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小皇侄
萱城的心突突的跳着,他生怕身边的人会忽然醒来。
可一觉到天明,苻坚都没有碰他。
萱城醒来的时候,身边又是空无一人,南岸和明月一同进来伺候他起床洗漱。
“皇兄去上朝呢?”
“嗯,西域来人了,陛下与丞相正在接见呢。”
“西域?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陛下在承明殿专门接见了西域使者,听是焉耆国和龟兹国等西域大国的使臣,陛下很是重视,朝臣都有参加呢。”明月思索着答道。
萱城思量了半响,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史实来,只好不去纠结了。
“哎呦,我的阳平公,今日起的不晚啊,昨晚睡的很好吧?”淳展之人未到声音先至,人到的时候,就眨着桃花眼媚笑。
萱城喜欢上了他的笑脸,微微一笑,“好啊,怎么不好。”
“你就整日陪我?我,淳展之,你真不像是个道士啊,这么轻易出入帝王寝宫,你不怕死啊。”
“怕啊,可是陛下又不会杀我,再了,谁道士就不可以出入帝王寝宫了,师兄不是跟陛下同塌而眠过嘛。”
“你什么。”萱城震住。
淳展之一拍脑门,闭上眼睛转身就逃。
“回来。”
“你清楚。”萱城认真起来,一双冷眼逼仄,“你方才所什么意思?”
“呃,我没什么。”
“你们俩人先下去。”萱城对南岸和明月道。
二人嗯了一声,走过淳展之身边的人,停了一下,似乎想要提醒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出口。
殿内空荡荡的,偌大的宫殿,只有香炉里氤氲出来的袅袅香雾萦绕鼻息之间,萱城堵住淳展之意欲逃出的身体。
“你的意思是,皇兄跟你师兄睡过?”
“没有。”
“怪不得王嘉对皇兄这么死心塌地的,原来,哦,他还真是来者不拒啊,江湖术士,大骗子,操纵秘法。”萱城自己喃喃,不禁的低骂出声。
“阳平公,不是你想的那样,陛下有求于师兄,他们之间都是互相有所求。”
萱城冷笑,“是呀,我的皇兄,你的师兄,他们之间是有所求啊,不然,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你呢,淳展之,我看你长的也是面若桃花,白里透红,你跟皇兄呢?你们有没有睡过?”
“我…”
淳展之第一次这么吞吞吐吐。
“你们都对他死心塌地的,他给你们什么了?”
“这…”
淳展之接连语结,连退数步,被逼至殿门,转身就要逃,萱城趁机撕住他的衣袖,“你心虚了?”
“我,…怎么可能,阳平公,你这想象力太丰富了,我招架不住了。”
淳展之扯过自己衣袖,落荒而逃。
萱城望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心里烦闷至极,走出明光殿,刚想去承阑殿苻晖那里走走,南岸就过来拦住了他,“阳平公,陛下让你在明光殿等他。”
萱城斜他,“真要软禁么?”
“阳平公想多了,陛下只是担心你。”
“什么?担心我?我是他弟弟,不是他的奴隶,我堂堂大秦王弟,连在宫中行走的权利都没了么?”
“阳平公,不是这样的。”
“你给我走开。”
南岸却死活不让。
萱城不忍心对他动手,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人,待到近了,萱城才看清是张伶然,她一身洁白素衣,淡妆清新悦人。
“南岸,你退下。”她轻轻的。
南岸不动。
“本宫知晓陛下的意思,你退下吧。”
南岸滞了一下,便退了后,不再拦着,萱城不解的望着对方。
“臣妾见过阳平公。”
萱城道,“如今我一没官职,二没权力,独有这空爵位,张夫人不必多礼,倒是我应该行礼了。”
张伶然道,“阳平公不必这么想,陛下只是怕你离开长安,你是他的弟弟,陛下做什么事都需要你的支持,若是你都不向着他了,那当真是伤了他的心。”
这个时候,她的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来,由宫人牵着,蹑手蹑脚的上前来,亮晶晶的大眼睛,圆圆的脸庞,白嫩细腻的皮肤,脸颊红扑扑的,眨了眨眼,可人至极。
“皇叔。”他竟然发出了这么一声。
萱城惊住了。
叫自己皇叔,那只有苻坚的儿子了。
可是,他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张伶然带过来的,难道是她的儿子,可是什么时候生的呢,见他的模样也有三四岁了吧。
“这是陛下在洛阳领养回来的一个孩童,今年刚好三岁,陛下让我给你带过来。”
什么,领养的孩童?萱城倏尔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冼儿,快去拜见皇叔。”
张伶然牵过那人的手,近了一步,“苻冼拜见皇叔。”
萱城呆住了,人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眼珠子转动着,一脸的期待,萱城顿时心都融化了,好可爱的孩啊。
他蹲下身子来,温柔的抚摸着孩的脸颊,“你叫苻冼?”
“是,皇叔。”
“你几岁啦?”
“三岁。”
“你叫我什么?”
