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我本不是弱书生
因为紧跟着尹万的五千先锋其后便是张育亲自率领的一万蜀人军队,这一万流民都是跟了张育很久的,自从张育起兵之后,如今已经有半月之久了,他们也早已厌烦了东奔西跑,所以对朝廷死恨透了的,对苻氏之人更是恨之入骨。
太守府司马王书一身戎装兵刃携手,领着一千兵士率先应战,副司马王瑶统领了五百兵力跟在其后。
“阳平公,您先走吧,反贼的上万兵力来势汹汹,我们八千兵力恐难以应付,您赶紧先走吧。”太守王统不停的劝服。
萱城拍案动怒,“混账,你这是要拱手相让益州吗?本公乃堂堂大秦阳平公,岂能弃城而走,八千兵力就不能破敌了吗?”话落,萱城取了剑,蹭的一下拔出了利刃,王统抱住了他的腿,“阳平公,听人一句,先撤出成都,等援军到了再做算吧。”
“滚开。”萱城动了粗口,也许苻融会自责,君子不会骂人的。
慕容永一手擒了他手中剑,“我替你出去。”
“慕容永,回来。”然而,尾音还没落地,慕容永的身影便如一阵风般迅速闪了出去。
王统抱的太用力,萱城怎么踢都踢不走他,姚苌气狠狠的骂了一句,“狗东西,还缠着阳平公干什么。”他一把撕扯住王统的衣服,厉声道,“我们还没输,他们也没赢,你找死吗?啊。”
然而,不出半个时辰王瑶满身是血的从外面东倒西歪的撞进来了,也许是太用力,跪下的时候连地上都磕出了一个坑来,“阳平公,快撤吧。”
姚苌又去拽住他的衣领,“怎么样了,。”
“司马战死了,我们的一千多士兵都死了,这群反贼是疯了,疯了啊。”
八千士兵,萱城仅仅派出了一千五百士兵对阵一万五千流民,以卵击石,除非有神仙相助。
战场上都是真实的箭镞刀剑,哪有神仙相助,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全军覆没了。
萱城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他急需要这具躯体的复活,可这次他试过了,无论他怎么想要拿剑想要去血洗反贼,可他还是颤抖了,他不想这么快与张育相见,以一副狼狈不堪的迹象。
“阳平公,我去。”王瑶的身体无声滑了下去,姚苌手中忽觉一空,顿时凉气袭来令他一抖。
萱城呵斥,“退下。”
萱城手中的剑被慕容永夺走了,他一时没有找到支撑,手自然的落在了姚苌的身上,“你不许去。”
“阳平公。”
“我们还有五千兵力,在邓羌他们赶来之前,我们能否完整保存下来。你跟我一起来的,你知道三日他们是不可能到的,苻坚派了五万嫡系军队,大军不可能走秦岭南下,只能过陇南,五日,姑且就这么算吧,我们这五千兵力撑过了五日,还要应付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的晋朝军队,如此保全下来便足够了。”
姚苌不解,他想不明白为何不动用梓潼的水师,两万水师加上几千步兵,一对一总不会吃亏。
萱城何尝不想一纸调令解燃眉之急呢?
