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想要撩撩自己的粉丝, 压根就没有任何难度，何况是裴诗这种有无数眼线“视奸”饭圈的本质老手, 他真的太了解这些了。

    出道多年，裴诗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地撩拨起面前这孩子的朦胧心思。轻轻松松画了个二头身的简笔人儿, 就能把对方哄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一旦看向对方认真表达着“不太理解”的眼神，裴诗又忍不住心软。

    他本来就是存着逗逗人的心思, 突如其来兴致到了, 用稍微比火柴人高级点儿的二头身简笔画去哄赢果, 但是对方似乎真的听懂了“暗示”。

    不是很挺翘、但是格外长和密的睫毛盖住那孩子多情的眼尾，随着眨眼的动作, 上下眼睫又轻又快地交叠了一下。然而这个动作落在裴诗眼里却仿佛放慢了数倍，清晰到可以看到羽睫掩盖之下对方专注又认真思索的眼神。

    裴诗难得有些罪恶感。

    因为赢果看上去是真的在仔细考虑要不要把今年的庆生图提上日程。

    但是DCT的赛程排得相当紧密, 就拿上一轮来, A、B两次定位赛合在一起差不多快十天的功夫, 中途硬是没让练习生们休息。眼下好不容易缓了两天, 赢果仅剩的一天休息时间又被自己抽出来赶制demo……

    明天又得开始录制新一期的节目, 录一次至少又得是三到四天的周期。

    这么一算，赢果哪里抽得出时间来给他画庆生图？

    难道让人家孩子白天辛辛苦苦训练回来，晚上还拉着灯抱着板子熬夜画画？

    裴老师心里那点愧疚迅速冒泡，在看到赢果心翼翼把那张二头身人儿收进自己的口袋里的时候，他没忍住正要开口, 照带着午餐敲门进来了——

    “裴老师，赢果哥哥, 吃饭啦！”

    裴诗一看赢果乖趴趴地朝照道谢，照也笑眯眯地应了、还一脸不好意思“看看这些菜你喜不喜欢！”，他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儿瞬间就找到了出口。

    “少看点抖音，都要嫁人了，还管人家叫哥哥。”

    照瘪瘪嘴，“不叫哥哥，那叫什么？”

    哥哥这种可萌可苏的词儿就是给赢果这种“可口”的男孩子造的！

    看着对方乖乖给摆好了筷子，照又笑了。

    她此时也恨不得搞一套“空穴来妹”的套路，趁机要个合照啊、签名什么的，因为这孩子他是真的移动的荷尔蒙哇！

    明明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意、却一点也没影响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强烈吸引力！原来世界上真的会存在那种“逼人的帅气”与“萌翻的可爱”并存的气质啊……

    饶是早上才站定裴老师盛世美颜不动摇，照这会儿也招架不住发出了“真香”的呐喊。

    裴诗眼看着这孩子才消下去的耳朵尖儿又要冒红了，连忙使了个眼色让照出去。

    等到玻璃门再次关上后回头一看，赢果一手握着筷子、一手端着碗，整张脸简直快要埋进去了。

    其实以赢果这个前专业选手的眼光来看，裴老师这幅画和幼儿园大班朋友的水准没什么两样，火柴人儿的进化版本而已。

    然而换上四十层叠加滤镜之后，他就有点控制不住脸蛋升温了。

    裴老师给我画的生日贺图！

    裴老师还给我脸上画了两颗痣！

    裴老师这个人儿画得萌死了！

    裴老师画画水平比前从前真的有进步！

    裴诗是四月初的生日，换做早几年赢果还没在JH当练习生，他这个时候早就开始草稿描底准备架势办大事了。

    到了现在，画的少了虽然会手生一些，但是赢果却可以保证画裴老师的手感一辈子不减退！

    还有一个月多月的时间，如果真的要赶赶，似乎也来得及。

    然而这事只是开了个头，赢果又纠结了：

    距离他上一幅庆生贺图中间隔了三年，如果直接跳过这三年画今年，裴老师会不会觉得我在巴结他？

    但是裴老师本人似乎也有点期待，不然他为什么突然问起生日？

    赢果很想找出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证据，然而裴诗这种“宠粉”的态度让他相当迷惑。

    裴老师其实还是挺珍惜自己这个粉丝的吧？

    直到这时，赢果才发现自己没有贸贸然去承认微博账号是件好事，至少他以后再发什么动态，可以厚着脸皮装死不承认，就当它依然只有追星的用途。

    ***

    赢果吃饭途中开差，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裴诗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他先把朋友逗起来的。但是看着对方专挑着眼前两个菜吃，他又忍不住给人家劝菜。

    他是记得赢果那副身板（？）在舞台上跳得仿佛快要折了的样子，观众和粉丝管这叫“投入”，仿佛跳了这场就没下场，带着相当强烈的感染力和震撼力，不仅感染舞台、也感染队友。

    然而裴诗一看就忍不住皱眉：好归好，但是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想想又给这孩子夹了一筷子菜。

