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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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傍晚, 路上的车多了起来,而这个路段又尤为堵,过马路后开了没多远又停下。

    许思雯没听到回应, 又问一句:“什么时候安排去看房?你也一起吧。”

    “人呢?”

    黎曼青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冷冷:“我在开车。”

    “哦, 那你回家和帅哥一下。肥水不流外人田, 从我手上租走,给我冲个业绩。”

    “先挂了。”黎曼青不耐地按断了通话,被长龙一样的车列堵得心烦。

    许思雯和她丈夫最近勒紧了裤腰带,各种借钱也非要给金月珍买套学区房, 确实缺钱。但她这次这么积极, 肯定不止是为了那点钱,黎曼青觉得她多半是故意膈应她来的。

    但是她也没错, 两个月差不多到了,陆屿该走了。

    “陆屿。”

    “嗯?”

    陆屿凝望窗外的目光收回,重新回到黎曼青身上。

    两姐妹的对话,悉数被他听清,他默不作声地状似什么也没听到。

    “你……什么时候有空?”

    陆屿顿了顿, “看房?”

    “嗯, 许思雯自己就是中介, 她找的房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黎曼青以为陆屿会爽快答应, 毕竟他似乎每天都有空。

    “这几天不行,有面试。”

    “面试?找新工作了吗?”

    “嗯。”

    “加油!之前撞到你, 害你在家里待了两个月, 抱歉, ”黎曼青话锋一转, “那你什么时候面试完?我去和许思雯。”

    “一周吧。”

    黎曼青算了算日子, 一周后其实已经超出了他们的两个月租期。但是她也不可能和陆屿计较这个。

    她刚想好,陆屿又开口,话被咽回肚子里。

    “定在十天后可以吗?”

    黎曼青不解:“是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一周和十天之间还有两三天去哪儿了。

    陆屿缓声:“家里有人生日,答应了回去看看,需要回家住两天。”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黎曼青的神色。

    “他们不在杭州吗?”

    如果在,他之前大可以回家住。

    “在苏州。”

    -

    紧接着的几天里,陆屿早出晚归。

    黎曼青每天醒来都已经见不到他的身影了,却能看到餐桌上准备好的早餐。傍晚陆屿会回来,手上拎着超市里买回来的蔬果,进厨房做晚饭。

    吃完饭,他就坐在沙发上整理工作。

    彼此之间该的话也一点没少,可黎曼青的心情却像是绑了块石头往水下沉。

    这一周内,黎曼青起得一天比一天早,即使没有闹铃。

    她也摸不准为什么,也许是想在他出门前能上一句谢谢。

    终于在第五天的早,她跨出卧室还看见他在吃早餐。

    “早。”她揉着眼。

    陆屿抬头温和一笑:“早。”

    “今天也要去面试吗?”黎曼青坐下来搅了搅自己面前的这碗面。

    “嗯,”陆屿,“后天出发去苏州。”

    黎曼青凭借余光悄悄量他。

    陆屿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风衣,西装裤硬挺。他的身形修长,个子目测有185左右,之前因为拐杖的限制需要弯曲背脊,导致黎曼青看他现在挺拔的模样还有点不适应。

    门轻轻关上。

    她垂下眼,从碗里地夹起一根面条慢慢放进嘴里。

    安静的房间使她此刻莫名落寞。

    陆屿站在门外把她散乱的拖鞋放齐整,拿起挂在墙边的雨伞,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当他成为她的习惯,上了瘾,再戒掉就难。

    他需要离开她两日,给她时间去正视自己的心。

    但两日是极限,不是她的,而是陆屿能忍着离开她的极限。

    所谓上瘾,是他和她都如此。

    两天一眨眼就过,陆屿告诉黎曼青,他通过了一家公司的面试。

    翌日,陆屿出发去苏州。

    黎曼青咬了口三明治,还没咽下去,抓起围巾和钥匙跑到他面前。

    “我送你去火车站。”

