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死不能复生,那我呢?……
马车硬接了司映白一剑,而后萦绕四周的魔气忽然飘散,隐隐露出被包裹在其中的华丽车身。
司映白反手一个漂亮的剑花,凌厉的一剑横扫而出,摇摇欲坠的魔气再也抵挡不住,在至清至正的灵气下破碎地七零八碎。
“嘭”一声,木质车身支撑不住,炸裂在巷子中央,木屑破布四飞。
爆破声中传出一声狞笑,竟是多日不见的谢意。他手执偿愿笔浮于半空,枯老的双眼浑浊得分不出黑白,哈哈大笑:“司映白,即使你有能耐找到我又如何?你能救回南满吗?哈哈哈,你去黄泉找她吧,走快点不定能赶在投胎之前。”
他一边着,手中的偿愿笔在空中挥毫,一个巨大的法阵隐隐生成。司映白定睛一看,竟是传送阵,心念一动,明决剑瞬间而起,斩向半空中的法阵。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整座宁霞镇早已被布上法阵,随着谢意最后一笔落成,瞬间全部生效。腥臭刺鼻的味道冲天而起,他把躲在镇子外山林里的妖魔全部转移到了镇上!
百姓们的哀嚎惊叫刹那间在整座镇子中交织,数不尽的魔奴在街上,在房顶上,甚至在院子内凭空出现,不详的血光笼罩在宁霞镇上空。
司映白第一时间回头寻找云峣的身影,见他站在武大红身后,一脚踹翻了试图上前的魔奴,也不出手,只左右躲闪,大概是防止恶心的魔奴血溅到身上。遂不再搭理,专心致志地挥剑劈向谢意。
谢意在宁霞镇分明早有防备,这巨大的传送阵怕是早已备下,只待有修士撞上门来,启动阵法一网尽。
杀害南满长老之人十有八九是掌门邓宿,偿愿笔却到了谢意手上,今日宁霞镇这一出,司映白不用想也知道是邓宿在背后暗中指使。
他们潜伏在人来人往的宁霞镇,伺机而动,若非被司映白看出端倪,恐怕还要有大批修士与百姓在宁霞镇葬身。但眼下草惊蛇,宁霞镇上瞬间汇聚了无数魔奴,普通百姓手无寸铁,镇上修士只有寥寥几个,根本无法应对。
谢意手上拿着南满长老的偿愿笔,浑身上下萦绕暴虐的黑雾,诡异至极。他伸出袖口的右手细白修长,与枯老黑瘦的脸颈格格不入,这是一只年轻男子的手,他的右手已经在江兴城外的山洞中被司映白砍断了。
司映白只一眼便看得出来他已入魔,修了魔道的修士会逐渐被吞噬掉心性,喜爱残暴血腥,除非入魔前有大宗师境界,其他邪魔根本无法掩藏魔气。
明决剑清正无比,与司映白契合如一体。谢意若非修了魔道,绝对不是司映白的对手。但邪魔外道的手段防不胜防,且他手上还有南满长老的偿愿笔,司映白不愿毁坏师父生前法器,投鼠忌器,得束手束脚。
巷子里涌入了无数魔奴,一波一波地涌向置身正中的几个玄门子弟,即使修为高如武大红要解决起来也不容易。百姓的惊叫哀嚎一刻不停,随时随地都有人葬身妖魔手下。
云峣装普通凡人装得诚意十足,浑身上下没半点灵力,看到魔奴近身就躲,实在迫不得已动手,能一个绝对不两个。半空中屡屡传来气劲破空之声,偿愿笔在谢意手上被使得娴熟无比,繁复纷杂的法阵瞬间生成又瞬间被明决剑斩破。
“喂,那个登徒子,你站我们身后,别乱跑。”余兰挥剑砍倒两个扑向云峣的魔奴,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招式还挺好看,有那么几分样子。但你若是想我师姐的主意,爪子给你剁了!”
“真凶,”云峣耸耸肩,当真十分听话地躲到她身后,嬉笑道,“这位师妹,你自己一心修行心无旁骛,不能阻碍旁人的情缘呀。”
“呸!谁是你师妹。”余兰狠狠回头瞪着他警告,“以我师姐的天赋,踏破虚空寻得大道指日可待,岂会为了你区区一个凡人浪费时间。”
“有理,映白确实天赋极高,耽误不得。”云峣赞同地点了点头,抬眸寻找房顶上与谢意得难舍难分的司映白,给她送去一道传音符。
“映白,敌众我寡,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心些,别把偿愿笔毁了,它是仙器,能将这群恶心玩意儿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
司映白听到声音,眉目一凌,手势变换,明决剑挥舞得令人眼花缭乱,将迎面而来的菱形暗器尽数折返。
锐利的菱形暗器黑雾环绕,与天市峰上假南满袭击司映白所用暗器一模一样。
“果然是一伙的!”她冷冷看着谢意,脚下不停,一个旋身将利剑挥向谢意枯树皮一般的脖颈。
谢意慌忙之下错身躲避,锋利的剑刃擦着皮肤而过,萦绕剑身的清正灵气一下子刺破他枯瘦的脖子。鲜血接触到剑身的刹那被剑气自动挡开,洒了谢意满身。
他双手急剧抽搐,在房顶踉跄几步方能站稳,祭出偿愿笔,狠狠盯着司映白花月一般的容颜,浑浊的三白眼中尽是愤懑与恶毒,咬牙切齿:“我听,你是倪兼年轻时的旧识?”
