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贺礼 苏浈已经是他的妻子,正在家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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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中贵人久等, 方才更衣多费了些时辰,实在失礼。”

    苏浈从内院出来便告一声罪,那黄门自然连连摆手, “娘子这是哪儿的话, 能得娘子接见, 才是奴婢的福气呢。”

    两人客气一番, 黄门归正题,“娘子新婚大喜, 本是不该扰,但宫中贵人体恤侯爷劳苦功高, 特地赶着回门前送这份礼, 还望娘子莫怪奴婢惊扰之罪。”

    他让出位置,“来, 你们几个站到跟前来, 让娘子好好看看。”

    他身后原站了一排女子,因都穿着素服并不眼,让人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排场大。人走出来后才发现, 她们身形娉婷,环肥燕瘦各不相同, 都是齐整的样貌。

    看来这些女子便是宫里送来的贺礼。

    方才苏浈还庆幸这府里人员简单,除了几个刚采买的下人之外就没别的女眷。但谁知道,这才新婚第二日, 就有人要往段容时屋里送女人。

    苏浈心底微沉,但瞧这内官未携带圣旨,料想这并非皇帝的意思,因此只问道:“劳烦中贵人辛苦,各位姑娘辛苦。不知是哪位贵人体恤, 竟送了这么大一份礼来?”

    新婚贺礼往主家身边送女人,黄门接到这差事时便知不好办,见她态度温和,倒是松了一口气,“瞧我这脑子,这事都忘了。送礼之人便是段侯爷的干爹,常公公。”

    常欢喜?

    苏浈不由皱了眉,本以为是皇后记着仇,特地送这些人来折辱她,但却没想到会是常欢喜的手笔。

    常欢喜身居高位,又同段容时有父子名分,昨日宣旨时她也见着了,段容时对这位干爹可算是颇为尊敬。

    这些人名份上是贺礼,长辈之赐不可辞,她若是因一时意气随便得罪了常欢喜,只怕会给段容时带来麻烦。

    那黄门又恭维了几句,突然发现苏浈脸色不对,眼神一转,“礼已送到,奴婢也不好多留,便先回去复命了。”

    苏浈如梦初醒,连忙让流云给赏钱,“我才刚来,尚不熟悉庶务,便不留中贵人了,中贵人慢行。”

    流云心里不高兴,脸上就带了些情绪,但还是拿出钱袋子递给黄门。

    “娘子留步便是,这几步路奴婢还是认得的。”

    本以为这趟差事不死也得脱层皮,没想到定南侯娘子是个软性的,这等事情都忍了下来。黄门捏住钱袋一转,心中有数,笑中也带了些谄媚,脚底抹油就溜了。

    黄门走了,那些女子都留了下来,十个人站成两排立在眼前,竟把外头的日光都遮挡大半。

    苏浈有些摸不定主意,流云心里着急,碍着有外人在不好开口,只得频频以眼神示意,瞪的连眼角都酸了。

    良久,苏浈终于道:“青叶姑娘,我才来,不大懂府里的规矩,也不太知道章程。后院可有空余的屋子供诸位娇客歇息?”

    青叶道:“回禀娘子,后院的确有几间空屋,只是还需人扫。”

    “那便麻烦你让人扫一番,好好安置几位姑娘。”

    话音刚落,青叶正要领着这十个女子去后院,却听见其中一人高声道:“娘子稍等,不必这样麻烦,主君住所在哪,奴在耳房住就可,既节约地方,又方便伺候。”

    苏浈一愣,其余人也嚷起来,都没了黄门跟前的本分模样。

    这是瞧着苏浈性子绵软,又仗着自己是宫里出来的,就迫不及待地要上位。

    苏浈笑了笑,“诸位姑娘是宫里来的贵客,段府就是再寒酸,也不至于让各位去住耳房,待客不周,还望见谅。青叶姑娘,去吧。”

    青叶应下,那起头之人还要再闹,她同伴觑着苏浈的脸色把她按下来,几人嘟嘟囔囔地走了,苏浈终于能坐下来。

    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流云担忧地望向她,“姑娘……”

    与这情形相比,苏浈的平静显得有些不寻常,“无妨,她们名分未定,等主君回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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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容时上了马车,车夫问接下来要去何处,他捏了捏眉心,正要回统御司,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成婚了。

    苏浈已经是他的妻子,正在家里等他。

    似有一股暖流从心中划过,又隐隐有些兴奋,段容时神情温和下来,“回府……不,先去一趟樊楼。”

    车夫依言绕路,去过樊楼才回到段府,已经过了吃饭的时辰,下人苏浈一直在正厅待着,段容时想了想,没回屋,拿上食盒直接去了正厅。

    苏浈在原地呆坐了许久,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迎道:“主君回来了,怎么没换衣服?”