“皇叔。父皇了,要我跟着你。”
萱城欣慰的笑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太令人意外了,他不想追问太多的事,比如苻坚怎么在洛阳领养的孩,洛阳哪里?为何领养一个?既然已经成了他的儿子,君王无戏言,这个孩子以后便是苻坚的第六子了。
张伶然将苻冼交到萱城手中,“好了,陛下交给我的事也办完了,阳平公,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
“张夫人,我想问你一件事。”
“阳平公请直言。”
“你爱皇兄吗?”
张伶然楞了一下,随即点头。
“那你可知,皇兄他爱很多人?他的心并不在你一人身上。”
“帝王者,博爱。”
张伶然一字一句认真道。
萱城长舒了一口气。
理性,这里的古人理性知性。
博爱才是真的大爱。帝王之爱,情意深深,专宠成祸,亡国灭种。
张伶然浅笑着施了礼离去,萱城的手紧紧攥着人,望着她渐渐淡去的背影,肃然起敬。
帝王者,泛爱,博爱,心在天下,爱在万民。
苻坚宠幸过不止一人,包括男人,女人,他爱美女,也爱美貌少年,更爱江湖道士、术士,和尚,他爱自己后宫的每一个人,也爱自己的臣子,甚至敌人,他爱鲜卑人,也爱羌人,汉人,自己的族人,匈奴人,碣人,五族之人,他无所不爱,天下之人,他无所不爱。
所以,…
没有所以了,只有天下所有人都爱他,才能真正对得起他的博爱。
“皇叔,我饿了。”
“好,我带你去你吃东西。”
萱城第一次接触这么可爱的人,一下子被他迷得七昏八倒,人儿什么就是什么了。
直到当日傍晚时分,苻坚才回到甘泉宫。
见到萱城身边的人儿,上去就摸了一下细腻的脸蛋,“冼儿,皇叔对你好吗?”
“父皇,你回来了。”
“过来。”苻坚张开手臂,人儿扑了上去,满脸喜色。
“皇叔对我很好。”
苻坚抱住人儿,向着萱城道,“怎么样,朕的这个儿子可爱吗?”
听他的语气,好像生一个儿子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似的。
“又不是你生的。”
“皇弟,可不能这么,天下万民皆是朕之子,冼儿与朕有缘,也与你有缘。”
“今日淳展之来过了没?”
萱城脸色一黑,一听他提起这人的名字,就想起早上淳展之所,心里憋着郁闷。
“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吗?”
“皇叔,你生气啦?”
苻冼都看出来了,萱城不好生什么气,再了,张伶然的多理性,博爱嘛,宠幸那么多人有什么错。
“冼儿,你出去玩一会儿,好吗?”苻坚放下怀中的人,扬声唤了声南岸,南岸从外面进来,接过他手里的人儿抱了出去。
“这下你可以了吧。”苻坚轻轻的抚摸上萱城的手,像是哄媳妇一样的好语气。
萱城感觉这气氛有些古怪,只好直言,“你跟王嘉上床了没有?”
不料苻坚却登时怔住,“这个嘛,……”
“你的口味真是奇特啊。”萱城一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冷嘲道。
“皇弟,你又不是皇妃,管这么多作甚,你看荀皇后都管不了嘛。”
一语让萱城瞠目结舌。
对呀,萱城似乎弄错了自己的身份啊。
他是皇弟,不是皇妃啊。
再,皇后都管不了,皇妃更管不了。
萱城羞的满脸绯色,“我,我,……”
“皇弟,你什么?……”苻坚逼近他,一手挑起他的下巴,轻佻一笑。
“朕封你做皇妃,如何?”
“什么?”萱城瞪大了眼睛。
一瞬间,惊雷滚滚。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掉他不怀好意的手,拔高声音,“荒唐,千古奇闻。”
“你不想吗?”苻坚清澈的声音响彻耳畔,萱城回绝,“绝无此事。”
亦是掷地有声。
萱城拂袖意欲离去。
苻坚道,“其实,不过是一个封号罢了,朕并不在乎这两个字是什么……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
我明白。
萱城离开。
可他无处可去,他回不了阳平公府,更走不出甘泉宫半步,只能徘徊在明光殿前后,静静的站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紫宫,那里,青竹萦绕,梧桐泛黄。
原来长安已经进入了冬日。
公元379年,建元十四年了啊,萱城来到这个一千六百四十年以前的前秦已经十年了。
十年了,在21世纪已经过去了十年,萱城34岁了。
这十年他干了些什么。
毕业了,工作了,又或许是读了研读了博,一头扎进古代战事专研个没完没了。
这具身体也39岁了,还有多少的时光呢?
一时悲伤漫上心头,萱城无力坐在台阶上,抱头沉闷。
许久,身后有人缠了上来,他抱住萱城的身体,继而将他拦腰抱起搂住怀中。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撒娇。”萱城假装睡着,他闭着眼听着上方的人低声喃喃。
是啊,无论多大的人,他的上面总有一个哥哥护着。
有这样的哥哥宠着,他能不撒娇么?
?作者闲话:诜,我用冼字代替诜了哦,那个字太难找了。