    他也没有拒绝。

    抵达杭州东站,偌大的车站里人流密集,陆屿取了票,和黎曼青一起上到出发层。

    陆屿通过了检票口,黎曼青进不去,只能停在外面。

    他回过头,脸上露出她已经看习惯了的笑容,挥了挥手。

    “到了报个平安。”

    黎曼青也招招手,声音不大不地对着他喊。

    大约两个多时后,黎曼青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收到了陆屿的消息。

    屿:「到苏州了。」

    她放下手机,翻了个身。

    陆屿不在家,她又躺回了客厅,茶几上零零散散的水果和果皮散乱放着。她学着陆屿泡了一杯绿茶,但总觉得没有他泡的香。

    黎曼青还面临着一个难题——晚饭吃什么。

    明天早中饭吃什么?

    平时她起得迟,吃过早饭,靠着零食或陆屿多准备的菜度过中午,晚上就等着他回来。

    今天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手机震了震。

    屿:「等我回来。」

    黎曼青把头埋进沙发的缝隙里,抿着嘴笑了起来。

    半天才按下她虚浮着的心情,收起笑容。

    青阶:「嗯,和家人开心过生日~祝他/她生日快乐。」

    “哥你笑啥呢?”陆江开着车问坐在副驾驶的陆屿。

    陆屿收起手机,“专心开车。”

    “哥你这次是特意回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陆屿顿了顿,“算是吧。”

    就是突然想起弟弟刚好在这两天过生日,这次就带着礼物回来一趟。

    “三年了,我生日的时候你终于不是只有礼物回来,人也一起过来了。”如果不是正在开车,陆屿毫不怀疑他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

    车开到胡同前停下,两兄弟徒步走进窄的胡同中。

    回到家走上二楼,母亲白听荷躺在飘窗上憩,身上披了条毛毯,父亲陆宇泽在一边的书桌上练字。

    “爸。”

    陆宇泽抬头:“嘘。”

    晃了晃手示意两个儿子换个房间话。

    下到一楼,陆宇泽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屿:“他过生日。”指了指边上正拿着鸡毛掸子扫置物架的陆江。

    陆宇泽大笑:“你不是从来不看重生日?哪次不是只有礼物回来,人还在工作室里。回家从不看是不是节日。”他沏起一壶茶,倒出三杯,“听你最近两个月很少去工作室,怎么回事?”

    “有点事。”

    陆屿不,陆宇泽也不会强问,“行,你自己拿捏好分寸。既然回来给你弟弟过生日的,就多陪他玩玩。”

    “宇泽……”白听荷裹着毯子懵懵地走下来,刚睡醒的声音还有点沙哑,看到陆屿站在楼下,笑着:“屿回来啦。”

    白听荷的美是符合她年纪的美,她不掩饰自己的皱纹和慢慢浮现出来的斑点,此刻素面朝天的,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她气质极佳,一颦一笑言语间都是举手投足的温婉明媚,起来话来轻声细语的,总是笑着看人。所谓岁月不败美人。

    她自然地走到陆宇泽身边扶住手臂。

    陆宇泽问她:“怎么下来了?”

    “听到点声音,睁开眼你又不在,就下楼看看。”

    晚饭时,白听荷双手撑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和陆屿:“屿,你弟交女朋友了。”

    “喔?”陆屿侧过头看陆江。

    陆江害羞地挠了挠头:“嘿嘿。”

    “我们看过女孩子的照片了,长得特别可爱。”柏听荷,“江,能给你哥也看看吗?”

    “可以啊。”

    陆江把手机相册给陆屿看,满心期待地问:“哥,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可爱!”

    陆屿点点头,“挺好的。”

    看着就是两个没什么心眼的可爱鬼在一起的故事。

    一般人家里若是提起一个孩子的感情是,也会问起其他孩子的。

    陆屿家也免不了俗。

    白听荷亮着星星眼问:“屿,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陆屿慢条斯理道:“在努力。”

    一听在努力,全家人的画风就忽然从温文尔雅变得激动起来。父母还能端着,陆江坐不住了。

    “哥你有喜欢的人了?终于!可以给我们看看照片吗?”

