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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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从狭窄的门挤进来, 喘着气又不敢出大声生怕吵醒周老。

    跟班和周老的学生交谈了几句后就把主场交给了陆屿,纷纷扯着衣领子躲到房间最阴凉的地方。

    “陆……陆前辈,我是周老的学生, 叫我秦就好。老师昨晚工作到很晚, 休息一刻钟。”学生拘谨地看着汗流浃背的人, 好奇的目光短暂停留在黎曼青身上, 感受到陆屿向他投来的目光,又迅速移回了陆屿身上。

    陆屿点头,“嗯,正好我们也可以借这个时间整顿一下。”

    两人一来一回又过了遍在山上这几天的安排, 等聊得差不多陷入沉默时, 秦还是没忍住看向了黎曼青。

    陆屿在业内颇有知名度,尤其是在他们年轻人的圈子里, 不少人拿陆屿当目标在努力,多少有些崇拜之情。虽然秦内心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很佩服这个只大了自己一岁的男人,佩服又羡慕。他认识的一些同行女生平时讲话淡漠得很,可一讲起陆屿, 瞬间就会变得富有激情。秦总是笑她们花痴, 她们总会回怼这是慕强, 得秦直啧啧, 心里不是滋味。

    今天他可算见到了这位总出现在别人口中的人物,出乎意料地, 身边竟有个女人。

    秦注意到在他们交谈时, 陆屿一侧的手臂便没有放下来过, 一直推着水瓶在女人的肩上滚动, 动作轻缓, 目光时不时会看过去,眼底染了层柔光似的。

    秦瞬间就想到了那些女人口中的陆屿是多么清心寡欲,一心为艺术,献出了所有时间,心里顿时涌上了成海的八卦之心。

    这女人看着有些拘谨,侧着身站在陆屿前侧。长得嘛,挺好看,就是气质上有些素净,不是他的style。

    “陆前辈,这位是?”

    黎曼青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她不认识周老和他的学生,没法一上来就熟络地聊起来,可不招呼又不合乎情理。

    “我叫黎曼青,这次是跟着来学习的。”

    “噢,欢迎——”秦一边点着头,一边把尾音拖得老长,视线上挪到陆屿身上,期待着他的答案。

    陆屿颔首,不紧不慢道:“她是和《瓷器A》有合作的画师,想借此机会学习一些相关知识,”他停顿了下,动作自然地把卷到瓶身下面的黎曼青的发丝拨出,轻轻一拢,再抬眼,“也是我的爱人。”

    果然——!

    秦兴奋地垫了垫脚,忍不住拍了下手,第一手八卦资料,回去告诉那些同行人,看她们还怎么拿陆屿的清心寡欲讽刺他,总讽他色,可陆屿也不是不近女色的嘛。

    想到高兴处,秦内心有些飘飘然,适才的些许紧张不见了,扬着眉量黎曼青。

    “和陆前辈很般配!长得也很漂亮——”

    才这么两句,黎曼青的脸就红了不少。秦在心里笑笑,原来陆屿喜欢的是腼腆的类型。

    可他不知道的是,黎曼青红了脸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话,而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陆屿对着她脖颈处被汗水浸湿的一处吹了口气。

    凉爽的风拨开发丝触到热烫的皮肤,一阵凉意后,热意爬上了她的脸颊,她回头无声瞪了一眼陆屿,只不过陆屿没看见。

    “秦,”陆屿没有对他的话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轻轻抬眼,“趁周老师还在休息,麻烦你带我们去房间吧,也好借这个时间整理一下。”

    “额,嗯嗯,好。”他依依不舍地量了两眼黎曼青,还挺耐看。

    秦一转身,黎曼青就一把抓住了陆屿的手,抓过了瓶子,嘀嘀咕咕:“我,我自己来。”

    她低着头,留一个圆滚滚的头顶对着陆屿。

    陆屿一顿,手悬在空中半晌,抿嘴笑了笑,轻抚她头顶散乱的发丝:“嗯,东西我拿,跟着秦走吧。”

    “嗯……”

    其他几个人住的一间房就在主楼里,因为有两张床,不至于让几个人全部挤在一起睡。他们热热闹闹地进去,找准了座位就瘫坐一团,软趴趴地向陆屿他们挥了挥手。

    陆屿和黎曼青的房间是单独的一层屋,和主楼大约间隔了五六十米,途中的杂草不断蹭着过往人的脚踝。

    推开吱嘎作响的门,比起外部墙体的沧桑感,房间内部干净整洁许多。两张大方木桌靠着墙,木椅子分别在左右两侧。床榻的风格古旧,要不是高高的房梁上还挂着电扇就要以为穿越进了什么古装电视剧。

    见黎曼青仰着头量那电扇,秦连忙指着高处补充:“对了忘了了,那个电扇,坏了好多年了。”

    这儿可比杭州热多了,虽然还在春季的尾巴上,天气已非常燥热,尤其是下过雨后还黏腻潮湿,人很不舒服。

    紧接着他又交代了几句:“厨房的冰箱里还有点喝的,自取。浴室在主楼一楼右侧,是公用的,你们记得排个顺序。”

    秦离开后,陆屿将房门轻轻一关,屋里顿时就暗了不少,唯一的一扇窗开在背光处,窄的口子溜不进多少光。她试了试开灯,却发现高悬的灯只能发出微弱的黄光,在夜晚也许有点用,白日里是几乎感受不到其存在,只能悻悻然将其关掉。