可裴元略的两万水师是大秦水军的开端,仅仅是一个苗子,他不能这么自私。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两万水师算的了什么,何况此次跟张育并不是玩游击散战,张育正面来袭,水军与之硬碰并不占优势,与其这样,还不如封锁消息,让裴元略的那两万水师藏匿在万川之间。
萱城大步流星出了太守府,姚苌紧紧相随,王统卸了王瑶手中染血的剑,赶紧一步逼上。
外头的情形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艰难的多,街上的百姓听发生战乱了争先恐后的四处逃窜,一片狼藉,护城河中飘起了尸体,战马,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箭镞,烧过的火箭,益州的城墙不高,只有两丈之高,城墙下是护城河,城内便是主城区,主城区内又横贯一条川江,分为南北两边,北边为大秦治所,南边为晋朝治所,晋朝和大秦各在城墙的十公里处设立设立管制区,在主城区内秦晋之间被江河阻拦是通不过的,只有在这互通的城墙下才会有交集,张育率军攻的正是秦的管制区,而十公里外的晋朝管制区一片安宁。
萱城对姚苌,“你领一千士兵去五公里外处巡守,严防竺瑶和桓石虔偷袭。”
“阳平公,可你。”
“不必管我,快去。”
姚苌终究是领命了,萱城上了城墙,他俯视下方,城外黑压压的一片,战马嘶鸣,人唿箭响。
一身白衣剑客骑于马上,手持一柄青铜长剑,长发随风飘散,左手勒马,右手起势,一剑噼下,众声哀嚎,周遭顿时尸沉如山,仿佛一位从天而降的白衣武神。
慕容永,才是真正的武神。
旋即,他长臂高伸而出,朗朗发声,却是对着敌方,“张育,本公有话与你。”
下面霎时万般寂静,厮杀顿止。
张重却高声喊道,“阳平公,昨日侥幸让你跑了,今日我便要亲手将你抓住,都停下干什么,杀进去,生擒苻融者赏千金。”
然而张育横剑拦在了那群意欲冲杀上来的疯子,“谁敢上前。”
“张育,你非要处处跟我作对么?”
“酋长,我并非与你作对。”
“不跟我作对?哼,你昨日放走了他们,今日还要放了他吗?我看你是豆腐脑摔地上,煳涂傻了吧,还是要学你们汉人那一套,头上长了蠢猪脑子吗?你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你是贼,人家要杀你的,听到了吗?”
“张重,你不必激怒于他,本公与他,无情分,他不会放了我的。”
“苻融,有本事你下来。”张育的君子行径,萱城的风淡云轻都令张重感到愤怒,他似乎也是不知道什么了,嘴里转了许久,冒出了这个一句滑稽的语言来。
慕容永一身白衣如玉,战于马上,他的身上甚至都鲜有敌人的血渍,张育近了他的马前,“慕容兄弟,你若是降我,我自当以礼待君。”
蹭,慕容永一剑划破他身上的衣袍。
“张育,你不过慕容永的。多无益,我一千五百名战士虽死,可我大秦军魂不死,今日战场之上,你若胜不了我,那日后你便休想有得胜的一日。”萱城自城墙上喊话。
“老娘的,你听,这嚣张的。”张重急躁的爆粗口。
“张育,老子命你,先杀慕容永,再擒苻融。”
慕容永就在张育的面前,可张育连慕容永胯下的马都惊不了,谈何斩杀?
只要有慕容永在,谁能生擒了苻融,这是张重的妄想罢了。
张育却扬起了脖颈来,狭长的眼睛望了上来,缓缓,“阳平公,请吧。”
萱城不曾想到战场之上他还能如此仁义,自己原本只是想要借机撤回慕容永罢了,如此一来,倒不得不与他上几句了。
“张育,你为何要攻我秦蜀地?”萱城徘徊思量了半响,冒出了一句。
“生为汉人,而为汉室。”
“你可知民族大融合乃历史所趋?”
“胡汉有别,**在汉不在胡。”
萱城顿了一下,“你绝不撤军?”
