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去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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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让你们这几个混子这么开心?”跟随着一声郎朗笑声,苻坚俊朗挺拔的身姿缓缓步入屋内。

    萱城见是他,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四个皇子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手里捏着的纸牌生生僵住。

    “父皇。”

    “儿臣拜见父皇。”四人异口同声的参拜。

    “都起来,起来。”这里又不是皇宫,再了,苻坚向来尚简,看到在自己亲弟弟的府里自己的儿子们玩的这么开心,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顾忌那么多的君臣礼仪。

    “皇兄。”萱城慢慢的走近他,“你怎么来了?”

    “这些混子们可以来,怎么,朕不可以来吗?”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萱城没想到的是苻坚既然可以召回皇子们跟自己作别,用不着再亲自来府中作陪了。

    苻晖对苻宏和苻睿,“两位哥哥,陪弟出去下盘棋可好?”又转头对苻琳道,“琳弟弟,你也来吧,你不是想跟着哥哥们学习下棋吗,走吧,一起去观摩观摩。”

    苻宏和苻睿面面相觑,而后点点头,“好。”

    “父皇,皇叔,告退。”

    ………

    沉寂。

    过了良久,苻坚轻轻走到几案前,随手捏起案上的纸牌,思索了一刻,“你教给他们的?好啊,这几个子,这一年来是累坏了,有些别样的玩意也好。”

    “皇兄。”萱城沉了半响,好不容易开了个话头,却一时不知什么了。

    心中总有千言万语,可真正到了面对的时刻,他一句话也不出口。

    反之,苻坚也是。

    苻坚坐了下来,自己倒是认认真真的翻看起了这些纸牌,又不停的点头,“嗯,有点意思,皇弟,来,教给朕吧,朕也学学。”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学也罢。”

    “哦,是么?可是朕看那几个臭子玩的很开心。”

    “你让朕也开心一下,不好吗?”忽然苻坚这么,一下子,萱城的心揪了起来,他舍不得苻坚心痛,就连对方皱一个眉头他都会难过。

    可是,怎么才能让苻坚开心呢?

    凡古来帝王者,肆意放纵自己的喜怒哀乐,对于国家和百姓来,终究并非好事。

    萱城夺过苻坚手里的纸牌,砸在案几上,抓起苻坚的手,一把就把人从座上拉了起来,“为何,我不想让姚苌去,慕容家的,羌族姚氏,这些人我谁都不信,你偏偏要去任用这些人,我自己去就够了。”

    “那你为何私下去拜访了他?”苻坚沉声。

    萱城一时哑然。

    “张育必败。其实,你担心的不是张育在蜀地称不称王的问题,桓氏一旦扯上了蜀地,那我们与谢安的十年之约也许会毁于一旦,皇弟,你不想朕与谢安为敌,对吗?朕答应你,谢氏会是我苻氏永远的朋友。”

    公元376年三月,即大秦建元十一年,蜀地发生变乱。

    蜀人流寇张育自称蜀王,与另一股盗贼之首杨光起兵两万人,联合巴獠酋长张重、尹万的一万多人,进围秦拥有蜀地的益州刺史和蜀郡太守治所成都。

    “若是非要一战呢?”

    “皇弟,朕相信你不会的,最起码你不会与谢安一战,即使朕有多么的想,多么的想要毁约而与谢安决一死战,可你不会,你是君子,君子一言九鼎的。”

    萱城是知道这段历史的,苻坚当然没有与谢安发生冲突,苻坚与谢安的决战只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更是最后一次。

    桓温在世时妒忌谢氏家族的能人辈出,于是借口修城墙,把谢氏的子子孙孙都征讨去修城墙了,晋朝的城墙越修越高,却防不了外面的人。

    桓温死时,其弟桓冲和谢安被同时召为朝廷太保,共同辅佐司马氏。

    可桓温的儿子桓玄却离开了建康。

    桓玄去了蜀地。

    “如若真的一战,那么,放手去吧。”

    “即便毁约?”

    “朕来承担责任。”

    “身缠骂名,百姓厌恶。”

    “一切有朕担着。”

    萱城直直的盯着他深情的眸子,随即却平静的笑了,“不会的,皇兄,这一切都不会有,我会和平的处理好这件事。要战,也是与张育一战,我们与晋朝,还不到不得不战的时刻。”

    “朕信你。”

    霎然间,萱城内心翻腾万千。

    这三个字,好沉,好重。

    萱城最想得到的,其实到头来,不过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眼。

    当然了,这一日,苻坚没有告诉他为何独独要派姚苌跟随他一同前去蜀地。

    萱城也没有再追问了。

    苻晖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静阁的视线暗下来了,外头的阳光都藏匿起来了。夜上来了,皇子们都回去了,这一次,苻坚走的很及时,不用萱城下逐客令。

    “皇叔?”

    苻晖看着萱城手里捏着的一张纸牌。

    “晖儿,你还没走?”

    “皇叔。”

    ……

    “太子哥哥的是真的吗?”