“干你何事?”司映白收剑于身侧,脚下后撤半步,“谢长老,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越不想死的人越早死!”
她话音未落,明决剑悍然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齐根斩断了谢意右手,偿愿笔沿着整齐的黛色瓦片滚落下去。
“余兰,接住那只笔!”司映白边喊边飞身而起,明决剑穿透谢意胸口,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血线。
谢意瞬间双目圆瞪,不可置疑地低头看向胸前,根本无法想象司映白如今的修为境界。他苦修了近百年始终无法突破金丹后期,终至天人五衰。眼看寿元耗尽,谢意不甘之下入了邪魔外道,只为了延长寿命。
但这对于他来今生无法逾越的鸿沟,在司映白面前不过是微不足道,短短几日,司映白竟已突破金丹后期,迈入渡劫之境。
“为什么,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谢意摔落在地,喃喃道,“司映白,你当真活了千年?”
司映白随着他落地,一剑挥开嗅到血腥疯狂扑上前的魔奴,冷冷道:“没有,我是人不是神。我不知是谁告诉你的,但是谢意,你执念太重了。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是什么人引诱你们吸取活人魂魄?”
宣阳与余兰欣兰就在周围,她的是“你们”自然包括了邓宿的。
谢意浑浊无神的瞳孔一缩,剧烈地了个战栗,良久才开口道:“在太微城,不是我陷害宣阳,是万,万……”
他完这句话,忽然开始口鼻流血不止,整个人剧烈抽搐,没多久便断了气。
云峣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嫌弃地量了地上的尸体一眼:“他好像被人下了咒,不出幕后之人。”
“万屯。”司映白喃喃念出这个名字,抬眸看向身侧之人。
云峣一身黑衣绣有暗纹,只在动作间才能隐隐看出大致是祥云纹,长发半竖起,配上这张俊逸的脸,潇洒讲究,一看就是刻意扮过的。
了半天,旁人都是满是血腥,就连司映白也只是身上没沾血,但唯独云峣,头发都不带乱一根的。
少顷,拿着偿愿笔的余兰,终于破开魔奴的包围,跑到司映白身边,将笔举道面前:“师姐,南满师叔的法器。”
“这笔可真奇怪?”云峣忽然开口,在余兰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夺过偿愿笔,拿在手上新奇地转了一圈,“这么大一只,写字不方便吧?”
余兰忍他很久了,见这人这么没分寸,张口正要骂人,只见通体漆黑的偿愿笔被云峣架在右手中指与食指间转,其上忽然白芒闪过,猛然间,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震动。
远处满天的哭喊声有一刹那的停歇,诡异的庞大阵法重新在半空中生成,整个镇子的上空忽然结出法阵,仿佛有人在虚空之中拉出了一道门。
镇上肆虐的所有魔奴在瞬间停住了动作,腥臭的血腥味忽地消散,方才还铺天盖地的妖魔竟然全部消失了。
“时空逆转?”司映白接过云峣递过来的笔,不确定道。
云峣没有回答她,俊美的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惊讶不已量四周,再看向司映白的眼光带了三分崇拜七分羡慕:“这是怎么了?映白,你好厉害!他们竟然全都消失了。”
他羡慕地感慨完,在所有人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话锋一转,哀怨道:“怪不得映白你忘了我,有这等神通,我一个普通凡人算的了什么?”
司映白扯扯嘴角,咽下了想骂他的话,看向倒在马车旁的早已被魔奴撕咬断气的于孝。
方才的妖魔来势汹汹,一股脑地涌向他们几个修道者,众人自顾不暇。因此连同于孝身边的十几个家仆,全部在混乱中丧生。
根本不存在时空逆转,云峣只是送走了谢意召唤来的妖魔。方才死的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无数百姓丧身于魔奴之手,即使他们消失,死的人也已经死了,生者的痛苦久久不歇。
痛哭悲恸充斥在镇上,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心情去接云峣的玩笑。他收到大家谴责的目光,自讨了个没趣,无奈地摸摸鼻子,给司映白传音:“映白,生死有命,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是你我能够阻止的。”
宣阳传了通讯符给玉山汇报状况,和李旭商量着善后。余兰拉着无知无觉的欣兰恶狠狠地瞪云峣。武大红是云峣忠实的狗腿子,一瞬不离地看着自家君上。
司映白面上不动声色,半响回问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