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贵客的爱好有些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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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石一怔,目光郑重的盯着他,“兄长出山已有五年,这五年来无不心谨慎行事,生怕因为自身行为被他人抓住把柄,兄长藏于东山之时,性情豁达,高山流水,结遍天下知音,那时他不问政事,可今日情景非同彼时,桓氏依旧握有重兵,却不想救朝廷与危难之际,与兄长争权夺势。蜀地一事,虽然桓冲牵涉被贬职,可桓氏手中的数十万大军依旧是我兄长心头之患,桓玄已被调至姑苏,姑苏毗邻东海,桓玄在东海练兵,朝廷却不敢动他,正是因为桓冲重兵镇守上明。阳平公可能不知,此前桓冲握七万雄兵坐镇江陵,距离襄阳不过数百里,可襄阳一战开始,他便以为南岸的上明北枕大江,西接三峡,地势险要,数月之内便起筑新城作为他的治所,将七万大军从江陵移镇上明,坐山观我晋秦襄阳一战,却始终不出兵,朝廷给他发去了几次诏令,却诏不动他,桓玄与桓冲东西遥控建康,一个就在我晋秦边境上陈兵,一个就在我建康后方练兵,你,兄长如何与你们相交。”

    苻坚和萱城同时叹气。

    “朕无法想象,晋室之中政治斗争这般复杂,朕以为,胡汉无别,皆出**一脉。我们在你们这些汉人眼中不是五胡吗?五胡南下乱了晋室江山,可真正的乱国岂是外人引起的呢?朕想要你们都回来,士族回来,皇室也回来,那时,安石不就来了朕的身边吗?哪有那么多的政斗呢?朕平等对待他们每一个人,朕不信他们真的会斗来斗去?”

    “皇兄,你的想法太过美好。”萱城沉声,只是永远无法实现,他在心底补充上了这一句。

    谢石亦是摇头,“秦王之心胸,在下佩服,只是,、、您不了解人性,人,是一种最可怕的动物,您待他们好,他们并非这样还您,您待他们不好,他们也并非以牙还牙。”

    苻坚听他这般一,眼里出现了萧瑟之意,他有些落寞的神情让萱城心疼,谢石的没错,苻坚待所有人都好,可所有人却并非念着他的好。

    萱城抚摸着苻坚的手,细声安慰,“你别听他乱,哥哥,我是信你的,你的心这么柔,他们都会感激你的。”他这么违心的。

    谢石扶额,捂脸,低下头去,拉着悠长的声调,“哎,秦王啊,你怎么得了这么一位知心的好弟弟,什么事都顺着你,但凡他反对你一点,你也不至于被别人骗咯。”

    “你乱什么?”萱城一记冷眼。

    可萱城知道,他的都是对的。

    苻融性子柔顺,他处处顺着苻坚,尽管他劝谏苻坚,尽管他不认同苻坚的做法,可到了最后都被他的兄长败,还去为他的哥哥征战四方,抛却生死,要是苻融有半分王勐的坚毅和果断,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般决心,也不至于让苻坚失足千古,到底,苻融并非是一位治世名臣,最起码,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丞相,他只是苻坚的弟弟罢了。

    谢石耸耸肩,“就当我什么都没,你们继续秀,继续。”嘴里却一直在嘀嘀咕咕,“怪不得兄长你们兄弟二人情深义重,同睡一张床,比桓温待郗超还好,我看入幕之宾都不及,干脆叫床榻之宾好了。”

    萱城瞪他的同时,再次确信,谢安是腐男,而且是腐到无可救药的那种。

    谢石想要一个答案,而苻坚却什么也没给他。

    末了,谢石的性子又上来了,他缠着萱城要去长安游玩,萱城一脸不可思议,“秦淮河畔,十里长街,水绿花红的美景,难道你还没享受够?”

    “阳平公不要这么好吧,你们口中的醉生梦死才不是我们谢家,是司马家。”

    看在他都这般厚颜无耻的搬出自己的皇室来逼迫了,萱城暂且答应了他,答应在长安的这几日将带他游览长安,攀登骊山。

    可谢石亲眼看见秦宫中人人车马从简的场景时,不禁油然喟叹,“我以为入了长安,这里将会有一片宫殿苑囿之美,车马舆服之盛,皇家贵族游观射猎,天子千乘马出猎,可今日才得知,秦王尚简,后宫凋零,在下佩服,佩服。”

    苻坚送他们走出宣室殿,谢石站在殿外高望四方,一时感慨万千。

    “所以,司马氏才一退再退,一败再败,皇兄雄才大略,并不醉心于宫廷之乐,天下江河之美,才数皇兄心中所想。”

    萱城与谢石并排行走在皇宫驰道上,二人走的极为迟缓,谢石声,“慕容冲真的出宫了?在下怎么以为秦王对前燕国皇子念念不忘呢?你瞧这满园翠竹梧桐,秦王后宫凋零,难道不是在等他吗?”

