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和好 这念头让段容时一阵目眩神迷,又……

A+A-

    之前段容时别住统御司, 虽然有回避苏浈的意思,但也真是有公务在身,晚饭过后便去书房整理文书, 直至戌时才回屋。

    入冬了, 屋里的被衾换成更厚实的, 也从两床变成了一床。段容时意有所指地看看靠得过近的颈枕, 又看看苏浈。

    苏浈眼神游移,忍住尴尬强自道:“……节省炭火。”

    段容时有段日子没回家, 以为这是还没来得及把他的床褥铺上,是以当苏浈磨蹭过来悄悄拉他衣带时, 便有些惊讶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作乱的手一下就不动了, 段容时把苏浈从被子里翻出来,见她脸红彤彤的, 羞赧中带着点委屈, 水灵灵的眼睛中满是控诉。

    段容时不禁又微笑起来,“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 不好好睡觉来扒我衣服。”

    苏浈抿了抿唇,干脆挣开被子坐起来, “我真的不明白。”

    “嗯,”段容时见状也起身,拿被子给她盖住肩膀, 又握住她的手,“不明白什么?”

    苏浈心里闷着气,她今日都不知瞪了他几回,这时又瞪了他一眼。

    “你不要我,那你要谁?”这事在苏浈心里想了很久, 觉得就算再羞怯也得出来了,“不是后院的那些人……是、是你在统御司还有……?”

    “你怎么想到那地方去了……”

    段容时有些怔愣,这一日的惊喜着实太多,他却生了些怯意,“你不必如此,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勉强。”

    苏浈又羞又怒,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总是这么,倒像是我在为难你。”

    成婚快半年,除了开始那一夜,俩人一直是同寝不同房,苏浈不好提这事,可段容时也好像不着急。

    拖到现在,反而弄得苏浈像是在逼良为娼。

    苏浈越想越委屈,杏眼都泛起了泪光,段容时抚着她的脸,动作轻柔地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我心里爱你,没有旁人。”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段容时牵起她的手放到胸前,又倾身吻去她的泪,“我只是……不知该如何爱你。”

    段容时也是个正常男子,怎么会毫无所觉,他爱苏浈不是因为声色,却也为她的声色所动。

    但他顾虑太多,一身骄傲都在段家倾颓时折去,这么多年又在统御司渐渐消磨殆尽。

    苏浈在为自己算后路,这很好。当年那个不能自保的姑娘终于长大了,他也不必太费心,只吩咐几句就能让她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可这姑娘突然不怕他了,不但嫁给他,还一次又一次地贴上来。

    仿佛是真对他动了心。

    这念头让段容时一阵目眩神迷,又十分惶惑,像是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获得一斛珍珠。

    又不知自己满手脏污,明珠若有其他选择,还肯不肯落到自己手上。

    唇齿相依间,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苏浈受不了这热,喘不过来气,下意识躲开,段容时又追上去,不断啄吻着她的脸颊、耳后,在她颈间轻蹭。

    苏浈被他亲得脑袋都有点儿懵,努力睁了睁眼睛,发现这人亲得上头,手却还规矩地在她身后搂着。

    苏浈被他气得都快笑了,她想着前些日子又翻过几次的避火图,闭上眼睛心一横,伸手扯开他的衣裳,往下一探。

    这时候还想着守礼呢。

    段容时真不愧能忍,被她握住也只是倒吸一口凉气,“绊……”他唤着她的名,像是要确认什么。

    苏浈闭着眼睛不敢看,“你到底行不行……快点啊!”

    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她的极限,若是今日不成,只怕以后都不成了。

    “绊,绊……”段容时像是终于突破了什么心障,低头更深地吻她,一双手臂缓缓收紧,箍得苏浈躲闪不得。

    窗外夜风阵阵,树叶上提早结起层层霜花,月光照在上头,闪烁出如琉璃一样的晶莹。屋内红烛掩映,层层纱帐掩不住春意,几声娇吟几声粗喘逸散出来,还有旁的粘腻的声音。

    明月似也感到羞怯,悄悄躲在云层里不敢出来。

    ……

    次日苏浈腰酸腿软,还得硬撑着脸皮同飞絮流云话。

    “……主君临行前特了,后院那些女人随娘子处置,但撞到他跟前的那两个,必得先经审问,看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才能发落。”

    流云忍着促狭笑意,给苏浈脖颈上敷了厚厚的一层妆粉——起时她们见苏浈身上一大片红,还以为是生了什么热疹子,穿上冬衣还是有些遮不住。

    “他做什么去了?”

