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门 也不用在自家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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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迢大步上前夺过苏沐手里的鞭子, 又恨恨地了她一巴掌:“你是反了天了不成,在家里就要喊喊杀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体统!”

    苏浈一回头, 段容时碍着礼数不好进门, 正皱着眉看过来。

    她走过去, 段容时握住她的手, 翻开一看,仍是一片白皙细腻, “没伤着吧?”

    苏浈摇了摇头,“我没事, 只是……”她看向血透衣衫的翠璃。

    苏迢教导过女儿, 转回身抱歉道:“失礼了,实在是太失礼了, 是我教女无方。竟让你见着这景象。”

    三言两语, 将苏沐肆意骂下人的事情轻轻放过。苏浈同苏沐都是苏家女,若是苏沐的名声毁了,苏浈也会受到牵连, 更何况苏迢将罪过都归到自己“教女无方”,就是要让段容时看在苏浈的面子上, 莫要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苏沐也知道利害,只捂着脸躲在他身后啜泣,并不出言分辩。

    段容时垂下手, 没放开苏浈,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岳父此言差矣,俗话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都是一概教养长大的,我家娘子是出手救人, 这位姑娘却是出手伤人,可见本性如此,并非岳父之过。”

    苏沐面色发白,扯着苏迢的衣角哭道:“父亲明鉴,是这贼奴在家中偷盗东西还抵死不认,沐儿一时情急才会如此。”她委屈地瞧着苏浈,“大姑娘是不知实情,才会误会了沐儿。”

    听见这个称呼,段容时的手紧了紧,苏浈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道:“无论是什么事,要发落人也该母亲出面。你尚未出阁,便在自己院里闹出人命,这于你自己的前程可没什么好处。”

    苏沐不忿她教训自己,又碍着段容时在场不敢发作,只好呜咽着躲在苏迢身后。

    “这是出了什么事,沐儿怎么哭成这样?”徐氏听了下人回报,急急忙忙跑过来,将苏沐搂在怀里,瞪向苏浈,“大姑娘,咱们知道你嫁得高门了,可也不用在自家耍威风!”

    苏迢终于忍受不了,让徐氏住嘴,而后对段容时满怀歉意道:“实在是……太过失礼了,咱们家这一大摊子糟烂事。”又对苏浈道:“你也是,不好好待在厅中,往后宅里来冲你妹妹闹脾气。”

    瞧了这么一出戏,段容时眸色渐深,将苏浈护在身后。

    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徐氏母女尚且如此轻狂,而苏迢又只知袒护她们。前头他不在的那些年,苏浈的日子只怕要更糟。

    苏浈早已习惯,若是往前,她必不会闹到如此地步,而该早早地避开徐氏同苏沐。

    但眼下她被人护着,像是有了多一层的底气,“父亲母亲,我并非要对妹妹闹脾气。只是今日我回门,家中红绸尚未拆换,若是出了人命,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况且如今父亲身在朝中,一言一行都要受人注意,若家中女儿行事不谨慎,只怕会连累父亲官声,连累家族。”

    依大周律法,若奴仆有偷盗之举,当上报衙门由有司裁断,虽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平日里杀个把下人算是常事,只消事后报备即可。但苏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事传扬出去,京中哪里还有人家敢要她。

    徐氏面色一僵,这才看见被仍在一边的鞭子和地上奄奄一息的翠璃,她惴惴不安地看向苏迢,却见他连连点头,像是恍然大悟。

    苏迢确实是被苏浈点醒了,这些年他只顾着操心国事,又要亲自教导苏莱,对后宅倒是疏于关照,苏沐在院中鞭下人的事也着实让他一惊。

    在他面前,苏沐一向乖巧,如今看来,她私下骂下人的事一定没少做。

    他刚得了圣上几分赞许,又有户部尚书提携,前途无可限量,万不可因后宅之事,白白枉费了大好机会,枉费了多年的筹谋辛苦。

    他想定心思,便令下人将苏沐送到祠堂罚跪,未得准许不准出门。

    “父亲……”苏沐牵着他衣角哀求未果,又转去求徐氏,“母亲救我,沐儿知错了,沐儿知错了。”

    但苏迢已经下了命令,就算是徐氏也没有话的余地,只能含着泪看她被下仆带走。

    见她被罚,苏浈心中却并不爽快,她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这个奴婢被成这样,已是伤了主仆情分,便由女儿带走吧。”

    苏迢却犹豫了,“这……”

    按照他的算,就是将翠璃送到庄子上去,随便找个赤脚大夫给她治伤,无论是死是活都算有个交代,苏家也不必受到影响。

    但若是让苏浈带去侯府,苏迢看了眼段容时,这不就等于让他握住自己的把柄了吗?

    这苏浈才嫁过去几天,便就想着要为夫家牟利了。

    段容时淡淡开口,“娘子的有理,岳父大人觉得呢?”

    有了这话,苏迢倒不好推拒了,他才受了人家这么大一个礼遇,不过一个奴婢,怎么好不给。

    也罢,就当作是自己的一份诚意,毕竟互相有了把柄,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会更亲近些。

    苏迢点点头,“好吧,你们有这样的善心,也算是这丫头的福分。”

    流云连忙唤段家带来的奴仆,将翠璃抬起来送去医馆医治。

    闹了这一场不愉快,段容时料想苏浈也不愿在苏家用饭,苏迢惦记着房里的舆图,假意留了几下便让他们走了。

    带有段家徽记的马车辘辘离去,徐氏目送着他们,眼神中含着几分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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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浈心里怀着事,面上就带了些,段容时一路握着她的手,瞧了她好几眼,笑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他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

    苏浈开他的手。这人不知怎么回事,大婚之后像是变了个性子,促狭得很。

    既不像那个在顾府张扬至极的权臣,也不像那个在月下十分局促的少年郎。

    “我只是,方才见着那么多血……”

    苏浈没再下去,翠璃浑身鞭痕倒在地上的样子,让她想起梦中自己也被人百般折磨,无人肯伸出援手的绝望。

    段容时也沉默下来,他身在统御司,几乎是日日见血,不过有一点不同,他是执鞭之人。

    半晌,他又振作起来,令车夫转道去樊楼。

    他们还没吃饭呢。

    樊楼日日都是宾客迎门,店门口的二瞧着他们的衣裳,便知是贵客,将人请到楼上雅座,又上了几个果菜碟子,殷勤地问他们要用什么。

    段容时便随口了几样,又让苏浈来。

    苏浈道:“我没什么忌口的,往常来樊楼也是点这些,这么多只我们两人吃,已是尽够了。”

    二下去了,下头的声音逐渐传上来,苏浈一开始还听不明白他们在谁,但渐渐地发现,原来他们议论的是自己同段容时。

    “江南饥荒尚未有个章程,就如此豪奢,真不愧是……”

    “声些,不知道人家是做什么的吗。”

    “圣上明旨不禁民言,难不成他的规矩比圣上更大些?”

    “你可快别了,若是犯在了那人的手上,天王老子也要被扒一层皮!”

    段容时也听见了,他放下杯子,摩挲着杯口边缘,神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而楼下的议论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