    看着对方乖乖吃了，裴老师又心道：

    怎么一点儿肉都不长？

    现在这届观众怎么回事，不把业务能力严格把把关，天天瞅着孩子这点身板？搞得人家多吃一口肉都要纠结半天！

    其实裴老师年轻时也这么拼尽全力地跳舞、也是这么心翼翼地吃饭。

    那时的观众更加严苛，一点点的糊弄就能把歌手钉在耻辱柱上十年都不带翻篇的。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现在很大一部分的处事原则也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虽然艰难，但是好歹走得还算顺利。

    看着赢果他们现在的模样，裴老师心里有点儿忧愁。

    他大概是真的在养生路上越走越远了吧……

    饭后没有多久，两人继续之前的进度赶制demo，这期间竟然也养成了一点默契。

    裴诗一停下来，赢果就知道对方是察觉到哪里不对；裴诗偶尔也会主动问问赢果的意见，一开始这孩子还有点不太敢，他索性就多问两遍，把对方那股羞意给用力撇开掉。

    “这段高音吃不吃力啊？”

    赢果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反正录的是demo，到时候这一句还指不定是谁唱呢。

    他诚实摇头。

    “起来，你唱高音怎么没点表情变化呢？”

    赢果简直要囧死了：我又不用脸唱歌！

    练习生时期声乐老师是有严格指点过这一块：唱劈是绝对不能唱劈的，但是唱高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如果真的太难看，和唱劈也没什么两样了。

    舞蹈能在练习室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唱歌也一样，不仅仅要唱得好、模样也不能难看，讲究听得舒服、看得悦目。

    “看来还是招架得住的嘛，那我改高点，副歌还是要拉开三个八度听着比较舒服。”

    裴诗没开玩笑，椅子一转坐到键盘边就开始试音，试了两次让赢果跟着唱一遍听听效果。

    赢果：不知道将来哪位大兄弟唱这一part，真的对不住了！我拦不住裴老师……

    下午的时间比想象之中过得更快。

    demo粗剪了一个版本之后，裴诗就开始修剪细节。

    唱到后来，赢果也不知道他到底唱了多少个版本。他音准天生不错，裴诗一点点修改细节、提一句想要试试别的调，赢果就乖乖唱。反复如此不知道多少遍后，demo最后保留的版本已经和最开始裴诗给他的词曲稿有了一定的差别。

    晚餐依然是照送过来的，原本饭后裴诗想亲自送送人，但是赢果心里计划着要回去拿点东西，怎么也不想多麻烦对方一趟。

    推辞了两次之后，裴诗答应不送了，但是也让照给他叫了车。

    “明天又要开始录制，早点宿舍。”

    这话出口后，裴诗一时间还怎么觉得不对劲，等到车屁股都看不见影子了，他还瞅了两眼才转身。

    照跟在他身边开口道：“忘了给唐要个签名了！”

    裴诗老神在在双手插兜往回走：“急什么，早晚把人签进来。”

    ***

    杨禹看着赢果背了个双肩包回来，瞬间为他消失一天找好了理由。

    “果子你回家了？”

    赢果心放下包，一点点腾出包里的东西，点点头：“回家拿了点东西。”

    宿舍里只有杨禹一个，赢果刚刚扫了一眼，对方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今天没办法球啦，于是一群人就去健身房了。”

    “去健身房干嘛？”

    杨禹也有点迟疑：“据明天的录制，要测数值……”

    赢果放东西的动作愣了两秒，杨禹挨在柜子边上幽幽怨怨道：“反正临时抱佛脚也抱不出来什么名堂了，天底下难道还有一天练成的腹肌吗？不存在的。减肥再快，一天可以减10斤吗？也不存在的。”

    公开身高体重体脂比那都还是事，但是把大家的数据都放到一起对比，可就真的太可怕了！

    测数值，近乎等于公开处刑了。

    赢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个时前，他才在裴老师的工作室里吃了个大饱。对方还一个劲儿给自己夹菜、劝菜，让他多吃点饭、多吃点肉……

    “你晚上吃了吗？”

    杨禹摇摇头：“我们都没怎么吃呢，一听明天录制不怎么费力气，其他人恨不得水都不喝。”

    赢果叹了口气：行……行吧。

    晚上11点的门禁之前，闵缘、李杳四个也回来了。

    赵思桢整个人都差不多是湿漉漉的状态，看上去像是被其他三个人合力拖回来的。

    “如果可以选择，恐怕赵思桢今晚会睡在健身房。”

    孙云霄也是一头汗，他抬脚踹了一下躺在地上装死的赵思桢：“满身汗，快去洗澡！”

    对方哼唧了两声：“走不动。”

    闵缘和李杳把因为健身过度而脱力软成一团的赵思桢拉起来，“洗个澡去去汗，指不定又能瘦上两斤！”

