二十块钱买来的假玩意,是一个未送出去的礼物。
链很丑,丑到温与怜不想承认这是他的东西。
四月十九号的白天,高二二班转来一个学生,名叫李富贵,名字挺土的,但人长得不错,细长狐狸眼,高鼻梁,很帅。
但有一点不好,他扬着笑脸,一进班就朝班里仅有的帅哥挤眉弄眼,挑逗意味明显。
花梅看他直盯着冷清咬了下嘴唇气的浑身发抖,发誓绝不和这个转学生交朋友。
温与怜看着李富贵倒没什么感觉,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回头朝周寻卿学着咬了下嘴唇,下唇都咬红了,也没学来那妖娆的劲儿。
周寻卿看着他觉得好笑,问:“你干嘛?!”
温与怜摸摸下嘴唇,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他挺勾人的,我想学学。”
这话的,不知怎么就被花梅听见了,他面有愠色,:“勾人个屁,他这是狐狸精啊,要抢人的节奏,二爷你还学他咬嘴唇?!”
温与怜仰躺在椅子上,:“多一项技能总是好的。”
周寻卿凑到他耳边咬道:“不如你脱光了衣服来的实在。”
温与怜微微红了脸,没吭声。
——
晚上,周寻卿安排了顾闻找好场地,今天是温与怜的生日。
来的都是平日里的好友,冷清和花梅也来了。
五六个人在包厢里喝饮料,吃东西,玩到很久。
温与怜在这天第一次吹了生日蜡烛,许了生日愿望,吃了生日蛋糕。
一个完整的生日会是他有生以来最圆满的一次了,他想,其实自己很好养活,只要能吃饱喝足,一点点幸福就是最大的享受。
花梅因为有宵禁,十点钟就被他妈喊回了家,冷清做他的骑士护送,临别时祝他们玩的开心。
剩下顾闻,周寻卿和温与怜,他们唱了会歌。周寻卿没喝过酒,第一次喝酒,喝了两杯就去外面上厕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不直,温与怜担心的要上去扶他,被顾闻拦住了。
“他就那样,得磨炼,阿卿从来不喝酒,好不容易开窍,这点早晚要受,就在这等他回来。”
温与怜听了他的话,在包厢里等着,可过
了有十多分钟,周寻卿还没回来,外面还响起了一阵慌乱的尖叫声。
他冲出去,看见有一群男男女女从一个包间跑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仿佛那个包厢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们。
温与怜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冲过去,扒开人群,逆行挤进了那间包厢。
包厢酒瓶子碎了一地,桌子也被撞歪了,麦克风尸身分离,还有几个人满身是水,跌跌撞撞想逃。
那个装满水果拼盘的桌子下,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已经断气了,而他的旁边是一捂着心口大喘气的周寻卿。
周寻卿额头上全是汗,眼目紧闭,肌肉紧绷,胸口传来的剧痛拉扯着他不断坠入黑暗的深渊。
他越是挣扎,痛的越厉害,陷得越快。
温与怜几乎是飞到他身边的,扶着他,焦急道:“周周?周周!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闻艰难从外面挤进来,看见周寻卿倒地上,又瞥到了那具尸体,大喊:“快送人去医院!”
温与怜赶忙将他背上身,顾闻在前面拨开人群,让开一条道。
出了包厢的时候,温与怜感觉背上的人呼吸弱了点,他吓得不轻,一直在喊周寻卿的名字。
周寻卿脸色较刚才好了一点,趴在温与怜背上低低道:“不用去医院了,我没事,回家就好。”
“可你”
“真的没事,温哥,老毛病了,犯了而已,回去再好吗?”
顾闻没怎么见过他这样倔,想坚持送他去医院,但他就是不松口,不愿去医院,僵持之下,温与怜背着他回了家。
路上,周寻卿趴在他背上睡着了,温与怜插着耳打电话给顾闻,想从他那问出点话来。
路尤其漫长,顾闻的话亦尤其伤人。
——我今天看见那包厢的尸体就知道了,阿卿的母亲死在他房间里,唯一的床下,这是他的噩梦,他妈妈很爱阿卿,可更爱他的爸爸,因为得不到,心里始终有个结,是最终致使她自杀的原因。
我不知道阿卿的妈妈是怎么想的,非要选择在他房间的床底下终止生命,她的眼睛看着床上,死死盯着他,就像一个魔鬼,伴随着他十多年的噩梦。
如果这是一个母亲的爱
,那她不该轻易放弃生命,即使她没有地方可去,死亡也不是最终的归宿。
这个世上总是有更多的美好,不是么。
顾闻,自从那次之后,周寻卿的内心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年少得不到父爱的他每晚一个人睡在房间,总是会做噩梦,久而久之,他的神经有些衰弱,心脏会时不时的绞痛;去看了心理医生,他这是神经官刺激造成的幻想并发症,这种症状会触景生情,会带人回到当初最痛苦的日子,以及会产生心绞痛的毛病。
周寻卿没有那么厌世,纵然他最爱的妈妈离开自己,他也一直在找一个让自己值得留下来的理由,亲缘已断,所有因果被斩除,他孤身一人,只需为自己活着。
“阿卿也害怕等人,他十一岁的时候被绑架过,那天是他生日,他爸爸好了要带他出去玩,让他一个人在游乐园等着,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被绑架了,差点死了。”
那时年纪,被绑架的周寻卿在黑暗的仓库不是没哭过,但一哭就会被打,听那些人的咒骂,他很害怕,但他又很坚强,想着法子逃了出来。
年少过往是造成伤害最好的契,很不幸,周寻卿在年少受到的伤最多,伴随他日后的后遗症也很多,他没有变得阴郁偏执,精神混乱的模样,已是万幸。
因为周寻卿比任何人都要坚韧。
他虽然有时冷漠,但心里自始至终都是善良的。
温与怜两箍紧了背上的人,这个受尽苦难却依旧洁白干净的男孩,上天是自己有多好,才将此人牵引进自己的世界。
温与怜张开嘴巴,喉咙不上来的肿痛,他慢慢同周寻卿讲话,温柔绵长。
“周周,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怪物之前追着你跑,是因为你身边没有能保护你的人,从今往后我来了,我是比怪物更坏的怪物,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那么喜欢你。”
“你怎么心疼了,也不和我”
“周周,以后哪里疼,都要跟我讲,好不好。”
路灯吹乱了夜雾,黑暗影子在远处偷窥这两个奇怪的人。
良久,背上传来轻轻的一个字。
“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