    陆屿单手把激动的陆江按回了座位上:“还不行,等以后她同意了,才可以。”

    他这么一,白听荷也点头:“嗯嗯,不急。女孩子没同意就把她的照片给我们看,以后她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屿,加油!有什么需要爸妈帮忙的地方就。”

    陆宇泽笑着把剥好的虾放到白听荷的碗中,“先吃饭吧,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是他一厢情愿呢。”

    陆屿笑笑没回应。

    -

    到了傍晚,黎曼青开家里冰箱,发现剩下的这些食材都是她不会做的,只好又屈服于外卖。

    取来外卖,尝了几口,她发觉自己变得挑剔了。

    嫌它太咸,太油,味不对,饭太硬。

    总之一切都不合意。

    晚上躺在床上,双腿夹着被子,一会儿刷微博,一会儿切到微信看一眼,循环往复。

    但一整晚微信都静悄悄的,没有一条新消息。

    她看着窗外月朗无星的夜空,吹着空调里出来的暖风。

    也对,她只是陆屿为期两个月的合租舍友。

    但家人是他一辈子的伙伴。

    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没人会想起一个临时舍友。

    一片稀薄的云飘过月亮身前,把阴冷蓝调的光遮掩得虚实难分。

    陆屿凝望窗外,家门前的一棵树长得颇高,遮住了这间房的左半面窗,一半现在月光下,一半隐在树影里。

    手机屏停在微信界面,朝向天花板埋在被子里,透出微弱亮光。

    再忍一天。

    陆屿仰躺着久久没有入睡。

    黎曼青推开卧室的门,走到沙发上窝了一夜。

    她好像,真的非常不想陆屿离开。

    -

    翌日,陆屿一家人驱车到餐厅给陆江过生日,还邀请了个别亲朋好友。

    经过两方的商议,陆江带了女朋友一起来,看样子是算谈婚论嫁的。

    整一个饭局上就只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客”,来苏州旅游的远远远房亲戚,远得陆屿和陆江都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远得陆宇泽和白听荷都不太认识他,据只在他们年轻的时候见过一面。这人不知从哪听陆江要过生日,什么作为长辈要为他祝贺,实则就是想蹭顿饭。一没准备红包,二没准备礼物,带来的只有满满的惹人嫌。

    陆江的女朋友一进包间,全家人都特别热情地欢迎,同时也注意了分寸怕吓到姑娘。姑娘和照片里一样,可爱巧,文文静静的。

    只有这位亲戚出来煞风景。

    “这父母还没见过面吧?女孩子就先来见男方家长,心男方家觉得你掉价哦。”他一边斟着酒,赤红的面上笑嘻嘻的。

    女孩的脸一下就僵住了,陆江板起脸忍不住要骂人,陆屿也欲开口。

    笃一声。

    陆宇泽重重地放下自己的酒杯,引来目光。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位姓朱的亲戚,眼底无波:“结婚,是和陆江结婚,是我们家的事,而听荷和我都无你这等封建糟粕的思想。”他笑了笑,紧接着对姑娘,“等你和陆江觉得合适的时候,听荷和我会去你家拜访你的父母。”

    其余人也附和,只剩那位亲戚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醉醺醺地尿遁了。

    亲戚走了,剩下人的气氛就更欢快了。

    蛋糕上桌,陆屿拍了一张下来。

    黎曼青刚准备拿出冰箱里陆屿做好留下的三明治,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屿:「图片」

    图片里的原木色桌上摆了三个蛋糕,能看见有许多人的影子围着桌子。草莓蛋糕、抹茶蛋糕、巧克力蛋糕。

    看得黎曼青也想吃了。

    灯灭,烛亮。

    陆江闭眼许着愿,姑娘站在他边上脸上都是憧憬。虽然之前那位亲戚让她心里不爽了,可她看得出来,陆家的人都很好。她虽然没什么心眼,但也知道婚嫁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的事。这次来,她也抱着不确定的心,而陆家让她觉得未来是可以幸福的。

    黎曼青蹲在没开灯的厨房里,只有冰箱里的灯亮着。

    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她拿起手机回信。

    青阶:「看起来很好吃。」

    陆江许完愿,吹灭蜡烛,灯重新亮起。

    陆屿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笑。

    白听荷拿指尖点了点陆宇泽,偷偷笑:“宇泽,你看屿这样子是不是在和他喜欢的姑娘发消息?”