    后者立刻满血复活，收拾东西去了浴室。

    ***

    从练习生内部传出来的“道消息”从来没错过。

    第二天的录制不仅是各项数值测试，还是DCT开录以来第一次出外景！

    之前A、B两次定级赛的阴郁和疲惫一扫而光，昨天一群人大战健身房的阴影也暂时褪去，六十来个练习生开心地像要出门郊游的学鸡一样，迎着尚且带着一点寒意的风，有有笑开始了新一期的录制。

    外景录制的场地也布置得很好，一个个测量仪器摆着，学鸡们挨个儿上去，旁边自然有工作人员登记数值。

    讲道理，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平常上镜到底掺了多少“水分”，现在也一清二楚了。

    赵思桢本着早死晚死都是死的原则，第一个脱掉鞋子光脚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一天的锻炼加节食真的起作用了，当他听到机器自动报数之后，高兴地直接蹦下地板：“三斤！瘦了三斤！跑步机是不会欺骗我的！”

    赢果赶忙伸出手接住扑过来的赵三斤同学，对方还处于亢奋状态：“出门之前我还特地上了一趟卫生间！哇，果然是有效果的叭！”

    “其实先测是有好处的，人一天之中早上的身高是最高的。趁着骨头还没有睡醒缩回去，赶紧测了还能高个一厘米。”

    赢果随口了一句话，第二个测量的练习生身后立刻就排上队了。

    李杳眨了眨眼：“行吧，咱们消化消化，趁机去趟卫生间也是可以的。”

    句大实话，做了练习生的男孩子们身材能不好吗？

    十八九岁这个年纪多得是胖嘟嘟跑不动、或者是瘦巴巴像跟柴一样的男生，练习生们每天维持着定量的训练量，形体状态常年在线，哪怕是易胖体质也不可能真的胖。

    撇开身高比例暂且不计，绝大多数人在体重这一块都是过关的。

    但是瘦也分很多种。

    赢果和杨禹两人前后脚测完，身高是一样高，但是赢果比对方瘦了六斤。

    除了骨架上有最基本的差别外，身上的肉也拉开了差距：赢果身上肌肉练得紧实但不至于扎实，杨禹却有点像185的闵缘那一挂看齐。

    捏了捏赢果的胳膊，杨禹皱眉：“看起来没两斤肉，细胳膊细腿儿，但是你也有肌肉呢。”

    李杳笑得乱颤：“美少年只是没有举铁的资格而已。”

    赵思桢趁机往赢果腹部摸了一把：“但是大家又要求美少年脱了衣服有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

    杨禹愤愤不平：“这真是太不公平了！壮汉不配拥有粉丝，粉丝又不许举铁，还想看脱衣服，做梦去吧！”

    身体基础数值收集完毕之后，学鸡们又按照节目组的安排测量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数值。体脂比、头身比这种伤人的测完之后，忘在一边也就算了，手腕脚腕、手指长度、睫毛长度、眼睛宽度这种数据也测出来，是算闹哪样？

    工作人员的解释可谓是底气十足：“这是节目组随机在DCT官方APP发放的1万份调查问卷统计出来的结果，观众粉丝们感兴趣的数值，节目组能够做出来的部分都会尽量做出来。”

    杨禹：“还好没有问鸡鸡长度的……”

    站在他身侧的闵缘和赢果瞬间捂脸：这人是谁我不认识！

    倒是人群里又有单手开车的老司机补充了一句：“不是测了手指手掌的数据嘛……”

    一群学鸡有了瞬间的沉默，直到赵思桢突发奇想：“是想要做周边吗？反正该测量的都测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按比例缩，做成娃娃！”

    “角度刁钻！我买一个赢果的娃娃，果娃一定可爱。”

    “杨禹的娃娃麻烦下半身不要穿衣服。”

    “我觉得完全可以出个大家的同款假睫毛啊……”

    “行吧，你才是真正的创业奇才！”

    “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上午的录制结束之后，节目组公费让大家买自己想吃的东西。

    导演多次保证下午绝对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测量之后，学鸡们才放开胆子点餐。

    愉快的午餐时间之后，下午的行程在酷玩游戏旗下的生活村进行。

    J市驻扎着全国最大的游戏开发公司总部，生活村也只是一个昵称性质的法。之所以来到这里，和投资方的合作分不开关系。

    男孩子们似乎天生就带着游戏天赋，尽管在场的练习生们的青春时期都是在练习室或者是声乐室里度过，但是游戏依然是不可缺少的陪伴。

    从前是靠舞台取胜，辛辛苦苦训练好几天都不一定能够获得优胜带来的奖励票，现在仅仅是凭借游戏胜利就能拿到奖励，尽管这个过程势必不会简单，但是一时间大家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本轮生存赛，一共将产生33个淘汰名额！”

    B级定位赛后，DCT只剩下68名练习生。

    33个淘汰名额差不多是现存练习生总数的一半！相当于每两个人之中，就有一人要被淘汰出局。

    这样的淘汰比率带来的紧张和焦灼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此时此刻大家虽然身处酷玩旗下的生活村，但是之前那些因为环境带来的愉悦氛围却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