    “我绕路去买了些东西,听下人你还未用饭,便先过来。”段容时笑了一下,又像是不好意思,将食盒放在桌上,拿出里头的樱桃煎摆好,“应当还是温热的,你先垫一垫。”罢又嘱咐下人快去后厨做饭。

    瞧着段容时也未曾用饭,苏浈便没推托,依言捡了一块樱桃煎来吃。

    来她时候十分爱吃樱桃煎,只是那时她尚未掌管云氏留下的东西,手头紧,没什么机会,待到大了,手头宽裕了,倒不怎么吃了。

    这东西甜腻,苏浈勉强吃了两口,段容时瞧了一会儿,却将东西拿开,摆到一边去。

    “主君?”

    “不喜欢便不用,不必勉强自己。”段容时神色淡了许多,语气仍旧温和,但方才的热情却是被浇灭了似的。

    他认真地看着苏浈,“在这府里,你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想做什么,想吃什么,只管随着自己的心意。不想做什么,也都随你。”

    苏浈也看着他,怔怔许久,还是将早上收到“贺礼”的事告诉他,并将人安排在了后院。

    “父亲一片好心,身为儿媳本该感激,但……我并非心存妒忌,只是新婚第二日便纳人,终究在面子上看不过去。”苏浈有些惴惴,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父亲?”段容时反应过来她的是常欢喜。

    送人进府这事,那日在西川寺常欢喜提过一嘴,是段容时屋里一直没人,往后宅里塞些人进去,既能让苏浈没那么明显,也能替苏浈挡一挡杂事。

    还有一层他没,但段容时多少也能猜到,他还是觉得段容时不该过多用情,要他别总把心思放在苏浈身上。

    只是没想到,常欢喜所的送人,竟是这么个送法。也没想到苏浈得知此事,竟是这样的反应。

    “主君若是想……”

    段容时心渐渐沉下去,他直觉并不想听见剩下那些话,起身断了她,“马上就要用饭了,我……我先去更衣,娘子稍坐。”

    换完衣服,下人们将酒菜摆上来,道道珍馐佳肴。段容时和苏浈心思各异,都有些食不知味。

    吃过饭,段容时推还有些公务,自己去了书房,只留苏浈一个人在院子里。

    流云瞧见气氛不对,劝道:“娘子,您这才新婚第二日,怎么就到纳妾上去了?主君不像是沉湎声色的人,您不该这样他的。”

    “我……我什么了?”苏浈不解。

    “娘子方才那话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恕我直言,将您同主君分得太开了。”流云叹气,摇摇头,“若主君对您无意,自然觉得您贤惠大度,但若主君对您有感情,方才的话就有些刺心了。”

    还有些话流云憋着没,苏浈同段容时尚未圆房,便急吼吼地告诉他,你若是要纳妾,我绝不妒忌。

    这简直就是在撇清干系,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夫妻?

    到了傍晚,段容时果然一直待在书房没回屋,但也没遣人不回去。

    苏浈洗漱完换了衣服,可也没敢睡,只坐在床上干等着,定定地望着烛台上的火烛。

    飞絮瞧得着急,低声问流云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过出了一趟门,怎么主君像变了个性子似的?”

    她一路冷眼瞧着,段容时虽对着旁人都不苟言笑,但对苏浈话时总是轻声细语。今早吩咐他们不要扰苏浈时,也是极温柔的样子。

    怎么这一个昼夜没过,就将人晾在这儿了?

    流云也连连叹气,对苏浈道:“娘子听我句劝,这事总要有个人先低头,且本就是您没做对。这本是件事,但若就这样拖着,只怕会令夫妻离心啊。”

    苏浈想了一个下午,流云的那些话也都听进去了,可她就是部明白段容时究竟为何生气。

    人是他干爹送的,自己一个新嫁进来的媳妇,中馈钥匙尚且没接手,哪里有置喙的余地。又到纳妾。

    世上男子哪有不纳妾的呢?就算是她父亲一向自诩清正,也是曾纳过妾的。她提前将事情分明,是忍着自己委屈也要为他着想,怎么他反而还生起气来了。

    但不论怎么,这事确实不能就这么拖着,须得有个人先低头。而且昨日便未能圆房,今日若是再分院别住,真让后院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得了手,那可就麻烦了。

    苏浈捏了捏衣角,忍着羞道:“你……你们去问问,就夜已经深了,烛火晃眼睛,若是还有什么公务,不若都留到白日再做。”她又不免有些不平,低声喃喃道:“明明有三日婚假,点灯熬油也不是这么来的。”

    流云笑了,领命就要出门,却正巧撞上了进屋的段容时。

    段容时挑了挑眉,“这是要做什么去?”

    “回主君的话,更深露重,娘子怕您累着,要问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流云完话,拉着飞絮就跑,段容时让了一下,疑惑地看向苏浈。

    苏浈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