    陆宇泽抬头就看见平日遇到什么风浪都一个表情的儿子,此刻嘴角不住地上扬:“八成是,瞧这憨样。”在父亲眼里,就是憨。

    屿:「是很好吃,Ever家的。」

    青阶:「是苏州的品牌吗?」

    屿:「嗯,暂时还没有在外省的门店。」

    青阶:「可惜,希望它以后能开到杭州来。」

    青阶:「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屿看着那七个字,把已经输入好“你喜欢的话,我带一个回来”又删掉,重新上新的字。

    屿:「希望我什么时候回来?」

    黎曼青觉得这句话有歧义。既像是在问她是不是希望他早点回来,又可能只是为了避开她不方便的时间。

    青阶:「随意。」

    她得潇洒,却是删删减减五六回的结果。

    屿:「嗯。」

    青阶:「专心给家人过生日吧,我不扰你了。」

    不扰。

    屿:「好。」

    晚上,陆屿把原定第二天下午走的火车票改签到了上午,家里其他人都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整理行李。

    陆江主动请缨:“哥,明早我送你去车站。”

    陆屿瞥了他一眼:“好,八点出发,早点起床。”

    陆江一滞:“不是十点的火车吗?为什么要这么早出发?”

    陆屿折着衣服边:“去一趟Ever。”

    “我们不是刚吃过吗?而且要买蛋糕的话,请他们送来家里不就好了。”陆江不解。

    陆屿停下,看着他:“是取了带回杭州。”

    翌日,陆江七点就被陆屿敲响了卧室的门,被迫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着起来。谁让这是他昨晚主动请缨的呢。

    Ever距离陆家有段距离,和火车站在地图上形成一个三角形,路上是要花不少时间。

    到了Ever,陆屿取来了他昨天电话订的巧克力蛋糕,又买了橱窗里的蛋糕和一些面包,动作轻柔地捧在手心。

    陆江侧目问他:“是给那个女孩子的吧?”

    陆屿没答,陆江笑呵呵。

    肯定是。

    火车抵达杭州东站,陆屿车回家的路上发了一条信息给黎曼青。

    屿:「我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到家。」

    很可惜,黎曼青在沙发上午睡得正熟,没有看到。她今天醒得太早了,到了快中午困意袭来,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陆屿开门回到家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平时她的睡衣都是长袖长裤,今天却穿了一条短袖的睡裙,裙上印着熊猫图案。

    细细的腿悬在沙发边缘,脚腕尤其细,裙摆往上耸起只遮到大腿中段。白白的手臂上印着浅浅的疫苗痕迹,还有——手腕上的伤疤。

    茶几上堆满了橘子皮,让人忍不住怀疑她这么吃会不会上火。

    一杯绿茶摆在上面,已经凉透。

    陆屿轻轻地关上门,把蛋糕放进冰箱,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一条毛毯出来。

    动作轻柔缓慢地盖在她身上。

    他蹲在沙发边,蹙眉凝视着她垂下来的左手腕,有一层皮肉浮得比边上的高,浅浅一条,新生的光滑皮肤,是那里受过伤的痕迹。

    黎曼青醒来时,陆屿已经去了一趟超市回来了,正在厨房备菜。

    午后自窗台斜进来的阳光洒下,金光灿灿,不似现实。

    她以为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神智不清地向他走过去,身上的毛毯也随之落到地上。

    陆屿洗着菜,未曾预料到黎曼青忽然就靠到了他的背上,软绵绵地紧贴着他。

    她困顿的声音轻轻哼唧了两声,沿着他的背转了个圈。

    “陆……”

    第二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瞬间,陆屿的身体僵住了,耳下到下颚的肌肉紧绷,耳朵微动。

    水龙头还在不断向外倾泻流水,湿菜叶。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

    黎曼青一僵。

    唰地睁开眼。

    她不是在做梦!