    萱城心里一杵,脸色不悦,“你对皇兄之事看的这般透彻,你会卜算吗?你能算到吗?他是不会再回来的。我看你们晋朝人真的是闲散太久了,专门去听人家的宫闱之事,你们不是最好这口吗?臣下都要去一一八卦帝王后宫之事,桓温不就是以这样子的理由去废了你们的海西公吗?怎么,如今你们谢家的人也干起这等事了,那我看,你们该去扒一扒你们那位司马昌明的后宫,而不是我皇兄的私事。”

    “你看你看,我不过是了一句闲言碎语罢了,阳平公一下子就数落我这么多句,你看不惯了?放心,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闻,我们南方,人人家中都有娈童侍妾,人家石崇和和王恺斗富时,双方曾拿出了一百娈童作为赌注,你可没看见,石崇的家院内站满了美貌少年,最后输的好惨,这一百少年都被王恺赢去了,令人好不羡慕啊。”

    “呦,堂堂晋朝尚书仆射大人,也会对娈童感兴趣?”萱城借机调侃。

    谢石,“我不是对娈童感兴趣,我只是对那慕容冲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令秦王恩宠三年,空置后宫,这可不是一件有利于家国后代的事,秦王魄力。”

    “你。”萱城睨了他半天,还是没出完整的话来。

    当晚,萱城陪谢石漫步长安城。

    夜晚的城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商贩们都出来做夜生意,吆喝叫卖声比白日里愈发热闹。

    谢石的声音在耳边发痒,“你们长安有没有妓院?”

    萱城狠狠的点了一下他凑过来的笑脸,“胡什么,长安哪像建康,你以为处处是秦淮楼啊。”

    “哎,伤心啊,我可是有一件重要事要向你透露喔,你就这么发我。”

    “什么重要事?”

    “都了是要事嘛,哪能这么随便就能告诉你的,你请我玩,我就告诉你。”

    “好,你,玩什么。”

    谢石擦着他的肩膀嘘声道,“我们去妓院。”

    萱城冷脸给他,不发一言。

    “嗯?阳平公,你不想要知道这件大事吗?我告诉你喔,可是关于你那位堂兄的。”

    堂兄,谁?

    “前唐公苻洛。”他阴阳怪气的提醒道。

    “苻洛早因叛我皇兄而被诛杀,何来他之要事。”

    “可秦王却封了你堂兄的弟弟北海公苻重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阳平公忘了?”

    萱城当然没忘,为此他和苻坚置气,可气恼到了最后反而被苻坚折服了,那一次他服软了,所以苻重才得以逃过一劫,还被重用。

    一晃眼都过去了六年了,大秦东北相安无事,苻重也年年会向朝廷奏报军事,谢石口中的大事指的是什么。

    可万一当真是关乎国家的大事呢?谢石这人表面上看起来狂诞不羁,洒脱豪爽,可他心里照样是济世安民的侠义,念及此处,萱城脱口道,“好,我请你去妓院,不过先好了,你玩你的,我等你,不要牵涉我进去。”

    “好,好,阳平公,听你的。”谢石听罢喜不自胜。

    嘴里却喃喃自语,“怪不得阳平公至今未娶,原来是块铁石啊,不懂这其中妙处。”

    萱城心里那个火啊,恨不得当头痛他一棒。

    待去了妓院,谢石却停足不前了,一脸嫌弃,“唉,我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花楼前的美貌姑娘们抢着上前来拉拉扯扯要强行塞进楼中,萱城尴尬的躲避着,谢石却逃的比他还远,一口气拽着他跑出了几条街,气喘吁吁的,“我、、我的是南风馆。”

    “啊,你。”

    萱城只觉脸上发烫。这些人都怎么了,去追求遗世独立的变态行径吗?

    可他管不了,他只想为了苻坚付出一切,别人的爱好都是自由。

    “好。”萱城默默咬牙道。

    他带着谢石去花兰楼,这是他唯一知晓的长安城中的一座南风馆。

    花兰楼里的管事见过他,一见到他前来,笑嘻嘻的就迎上来了,“呦,这位公子,您来了,怎么,这次你一人,哎,你瞧你瞧,我这眼力,嘿嘿,我懂我懂。”因为他瞥见了萱城身边还站立着一人,身姿高大,强健有力,目光如炬,好一派总攻的气势。

    萱城暗笑,他这是…以为自己乱搞了??

    “来呀,赶紧伺候着。”

    扬声一唤,楼上楼下的倌们都争先恐后的凑过来了,“公子,公子,我来伺候您。”

    萱城一边不失礼仪的赔笑,一边指指身边的谢石,“是他,不是我。”

    倌们一听,乐极了,他们之所以贴上来奉承,纯属上次萱城出手大方,可今日一看他身边这位长相不凡,英俊高大的男人,一下子花痴的围上去,上下其手,“哇,这位郎君长相不凡啊,瞧,这身材,啊,要是能陪在郎君身边,死也无憾了。”

    谢石却一把抓住那些在自己身上乱摸的纤纤细手,笑道,“别急嘛,爷今日有的是钱,你们一个一个都有份,去找他要钱,要快活的跟爷去房里。”

    先拿钱还是先快活,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下一刻,这些围着他的人却一哄而上,凑在萱城身边叽叽喳喳,“这位公子,你好有钱喔,包下我吧。”

    萱城气的直跺脚,眼睁睁的看着谢石左拥右抱的上了楼,用脚踹开房间的门又砰的一声合上,自己却被一众眼里只有钱的倌围攻。

    房间里人影浮动,帐帘幽幽飘荡,不一会儿从里面传出来了阵阵欢愉的笑声,一会儿又像是低吟的哭声,那声音忽高忽下的,萱城不禁一阵发凉。

    谢石果然壮士也。

    这那里是出使,分明是假借出使之名脱离谢家那些框框条条来寻欢作乐了,看来被憋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