张育亦是一声铿锵有力,“自张某起义的第一天起便无退缩。”
萱城忽而扬声对着城下喊道,“慕容永,本公命你即刻斩杀反贼张育,不必生擒。”
慕容永本来就是一心上战场杀敌的,尤其是这些反了苻秦的流民,他是恨透了的,他在蜀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深知流民所带来的社会动乱,即便萱城带他入了一次张育的大本营,尽管张育待他以礼,可他终究对反贼无好感,这下忽听从天而降一道杀令,顿时手中利剑似乎生了灵魂,一下子剧烈抖动起来,分外想要嗜血割肉。
张育就在他的对面,慕容永没有片刻的迟疑,挥剑霎时噼了下去,却只听得哐当一声,青铜利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眼望去,张育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早已出鞘,稳稳的抵住了自己的第一次攻击。
“慕容兄弟,这一剑下去,你我可就只有你死我活的境地了。”他话中夹杂着些许的不忍和无奈。
“不必多,要战便战。”慕容永冷酷依旧,简短八字回应。
张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狭长的眉眼下那颗砂痣忽然耀眼起来,下一刻手中宝剑忽然如一阵旋风般卷起了起来,千万个风口顿时幻化无穷,一柄长剑霎时化作千百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刷刷的袭击而来,慕容永手中那柄剑即刻挡了上去,叮叮当当一下一下顷刻响彻耳畔。只见对面马上英姿忽然飞了起来,纤细如针,直朝自己扎了过来,慕容永赶紧以轻功之术飞离了马背,二人宝剑相缠,在空中化作一团飓风直柱,霎时交缠不休。
萱城在城墙上观看,方才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没看清张育是怎么出手的,他与慕容永的身体便双双脱离了战马,二人飞升至空中交手,一时辨不清胜败,他不曾想到,看似文弱秀气的张育原来真的功夫这般出色绝伦,尤其出手之快,身手之矫健,绝对属于高手之中的佼佼者。
二人在空中交手片刻,又跌至马上,手中长剑对阵,慕容永招招直刺张育心房,张育却招招防御稳妥,反手袭击,慕容永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对方的击杀。
张重看的脑子都晕了,急躁躁的喊道,“张育,你是想留着人家的命养着吗?杀了他,杀了他啊。”
又对自己身边的将领吩咐道,“去,助他一臂之力。”
“是,酋长。”
张育身边多了帮手,慕容永丝毫无畏惧之色,鼻息冷哼一声,俾睨万物的冷傲眼神反让那些虾兵蟹将难以近身。
“退下。”张育朗声呵退。
那些人顿时楞在原地不敢上前,张重在背后骂道,“他娘的,张育想反了不成。”可他忌惮张育的武功,不敢与之硬对抗,便只有在背后看的牙痒痒的地步。
几个阵回下来,张育脸不惊心不跳,反倒轻笑,“怎么,慕容兄弟算与我持久耗下去?你那位阳平公怕是等不及了,你再胜不了我,张重可下令大军攻城了,你们只有几千士兵吧,你看看我身后的这群勐士,城一破,你和你的阳平公都将成为我之俘虏。”
一语惊醒,慕容永心道,他这是要与自己做持久对战,而给他后方大军以间隙从而攻城,而自己若是再恋战不走,那城墙背后的几千士兵很有可能面对一场恶战而全军覆没。
念及此处,慕容永心生一策,只见他冷笑数声,不等对方接应之际,袖中霎然间飚出细如发丝的银针数枚,却没直射对方心房,而是刺中他周围的那几个将士,随时啊啊几声哀叫,趁张育回眸之时,慕容永忽然马回撤,待马奔着城墙脚下之时,他马上身体骤然跃起,脚踩砖墙直上,几下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萱城身边,发丝微微浮动,城门却依然紧闭,不给对方以便宜。
“阳平公,先撤。”
萱城盯着下方恶狠狠的张重以及接近两万黑压压逼来的兵士,袖手一挥,厉声下令,“放箭。”
箭镞破空而出,嗖嗖的声音擦着耳边,随着下方一声接着一声哎呀哎呀的哀叫声,萱城朗声道,“撤出成都。”
姚苌此时正好弯腰跑了过来,“阳平公,竺瑶那边似有异动,大军在城下集合了,不过还未攻我领地。”
萱城道,“我们先撤出成都,再做算。”
王统早就等待他这一声令下了,紧绷着的脸色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继而朗声指挥,“撤,快撤。”人影闪浮,此起彼伏的喘息声,脚步声,一切都是那么的紧张快节奏。
萱城目光却直直的锁在城下的白衣人身上。
张育,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文才和将领。
张重急急燥燥的扬鞭策马,目光中充斥着如狼似虎的欲望,可那毛躁有有点滑稽的神情让人忍俊不禁,“张育,你他娘的是故意放走他的吗,啊。”
张育并不解释,他一双明目投射上来,萱城望着他,直直的望着他,他的身前身后已经被万众兵力包围了,张重下令攻城,这些川蜀流民顿时化作勐兽,云梯架起,铁环勾钳入坚硬的石壁,城门坚固又能怎样,铜墙铁壁又怎样,终究都有被破的时候。
“阳平公,快走。”终究,还是姚苌强行拽走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