    她没有立刻退开,在尴尬之余大脑高速运转,只能用狗血来结束这一匪夷所思的事件。

    “陆口的奶茶店……烧烤店……嗯……”

    此刻她的羞耻之心已经燃烧得快要爆炸,但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这黏糊又装可爱的“梦话”完。

    陆屿低头笑了一声,关上水龙头,擦干了手,转过身撑住她肩膀的两侧,隔着短袖上唯一的那点布料。

    “梦游?”

    他问,似有若无地含着笑。

    也不知问一个梦游的人,是想得到答案,还是不想。

    但黎曼青紧紧抿着嘴、闭着眼,全身放松,决心当个机器人。

    但她忽略了一点,如果她此刻是做梦的状态,陆屿能将她移动到沙发的唯一方式是——抱。

    就在她满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念经似的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的时候,身体忽然腾空。

    陆屿心地隔着裙摆横抱起她。

    伴随着她的一声倒吸气,她慌张地睁开了眼,并下意识圈住了陆屿的脖子,眼睛张大。

    这下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大眼,一时无言。

    陆屿抿嘴笑着:“醒了?”

    “醒……醒了。”

    她松开了圈住陆屿的手,像犯人投降似的两手悬在耳边,手足无措。

    好在陆屿并没有为难她,见她“醒了”,就轻轻放下了她。

    黎曼青理了理裙摆,注意到他停留在自己手腕的视线,脸色一僵,立刻捂住,背到身后。

    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

    他光嗯了,却没原因。

    “和家人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

    陆屿靠在厨房的案台上,好整以暇望着她。

    “我回屋换个衣服过来帮你洗菜。”

    她支支吾吾地遁回屋了。

    黎曼青换了身长袖的衣服走出来。

    她开冰箱想看看还有什么食材,却看到了一大盒的蛋糕和几个的。

    雪白的盒身上印着四个字母。

    Ever

    她微愣:“这是?”

    陆屿看过来:“弟弟过生日的时候吃了,觉得很好吃。就买了点带回来。一人吃不完,一起吃。”

    黎曼青想到了那则微信,思绪正乱。

    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关上冰箱门:“我去接个电话。”

    一看是许思雯来的,还没接起她就知道她所谓何事了。

    定好的十天已到,等着赚钱和膈应她的许思雯又等着了。

    “喂。”

    许思雯在电话那头:“明天几点看房?”

    “明天吗?”

    “怎么?明天有事?还是你舍不得,你要舍不得就直。我帮你出谋划策留下他怎么样?”她的声音透过电话过来越发显得欠。

    黎曼青沉默不语。

    是,她是舍不得。

    但是,没理由。

    “陆屿,我们明天几点去看房?”

    她转头问厨房里的人。

    陆屿转过身,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半天才话:“都行。”

    最后黎曼青和许思雯定在了下午两点。

    这一通电话后,原本因为蛋糕而甜滋滋的房间忽然变得冷清。

    做完菜呈上桌,黎曼青也是一言不发。

    陆屿从苏州回来,那个她渐渐习惯了的生活又回来了。

    他离开的两天,她告诉自己这是用来戒掉这种习惯的好机会。但是,她反而是越来越上瘾。他不在,越想他。越想他,就越想找借口留下他。

    然而她找不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陆屿把糖醋排骨推到她面前:“明天去看房的时候,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哪里有问题吗?以免有我遗漏的部分。这是给你的贿赂。”

    黎曼青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味道比许多饭店的还要好吃。

    她却闷闷地:“好。”

    -

    翌日,许思雯开着车来接他们,穿了身房地产中介平时穿的西服。

    她站在车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从楼里走出来。

    陆屿挂着惯有的浅笑,黎曼青则没什么表情。

    黎曼青告诉许思雯的预算是2500,即便陆屿的真实预算应该是3000。

    许思雯量了一眼陆屿,夸赞道:“腿好了就更帅了,个子真高啊,”她抿着嘴笑,“也不知道以后配谁家的姑娘。”

    一上车,黎曼青没想到的是许思雯居然把金月珍带过来了。

    5岁的外甥女一见黎曼青开了车门,就猛地扑过来抱住她。

    “姨姨!”

