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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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曼青反应迅速地回答了。

    “刚好他也在露台上,所以就聊了一会儿天。”

    “就这样?”田可表示怀疑。

    “就这样。”

    他们不愿意再下去,田可也就不继续八卦了。在她看来,他们两个应该就是在暧昧期,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吃过午饭告别后,黎曼青和陆屿搭上了返程的列车。昨晚的画面历历在目,不如电影长的旅途中,黎曼青一点儿没算睡,就怕自己的脑袋又不受控地跑到陆屿肩上,连带着心也失控。

    杭州的天气和上海差不多,阴天,随时都像要下一场大雨。

    回来后的几天里,黎曼青就像对陆屿过敏似的,除了吃饭上厕所绝不从卧室出来,一整天都龟缩在里面。即便是面对面吃饭,也是低头吃,话也不抬眼。视线在空中飘过遇到了陆屿也能突然个转绕过去。

    这几天陆屿湿发露着锁骨的样子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挥散不去。逐渐和她那些梦交织融合在一起。

    周日上午,黎曼青还在不切实际的梦里面,家门被敲响了。

    陆屿透过猫眼看了下门外人,不认识。

    “黎曼青,你在家吗?”门外的女人低头嘀咕,“不会是还没起床吧?”

    门铃不断被按响,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

    “黎曼青,醒醒!”

    “请问你是黎曼青的什么人?”

    门内忽然传出一个低沉又彬彬有礼的男人声音。

    许思雯吃惊地抬起头,试图从屋外透过猫眼看见门内的男人,但显然是不能的。

    “你你你……”黎曼青藏男人了?

    但她还是回答了陆屿的问题:“我是她亲姐姐,麻烦让她起床。”

    亲姐?陆屿只知道黎曼青确实有个姐姐,但是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一概不知。保守起见,他仍旧选择敲响了卧室门。

    叩叩。

    “曼青,起床了吗?”

    寂静的卧室忽然传来几声沙哑困顿的呢喃。

    “嗯……?陆屿,陆屿……”

    门外,陆屿应声。

    “是我。”

    但门内的人却不是清醒的样,一条腿架在被子上睡得正熟,俨然是在梦话。

    里面的声音又消失了。

    “曼青?”

    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在门内响起,断陆屿的温柔细语。

    “嗯?!”黎曼青从睡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挺从床上坐起,接起电话。

    “许思雯?喔,怎么了?”她揉了揉自己胡乱支棱的鸟窝头,转了个面继续瘫在床上。

    “怎么了?!”电话里的声音忽然高昂,震得黎曼青把手机拿远了听,许思雯继续:“你家怎么有个男人?妈知道了吗?”

    听到这话,黎曼青的瞌睡虫算是彻底消失了,直视难得出来的大太阳,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你怎么知道?不不不是……我家有什么男人?”

    “出来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黎曼青反应过来了,许思雯有什么资格来管她?于是语气也硬气了起来。

    “你来我家怎么不提前一声?”

    “正好经过,来看看你。”

    “正好经过?你每天都经过我家门前,你上班的地方不就在这附近。”黎曼青拆穿她的谎言,“算了,你等着,我起床。”

    陆屿听见了门内的对话,避免和她撞个满怀,给她带来尴尬,提前转过身走到了客厅等待。

    把手机往枕头上一扔,黎曼青埋头进被窝,闭上眼又回味了一番睡觉的滋味。

    静默三十秒后,她从床上跨下。

    赤着脚,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和衣领松垮的睡衣,没穿内衣,就开了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了背对着坐在客厅的陆屿,连忙反应过来,退回到屋内把自己收拾齐整了再出去。

    “陆屿,我姐姐来了,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可以回卧室,不用勉强。”黎曼青道。

    “没关系。”

    黎曼青很喜欢做换位思考,于是她觉得会尴尬的场面,也会替对方这么想。

    许思雯在门外站了一刻多钟,面颊都被吹得僵硬,终于被放进屋。

    陆屿倒了两杯热茶给她们。

    许思雯进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量陆屿,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

    最显眼的毫无疑问是他脚边那根泛着光的银色拐杖,和他略有不便的腿。再然后,是他不可忽视的样貌和清冷的气场。

    许思雯和黎曼青趣:“他可真够谨慎的,我我是你亲姐,他也不开门。一定要把你先喊起来确认了才行。”

    黎曼青看了看陆屿,他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对许思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笑意。

    她回头笑笑:“当然,他又没见过你,我也没和他提过你。”

    许思雯表情一僵,干干地笑了两声喝起茶来。

    “妈知道你藏了个男人吗?”

    黎曼青蹙眉更正:“不是藏,是合租。妈知道。”

    把前因后果和许思雯了,她才明白。

    “让你找个合租,结果你就拐来这一个?”许思雯抿着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所以他只住两个月,等腿好了就搬走?那找到新房子了吗?可别到时候又手忙脚乱地找不到,一赖成了永久租客喔。”

    黎曼青一怔:“还没有,过段时间就开始找。”

    “我帮你留意下吧。”许思雯的双手搁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拍着,她转头问陆屿:“帅哥,对房子有什么要求吗?”