    屋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以后,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唯有山间的一些鸟叫,很是幽静。

    陆屿从包里取出了什么握在手里,踱步走到正蹲着整理行李的黎曼青身边。他蹲下身,倾斜着上身,探头望着她。

    微弱的光从他的鼻梁处划过,留下一侧脸在阴影中,眉骨下方也被阴影笼罩,光与影的交织使得他的五官更立体了,立体之余,还很有电影质感。

    黎曼青的精神几乎已经游离在外,恍惚间飘到了房间上空,俯瞰着两人痴痴对望的场景,光影、构图,怎么也想画上一笔。

    过了许久,她回过神来,看着他瞳孔里倒映的微光,没蹲稳,突然之间摔了个屁股蹲儿,双脚不受控地抬起,她连忙撑着地要爬起——

    丢人。

    脸在刹那间红过落日。

    陆屿没给她继续和自己的羞耻心斗争的机会,手臂从她膝下穿过,二话不抱起她整个人,稳稳当当地给放在了木椅上。

    动作流畅得黎曼青都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

    地上有些阴凉也有些灰,黎曼青扭来扭去地想检查裤子,被陆屿按住。

    “先坐好。”

    她警惕地动了动耳朵:“干嘛?”

    陆屿眯了眯眼:“领口拉一下。”

    “?”

    她是幻听了?

    是因为远离了熟悉的城市,又不在同伴身边,所以陆屿变得不像陆屿了吗?

    陆屿就那么站着,等待着她的动作。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指,勾住了领口,停下了。

    “陆屿……”

    “不是往下,是往边上。”他侧过身,放了一个药瓶在桌上,低着头取出膏体,他视线的转移稍稍让她的不自在退去了些。

    原来是涂药膏。

    她用几不可闻的微声音轻轻“哦”了一声,把右侧领口往边上一扯,露出大半截锁骨和颇有骨感的肩头。她的肩颈是全身上下生得最好看的地方,只不过一直被各种衣料包裹着,鲜少露|出。

    平日被掩盖的肌肤本是白皙的,此刻却有着密集的细红点,看着颇为刺眼。

    黎曼青转过身,背对着陆屿,低头看着自己紧紧揪着裤腿的另一只手。

    虽是涂药膏,但他们似乎因此更近了一步,推着进度向前走了。

    屋子里很安静,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陆屿话,刚想要开口,肩头落下一丝冰凉。

    膏体附着在他的食指和中指尖端,双指并拢着在发红处涂抹,谁都没有开口话。

    她的正前方是灰色的墙壁,向上看是狭窄的窗,向下看是覆了层灰的水泥地,就是看不见身后人此刻的表情。

    “那边。”

    “什……什么?”她一惊一乍的,对陆屿的每句话都格外敏感。

    “另一边。”他淡淡道。

    “喔。”

    过了好一会儿,陆屿把药膏盖上了,弯下腰,轻轻对着肩膀两侧吹气。

    黎曼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过了会儿才重新舒展。

    这种安静的气氛很怪异,就像是他们彼此都清楚这空气里的燥动,但谁都不,伪装得再普通不过。

    “好了。”陆屿率先开口。

    “哦好,谢谢。”

    “晚上回来再涂一次。”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

    “嗯。”

    黎曼青坐在椅子上仰着脖子,心不在焉,自己都没发觉地直愣愣看着陆屿。陆屿用手抵着下巴侧头瞧着她,发觉了她那失去焦点的眼神,噙着笑弯腰:“在想什么呢?”

    “想你——”视线相对,黎曼青眨了眨眼逐渐清醒,迅速改口,“想你等会儿会问周老哪些问题,我怕自己完全听不懂出洋相。”

    “嗯——倒是有这个可能。”陆屿一边,一边顺势开了背包,他拉了把椅子过来,把一本笔记本摊开在桌上,笔在指尖一转,用上目线看她,“那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再给你恶补一下。”

    大约半时后,秦跑着敲响了他们的门,领着他们去和其他人汇合。

    一整个下午,他们跟着周老在几个工作间来回穿梭,黎曼青唯一的感叹就是幸好陆屿给她恶补了些知识。

    他们组这次的项目不止青瓷,涉及到的其他品类黎曼青都不太了解。偏偏这位周老把来的人都当成学生,谈话当成授课,时不时还要抽查提问,问到她头上,三个问题答出一个,听得周老直摇头。就这唯一答出的问题还是陆屿刚才给她恶补压中题的成果呢,不然她直接得个零鸭蛋。

    “屿,听这是你女朋友?”

    “是。”

    其他几个人立马收了声,用看八卦的心态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不是做咱这行的吧?”这话他是对着黎曼青问的。

    黎曼青赶紧回话:“我是画画的,对瓷器有兴趣。”

    “哦?”周老来了兴致,手背在身后问:“自己产生的兴趣,还是因为他?”他用下巴点了点陆屿的方向。

    黎曼青一顿,“都有。”

    “肯学是好事。”周老转向陆屿,“这是很在乎你,很喜欢你的表现,你呀多花点时间教教她。”

    黎曼青听得脸一红,身边人笑作一团,陆屿倒是得了便宜似的,抿着嘴笑了片刻:“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