    许思雯钻进驾驶座边:“幼儿园放假,知道今天我来见你,就嚷嚷着要一起来。”

    黎曼青和陆屿一起坐在后座上,金月珍坐在中间。

    “你是谁?”她甩过头眨眼看陆屿。

    黎曼青伸手把靠到陆屿那里的去的金月珍捞回来,抢在陆屿前面回答了:“他是姨的朋友,月珍不认识的。月珍吃不吃巧克力?”

    从口袋里抓出几颗巧克力摊在手心,任由她选。

    肉嘟嘟的手伸来拿走一颗,黎曼青刚想合起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指尖触碰到她的掌心稍作停留,拿走了一颗牛奶原味的。

    陆屿举着那颗巧克力问:“我能吃一颗吗?”

    黎曼青收起手,清嗓道:“当然能。”

    许思雯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笑了笑。

    第一个目的地在颇为偏远的一个地方。

    黎曼青抱着金月珍上楼,这里没楼梯,爬得就有些吃力,五岁的孩子抱着可不轻松,走两步就要重新颠一颠,把她往上提。走了没几阶都气喘吁吁了。

    陆屿走在她身后,若有所思。

    他作为外人,提出抱金月珍太唐突。

    “月珍,你的名字是月珍吧?是5岁了吗?”

    金月珍的脑袋从黎曼青的颈肩钻出来,点点头:“是的!还有两个月我就6岁了!”

    陆屿温和地笑问:“你知道这栋楼每层有多少台阶吗?”

    她眨眨眼:“不知道。”

    “我们玩个游戏,你下来和姨一起走,数台阶怎么样?要是你数对了,我数错了,就算你赢。”

    “好!”

    她愉快地答应,从黎曼青的身上下来了。

    黎曼青回头看了一眼陆屿,牵起金月珍的手一起走楼梯,轻松不少。

    许思雯从上一层往下望,微微一笑。

    “13层!”金月珍数了。

    陆屿:“12层。”继而又转头问黎曼青,“姨数了是多少层?”

    黎曼青:“13层。”

    陆屿弯下腰摊开掌心,躺着在车上时他从黎曼青那拿的巧克力。

    “你赢了,你的奖品。”他。

    “耶!”孩拿到奖品,不论贵重与否,就欢呼雀跃地跳起来,像在幼儿园里拿到红花一般。

    许思雯靠在已经开的门边:“帅哥挺会哄孩子,以后是个好爸爸。”末了撇黎曼青一眼。

    “好了,就是这间,进来吧,没人在。”许思雯话锋一转,拍了拍手吸引注意力,带着人走进去。

    房子结构还算不错,除了有点装修都有些老以外,在一室一厅的限制内已经非常优秀。

    许思雯靠在窗边问:“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黎曼青瞧了陆屿一眼,他神色平静地量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暂时没有意见要发表的模样。

    “这个地段交通如何?”黎曼青问。

    “门口有公交站,坐一站就有地铁,走过去也就二十分钟,走得快点十几分钟就够。”

    许思雯挑了挑眉。

    一直没话的陆屿忽然开口:“这间不行。”

    许思雯一愣:“有什么问题吗?”