    “什么?”萱城感到疑惑。

    苻晖的目光落在萱城的手里,那些一张一张写满数字的纸牌上,久久不语。

    然而,最后萱城还没有回答,苻晖却静静的了一句,“无论何时,你是晖儿的皇叔。”

    苻晖也走了。

    自从苻晖在太学中任教以来,他住在阳平公府的时候少了,有时候还要去新军营训练,他就更加腾不出时间了。

    于是,到了最后,留在这空荡荡的王府中陪着自己的只有满园的慕颜花,千万种颜色,千奇百艳。

    萱城享受着夜,长安城春天里的凉夜。

    明月担心他,一直在他身后站着,萱城在花园里坐了多久,明月就在后面站了多久,他的手里,一直紧紧的攥着一件厚厚的金丝鹅绒袍。

    因为他们的阳平公最怕冷,即使是在春天,也像过冬一样。

    最后一天,姚苌过来阳平公府了。

    萱城对他不冷不热,明月倒是格外的照顾他。

    “杨武将军,来,来,快请。”

    姚苌进入后院,花园里盛开了一地的百花色,他皱了一下眉头,“这是、、慕颜花?”

    明月无声点头,他悄然退了下去。

    姚苌是惊着了的。

    尤其是第一次面对这么一大片百十种颜色不一的花朵,花虽然枝干很细很,甚至是有些不起眼,可唯独这些颜色,这些能在天地间傲然一世的颜色,一时刺痛了他的双眼。

    苻坚是看重姚苌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弟弟交给他。

    “守护他周全。”苻坚,平静缓慢的语气中蕴藏着天地之力。

    “臣以羌族姚氏全族的性命起誓。”

    苻坚道,“祖父赐给朕的第一个将军称号是龙骧,这一次,朕把他交给你,回来之后,你就是朕的龙骧将军了。”

    姚苌瞬间软化,膝盖一曲,噗通一声跪地,“陛下,陛下,臣谢恩。”

    当年苻坚降服了羌族姚氏之后,本来群臣都是劝要杀了降将的,可苻坚最后却放过了姚苌。

    姚氏跟苻氏是有世仇的,姚苌的先祖杀了苻氏的先祖,两姓仇恨一直没有和解,然而,苻坚却用自己的仁慈化解了这段仇恨。

    他的心里不是不恨姚氏的,只是他有一个妇人之心。

    这颗能胸怀万物的妇人之心,他能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阳平公。”姚苌轻轻的上前去,微微欠身拜了拜。

    萱城道,“我不想见你。”

    姚苌无辜的,“很不幸,阳平公,你府上的人已经放我进来了。”

    “回头我一定杀了那个家伙。”

    明月正在静阁内收拾东西,忽地全身一凉,像是被倾盆大雨从天灌了一袭似的,阿嚏一声,他揉了揉鼻子,闷声喃喃,“谁在骂我。”

    “这些花、、、”

    “你想知道吧?”萱城冷声,他望着这些花的时候很出神,像是藏匿在花骨朵中窥视那些花的秘密一般,似乎听到了那些花在交谈,在诉着他们的故事。

    凄美,悲哀。

    两个相爱的人,总不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总有一个人要孤独在活在这世上。

    那么,承受这个孤独的就让哥哥来吧,因为他比弟弟更早来到这个世上,自然要最后走的。

    “这封信,给明月吧,让他寄出去。”萱城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纸信笺,似乎揣在怀里很久了,姚苌接过来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可信封上却是皱巴巴的了。

    “您以往可不是这样子的?”姚苌质疑的。

    “那以往的我是什么样子的?”萱城反问。

    姚苌收了信,盯着那些地上的慕颜花,失神似的道,“以往的您,智勇果敢,做事从来不会畏首畏尾。”

    “是么?”

    姚苌回头要走,可走了几步又停下了,他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回来,“洛阳之后,你变了。”

    萱城自己写的信,他可以直接交给明月,可他却让一个外人转交。

    明月把信发了出去,姚苌呆呆的看着飞出去的信鸽,抱怨道,“派一个人去不好吗?”

    有时候,信鸽比人靠谱。

    苻坚在朝上发了这道诏令,群臣皆称赞圣明,由阳平公亲赴蜀地处理变乱最合理不过,君王不可随意离朝,太子年幼,处事经验还不足,阳平公是大秦丞相,又是苻坚唯一的弟弟,丞相本就是处理国家各类杂事难事的。

    杨武将军姚苌跟随阳平公一同前往,一时群臣哗然。

    一个的杨武将军竟然可以与亲王同行处理国家外交之事。

    蜀地之事一日没有上升到战争层面,那便永远只是一个国家外交问题。

    川蜀流寇独立称王,并不能是叛乱,流寇并不属于朝廷,那个一个特殊的群体,张育是流寇之首,可他是晋朝桓玄的人,所以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敏感又棘手的东西。

    邓羌、张蚝、杨安、窦冲等朝中大将却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