    苏浈记得她夜里好像醒过一回,嫌太热挣了挣被子,又被个暖炉似的东西捆回去紧紧贴着,热得一直没睡太沉。

    天刚蒙亮的时候最冷,又换成她拉着那大暖炉不让走。

    “主君只统御司还有些事没办,待办完了便回来用中饭。”

    苏浈在桌前细想了一会儿,拧眉道:“他不会是看上那两个女子,要带回统御司置外室吧?”

    “娘子明鉴,婉柔婉媚还在后院拘着呢,青叶被训过两句,可是半步也不敢离。”飞絮是真笑出声了,“统御司大也是官署,主君就算再不顾颜面,也得遵着国法。”

    “哦,这倒是……”苏浈讷讷地应声,待脑子回转过来,又暗自啐了口这善妒护食的模样,“对了,冬衣……衣裳要怎么做?”

    她修习琴艺指尖生茧,便不再适合动针线女红,若是绣个什么边角花样还马马虎虎,到做衣服是真一窍不通。

    苏浈梳妆整理妥当后便去前厅,又命人将后院的姑娘们都请到前厅来。

    昨日婉柔婉媚的事情提醒了她,这些外人心思各异又身份不明,长久地待在府里,就算段容时心志坚定不为所动,也难保她们会不会受其他人的收买,做些有害侯府的事情。

    段容时让她对后院的人随意处置,又婉柔婉媚必须先经审问后才能放出去,也是在提醒她这一点。

    婉柔同婉媚是段容时点过名的,还被关在后院的住所,来的只有剩下八个人。苏浈平日在衣食用度上从不慢待她们,她们身上都是新做的衣裳,还有两个俭省又有门路,鬓边还簪着流苏金簪。

    苏浈坐在主位上,仔仔细细地喝完一盅茶,并没有急着话。

    这些人必是要发出去的,可她们都是宫里出来的人,就算是发,也得有个头。

    她一直不发话,几个女子不免有些惴惴,其中一个戴金簪描柳眉的忍不住道:“娘子宽宥,咱们几个都是老实本分的,婉柔同婉媚自己行止不当,那可同咱们没干系。”

    “老实本分,怕不见得吧。”苏浈放下茶碗,下巴抬了抬,“青叶,念吧。”

    青叶道声是,拿出一个半掌厚的册子,一条一条念起来。

    “七月七日,雨萌同皓月相争,撕坏绢布三尺。

    七月十二日,方仪同玉兰玩闹,遗失玉琪子一副。

    八月三日,灵阳屋内鼠患作祟,遗失银簪子一对。

    ……”

    她一条一条念着,几个女子的脸色慢慢变得惊恐,其中一个叫方仪的腿一软跪倒在地,旁近的女子想要把她拉起来,却拉不动她。

    她们虽为宫人,但也有亲戚家人在外。如今她们在段府,吃穿用度都有人供给,向青叶要什么她都给,却不比从前在宫里一样,有月俸可以寄往家中。

    段府富贵煊赫,满地金银,她们便心思浮动,想要借此牟利。

    最开始是皓月被家里逼得紧了,想着家里的人在辛苦劳作,自己却能衣锦绣,又外头闹灾荒,自家的收成只怕也是不行,便想拿绢布出去换些银子。

    然后她们胆子便大了些,什么玉琪子、银簪子、还有屋里的金玉摆件,都用稀奇古怪的法同青叶报了遗失,青叶不疑有他,统统都给补上,却不知这一切都被登记在册。

    青叶终于念完,方仪胆子,伏在地上涕泗横流,其他人见拉不动她,也就站得更远一些。灵阳梗着脖子道:“娘子这是何意,我们是奉了常公公旨意来的,这偌大的侯府,难不成连日常的用度都不给么?”

    飞絮反唇相讥,“日常用度?我倒是没听过,有哪家的姑娘去人家家做客,能将人家屋子都搬空的。”

    “不要多嘴,几位姑娘都是宫里来的贵客,咱们哪里好慢待的呢。”苏浈抬手制止,飞絮虽一脸的不平,还是偃旗息鼓。

    底下几个女子闹不清她们在唱什么双簧,面面相觑,等着苏浈话。

    “姑娘们屋里东西多,有些个磕碰也是正常,只是再大的家族门庭也经不起这样消耗。”苏浈淡淡道:“至于我这婢子的也有理,姑娘们若是做客,也总得有个期限,总不能这么每名没分地一直待在段府后院。”

    她们没名份,还不都是因为苏浈这个主母善妒,只是真正能主事的段容时从不踏足后院,她们也没有旁的靠山,只能听得她自自话。

    苏浈道:“今日请众位来,就是要议定各位的名分,究竟是来做客的客人,还是咱们府里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