    “厨房柜子里已经霉烂,处理起来难。墙上也有霉烂痕迹,厨房天花板有水发泡过的痕迹,楼上会漏水下来。”

    三人到厨房一看,果真如此。如果这要修补,对这个预算的房子来,不值当。

    许思雯噎了噎,晃着钥匙:“行,带你们去下个地方。”

    第二个目的地就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区,房子在一楼,有个天井。

    许思雯介绍道:“虽然是一楼,但不用担心没有阳光,前面没有任何遮挡物,树也给砍光了。你既可以从后门出去晾晒,也可以就在阳台晾晒。”

    陆屿没什么,推开后门走到天井。

    房东没理过天井,里面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废弃物,蜘蛛网粘连。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天井里到处是垃圾。

    陆屿抬头看了看上方。

    一个苹果核从天而降,落在他脚边。

    像这样从高空丢下来的垃圾还有无数个,地上甚至有破碎的花盆,一旦砸中人后果不堪设想。

    黎曼青扭头对许思雯:“这不行,太危险了。”

    得,许思雯又载着他们前往第三个目的地。

    第三个目的地,他们交通不便,太远。

    第四个又阳光不够。

    第五个合租的又不够卫生。

    第六个……

    许思雯把车停到路边,转头问黎曼青:“他提意见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多意见?”

    黎曼青颇显神气地:“他请我当参谋。”

    许思雯翻了个白眼:“太远不要,合租不要,一楼不要,七楼不要,中间楼也不要。你们要不还是凑合着过吧,别搬了。”

    她本来也看出了这两人一个舍不得,一个想留。但她知道黎曼青的性子,不觉得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又秉着能膈应一次这个嘴硬妹妹一次是一次的心态,介绍起房子。

    原来以为他们要么会早早定下,要么会早早放弃。

    结果这两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肯直接把“我舍不得你搬走”和“我不想搬走”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看,变着法地折磨她。在这个预算里不管多完美的房子,他们都能挑出毛病来。

    他们又不话了。

    金月珍干脆已经靠着黎曼青呼呼大睡起来。

    许思雯没耐心了,双手合十,语气不耐地:“我非常真挚地建议你们,一个不想搬,一个舍不得让人搬走,就签个长期租约,搭伙过日子。别折磨我。”

    陆屿隐在黑黢黢的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黎曼青一哽,抬起头:“我们怎么折磨你了,不是你自己突然跑来要给他找房子的?”

    许思雯讲的是实话,但她就是不想承认。

    “行,我自找的,我倒霉,”许思雯吐吐舌头,也确实是,两方都有错,抵消了算,“天已经黑了,一起吃个饭还是送你们回去?”

    金月珍忽然醒了,嚷嚷着:“一起吃饭!”

    于是四人找了家面馆坐进去。

    黎曼青点了片儿川加大排,尝了一口,动作一顿。

    没陆屿做的面好吃。

    实在没话聊,气氛太尴尬,黎曼青问了句:“你老公呢?”

    许思雯低头唆了口面,碗里已经大半下去:“加班,公司里吃。这个吃钱精马上学了,学区房掏空我们家了,玩命地赚钱呢,我这不本来还想从帅哥身上捞一笔嘛,多少也是钱。”她宠溺地点了点边上用碗吃面的金月珍,虽然话是在抱怨,但看起来是心甘情愿的。

    这让黎曼青霎时就想到了黎思。

    也是不计后果地把所有钱都用来投资到她身上,但她在学业上的表现却没有对得起那笔钱的付出。

    面进了气管里呛了呛。

    她背过身连呛好几口,抽了一张纸掩面,转回来的时候满脸通红。

    许思雯把两人送回家。

    黎曼青从冰箱里拿出Ever的蛋糕口挖着吃,陆屿坐在她对面也如此。

    夜晚静悄悄,餐桌上方悬着的一盏吊灯亮着光。

    “如果你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可以继续住下去。”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再和你签一份合约。”

    两个“如果”开始,他们异口同声。

    真应了许思雯那句——一个舍不得,一个不想走。

    作者有话:

    配角们的心里话:

    陆江:qaq我只是工具人吗

    白听荷&陆宇泽:一年嫁两儿真妙

    许思雯:折磨!太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