    陆屿保持着礼貌的对视,疏离的笑意,缓声:“没什么要求。”

    许思雯挑挑眉:“现在这么,可别到时候再挑剔。”

    陆屿笑了笑没回应。

    话题一直围绕着陆屿转,纵使陆屿没什么,黎曼青也觉得有点不适了,于是找了个理由让陆屿回房休息,剩下姐妹二人独自坐在客厅。

    “吧,今天过来什么事。”她低头抿了一口陆屿沏的茶,刚好适合她,微苦却清爽。

    许思雯一改之前三人在场时的从容,忽然拘谨地坐直了身体,手掌在大腿上搓了搓,艰难地开口。

    “马上元旦了。”

    黎曼青抬眸,将一饮而尽的茶杯放回茶几上。

    许思雯的手指在大腿上缩了缩,道:“月珍嚷嚷着要见外婆和姨,春节没法一起过,我们元旦一起聚个餐吧。”

    金月珍是许思雯5岁大的女儿,黎曼青的外甥女,还在上幼儿园,但许思雯和丈夫已经在忙着为她找学区房了。

    “为什么春节没法一起过?”黎曼青反问她,却没等她开口就:“要和许哲文一起过是吗?也许还有楚雯?”

    末尾镶了声冷笑。

    许思雯沉默不语。

    她和这个妹妹,平时还能聊两句,但只要一到爸妈的事,她会立刻冷下脸孔,用极为不屑的语气对话。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找妈。”

    黎曼青抬头凝视她:“你就不怕妈拿着扫帚把你赶出门?”

    许思雯耸耸肩:“又不是第一次。”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亲姐妹的聊天如果只停在两三句话以内,还能维持客气。长了,不免就带上了枪管子,冲得厉害。

    “行,那你当我没问过你,我自己去跟妈,”许思雯起身,顽劣地扬起嘴角:“哦,你里面那个帅哥的房子,我会帮忙留意的。保准满意,二个月一到,他就可以搬出去。”

    黎曼青愣了下,指尖捻过袖口:“你这么热心干嘛?”

    许思雯穿着拖鞋在地上啪嗒啪嗒踩着碎步,转了180度的圈笑:“你可是我亲妹,帮个忙不过分。更何况找到了我也有提成,何乐而不为呢。还是,你不想他搬走?”

    她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挂了饵的钩,在黎曼青嘴边晃荡。

    “那就辛苦你了。”黎曼青。

    许思雯挑眉一笑,作为过来人,她能看不出黎曼青这个没恋爱经历的人的心思吗?

    许思雯走后,黎曼青抬头注视墙上的日历,数着日子,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客厅里的陈列和先前已是完全不同的模样,干净明亮得连灰尘都无处躲藏,随时曝露在光线下。是陆屿耐心理的结果。

    等他搬走,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感情失控。

    理智总是告诉她,不想恋爱,就要保持距离,所谓距离产生美。

    然,暗恋的情绪却像毒|药刺激她,不受控地想去靠近,想勾想引。

    搬走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但是接下来的两周,他们谁都没提过这件事,像不成文的规定,彼此心知肚明。

    黎曼青陪着陆屿到医院拆下石膏的那天,天气蓦然回暖了几度,凉风瑟瑟地吹,吹落光秃枝桠上仅剩的几片枯叶,仿佛又回到秋风扫落叶的那天,她为了避让孩,意外撞到他。

    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在鼻尖漫开。四面八方传来的人声掺杂着械器碰撞声,让黎曼青嘴中声哼唱的音律几不可闻。

    “曼青。”

    陆屿从门边走出来,视线下挪,他右腿上的石膏已然消失不见。

    她似乎有点习惯他这样叫她了,也为此找到了十分合理的解释。

    之前就有人过,三个字的名字,若是连名带姓叫,显得太严肃冷漠。去掉姓氏叫,才有朋友间的轻松。

    她想也是。

    从座椅上站起来,习惯性地把拐杖递给陆屿,而这次他没有接过,含着笑看她。

    黎曼青噎了噎道:“我忘了你的腿已经好了。走走看?”

    于是陆屿向前走。

    他的步伐坚定有力,四平八稳地向着前方行进。他的仪态很好,从脖颈到肩再延伸到背脊的那条轮廓流畅,身形挺拔。

    这是自重逢以来,黎曼青第一次见到陆屿正常地走路。

    而这短短的几步路,让她想起了高中时,他也是这样把篮球揣在腰间,与人谈笑穿过绿茵场。她站在看台上往下望,望着他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

    想到这,黎曼青连忙用力甩了甩头,把回潮的记忆甩出去。

    医院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话。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形成型漩涡往天上吹。他们分别看着自己一边的窗外。

    沉默不语。

    他们沉默不语,可总有人会替他们。

    手机铃响又接起的那一刻,交通灯跳到了绿色,黎曼青按响了免提把手机搁在一边。

    “许思雯,什么事?”她目不转睛地过着四岔路口。

    “黎曼青,我给你家里那个帅哥找到好房子了,正好两个月已到,他该搬走了。”

    高空的绿灯闪了闪,在她一路直行通过路口后,跳黄转红,后面的车纷纷停下,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